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其實和鐘攜認識了也有一段時間了, 但是黎荀落怎麽都有點害羞,那種害羞源自于少女懵懂時期的羞澀, 總什麽都不敢說。
商場的衣服明碼标價,鐘攜把人帶到了門口,揚起下巴說, “你去挑吧,挑完了付錢, 我在櫃臺等你。”
黎荀落也沒問她為什麽不跟着去, 一個人跑到了衣服架子上,認認真真的選了起來。
櫃臺前面的人見狀笑了笑,說道,“你怎麽不跟着那孩子一起過去啊?”
鐘攜一笑, 黃鑽正好到期,她拿着手機重新開通之後, 又鑽進空間看了, 退出之後小心的删除了訪客記錄, 聞言笑了笑,“非要送我呢, 當驚喜,我跟着不是那麽回事兒。等會兒衣服不用按原價,說給折扣,一百多可以了,剩下的我再補齊。”
那人了然的應了一聲,見黎荀落抓着個衣服跑回來, 氣喘籲籲的說,“這件行嗎?”
“行。”鐘攜側頭看了看,讓人給包了起來。
黎荀落付錢的時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自己包裏的那個是個小豬存錢罐——還是個金的,這會兒雖然人不多,但是……
當着心上人的面兒也怪丢人的……
然而已經沒時間給她猶豫了,黎荀落咬咬牙,臉色紅的幾欲滴血,終于,她把金豬放在了桌子上,悶悶的說,“多少錢呀姐姐?”
被叫姐姐的收銀員一樂,掃了下标簽說,“九十九。”
“這麽便宜?”黎荀落一愣,看了眼标簽——她特意看了一圈标價,找了一個偏貴款式又好看的呢。
“嗯哪。”收銀一點頭,“标簽價格騙人的,實際零售不是這個價。”
黎荀落反應過來一點頭,左右看了看,把金豬底下的肚肚扣開,往外開始拿錢。
她這邊埋着頭取錢,收銀員沒事兒跟鐘攜聊天,笑着說,“你倆是什麽關系?你是她姐姐?”
“嗯。”鐘攜也聞言想了想,倒也沒反駁,而是笑眯眯的揉了揉黎荀落柔軟的頭發,說,“是姐姐嗎?那叫聲姐姐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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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荀落頭埋得特低,更不好意思的點頭,在兩人笑聲當中取出了足夠的錢,數清楚之後付了出去。
拿着袋子出來後的兩人都沉默了下來,黎荀落看着街上人漸漸變多,終于有些遺憾的想,是不是她們以後就不能有什麽聯系了?
前面的人像是腦後多長了雙眼睛一樣,見後面的人沒跟上來,笑着說了一句,“愣什麽呢,過來,找個地兒給你補習。”
“哎!”黎荀落燦爛一笑,抓着書包袋子沖了過去。
——她跟鐘攜說,自己成績很差,所以不想上學,跑出來透氣,順帶還她衣服來着。
當時天氣很冷,然而不論是前面走着,還是後面跑着的兩個人臉上都充斥着仿佛被陽光親吻過的笑意,燦爛而又濃烈。
好不容易熱氣騰騰的牛肉湯擺在面前,範小簡從消毒櫃拿了倆勺子,擦幹淨之後地給黎荀落就美滋滋的喝了一口。
然而還不等她發表什麽‘品後感言’,電話就突然而至。
而範小簡在接了那個電話後,緊接着就火急火燎的皺起了眉毛,抓着桌上的鑰匙就要一個暴起往回沖,臉上憤怒的表情如果能實質化為火焰,像是能瞬間燒死一只螞蟻。
黎荀落知道範小簡虎的厲害,真被惹急了什麽事兒都幹得出來,也被吓一跳。如今她大花臂往外一露,兇神惡煞的表情愣是逼退了距離她幾步遠的排隊的人群,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都夾着腿瑟瑟發抖的往人群裏頭擠,像怕是惹到了這個在早餐店莫名憤怒的煞星一樣。
“範小簡。”黎荀落倒是見慣了範小簡這模樣,自後面慢悠悠的喊了一聲。
範小簡腳步一頓,臉上表情還沒收回去,扭臉惡狠狠的說,“幹嘛!”
