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鐘攜最後也沒說話,只是沉默的戴上了墨鏡,遮住了一切可能會從雙眼之中洩露出的情緒。
側過頭就是不想說,或者是不知道怎麽說。
黎荀落有些失落的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默默的嘆了口氣。
醫院前面那條路雖然寬敞,卻擠滿了車輛。
司機饒了好一會才從門口那塊開了出去,一路走走停停,雖然已經足夠謹慎平穩,可剎車和啓動時的慣性搖晃還是讓黎荀落微微皺眉,手下意識的按住了腹部,略微有些不舒服。
她上車前沒吃東西,是空腹的,這會覺得自己餓的有點難受,估計過會兒得暈車。
不過好在這家醫院距離家裏不遠,這會兒也不算是上下班高峰,過了醫院門口那段路,二十分鐘就能到。
路上司機看了後視鏡一眼,問道,“鐘姐,去哪?”
原來跟鐘攜的司機這幾天因為家裏有喪事請假回家了一趟,到現在還沒回來。
現在的這個是公司剛給配的司機,公事熟練,私事卻不太了解,不少都得問。
雖然他比鐘攜大很多,但是不論是職場還是娛樂圈,從來都不是單純看年紀給稱呼的。
鐘攜也沒意外這稱呼。
她今年已經27了,出道也有五六年,時間不算太久,可地位擺在那,已經算的上是不少人前輩。
聞言她只是眼睛在墨鏡後頭輕輕一撩,卻沒開口。
一邊聽見聲音的範小簡趕緊把眼罩取下,小心翼翼看了後面一眼,注意到黎荀落有點蒼白的臉色,跟司機道,“去國寶花園,路上慢點沒事兒,避開車多的道,穩着點,速度放慢也別停車。”
司機趕忙點頭,慢悠悠的把車往範小簡說的地方開,果真避開了幾個容易堵車的路,繞的雖然遠了點,但是除了紅綠燈之外基本不用停車,一路暢通,看樣子是個老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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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一路開到了國寶花園門口,黎荀落已經趴在膝蓋上休息了。
她坐車如果暈車的話,會下意識的這麽坐,可能是因為這樣身體比較穩一點,會好受很多。
也是因此,她并沒有發現,在她趴下去以後,戴着墨鏡的人也不再看窗外,而是将視線全部轉向了她。
前面看到了一切的範小簡心裏暗自難受,不知多少次的感嘆‘何必呢,何必呢。’
國寶花園是黎荀落兩輩子加起來最熟悉的一個地方了。
她和鐘攜自打領證起就是在這裏住着的。
房子是鐘攜母親去世之後留下來的,算是遺産,但是房齡久,規格也比不上後來的那麽舒适,不過房子這東西,住久了也就那個樣子,習慣總能慢慢培養的。
這邊據說當時房子剛開發的時候,四周還都是荒地,屬于政府剛打算開發的一個新城區,房價普遍也就幾千一平方,當時沒多少人看好,四五年了都沒賣出去幾套房。
後來房價持續性降低,到了兩三千的時候,鐘攜母親想着到時候養老在郊區雖然偏僻,但是也算清淨,而且還送小花園,老了還能種個菜什麽的,幹脆把私房錢用鐘攜的名義在這買了一套。
誰成想幾年過後,市政府從市區內搬到了那邊,之後房價上漲順理成章,現在開發完全,俨然已經成了一片熱門又搶手的寶地,房價也已經翻了不知道多少倍。
這邊的物管換了一批又一批,近些年算是穩定了下來,附近幾個樓盤都是同一個,服務水平也是與日遞增,正規的很,據說保安都是部隊退下來的,身手好得很。
車停在門口,前面掃描儀發出了幾聲短促的‘滴滴’聲,門卻沒開。
保安從裏頭探出頭看了一眼,車型陌生,車牌也沒見過,喊了一聲,“誰啊?是小區業主嗎?”
“李叔,我!”範小簡趕忙探個頭,從窗戶那招了招手,說,“能通融通融呗?公司的車這是,沒往上報呢!”
“這可不行啊,外來車輛不讓進小區。。”保安笑笑,“有一就能有二,這個例子不能在我這破了,你們要是有行李我們能給你們送樓下,車不能進。”
“哎,行吧。”範小簡笑笑,說,“麻煩李叔。”
黎荀落聽見聲音的時候就醒了。
本身在車上就睡的不熟,頂多算是閉上眼睛養養神,讓自己不至于暈車而已,她醒來之後按了按太陽穴,只是還捂着肚子,臉色有點蒼白的說,“走回去吧,沒幾步路。”
說着她就要開門,還沒等她打開,手就被一另外一雙有點冰涼的手按住了。
黎荀落一愣,下意識的看向了那雙瓷白到就連紋路都很細微的手。
“給我坐這。”鐘攜淡淡的說道,身上的清香強勢的侵入了黎荀落的鼻腔,聲音冷淡,“胃不想要了?”
黎荀落眨眨眼,沒說話,回身的姿勢卻像是默認了。
鐘攜看她回去之後就從另一側打開了車門,站在車邊,下巴輕輕仰了一下,說,“開門。”
保安臉色難看了一點兒,還在垂死掙紮,說,“鐘小姐啊?不是我不給開,但是這、這不合規矩啊……”
“開門。”鐘攜淡淡的說,一手拍了拍車頂道,“車是我名下的,車牌沒錄入而已。”
保安還有點猶豫,但是本身業主就不是他們能得罪的起的——尤其是眼前這個業主,更得罪不起。
車如果是鐘攜名下還沒來得及錄入的話,倒也不算是違規。
鐘攜站在那,看着保安猶豫的神色,有點不耐煩,但還是盡量平緩的說,“我話不喜歡說第三遍。”
保安還有點糾結。
鐘攜面無表情的說,“你如果還不開,那我就去投訴你。”
保安:“……這哪兒的話啊鐘小姐,您記着回頭去物業補個號,那什麽,服務态度還滿意的話,在物管那給打個好評提個名呗?”
說着,他讨好的笑了笑,把門打開了。
車門關上的聲音響起,範小簡的腦袋再次從副駕駛探了出去,沖着保安做了個鬼臉,緊接着,車輛揚長而去,噴了一屁股的尾氣。
車開了一會兒了,範小簡算是反應過來了,念念叨叨的說,“什麽人啊,看着我不是業主沒有話語權,當我好欺負呢……”
後頭倆人都沒說話,倒是司機熱心的點了點頭,“可不是嘛,我跟我媳婦兒租的房,平時保安和樓裏的人看我們都好像我們低人一等的感覺……這年頭的房子,誰買得起啊。”
說着前頭倆人開始唠上了,黎荀落很久沒聽見過這麽帶煙火氣的對話了,不由露出了一抹清淡的笑容,臉上的白都活泛了一點。
沒過一會兒,範小簡和司機同時止住了話匣。
範小簡緩慢的眨眨眼,看了一眼後面,小聲的說,“姐,咱們到了。”
這聲姐也不知道叫的是後座兩個之中的誰,因為誰都沒主動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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