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易骁學長~
易骁家樓下往東走上一百多米, 就是一家規模不小的自選試百貨商店。
商店幾百平方,上下兩層, 涵蓋了所有生活用品以及零食蔬菜, 是大部分小區住戶賴以生存的物資來源。
易骁很少逛超市,這麽多年了, 沒進來幾次。
一樓賣吃的, 二樓賣用的,他兜兜轉轉,停在了擺着粉嫩衛生用具的牆邊。
“純棉日用…”
一米九三的糙漢随手拿了個粉紅色的小包, 低頭細細看着。
特薄迷你,進口透肌棉。
還有特薄迷你的呢?易骁擰着眉頭, 孟念念好像沒說要特薄的。
換一個。
100%純棉, 少女超薄新肌感。
這是倒是純棉的, 但是怎麽是超薄的?從這玩意兒的用途上來看,不應該是越厚越好嗎?
易骁發出了直男疑惑。
“請問…”
整理貨櫃的導購員看着這個大個小夥子選衛生巾, 沒忍住過來問了句。
“你要買衛生巾啊?”
易骁點點頭, 大大方方直接說道:“我女朋友要純棉的, 日用夜用都要。”
導購看了看易骁拿着的小粉包, “你手上拿着的就是純棉日用的。”
“可是她沒說要超薄的。”易骁把手上的衛生巾翻來覆去地看,“這玩意兒是越薄越好嗎?”
孟念念捂着小腹,看着易骁買回來的滿滿一大包衛生巾,哭笑不得。
“你買這麽多幹什麽?”她坐在沙發上挑挑揀揀,把各個種類的衛生巾分開。
竟然把種類全都買齊了,而且數量搭配還都挺合理。
“遇到了個熱心的大姐, 她介紹的。”易骁把裝着紅糖水的玻璃杯擰緊,裝進杯套裏放在孟念念的懷裏,“她還說你肚子會疼,喝點紅糖水就好了。”
易骁長臂一攬,把孟念念圈進懷裏。
剛抓過水杯的手掌溫熱,貼在小姑娘的腹部,輕輕揉着。
“自己什麽時候來姨媽都不記着日子,天天不知道在忙些什麽大事。”
孟念念被訓了還哧哧地笑,她仰着臉,去吻易骁的下巴胡渣。
“老實點。”易骁擡手去擋。
真難得,易骁不讓親親了。
孟念念壞心眼地往他身上湊,黏黏糊糊地喊他,“易骁,易骁學長~”
易骁聽着這尾音蕩漾的一聲學長,沒好氣地“嘶”了一聲。
他把懷裏的姑娘拉開一段距離,咬牙看着她,“你還起勁了是吧?”
孟念念越笑越開心,最後樂得倒在了易骁的懷裏。
易骁扯了沙發上的薄毯,蓋在她的腹部。
孟念念笑夠了,捧着紅糖水,眯着眼睛抿了一小口,像只嘗到甜味的貓。
屋外夜幕四合,路燈零星綿延。
客廳電視開着,空氣中充斥着糖水的甜膩味道。
易骁揉着姑娘家的發,還是忍不住偏過臉去親親她的額。
“肚子疼不疼?”他手上沒停,揉到現在。
“不疼。”孟念念靠在易骁懷裏,舒服地打了個哈欠。
小姑娘閉上眼睛,蹭了蹭易骁撫上她側臉的手,哼唧道:“你揉揉就不疼了。”
孟念念随口一說,易骁卻聽得認真。
他把睡熟了的小姑娘抱回客房,蓋好被子後就這麽給她揉了一晚上的肚子。
隔天,孟念念從易骁懷裏醒來。
防塵窗簾不遮光,易骁側躺着身體,給她投下一片陰影。
“早安。”易骁的聲音沙啞,低頭吻在了她的鬓角。
孟念念睡眼惺忪,伸展雙臂,圈住了易骁的頸脖,牢牢抱住。
易骁搭在孟念念腰間的大手一陷,懷裏就鑽進來一個暖香的小姑娘。
姑娘聲音軟糯,帶着濃濃鼻音,“學長~”
易骁:“……”
要人命啊這是。
易骁額角突突直跳,大掌在孟念念的屁股上一拍,沉聲道:“大早上就不老實?”
孟念念何止不老實,她恨不得飛天上。
易骁見情況不對,掀被下床跑出房間關門一氣呵成。
孟念念倒在床上哈哈大笑,笑夠了,又想起了昨夜她醒過來時,半夢半醒中還堅持給她揉肚子的易骁。
心頭就像盛了一碗蜜,她晃晃腦袋,幸福就倒了她整個胸腔。
暖黃色的陽光洩進屋內,印在床尾深藍色的床單上。
孟念念小腹還有墜感,掀開薄被下了床。
“易骁?學長~”她笑嘻嘻地打開門,“你跑哪兒去啦?”
十一的高速比想象中的更加可怕。
決定獨自駕車回家的林香香女士被堵在了高速門口,連市都沒能出去。
聽到這個消息最高興的非易骁莫屬。
“哎!媽!好啊!再見!”