黎荀揉了個廢紙團丢她身上,“什麽事兒大驚小怪的?”
剛才範小簡只短促的說了兩句話,一個是“什麽?!”另外一個,就是“我馬上過去!”之後就挂了。
信息詞彙量實在是太少,黎荀落也沒辦法提取出什麽有效的信息,但是大概率也能推斷出來,片場那邊應該是出事了。
範小簡被紙團澆熄了火焰,回過頭,臉上表情轉變的速度宛如一只見到了主人的小狼狗,瞬間軟化下來,可憐巴巴的說,“我、我姐那邊說是跟編劇組掐起來了……”
說完,範小簡火急火燎的又轉身跑了——也是,鐘攜不習慣身邊帶太多人,因此一直也就一個範小簡是常随的。
現在為了帶新人,所以身邊才有兩個新助理,可新人都有一個統一的标簽:幹什麽什麽不行,遇到這種場面,估計也就能傻在那幹站着了。
黎荀落聞言皺起了眉毛,抓着手裏的紙巾擦了擦嘴,這才慢悠悠的站了起來。
這會兒已經到了七點多,用飯早高峰期,然而看到她起來的那個瞬間,人群還是分開了一條道路,看她的目光比剛才看範小簡的時候還驚恐。
黎荀落:“……”
真是托了範小簡那丫頭的福了。
她捂着臉跑回去,剛進去沒多久,離的老遠都能聽到現場傳來的吼聲——準确來說是單方面的吼聲。
“不能加果戲?憑什麽不能加果戲?”其中一個上了年紀的編劇手裏攥着劇本,唾沫橫飛的和導演組那邊據理力争,“被害人的死亡也是需要有藝術感的——我們是電影,不是兇殺現場!”
鐘攜在後面只冷淡的翻着手機,間或神色冷淡的和急匆匆沖過去的範小簡說着什麽。範小簡此刻已經完全沒有了私下裏的耍寶和笑嘻嘻、什麽都不在乎的模樣,神色專注而冷淡,俨然換了一個人般。
黎荀落也不知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麽,可光聽見吳映生——也就是剛才那個編劇,這麽暴躁的說出的那一段話,下意識的就覺得有點不太舒服。
《獵王》這部片子,算是電影裏為數不多占有足足兩個半小時的長時間影片,也是因此,片子極其考研觀衆的耐心程度,必須要保證其內容的精彩程度,必須要一波接着一波往下走,中間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停頓,最好全程都能讓觀衆只能在震驚和震驚的當中循環往複。
而就是在這種謀略片裏面,一切的矛盾處理都要變得合理化的同時,又要通俗易懂,卻不能讓觀衆輕易的看懂伏筆,也就代表,許多拍好了的成片,如果後期不考慮采用,甚至只會保留十分之一甚至更少。
而像是果戲這種激情片段,如果一旦出現,就不可能只單單的出現一次。
就以現在來看,編劇組和導演那邊像是陷入了一個僵持,而鐘攜大概站在了導演那邊,且堅持着絕對不拍的立場。
那邊激烈的讨論還在繼續,吳映生困獸般的在原地走了兩圈,半晌冷笑一聲,扔下了一句話,說道,“我幹編劇這行足足三十多年——不論是從《諜戰沙海》到《天下》再到《宮廷深深》,這些片子裏面,但凡是我參與制作的片子,哪一部不是票房大賣的?!”
