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天輪拙火
清晨,輕煙般的霧氣乘着山風帶着微微的濕意在瓦龍峰附近的林海上空飄蕩着,這種景象在阿爾卑斯山脈是非常常見的,每周都有那麽兩三天,只要太陽不強都能看到。
一只褐色的大水獺“哧溜”一聲從湖蹿上岸來,口中拖着一條足有兩三斤重的山鳟魚。這種生長在高山瀉湖中的細鱗魚類是此地的特産,每年春季節都會順着多瑙河徊游到海中去産卵。大水獺左爪按着還在竭力掙紮的魚,用右爪抹了抹沾滿黏液的胡須,俯下身子準備享受自己的早餐。
“嗷~”忽然一聲猛獸的嗥叫聲從附近的灌木叢中炸雷般響起,驚的大水獺一個激淩,擡起頭還沒有看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就只見一個灰影高速迎面撲來,然後就覺得自己的大尾巴一痛,似乎被什麽咬住了……
灰影和大水獺撞在了一起,獸毛翻飛中嘶吼聲不絕于耳,半晌,只聽見大水獺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加,猛力一掙脫出了對手的糾纏,頭也不回的狼狽鑽入水中,速度竟比上岸時還要快上幾分。
岸上,一只半大的小狼驕傲的挺胸擡頭站立着,嘴上咬着半截水獺尾巴使他的樣子看上去頗為的滑稽。這是一只大約一歲大的灰色小狼,也許是因為營養好或者什麽別的原因,小狼看起來已經和普通的成年灰狼沒什麽不同了,只有從它那仍舊沒有發育完全的被毛和略圓的鼻子才能看的出依稀的稚氣,小狼的額頭上生有一拳彎月狀的白毛,這使得它看起來多了幾絲靈慧之氣。
“撲,撲!”劇烈的拍水聲從湖中傳了過來,那頭褐色的大水獺浮上水面,憤怒的伸出前爪拍打着水面,似乎在咒罵着岸上的對手。小狼毫不在意的吐掉了嘴中的半截尾巴,張嘴叼起了地上被大水獺遺留下來的鳟魚,惡作劇般的轉過身朝着水中的倒楣鬼擺了擺尾巴,屁颠屁颠的小跑着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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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靖安正在一處裸露的花崗岩山壁旁揮汗如雨的訓練着,這兒的花崗岩的質地非常光滑而堅硬,即使水靖安全力擊打在上面也只能留下一個淺淺的白色凹坑,這在普通人眼中已經是驚世駭俗的力量在水靖安眼中卻遠遠不夠。他進入瓶頸期已經一個月了,在這一個月中,實力始終無法有任何的突破。
“該死的……究竟要怎麽樣才能達到那種程度?”水靖安無力的跪倒在地上,任憑瀑布般的汗水流淌下來在身下造成一小灘水漬,他擡起頭看着不遠處同樣的山壁上的一處崩塌,堅硬的山壁大片的崩塌了開來,碎裂成手指大的小石子,造成一個足有一人高的坑。這是他的師傅謝正淵老人為他示範時全力一擊造成的結果。
所謂平頸期,是指武術修煉者在功夫達到某種程度後的一段功力停滞不前的時期,在這段時期內,無論如何刻苦的修煉,功夫也不會有明顯的進展,因此,這段時期也被叫作高原時期。在此期間中,身體緩慢的進行着由量變到質變的反應,蓄積潛力,可以這麽說,一旦突破了這個階段,那麽本身的實力勢必會上一個大的臺階。當然,對于如何才能突破這個問題,不同的人都有着不同的答案和機緣,有的人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做出突破,而有的人則幾年都無法突破,這和個人的天賦,心性以及勤奮的程度都是分不開的。對于普通的人類來說,水靖安的天賦無疑是異乎尋常的出色,以至于他能夠憑借僅僅十四歲的稚齡練成了天行宗的築基功法混元功,然而,即使是天才也終究無法逃脫瓶頸期的到來,在失去了那種每天都在進步的感覺後,水靖安最近非常的苦惱。
一年之前,老人正式的傳授給了水靖安隐門天行宗獨門功法“天輪拙火”,這是百年前天行宗的一位前輩在參考了明教內流傳的密法典籍和中國道家的心法後創出的一門神功,與傳統的中國經絡理論不同,“天輪拙火”的理論來自源于古唐密和藏密的密法,所謂“拙火”,指的是身體中的能量,也就是武術中所說的真氣。他指出,人體的一身經脈是由分布與全身的七大“輪穴”所控制的,梵文“Chakra”意為“輪”,他們是由生命最基本的能量轉動所形成,位于人體脊柱上各神經叢,各有特性,分別掌管人體的各種身心狀態活動。這七大輪穴從下往上依此為:位于會陰穴的底輪;位于肚臍下方三寸的位置的臍輪,在中國又叫做丹田,是道家練氣的基礎;位於身體中央接近胃部位置的太陽輪;位於身體的心臟部位的心輪;位於身體喉嚨部位的喉輪;位於雙眉之間與腦下垂體的交接點的額輪,又稱為第三隻眼,在佛家被稱為天眼;最後是位於頭頂的部位的頂輪,道家又稱為天靈蓋。
