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忍者
這裏是一個日式料理餐館,店的位置有些偏僻,位于拉斯維加斯老街的一處小巷裏。
餐館并不大,七八十平米的樣子,進門的地方種植了幾棵蘭花與翠竹,顯得極富古典情調。餐館內的空間用紙格子門分割成了一些小單間,布置得古樸素雅,拉開紙格子門,幾張日式的榉木方桌前,圍坐了一些膚色各異的客人,木桌上的青瓷細頸花瓶中斜插着一支白色的茉莉,潔白的花瓣上滴着幾顆水珠,花瓶旁是一只古色古香的水罐。幾個身穿和服的日本女子跪在米黃的榻榻米上,為客人上菜添酒。
餐館很安靜,來這裏的客人們都很自覺的壓低了自己的談話聲音。事實上,來這裏的客人很多都是熟客,這間純日式風格的小餐館在這一帶頗有名氣,它的名氣來自于這裏的純正風味的日式菜和安靜古雅的氣氛,在聲色犬馬的拉斯維加斯,這樣有特色的小店是非常的少見的。
今天的客人并不多,作為這間小餐館的主人,身着素白和服的雪緣君代靜靜的跪坐在自己的小房間裏想着心事。面前的矮幾上,白瓷制的茶盤映着燈光反射出淡淡的光芒,碧綠的茶水倒入茶杯中,上下翻滾着,沉浮不定。良久,一枚枚碧綠的如同針尖般的茶葉逐漸的舒展了開來,散出袅袅的茶香,沁人心脾。
捧起茶杯輕輕的呷了一口,雪緣君代輕輕的嘆了口氣,來這裏已經一年了,一年來,自己全身心的經營着這間小店,用工作來逃避那段傷痛的記憶,但是,該面對的永遠無法逃避,她知道,自己終究是有一天要面對那些人的……
自己還能再回到故鄉嗎?雪緣君代的眼神暗淡了下去,記憶中,奈良的吉野山那慢山遍野蓮灰色的櫻花,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再見到……
我該怎麽辦?雪緣君代看着窗外的清冷的月光,眼眸中漸漸的蒙上了一層無助的淚花:父親大人,您在天之靈請告訴女兒到底該怎麽做吧……
門外傳來了幾聲敲門聲,雪緣君代收拾了一下心情,擦了擦眼睛:“進來吧。”
一個身着淡紫色和服的圓臉年輕女子踩着細碎的步子從門外走了進來,轉身拉上了門。
“是惠子啊,有什麽事嗎?”
“君代姐,外面有幾個日本客人想要見你。”這名叫惠子的年輕女子是旅居拉斯維加斯的日裔,從雪緣君代的餐館開張時就應聘來這兒工作了,平時一直是姐妹相稱。
“日本客人……”雪緣君代的心髒劇烈的跳動了幾下,口氣急促的問道:“是什麽樣的客人?”
“嗯……”惠子歪着腦袋想了想:“他們有5個人,是一些挺奇怪的人,對了,那些人的眼神都是陰森森的,就像……就像是狼一樣,怪吓人的。”
“難道是他們……他們終于來了……”雪緣君代喃喃道。
“君代姐?是不是讓他們進來?”惠子輕聲道。
“不,不要!”雪緣君代的反應異常的強烈,就仿佛一只受了驚吓的兔子:“惠子,你去拖住他們一些時間,越久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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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不用了,我們自己進來了……”一陣低沉的笑聲自門外響了起來,接着,門猛的被拉開了,五個身着便裝的日本男子走了進來。
“你們……你們怎麽可以這樣!快出去,不然我叫人了!”惠子站了起來,試圖阻止他們入內。
五人絲毫不為所動,其中一名男子右手輕輕一揮,一記手刀準确的劈在惠子頸部大動脈上,低沉的悶響過後,惠子如同一段被伐倒的木頭倒下了。
“武田……是你!”雪緣君代那柔媚的眼神瞬間變的犀利起來,她一眨不眨的望着五人中走在最前方的那個中等個子的男人。
