34 -此情可待(3)

謝旭也相信自己孫兒的品性, 并沒有多責怪謝獨,但仍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才吩咐下人去查清誰敢陷害他們謝家。

謝旭帶着人走了以後,謝微雨憶起謝獨前段時間的不正常, 走過來把謝獨扶了起來, “哥, 到底怎麽回事?”

謝獨揉着膝蓋, “我怎麽知道?”

“我怎麽覺得你知道呢?你是不是把那賊藏家裏來了?”

“我倒是想藏呢, ”謝獨喃喃了句,拍拍膝蓋上的塵土,神色恢複正常, “那是你未來嫂子。什麽賊不賊的,你以後說話要注意措辭。”

謝微雨瞪大眼, “哥,我總覺得那次你淋了雨後, 像變了一個人。你……你沒事吧?”

謝獨笑笑,“淋了次雨,想明白些事。心裏住進來一個人, 自然也就變了一個人。以前哥不明白你為什麽那麽喜歡五哥,現在我明白了。”

謝微雨難得聽自己哥哥說這些文绉绉的話, “哥,你來真的?”

“我像是假的?”

“那……”謝微雨十分為難,“賊……嫂……嫂子人呢?”

謝獨十分懊惱的聳聳肩,“被我吓跑了。”

謝微雨又氣又急, 捶了謝獨一拳,“哥,你想氣死爺爺嗎?你習武之事爺爺還不知曉呢。爺爺年紀大了,怎能經得起你這般折騰。”

提起謝老爺子,謝獨神色也濃重了些,“我會想辦法的。”

溫良遠搜了東西回去,習慣性的去找小五彙報,“賊又跑了,怎麽辦?總不能把這事栽給謝家吧?我可不敢。”

“東西在哪兒發現的?”

“謝大少爺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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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小五斟酌了一下,“讓孔大他們去散些風言風語,就說在謝家搜到了失竊的東西。等再過幾日,你便升堂,審謝獨。”

溫良遠很糾結,“可你不是說……那是個女飛賊嗎……”

小五懶得再指點溫良遠,起身送客。

流言很快傳遍青山縣,謝旭被氣得直敲拐杖。人們礙于青山謝家的名聲,每次談及這個話題,都有意無意地避了開去。

最近青山縣恰逢雨季,雨水隔三差五便要落一回。

謝獨被謝旭關在院子裏反思,每日在窗口看雨滴從大到小,最後沿着窗檐滑下,看的都要魔怔了。

雨從早上下到傍晚才停,謝獨心裏煩悶,飛身坐在房頂喝酒,喝到微醺,才意識到自己身邊坐了一個人。

秦雨時看着他,謝獨眨眨眼,直到秦雨時在他眸中的倒影逐漸清晰,才微笑着說:“你回來了?”

“抱歉,那些東西,我實在是沒地方放,所以才……我不知道會連累你,我以為衙門不會查謝家。”

謝獨擺擺手,“什麽時候藏的?我怎麽不知道。”

秦雨時捏捏自己的手指,“每次偷完東西都會藏這裏,你已經睡熟了,所以不知道。”

“原來你每天都會來看我一次啊。”

秦雨時忽略掉謝獨的玩笑,推推身邊的人,“謝獨……”

謝獨擡眼看她,帶些醉意孩子氣的說:“你以後偷東西帶上我吧,咱倆去做一對兒雌雄怪盜!我輕功雖不如你,但還算湊活,你把我的心都偷走了,你得負責任!”

秦雨時被逗笑,謝獨又說:“每次遇見你都是這樣濕漉漉的天氣,要不是正在下雨,就是雨剛停。秦雨時,你說,老天安排這麽多場雨,是不是就是為了讓我遇見你?”

秦雨時垂垂眼,正想說什麽又被謝獨打斷,“不提這個了,一提你又要跑了,你輕功那麽厲害,我肯定追不上你。不提了不提了,喝酒。”

謝獨說着,塞給秦雨時酒碗,給她滿上後,自己抱着壇子,兩個人都沉默着,對着月色飲酒。

剛下過雨,空氣中帶着青草的清爽,連夜空都像是被洗過一樣,月亮從烏雲後面出來,也像是被洗過一般,橙黃透亮。

秦雨時換了個輕松的話題問謝獨,“哎,你們謝家這麽大,肯定有不少寶貝吧?除了玉如意,還有什麽?”

謝獨促狹的看她,“打算一個一個都偷走?都說了,我很值錢的。你為何不偷我呢?”

秦雨時撇撇嘴,謝獨笑笑,“我爺爺是個文人,家裏值錢的東西也就是那些字畫,我爹生前家裏還有個兵器坊,不過現在也被爺爺鎖起來了。”

“你們謝家之前在京裏德高望重,先帝賞賜的肯定不止玉如意。”

“那倒是,”謝獨順着秦雨時的話往下說,“好像先帝還賞過一道聖旨,算是免死金牌吧。不過我們謝家都離開京城了,聖旨拿在手裏也沒什麽用,我爺爺倒是寶貝那東西寶貝得緊,不知道藏哪裏去了。”

秦雨時對他笑笑,轉開話題,“那真的玉如意到底在哪裏?”