當然,這七大輪穴普通人是完全無法感覺到的,也就是說,普通人的輪穴都是閉合着的,只有通過刻苦的修行才能逐個的開啓,被開啓的輪穴在體內緩緩的旋轉着,就如同一個小小的旋渦,蘊含着無匹的力量。也就是說,每開啓一個輪穴,對于修行者的實力都是一次爆發性的提高,而且據說某些輪穴的開啓還能帶來一些意外的好處,比如說,佛家所說的“天眼通”就是額輪開啓的結果。不過,雖然這七輪的威力巨大,卻也并不是那麽容易開啓的,即使是謝正淵老人本人也僅僅開啓了五個輪穴,眉心的額輪至今仍處于将開未開的狀态。而水靖安在通過一年的苦修後已經順利的打通了底輪,如今在第二個輪穴,也就是臍輪處,水靖安終于遇到了難題。
“呼……”水靖安緩緩的吸了一口氣,緩緩的運起了體內真氣,依照混元功的運行模式在身體中運行了一圈後,緩緩的将真氣歸為一股,在會陰穴的輪脈上旋轉了幾圈後,依照老人所教的口訣向上行,然而,就仿佛有某種力量限制着一樣,真氣在肚臍的部位徘徊良久卻絲毫無法開拓出下一個輪脈來。
水靖安的額頭上逐漸的滲出了汗水,呼吸聲越來越粗重,推動着真氣更加強烈的鼓蕩,卻仍舊無法體會到那種豁然而通的感覺,良久,他
輕嘆了一口氣,站了起來。
還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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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陣悉悉簌簌的的聲音從附近的林中傳了出來,亂草搖擺,一條灰影倏的從水靖安身後的灌木叢中蹿了出來,向着已經轉過了身來的水靖安猛撲過去!
水靖安顯然是早已經察覺了這名不速之客,但他出奇的沒有擺出任何戒備的姿勢,反而沖着撲來的灰影張開了雙臂。灰影撲進水靖安的懷裏嗚嗚的叫着,正是那只剛剛欺負完大水獺的半大小狼,小狼的大腦袋不斷的搖擺着,顯然是非常的高興。
“調皮鬼!又去哪兒玩了!”水靖安用手拍了拍小狼的腦袋,滿臉疼愛的替它理順了被灌木帶的有些零亂的毛發,笑道。
這正是水靖安當年從熊口下救出的灰狼幼崽,當年水靖安将它的父母埋葬了之後,揣着小狼回到了家中。很快,一件棘手的問題就擺在了水靖安的眼前,出生剛不久的小狼每天需要大量的奶水,而水靖安不是母狼,自然沒有奶水,謝正淵老人也沒有。由于沒有奶水的關系,小狼很快就被餓的奄奄一息,還是謝正淵老人急中生智,将肉切成細碎的肉末做湯煮粥,就用這種肉粥做狼奶的替帶品,這才将小狼的小命從死神懷裏給拉了回來。也許是由于從小與人一起長大的緣故,又也許是由于水靖安的狼族血統發生了某種不知名的作用,小狼自小就非常的通人性,尤其是對自小最照顧他的水靖安更是情有獨鐘,經常捉些小動物之類的東西,以他自己的方式來讨好水靖安。就這一點,謝正淵老人曾打趣說小狼不像是一只狼,更像一只小狗。
“嗚~嗚~”小狼用力的晃了晃腦袋,将嘴裏的東西甩的大幅度的擺動起來,幾粒水滴濺落在水靖安的面孔上。
“哈哈~本事越來越大了!這條魚是從哪兒弄來的?”水靖安伸手取下了小狼叼在口中的山鳟魚,一邊誇獎性的撫了撫它的背毛。小狼一臉驕傲的吐着舌頭,連眼睛都眯了起來。
“好你個月光!一誇你就了不得了!”水靖安一把扯住小狼兩頰的長毛,趁其不備把他撲翻在了地上,一人一狼嘻鬧着打起了滾。月光是水靖安給小狼起的名字,名字的由來便是小狼額上上那撮醒目白色彎月狀的毛。一人一獸打鬧了一陣,喘着粗氣仰天躺在地上,水靖安四肢大張成一個标準的“大”字型躺在草叢中,小狼月光則有學有樣的以同樣的姿勢躺在水靖安的肚子上,模樣甚是滑稽。
仰天看着碧藍的天空,不知什麽時候,那陣陣青灰色的霧藹已經消散無蹤,陽光将天空映照的有些刺目,水靖安微微眯了眯眼睛,猛然發現,剛才因為功夫無法突破而很是郁悶的心情,在打鬧了一陣後竟然奇跡般的平複了下來。
“呵呵,你還真是我的開心果……”水靖安心中忽然一動,似乎體會到了什麽,嘴角溢出一絲笑容,伸出手輕輕的揉着月光的小腹,小狼很是受用,舒服的哼哼着,吼嚨中發出呼嚕呼嚕的鼻音,連續不斷。
良久,水靖安翻身站了起來,快要睡着的月光一咕嚕滾到了地上,有些不滿的叫了幾聲,見水靖安沒有沒理會它,于是閉上了嘴巴,一步亦趨的跟在他的後面。水靖安從一旁的草地上檢起那條毋自仍在不時掙紮幾下的山鳟魚,向小木屋的方向走去。
第二卷 亂之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