在場衆人臉色變了變,吳映生這是打算仗着自己的經歷硬杠了。
如果導演那邊真的不給他這麽個面子,恐怕以後和編劇圈子裏面那些有威望、又有實力的老編劇,算是要劃出一條楚河漢界來了。
“你想要理由?”鐘攜笑了笑,
見導演難堪的臉色,幹脆也站了起來。
她的個子将近一米七,不算是太高,可在上了年紀已經顯得有些佝偻的吳映生面前,甚至覺得眼前這個女人體內充滿了足矣震撼所有人的力量,心理上就已經矮了半截,甚至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她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吳映生,淡淡的說道,“吳老,限制級的畫面,在基調為灰黑色的謀略片中占比毫無意義。”
吳映生聽到這話嘴唇就動了動,過會兒鐘攜看了看四周的人,湊近了些吳映生,小聲的說,“吳老,為了你所謂的電影人精神,指望通過一個‘被害者’在面對不堪時的痛苦、掙紮,去拯救那些即将步入泥潭的犯罪分子,企圖喚醒他們的良知?別天真了,你只會讓更多從骨子裏都開始腐朽的敗類,對着你你拍出來的東西,借由大熒幕的沖擊下,去種下自己無畏無知和沒有下線的犯罪前提條件——”
吳映生嘴唇微微發抖,緊接着,鐘攜幫他拍了拍肩膀上的塵土,微微一笑,離開了些,“當然,如果你執意要拍也不是不行。”
導演詫異擡頭一看,就連吳映生猛地一聽到這話也愣住了。
鐘攜接着道,“那麽我也有權利選擇單方面終止合約,以及,撤資。”
這一下,站的比較近的幾個全都聽見了。
這部戲投資很高——鐘攜作為特邀主演,在本身片酬就不高的情況下,還追加了近億的投資。
她本人和投資兩個缺一不可!甚至可以說,這部片子的成敗,幾乎全都系在鐘攜一個人的身上。
如果鐘攜選擇退出拍攝,那麽因為她才吸引過來的投資和代言将會頃刻間化為烏有,劇組已經開機,臨時換主演不管是對哪一個劇組來說,都是致命的打擊。
吳映生臉色瞬間變了,似乎想起了自己只是一個編劇,而說好聽點,是一個有了比較久資歷的編劇。
半晌,這場争吵在吳映生難看又不甘的臉色之中落下帷幕,而鐘攜也被範小簡陪着回了休息室。現場恢複了各自的忙碌,也沒有誰對剛才發生的事情做什麽過多的猜測——編劇、導演和主演意見不合吵架嘛,三兩天都得來一次,習慣了。
剛剛才熱鬧過那麽一下,鐘攜那邊正在和導演關着門談話,黎荀落也找不到什麽機會進去,就自己去了編劇組那邊兒,想探探口風。
然而讓她有點意外的是,編劇組的人見她過去,臉上的表情都變得有些微妙了起來。
這種微表情讓黎荀落心裏一咯噔,然而到底已經不是真正二十出頭的小姑娘了,面上也還能帶着笑容,佯裝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随便在旁邊揪了個小實習生,說道,“剛才怎麽回事兒?怎麽吵起來了?”
小實習生猛地被她一揪住就有點叫苦不疊的皺了臉,也不知道什麽能說、什麽不能說,只能說道,“哎呀黎老師……要說起來這事兒跟你也有關系呢……吳老那邊的團隊提出可以加場激情戲試一試沖擊效果,美術那邊也覺得可行,可偏偏鐘老師那邊咬口不同意……導演誰都不敢招惹,但是看鐘姐态度堅決,這天平不就歪了嘛。”
黎荀落皺了皺眉毛,“這事兒跟我有什麽關系?”
小實習生欲哭無淚,“因為你飾演的就是主角那個被匪徒害死的妹妹嘛,我聽吳老那邊兒說想讓你的死更戲劇、更充滿藝術感一點。”
黎荀落:“……”
合着是因為她呢。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是魔鬼嗎!居然在問我爽膚水好喝不好喝!
不好喝!我沒咽下去多少,嘴裏一股橘子味兒之後舌頭就火辣辣我的趕緊去呸呸呸了qaq
QAQ上一章的提要放錯了,後半截是這章的前半截,分章的問題沒放完,放在今天了,結果我把提要先貼了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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