“君代小姐,我們又見面了。”男子精壯的身軀便是藏在一身便服之內,也讓人感到從中透出的驚人力度。那雙冷酷至極的黑色雙眸射出不像活人的冰冷眼神,整個人好像是一座沒有生命的石像。
“想不到,居然連你也出馬了……你是來抓我的嗎?”雪緣君代緩緩的站了起來,寬松的和服穿在他的身上絲毫沒有一絲的臃腫,反而給人一種天鵝般纖長優美的感覺。
“作為忍者,我所做的只有服從,這次來是奉了少主之命。希望君代小姐能同意那件事,這樣對雙方都好……”
“不可能!”雪緣君代絕決的搖了搖頭,語聲中透出不可忽視的決心:“讓他不要癡心妄想了!他永遠都不可能得到我……”
“既然如此,少主吩咐過,務必要把您‘請’回去……”武田雙手逐漸的緊繃了起來:“君代小姐,請恕在下得罪了……”
話音剛落,卻只見雪緣君代落在腰間的手猛的一扯,系在腰間的一個特制的活節頓時松脫,整件和服像一張大網般張了開來向着她面前的五個男子罩了過去……
“八嘎!”武田怒喝一聲,伸手撥開和服,擡眼看去,雪緣君代的已然沖破一旁的窗戶而去了。
“追!”武田的面色陰冷的一揮手,幾人身上的便服紛紛爆碎,露出了內裏一身灰色的忍者勁裝,緊根在雪緣君代的身後縱躍而去。
雪緣君代此時身上穿着一件藍色的忍者裝,無袖,如瓷般光潔的雙臂露在外面,緊身的勁裝将她身體的曲線勾勒的異常完美,一頭瀑布般的黑發在風中飄動着,在月光的照耀下的确是嬌豔非常。
耳邊傳來劇烈的破風聲,她竭盡全力的向前疾馳。不能不說,拉斯維加斯密密麻麻的建築群在此時幫了她很大的忙,在很大程度上,這些建築遮擋了她身後追兵的視線。雪緣君代不斷的變換着方向,在房屋和房屋之間縱躍着。
追擊還在繼續着,雪緣君代身後的五人絲毫沒有一點要被甩掉的跡象,作為優秀的忍者,他們在行動之前早已經勘察過了附近的地形,這無疑使得雪緣君代的逃跑之路雪上加霜。
“有趣……靠這樣就想甩掉我們嗎?”盯着前方不斷變換着角度的目标,武田冷哼了一聲,雙手連續的作了幾個手勢力,身後的四名手下迅速分成兩組向着左右兩個方向包操了上去,而他自己則腳不停步的緊緊咬住雪緣君代不放。
左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破空聲,只見一名灰衣忍者飛身躍起向她撞了過來,看來是妄圖将她逼落地面。終于被追上了,雪緣君代暗嘆一聲,星眸中閃過一道精光,右手自後腰間拔出一把短刃向身側的虛空劃去。
勁氣十足的一刀劃破空氣辟出清晰的破風聲,她的眼力頗為高明,原本劃在虛空處的一刀卻正好封住了這名忍者的路線,将其逼退了回去。
寒光一閃,短刃倏然變招又往右面劈去。
“叮!”
一聲兵刃相交發出的聲響在虛空中響起,原來,就在這名忍者被逼退的同時,與其同組的另一名黑衣人隐藏了自己的氣息在雪緣君代的另一側發動了攻擊,由于實力上的差距,終究是被看穿了。
随著一聲慘哼聲響起,這名忍者手中的兵刃已然脫手而出,在空中翻騰幾周後落到了雪緣君代的腳前。如果仔細看的話可以發現這把彎認并不是常見的日本刀,而是兩面都開了鋒,更像是是一把彎劍,它的把柄是利于雙手握的長柄,海浪鐵潭,劍身上帶有一條長度恐怖的血槽,這是一把極其鋒利的小烏丸……
雪緣君代并沒有就此停住,手中短刃連續揮動,逼退二人後絲毫不停留的繼續向前飛奔,然而,就在這一瞬間的交手後,她離另外三人的距離又被追上了不短的一段距離。
一連竄暗器的破空聲響了起來,在雪緣君代的前方布成了一道網,獨特的嘯聲異常的輕微。
手裏劍……雪緣君代眉頭一皺,手中雙刃連舞,迅快的将射向自己的暗器打飛了開去。
“嗚……”突然,從雪緣君代的口中發出一聲悶哼,一枚手裏劍穿過了她的防禦插在了她的左手肩膀上。她伸出右手用力一拉,又是一聲輕哼,拔出了這枚手裏劍,反手向暗器飛來的方向擲了過去。
“啊!”
