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周六那天,黎荀落因為請柬放在家裏忘記帶,所以又特意折回去了一趟。---

臨出門前,黎荀落看了一眼門邊落地鏡裏面的自己好一會兒,對着鏡子露出了一抹笑,心想年輕真好,這個年紀和這張臉,不管去幹什麽都好像是理所應當的一樣。

她看了一眼手機上的微信界面,唇角一挑,突然笑笑,念念有詞的說,“鐘老師,待會兒見了。”

朱霜那家酒店名字很有特色,就叫‘一家酒店’,附近因為在比較繁華的商業街區,再往邊兒走不遠就是一個遠近聞名的公園景點,因此生意還算是火爆的,一路上找個車位都難。

今天送黎荀落過去的是一個叫小李的年輕人,長得挺斯文,還穿了個打領結的小西裝,但是那眼珠轉得很快,有點小心思,卻也不讨人厭。

“小簡今天有事兒?”黎荀落看着到了拐角的時候,順帶問了一下。

小李點點頭,面對黎荀落的時候笑的挺開心,像是個狗腿子似的,說道,“對,小簡姐說今兒劇組那邊殺青宴,都去慶祝去了。”

黎荀落‘嗯’了一聲,過會兒突然問,“在哪兒吃的?”

“……這我就不知道了呢。”小李眨巴眨巴眼睛,沒正面回,轉而問道,“您找她有事兒嗎?我有她工作號,可以撥過去幫您問問。”

“不用。”黎荀落托腮,“直接去地下二層停車場,去門衛那拿個個牌子直接拐下去就行。”

地下二層不大,除了儲存之外,還單開了幾個小車位,主要是給她們這些朋友在高峰期預留的,當然主要也是能接待一些特殊賓客,不然總不能讓人家高峰期找個車位就找半天,那不現實。

雖然分地下一層和地下二層,但是入口卻只有一個,想要進去照樣得排隊。

不湊巧的是,旁邊不知道從哪蹿出來了一輛四四方方的越野車,跟鬼探頭似的突然出現,小李已經是龜速行動了,可奈何對方速度太快——撞了。

車上的倆人甚至都沒怎麽晃,看着雙方相撞的部位,小李無語回頭說,“落落姐,您等下,我下去協商。”

黎荀落可有可無的點點頭,托腮百無聊賴的看向了窗外。

前車下來了一個穿着筆挺西裝的年輕人,頭發梳的一絲不茍,大冬天的晚上六點多帶個墨鏡裝半仙兒,看見撞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車之後,拿了個支票本出來,說,“這事兒你想私了還是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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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窗沒關嚴,黎荀落能聽見點聲音,好奇的越過前面座椅看了一眼——呦,熟人。

她在車上觀望了一會兒,心想這小李跟範小簡脾氣真是一模一樣的,跟着他好好說就能好說好散,不能好好說,那就沒完沒了。

小李沒一會兒看着要急,黎荀落這才推開門下了車,喊了一聲,笑了笑說道,“小李,回來。”

小李回頭忿忿的看了一眼,“落落姐!”

“沒事兒,熟人。”她一笑,仰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站着的男人,唇角那麽點的弧度也分不清楚到底是什麽用意,主動打了個招呼,“班長,好久不見啊。”

面前的人終于摘下了墨鏡,有點尴尬的看着黎荀落,一時間有點詞窮。

——說真的,剛才那一幕,确實是有點智商有問題的二百五暴發戶做派。

就這麽尴尬的一起進去,班長降下車窗往後看了看,大概是想挽回點什麽,說,“黎荀落,我手裏有車位號,不然你先停過去?”

這言下之意,就是他再去買一個,他自己手裏的那個讓給黎荀落。

黎荀落眼睛都沒睜開,小李從前面探了個頭,“不麻煩了秦先生,我們下二樓。”

常來這的人自然也知道,下二樓是個什麽意思。

秦煥楞了一下,不說話了,沒一會兒開車遠了點,傳來了倒車入庫的聲音。

小李這才縮回腦袋,撇撇嘴,小聲嘟囔了一句,“弱智。”

黎荀落挑眉,這時候才笑着回了一句,“怎麽弱智了?”

“這年頭在市區裏開個悍馬,不是傻逼就是弱智。”小李撇撇嘴,想到了剛才那人風騷的黑色墨鏡,說,“我覺得他更像是後者。”

黎荀落笑了兩聲,說,“你說得對。”

要說起這位班長,那也算是說來話長。

她大學四年本來指向平平穩穩度過,沒事兒了去投個稿參個賽什麽的,給學校拿回如數的榮譽來獲取自己的獎學金,可誰能知道這位班長不知道從哪聽來的消息,說她們學校有一個高分低就的文科狀元,長得還漂亮,揚言非要給追到手。

于是大學幾年黎荀落簡直是煩不勝煩,幾乎是一夕之間就從籍籍無名變成了校園風雲人物,還因為這事兒被迫搬出了宿舍,整整四年都是個獨行俠。

要說他傻逼不至于,弱智卻是真的。

黎荀落其實也實在是不知道自己今天幹什麽還要來這麽一躺,大概也是大學時期畢竟也算是遇到過幾個确實不錯的朋友,畢業就各奔天南海北難相聚,想回來看看罷了。

她到的時候,人已經到了挺多了。

少了些了學院才有的書卷氣,不少人都帶了妝過來,面容比起從前也看着成熟不少,有些像是發展比較好點的,還特意穿了禮服,而有些人也已經成為了一個寶媽,來這裏還帶着自己的孩子,跟曾經關系好的朋友們在一起聊天。

