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請君入甕(5)

聞莺木然地看着柳聞月走遠, 有些頹喪的坐在柳聞月剛剛坐過的凳子上,覺得腦子亂糟糟的, 擡頭卻看見肖郓坐在了自己旁邊。

“皇上特意把柳聞月引開,想說什麽就直說吧。”

“你穿這樣很漂亮, ”肖郓擡手覆上聞莺的, “朕剛剛讓內務府拟了幾個封號, 朕想先封你為妃, 你覺得怎麽樣?”

“皇上定就好。”

聞莺不動聲色的把自己的手抽出來, 沒來由覺得有些想小五。

想他做什麽呢!那個騙子!她果然有先見之明,之前她便覺得寧親王是個騙子,現今看, 果然是個騙子!

但她确然是依賴小五習慣了,就戒不掉了。

聞莺再擡頭看肖郓時, 情緒更加複雜。

事情兜了一圈,又繞回原地。

可她卻不再是十三歲的柳聞莺了。

肖郓饒有興致的來和她商量封號的事, “朕覺得內務府定的封號都不怎麽好,卻一時也想不出合适的。”

肖郓說着拿出一張紙,展開來遞給聞莺, “你看這些,你喜歡哪一個?你若是都不喜歡, 朕再去讓內務府想。”

聞莺突然擡頭問他,“為何當初皇上要封柳聞月為蕙妃?”

肖郓沉默起來,收回臉上的笑意。

過了許久,肖郓才道, “朕原本是想娶你的,聞莺。”

“我原本也是想嫁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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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莺不想再拘泥于前塵往事,也不想再問他為何輕易舍掉自己,輕聲道,“我原是喜歡皇上的,想着就算皇上有後宮三千,我也可以不在意的。但皇上卻先舍了我,現今,我只想讓夫君有我一個妻子,皇上能做到麽?”

肖郓撇開了臉,“聞莺,你明知朕不能。”

“是啊,我明知道。”聞莺垂下眼。

“朕有朕的無可奈何。可是蕙貴妃同你說什麽了?”

聽得肖郓這般話語,聞莺更覺唏噓,“我果然,從來都不懂皇上。”

肖郓卻以為她要反悔,慌忙說,“你應了朕,要入宮來的。”

“皇上當初也應了我,要我等你。”

“朕同你認了錯,朕說過,朕有無可奈何。只要你入了宮,朕定會好好彌補,做一個好夫君的。”

聞莺勉強笑笑,擡頭看了一眼肖郓。

這個她幼時格外惦記的人,他有一雙深沉似海的眼睛,眼底無波,她仔細端詳着肖郓,卻覺得自己仿佛永遠看不透他。

心狠——爹爹曾這樣評價過新帝。

“這些封號,朕都覺得不好,明日便去讓內務府重新選。”

“不用麻煩了,”聞莺心不在焉的随手指了一個,“就這個吧。”

肖郓見她同意了,歡天喜地的,“朕也覺得這個好,那就定這個了。朕趕明讓內務府挑個良辰吉日,封你為婉妃。”

聞莺趕人,“皇上還是快走吧,柳聞月還等着你呢。”

肖郓起身,“你和朕一起。”

聞莺拒絕,“我想一個人在這兒坐一會兒。”

“也好,”肖郓難得的好說話,順了順聞莺的頭發,“那待會兒記得來用晚膳,朕等着你。”

肖郓起身,解下身上的披風,披在聞莺身上,“湖邊風大,別坐太久。”

聞莺垂着眼沒答話,肖郓走了之後,自己一個人抱着膝靠在柱子上,坐到夜幕完全降臨。

冷風沿着湖面吹過來,聞莺渾身打了個哆嗦,緊了緊身上的披風。

今天一天發生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請,讓她無暇去顧及自己到底在想什麽,她覺得好累,沒有人可以依靠,她只能不停地跑,她甚至不敢停下來喘口氣,生怕自己一停,就再也跑不動了。

她要是跑不動了,沒人會救柳家,沒人會救她的家人……

躲在一旁的暗衛也覺得冷,在假山後哈了口氣,推了推自家主子,小聲道,“主子,咱們是不是該撤了?”

這都偷聽了好長時間了,主子的臉色越來越差就算了,若是被發現私來後宮,別說柳姑娘救不出來,自己也要搭進宗人府裏去了。

聞莺瑟縮着,覺得自己都快要在風裏睡着了,有人突然解了肖郓給她的披風,随手往湖裏一扔,冷不防又一件披風兜頭而下,聞莺不用看就知道是誰,擡手把披風又扔進了湖裏。

肖随看着她使小性子,好笑的在她身邊坐下,聞莺瞪他,“你不要命了?”

肖随語氣淡淡的,“你聲音再大些,我就沒命了。”

說着打量了聞莺一眼,“很漂亮。”

聞莺懶得理會他難得的誇贊,“是嗎,皇上剛剛也這麽說。”

肖随臉色不好了起來,“他還對你幹什麽了?你們剛剛說什麽呢,說那麽久!”

他剛剛都看見了!還摸了手!

“沒幹什麽,不過是在商議拟封號的事情。”

“拟什麽封號!”肖随臉色愈發差。

聞莺着實不想理他,如今也不想看見他,他們肖家人,一個兩個都是騙子!都是混球!