一聲尖銳的慘叫劃破了夜空的靜谧,又驚起了不少歇宿在房檐屋上的夜鳥。
“果然不愧是水月流最年輕的中忍!這麽輕松的就殺傷了我手下的三個下忍。”一陣低沉的語聲從前方傳了過來,雪緣君代聞言一驚,擡頭望去,只見一個灰色的人影一動不動的擋在了她的面前,赫然便是武田!她甚至沒有發覺他是什麽時候趕到她的前方的。武田語帶嘲諷,似乎一點也不為下屬的死傷而感到絲毫的憂傷。
雪緣君代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她看了看四周,這裏是一片露天的倉庫區,四周頗為空曠,排列有序的低矮庫房遍布四周。夜了,工人們都下班了,周圍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在她的身後,三名灰衣下忍也逼了上來,其中一人的手臂上和另一人的肩膀上都有明顯的血跡。顯然是剛才被她擊傷的。雪緣君代的眼中透出一絲絕望:“武田,我是絕不會跟你們走的,來吧!”
“那就以忍者的方式來決定……”武田最後一個字的話音未落,便已疾速移動到雪緣君代的眼前,他的步幅并不大,但是頻率異常的快,整,雙腳幾乎是擦着地面狂飙而來,由靜止到高速的轉換竟是如此的自然流暢。
雪緣君代大喝一聲,伸手一摸身後拔出另一柄短刃,一聲清脆的聲響,短刀應聲出鞘,青色的刀光映著天上的明月撒下一片光斑。給人一種異常凄厲的感覺,四周的空氣也似乎感受到了刀上的殺氣,一瞬間,都靜了下來。
“好刀!”武田雙眼微微聚攏,雙手也摸到了腰間的長刀,雙眼中的神色依然冰冷如劍。
“這兩把,就是水月流名刀二天一吧……”武田的右手穩靜緩慢的從刀柄下面往上,由拇指和食指托住刀柄,左手拇指将刀锷向右斜前稍推,動作穩靜而流暢,竟使雪緣君代感受不到絲毫的破綻。
雪緣君代立刻感到眼前的人似乎一下子變成一張拉滿了弦的弓,一道道淩厲的氣息自武田的雙眼中透了出來,迫得她手中的短刃微振,發出隐隐約約如龍吟般的震鳴之聲。
不能再等了!雪緣君代一躍而起,兩道讓人心寒的青光,劃破夜空,在空中劃出了一個大大的“X”向武田斬了過去。
“受死吧!”
面對著致命的攻擊,武田絲毫不見驚惶,只見他腰部那把繪飾有火炎紋飾的長刀終于出鞘,拔出的速度并不快,甚至可以說有些緩慢,然而至中段時他的動作倏的變快,及刀尖快脫離鯉口時,速度已如疾風閃光般的快速,直斬雪緣君代的雙刀。
兩道清冷的刀光在空中閃著動人的流火,似乎是來自幽明無間的火焰,要吞噬一切的生物。
“铛!”一聲清脆的金屬碰擊聲,雪緣君代身軀微顫,止不住連續後退了幾步,看的出,已是吃了暗虧。
“橫一文字?”雪緣君代臉色有些蒼白。
“是居合……”一刀斬出,武田的氣勢愈發的強悍,緩緩向着雪緣君代逼了過去,不待其身形立定,斜跨上一步,刀身上的青芒流轉,在虛空中劃出一道軌跡,劈向雪緣君代的左肩。
這一刀充滿有去無回的駭人氣勢,四周的空氣頓時變得陰冷起來,只看見沒有一點的溫度的刀刃,透出森寒的冷光。
“真的是居合斬……”雪緣君代手中雙刀在身前架成十字形,用力的格了上去……
一陣令人牙齒酸痛金屬磨擦聲過後,雪緣君代手中的雙刀漸漸的被壓了下去,離自己的面孔越來越近,兩道殷紅的鮮血順着她的虎口流了下去。
“君代小姐,你還是放棄吧,這樣的抗争是沒有意義的。”武田的的語聲就仿佛從九幽中傳來的誘惑,在雪緣君代的耳旁回蕩。
“絕不……”雪緣君代咬緊了牙齒。