謝獨眨眨眼笑,得意洋洋的拍拍胸膛,“我藏起來了。我就稀罕了,就是一普通玉如意,皇上賜的,沾了點兒龍氣,就金貴得不得了。那些個讀書人都傻。”

“當心治你個大不敬的罪,”秦雨時說着對謝獨攤開手掌,“拿來瞧瞧。”

謝獨眉眼柔和,“不給。”

秦雨時別開頭繼續喝酒,“真小氣。”

謝獨突然看向她,“嫁來我們謝家做媳婦吧,玉如意給你做聘禮。”

秦雨時沒說話,兩人對着月色沉默了很久,謝獨又道,“或許……你知道青山縣衙的王師爺是誰,對嗎?你是……為他來的嗎?”

秦雨時抿了抿唇,仍然不答話。

“我不管你是來做什麽的,你究竟是誰的人,要達成什麽目的,能不能……為了我,別再做了?或者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要做什麽呢?沒準我能幫你。王師爺……他是我五哥,我不希望他出事,也更怕你會出事。我怕得很,我怕你做得太過分,我無法保全你。我從小到大,從未怕過事,這幾日每日都在擔驚受怕,怕你又受傷……怕你再也不來見我了……”

秦雨時不經意對上謝獨的視線,又很快移開,把手裏的酒碗放下,留下一句我先回去了,便躍下屋頂,幾個跳躍就不見了身影。

謝獨帶着酒氣喃喃,怎麽又把媳婦兒吓跑了呢……

溫良遠要開堂審謝獨這件事,把謝旭差點兒給氣死。親臨了衙門面見溫良遠,溫良遠被吓得渾身發毛,還咬着牙堅持一定要審。

謝旭氣得一把拐杖打向溫良遠,孔大眼尖,快跑過去幫着溫良遠挨了一記,溫良遠感動地熱淚盈眶,謝旭把手裏的拐杖狠狠往地面上砸,“王師爺呢!”

“他……”溫良遠諾諾的,“他出門了,不在。”

謝旭很容易就被糊弄了過去,又一拐杖抽過來,“怪不得你個芝麻小官也敢欺負到我謝家頭上!”

芝麻小官牢牢地盯着拐棍,邊躲邊為自己争辯,“謝老,這案子是密審,不會有百姓過來圍觀的。若謝少爺毫不知情,本官自會将謝少爺無罪釋放,只是走個流程。”

謝旭氣得就差把溫良遠打死了,咬牙切齒的說:“案子是密審,可那些個東西是從我家謝家搜出來的已經傳遍青山縣了!你讓我謝家的臉往哪兒擱!”

溫良遠嘟囔,“就是從你家搜出來的,這是事實啊……”

謝旭耳朵一動,又一記拐杖敲過來,孔大沒來得及護住,溫良遠被抽中了大腿,抱着大腿嗷嗷慘叫。

謝旭被立在一旁的家丁扶着站起來,不解氣地又抽了溫良遠一棍子才被家丁扶走。

溫良遠抱着大腿,疼得滿屋子跑。

屏風後面,聞莺聽着溫良遠不絕于耳的慘叫,十分同情地對小五說:“溫大人真可憐。”

小五正看着書,頭也不擡,對溫良遠的慘叫仿若未聞。

聞莺心裏繼續感嘆,原來自家爹爹的恩師這麽殘暴,動不動就拿拐棍抽人,一點兒都不詩情畫意……真的好兇啊……

于是聞莺對小五說,“你真的要給謝老爺子做孫女婿麽,你就不怕他打你嗎?”

小五正端起茶杯,手抖了抖,定定地看向聞莺,一字一頓地說道,“我不會給謝老爺子做孫女婿的。”

聞莺不自然地仰頭看了看天,“你愛做不做,誰管你。”

審謝獨時,溫良遠摸着大腿,心有餘悸、戰戰巍巍地坐在主位上,堂下謝旭意味深長地瞪了溫良遠一眼,于是向來剛正不阿的溫大人像在學堂聽書的小孩子一樣,正襟危坐,目不斜視。

謝獨倒顯得很随意,沒有下跪,風度翩翩地站在堂下,拱手對溫良遠行了個禮。

小五要避嫌,聞莺就和他一起躲在屏風後偷聽。

謝微雨是女眷,也沒有來。

溫良遠忍住不去看謝旭的眼色,一拍驚堂木,“謝獨,本官問你,在你院中發現的失竊物品,你作何解釋?”

謝獨攤攤手,“在我院裏發現的,我想推脫也推脫不了,确是我偷的。”

因為是密審,沒來幾個人,謝獨這話一出,全場瞬間寂靜了。

溫良遠張大嘴巴愣在主位上,手裏的驚堂木“啪叽”一聲掉在了桌案上。

謝老爺子連拐杖都忘了敲,小五坐在屏風後,舉起杯子愣了片刻,才把茶送到了自己的嘴巴裏。

聞莺差點把嘴巴裏的茶水噴出來,詢問般将目光看向小五,小五沖她比個噤聲的手勢。

聞莺十分艱難地又把嘴巴裏的那口茶咽進了肚裏。

作者有話要說:  昨日已送~

愛你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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