還是原來的那些小團體,只是畢業多年之後,所有人都莫名的多了一絲熟稔和世故,和曾經抱有惡意的人也能夠問上一句,‘最近你過的怎麽樣’。

黎荀落身上穿着當年的季度高定,也不知道鐘攜是怎麽想的,居然讓曾小雨給她拿的是一件深V的修身款晚禮服,搭配着白色皮草的袖箍披風……還真別說,确實是帶有一種貴氣。

尤其她今兒化的妝格外突出她那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看的無害又無辜,仿佛随時随地都能滴下來水一樣。

“落落!”黎荀落剛被侍者攙扶到會場裏面,一邊就有一個快樂的女聲響了起來,大老遠的朝她揮了揮手,見黎荀落踩着高跟鞋過來的,提起裙子和身邊的人一起過去接人了。

黎荀落微微一笑,眼睛彎了彎,提着裙角慢慢的走過去。

這一聲着實不算太大,可到底是畢業以來第一次聚會,任是誰從門口進來,都是一陣陣的目光焦點,何況又是曾經的風雲人物先後一起進來?

一時之間,随着這一個名字被喊出聲,在場的所有人都把目光轉向了門口。

黎荀落淡然的迎着所有人的目光,一手捏着手裏裝飾性大過于實用性的手提包,另一手娴熟的拎起一邊的裙擺,款款的朝着她朋友的地方走去,任由下面那些人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全然當看不見一樣。

“她那身衣服多少錢啊——我的天,項鏈是真的嗎?黑鑽?黑鑽現在市價是多少?”

“衣服好像是這一季度的香奈兒高定概念圖,已經出成品了嗎?我怎麽看着她的項鏈也像是今年蕭邦最新的惡魔天堂鳥系列?”

“我天哪……”

“假的吧?她真這麽有錢怎麽來咱們那小破學校啊?”也有不屑當中難掩嫉妒的女聲,雙眼如同刀子一般掃射向黎荀落方向的,有附和的,也有不屑應和,卻帶着笑臉的。

黎荀落充耳不聞,笑吟吟的看向了面前的兩個朋友。

這兩個朋友,在她大學中算是對她伸出了一根救命稻草的人,在她莫名被以四個人為首的小團體孤立之後,整個班上都開始對她流傳了某些不良言論,一度讓她想要退學。

也是這兩個姑娘,同時都沉默的搬着東西一左一右的坐在了她旁邊,長達整整四年,她都是坐在正中間的那一個。

“好久不見。”太久沒想起那些陳年往事,黎荀落也覺得有點懷念,不由和眼前的兩個姑娘伸手擁抱了一下。

劉倩倩打扮十分禦姐,雖然是一身白裙子,可也掩蓋不了她身上那份獨有的氣質,紅唇在她身上被提現的淋漓盡致,無時無刻都散發着女人味。

她看了一眼黎荀落的打扮,笑了笑說,“咱倆今□□服真得換換。”

黎荀落低頭一看,忍不住笑了,“還真是。”

大學時期她穿着保守,常年的短袖和牛仔長褲,長發要麽披着、要麽綁着,毫無新意。

而那時候劉倩倩則是肆意的穿着能夠體現自己美好身材的衣服,在同學當中散發着她獨有的光彩。

可現在像是真反過來了一樣,黎荀落穿了身深V長裙,劉倩倩反而是穿了一身純白色帶網紗的裙子。

倒是一邊的劉洋洋一點沒變,還是從前那副假小子的模樣,半短不長的頭發在頸後不安分的炸着毛,身上穿的也是一如既往的格子外衫,如果不是胸部還能看到微微隆起,都不覺得她是個女人。

樓下在寒暄,樓上也不安靜。

沒有了沉重的任務壓着,瘋狂的工作了幾個月的所有人都在這一刻開始盡情釋放,有些沒節操的已經和旁邊兒幾個摟着脖子親一塊兒去了。

鐘攜坐在主導演邊兒上,臉色不算太好,雖然想去敬酒套近乎,可到底也沒誰敢真上來找不痛快。

範小簡到現在都沒法适應這樣的環境,在裏頭待了一會兒就覺得有點難受,于是走到了鐘攜邊兒上,說道,“姐,我出去透口氣。”

鐘攜一點頭,下巴一仰示意她自己怎麽舒服怎麽來,範小簡這才露出來個笑容,避讓了一邊兒架着個人不知道去哪的小年輕,搖搖頭下樓了。

範小簡離開之後,鐘攜表現的就更不在狀态了,眼神一下下的往門口瞟,不知道在想什麽。

主導在和幾個制片聯絡感情,鐘攜又坐了會兒,還是起身開門走到了外面。

樓下就是黎荀落她們那個班的班級聚會,她能看到下面,下面的人卻因為視覺錯差看不到上面。

她手裏拿了杯果啤有一口沒一口的抿着,目光也不停地在下面三三兩兩落座的人群當中搜尋着。

前幾天範小簡告訴她的那件事兒,到底是讓她有點不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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