聞莺邊說邊往外推他,“你快走吧,皇上就在前面的芳林宮裏。”

肖随挑眉看她,“擔心我?”

聞莺別開臉,擔心個鬼,真想一腳将他踹進湖裏去,騙子!

肖随把她攬進懷裏,“別和我生氣了,不是故意瞞你的。聽話,出宮去吧。”

聞莺掙開他的胳膊,“我已經答應皇上了,我要留在宮裏做妃子。以後叔嫂有別,就此別過。”

肖随掰過聞莺的臉,“相信我,我一定救出你的家人。”

聞莺賭氣,“不用你了,我自己就可以。你快走吧,再見。”

怎麽越來越難哄了呢,肖随心裏嘆口氣,第一次搬出大道理哄人。

“你這個時候入宮為妃,京城之人該如何看待柳相。往宮裏送了一個女兒不夠,還要送第二個迷惑君心。你這不是在幫他,是在害他。”

聞莺也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我沒有別的辦法。”

“柳相一生為民,你認為你入了宮皇兄便會為柳相洗脫罪名,還柳家一個清白麽?皇兄只會随便找個由頭把柳相放出去,說之前都是誤會。你又在這個時候入宮,百姓只會說,柳相拿女兒換性命。到時候,就算柳相被放出來了,謀逆的罪名,你覺得還能洗清嗎?這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聞莺沒想這麽深,此時被肖随一說,眼眶不自覺就紅了,“那你讓我怎麽辦?我在青山縣,看着溫大人被抓,然後聽說我們全家入獄了,你讓我怎麽辦!你又不在我身邊!我想找到你,可你突然就變成了寧親王!你騙我!我除了答應皇上沒有別的辦法!我爹我娘我二娘還有我哥現在還被關在牢裏!柳聞月還挺着個大肚子,險些小産!就在昨天,我還差點兒被人殺死!你讓我怎麽辦?”

肖随把聞莺納進懷裏,低聲道歉,一下一下順着聞莺的背,“是我不好,我不該瞞你。我原本是想将柳相救出,再回青山縣尋你。皇兄對你虎視眈眈,我如何敢讓你回來?”

聞莺把今天一天的委屈和懼怕都刻哭了出來,趴在肖随懷裏,肩膀一顫一顫的。

肖随心疼,只能勸,“相信我,出宮去,我定然救柳相出來。”

“我不相信你,你這個騙子!”

聞莺哭着捶他,肖随索性把聞莺锢在身後的柱子上,低頭吻了下去。

她嘴角邊還有鹹澀的淚,肖随耐心的舔舐着她的唇瓣,聞莺的嗚咽被全數吞進肚裏,待聞莺被安撫,不再顫抖,肖随才撬開她的唇瓣往裏探。

聞莺被親的頭昏腦漲,連呼吸都忘了,等肖随停下來時,臉被憋得通紅,還屏息傻愣在原地,可愛得很,肖随忍不住又啄了一下才放開她。

肖随把傻乎乎的聞莺抱進懷裏站起來,再次強調,“走吧,出宮。”

暗衛從一側的假山後閃出來,神情特別嚴肅的對聞莺說:“柳姑娘,我什麽都沒看見。”

聞莺羞的臉紅的就快要燒起來,縮着腦袋要從肖随懷裏跳下來,“我什麽時候說要出宮了。”

肖随順順她的頭發,低頭附在她耳邊,“出宮去吧,你留在這裏,我一想到皇兄要封你作妃子,還對你動手動腳,每時每刻都想殺人,想弑君。”

聞莺終于被逗笑,嘴裏喃喃,“一點兒都不像你會說出來的話……”

哄媳婦兒最重要啊管像不像呢,暗衛心裏嘟囔着,很不合時宜的插話,“主子,再不走,宮門怕是要關了。”

寧親王出宮自然是沒人敢攔,腰牌一亮侍衛便将馬車放行了,出了宮門,聞莺縮在肖随的懷裏,“我這樣出宮……皇上他……”

“我會想辦法的。”

聞莺小心翼翼的擡頭看他,“我和皇上……”

肖随替她回答,斤斤計較得很,“都過去了。但是以後不許再讓他摸你了。”

還摸手!

肖随想着,自己為人大方,便不同她計較了,誰料聞莺反駁,“我沒有讓皇上摸過我。”

“你有,”肖随肯定地說,“他剛剛摸你手了,我都看見了。”

聞莺無語,“我立刻就抽出來了,沒摸到的。”

肖随十分肯定,“我夜視極好,那也是摸了,我看見了,這次我不同你一般見識,但是以後不準再摸了。”

肖随一番話說得理直氣壯,義正言辭。

聞莺仔細想了想,她當時心情不好,也不記得肖郓到底摸到沒,似乎确實覆了上來,聞莺覺得很抱歉,點頭答道,“嗯,我知道了。”

肖随揉了揉她的頭發,心想這丫頭也算好忽悠。

聞莺開心的笑笑,順帶着在肖随懷裏蹭了蹭。

“可是……你真的是寧親王嗎?”

聞莺問出心裏最大的疑惑,“總感覺,好好笑……”

“……”

作者有話要說:  王五:哄媳婦兒我真是太在行了,我真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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