“是嗎,那麽……”武田手中的長刀一轉,一挑,雪緣君代只覺一股大力湧來,手中的雙刀脫手飛出。長刀鋒利的刀尖頂在她柔軟的喉嚨上,絲絲的寒意順着接觸點緩緩的擴散了開來。
完了……雪緣君代閉上了眼睛。
“把她帶走!”武田納刀入鞘,揮手對三名下忍說道。
“安!你看,他們正在綁架這位小姐呢!一共是……1~2~3~4~哦!四個男人圍着這位小姐!這簡直是太無恥了~”一聲誇張的喊叫聲在寂靜的夜空中響了起來,與此同時,武田的眼眸中瞬間充滿了殺意,兇芒畢露的掃視了過去。
一旁的倉庫頂上,兩條黑影悠閑的站立着,其中一名身材瘦削面色蒼白的男子正用誇張的手勢比劃着,表示着他的驚訝與不滿,顯然,剛才的聲音就是他發出來的。但是,相對來說,另一名男子卻更容易引起衆人的注意,這是一個高大矯健的青年人,一頭齊耳的黑發,看上去非常的柔軟,順着風飄散着,強健的身軀給人一種輪廓鮮明的力度感,有力,但卻絕不臃腫,仿佛一只随時會撲起的美洲豹,隐隐的蘊涵着一種爆發性的力量。最獨特的是他的那雙眼睛,就仿佛天空一般,竟然是藍色的,配上他那英俊的容貌,“少女殺手”這四個字絕不為過……
雪緣君代好奇的看着兩個人,正巧水靖安的目光也朝她望了過來,兩人的目光在瞬間交彙,心頭均是微微地一顫。
“諸位先生~在美國,綁架可是違法行為哦,作為一名有責任心的人,我想,我和我的同伴有必要提醒諸位……”水靖安轉過頭去,盯着武田的眼睛,微微一笑。
武田冷笑了一聲,猛的出手在雪緣君代的脖頸上一擊,絲毫來不及做任何反抗的雪緣君代一下子軟倒在地上。
“幹掉他們……”
一陣勁集如雨的破空聲傳來,水靖安足尖點地,飛速後退,幾十顆閃着寒光的手裏劍追着他飛退的身形射來,“篤篤”地直插入地面,濺起藍汪汪的火星。
武田身後的三名下忍兇猛的撲了上來,不斷的投射着暗器。
索洛閃避方式可說是非常的不雅,看見前方密集交錯的寒光,他大叫一聲立刻撲倒在地,倒也躲開了所有的攻擊,只有其中的兩道寒光緊貼着他的脊背擦過,衣服頓時撕裂。
半空中傳來極其輕微的振動聲,無數枚特制的八角手裏劍旋轉着飛下,曲線多變游移不定,既薄又輕,混跡在夜色中難以察覺。
“好手段……”水靖安身形一晃,踏着一種異玄奧的步法,仿佛一條滑不溜手的游魚,瞻之在前乎焉在後,豪發不傷的避過了所有的手裏劍,順便雙手一操捏住其中兩枚,運勁朝着其中兩名下忍反擲了過去。
對于這種八角型的暗器,水靖安并不精通,他僅僅憑着手勁硬擲而出,在天輪拙火強悍的功力作用下,這兩枚手裏劍沿一條筆直的軌跡倒飛而回,摩擦着空氣發出恐怖的嘯聲,兩名忍者面色頓時大變,雙手握緊手中兵器沖着飛來暗器砍了下去……
“當!”一聲巨響過後,兩把小烏丸的劍刃上出現了兩個深達一寸的缺口。好強的手勁!如果肉體被擊中的話……兩名忍者不由得齊齊倒吸了一口冷氣。
“高手……這個人确實值得我出手。”在倉庫下負手而立的武田輕輕的捏了捏自己的手碗,飛身躍了出去。
“這兒太危險了……我差點就完了……”索洛拍了拍屁股站了起來,哭喪的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也不知是在心痛自己的衣服還是在慶幸躲過了一劫。
“其實,我有個好辦法……”水靖安忽然做出一副頗為神密的表情湊了上來。
“什麽?”
“那個辦法就是……”水靖安忽然裏貫雙手猛的向前方的屋瓦上一擊,石棉瓦鋪制的倉庫頂經受不住如此大力的擊打頓時被破出一個大洞:“這不就成了?”