易骁喜氣洋洋地挂了電話,使勁親了一口懷裏的姑娘,“我媽不到四號回不來。”
孟念念:“……”
要這麽開心嗎?挂電話之前你倒是遮掩一下啊。
“可是…”孟念念疑惑道,“我們四號就開學了啊。”
易骁抱着孟念念又是一口,“所以你見不到你婆婆了。”
孟念念窩在易骁懷裏,不好意思的捏了捏耳朵,“什麽婆婆啊,你當着阿姨的面千萬別這麽說。”
易骁雙臂圈着孟念念,“我這麽說她還挺樂意你信嗎?”
孟念念信,但是她不說。
小姑娘端着一杯紅糖水,窩在易骁的懷裏,坐在他房間的地毯上翻着相冊。
“你高中好兇哦。”孟念念看看照片,又看看身邊的少年,對比了一下,誇獎道,“還是現在比較帥。”
“嗯…”易骁閉着眼,唇停在孟念念的額角就沒離開過。
“高中有小姑娘追你嗎?”孟念念興致勃勃地問。
“有。”易骁聲音沉沉,幫她捧住瓷杯,“沒你好看。”
“就會嘴上說。”孟念念笑抿着唇,小聲嘟囔。
“沒想談戀愛。”易骁說罷,又補充道,“在遇到你之前。”
接着他又覺得不對,“是和你重逢之前。”
反正怎麽說,都是孟念念。
“畢業了就結婚吧。”易骁撥開孟念念的發,把臉埋進她的頸窩,悶聲道,“買個房子,去你想去的城市。”
或許易骁以前還有跟他爸一樣、奔赴天南地北為中國的建設貢獻青春的雄偉目标。
那麽現在,他只想随便找個設計院,又或者幹脆留校任教,每天過着規律的小日子,回家抱抱自己親愛的老婆。
什麽理想啊目标啊,和孟念念比起來什麽都不是。
他是俗人,目光短淺,格局太低,只想老婆孩子熱炕頭。
易骁和孟念念在一起的第一天就這麽想了,他不光想,還說了。
這是他第二次提到這個話題,大概是因為實在是太想了。
想快進五年,這麽抱着他的小姑娘,坐在屬于他們的家裏。
“再養一只大型犬,我不在家的時候讓它保護你。”
易骁緩緩地說,描繪着自己腦海中的畫面。
“等穩定了,咱們生個閨女。我讓她去學小提琴,就像你小時候一樣。”
思緒追着話語,翻開那本沉重的回憶。
陽光刺眼零星,蟬鳴綿延聒噪。
九歲的易骁剃着小平頭,穿了件工字背心,在大院的棗樹下捧着西瓜,扯嗓子大喊,“孟二念別拉了!真難聽!我耳朵都要聾了!”
孟念念拿着小提琴,趴在窗戶上跟他對着罵,“臭矮子!黑猴子!考倒數一的大笨蛋!我就要拉!吵死你!”
兩個吵鬧的孩子并不知道他們兩年後分開,十年後重逢。
易骁也不知道,自己薄涼了十幾年的心,也能這麽愛一個人。
他的手臂圈緊了些,像是想把當初錯過的時間全部彌補回來。
“寶寶。”易骁垂着腦袋,側臉貼在孟念念的耳邊,用盡了他能拿出來的所有溫柔,輕聲道,“我愛你。”
孟念念從不懷疑易骁對自己的感情。
但是随着時間的推移,她發現那份感情超乎預期,一天比一天沉重了起來。
易骁雖然愛粘着自己撒嬌,可是卻足夠可靠,也足夠沉穩。
少年甚至計劃好了十年甚至二十年的未來,鋪陳開來,在孟念念的眼前。
孟念念把水杯放下,轉過身子,把黏在自己背後的男生推開一段距離。
摘了的他的外套,撸起短袖,小姑娘的手指觸上那只紋在易骁右邊手臂上的黑貓。
小時候易骁捧着奶貓的傻樣她似乎還能記得。
那時候孟念念和還有疼她的爸爸媽媽,還能在外面瘋了一圈,回家大喊着說自己渴了餓了。
可是後來,什麽都沒有了。
爸爸沒了,媽媽也變了。
孟念念抓着易骁的手,把額頭抵在他的肩頭。
這些年的不安和迷茫,突然就被易骁這麽輕而易舉的壓住了。
她像是被人拉着手,撥開眼前雲霧,一步一步怎麽走,要走向哪裏,突然就明朗了起來。
這個世界還有一個地方是要她的。
“易骁,我…”
孟念念話裏帶着哽咽,溫熱的眼淚浸在易骁襯衫上,印了一圈深色。
好想告訴易骁自己的委屈和辛苦。
想告訴易骁在他十八歲生日的時候,自己鼓足了多大的勇氣才敢撥下那通電話。
在高考之後填志願的時候,懵着腦袋咬牙報了他的大學。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易骁成了她前進道路上的那一點光。
記憶中那個總愛欺負她的臭小子,會哄着她睡覺,紅着眼眶說當她爸爸。
察覺到了孟念念的情緒,易骁把抱緊,安撫地親了親小姑娘的發。
孟念念心裏所有的話堆在喉間,卻怎麽也說不出來。
易骁把黑貓紋在了手臂上,他甚至還以為自己在怪他。
何必要用自己已經過去的辛苦,再來加深他的內疚呢?
孟念念五指用力,抓皺易骁的衣擺,她深吸一口氣,蹭幹眼淚擡起頭來。
小姑娘眼角還帶着淚,笑着說:“我想養只大金毛,跟你一樣會撒嬌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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