“這……”索洛顯然還沒有想通。
“捉迷藏有玩過吧?”水靖安臉上現出一絲壞壞的笑容,飛起一腳踢在索洛的屁股上将他踹了下去。
“我似乎越來越喜歡捉弄他了……難道我真的變壞了?”水靖安惡作劇般的想着,一縱身自己也躍下了倉庫。
“一定要幹掉他們,我們今天的事絕對不能洩露出去……”武田站在水靖安跳下的地方,沉聲道。
“嗨!”三名下忍輕輕一躬身,陸續跳了下去,緊接着,武田自己也跳了下去。
倉庫裏一片漆黑,不過對于幾個生于黑暗戰于黑暗的忍者來說,只是眯了眯眼便已适應了,三名下忍自動分散開來,四處搜索。武田抱着雙手站在倉庫的中央,目光緩緩掃過每一個角落。
倉庫很大,這是一個存放重型卡車的庫房,足有幾百平方米,零亂的放着各種各樣的器械用具和車輛,庫房頂上開了一個寬大的洞,這是水靖安留下的,乳白色的星光從洞孔中灑下,使人不自覺地仰面向上,這是倉庫裏唯一的一點光源。
一聲悶哼突然從西面的角落裏傳來,一名忍者突然摔了出去,撞上牆壁,頭軟軟地垂在胸前,竟然被人一拳打斷了頸骨。
數枚手裏劍旋轉着射了出去,射向那黑暗的角落,濺射出一連串的火花,顯然是沒有擊中。其餘的兩名下忍閃電般撲了過去,寒光在手中閃耀,“倏”一聲,水靖安從一輛卡車的後面閃了出來,他的速度快得驚人,在地上一陣急滾,避開各種呼嘯的暗器,靈活躍起,貼住了正前方的一名忍者,揮拳猛擊。對面的忍者封住了水靖安的一拳,卻被沉重的拳勁帶的站立不穩向後退去,一連串拳掌交擊聲響起,拳頭不斷的落到了這名下忍的身上,将其打的毫無還手之力……
另一名下忍怒吼着沖了過來,瞬間逼到水靖安身後,小烏丸呼嘯着斬向他的頸部。
“啪”的一聲,水靖安奇跡般的轉過身來,就仿佛身後長有一只看不見的眼睛一般,一掌拍在小烏丸的側面,一聲悶響過後,刀刃被打偏了開去,砍在了一旁的虛空中。
這些忍者的确是強悍已極,另一名忍者剛才已經被水靖安打的口鼻都滲出了鮮血,此時才緩過一口氣便又揮舞着兵器劈了下來,氣勢兇悍異常,招招都是有死無生,兩敗俱傷的招數。如此一來,倒也逼的水靖安一時間無法作出有效的攻擊。
拳腳和利刃劃破空氣發出的嘯聲不絕于耳。忽然,水靖安身體前傾,做勢要攻擊那名已經帶傷的下忍,早已吃了大虧的忍者急忙把手中兵刃揮的風雨不透,幾道縱橫交錯的刀網将面前的空間完全的封閉了起來,自己也本能的向後退去。另一名忍者高舉手中利刃一個上段切順着水靖安腦門急斬而下。卻不料水靖安絲毫沒有乘着這個間隙雙腳一錯一個移形換影,将身體轉了過來,反身切入身後那名下忍的中門之內,那名下忍正處于兵刃高舉要落未落的當口,中門大開毫無防備,當下被水靖安順利切入,一手封住其高舉的兵器,另一手猛的運勁一拳轟在他的面門上。随着一陣清晰的骨碎身響起,這名下忍的面骨被擊的生生凹陷了下去,随着一蓬沖天濺起的鮮血仰天倒了下去。
就在此時,一刀鋒利至極的刀勁帶着空氣的振顫從一旁的黑暗中猛的劈下,直奔水靖安胸口而去,赫然便是一直沒有出手的武田!武田此招不可謂不狠辣,他趁着水靖安和自己手下搏鬥無暇他顧的時候潛身來到最有利的位置,眼看手下被殺而不去救,而是在手下倒地的一瞬間,也就是敵人最松懈的那一瞬間出手,務求一擊必殺!真可謂為達目地不擇手段!
在千鈞一發的時刻,水靖安反手一扣,自那名身死倒地的下忍手中奪過那把小烏丸,揮擊而上,全身功力瘋狂催動下雙眼竟隐隐有金芒逼出!
一記項亮的交擊之後,水靖安手中的小烏丸承受不起兩邊巨大的沖擊力斷裂了開來,水靖安順手一擲,半截斷刀激嘯着向武田射了過去,倒也将其迫了開來。
“好刀……”水靖安負手站定,冷冷的盯着武田手中的長刀。
武田緩緩的舉起了手中長刀,在屋頂流洩而下的月光照耀下,青灰色的刀身上流動着水波一樣清冽的光澤,刀身上隐隐可見由梵文雕刻的“風林火山”四字。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動如山,此謂日本劍聖宮本武藏所著《五輪書》中引中國兵法大家孫武子的一段話。
“備前長船大師親制名刀不知火,你死在此刀下,也不枉了……”武田看着手中長刀刀刃上那泛起的妖異嗜血的光芒,眼神凝聚而專注。
“很可惜,我年輕有為,還不準備死呢,不如……你代我去吧?”水靖安雙手一攏,全身骨骼爆響,七傷拳勁貫全身。
兩人的眼神,等同利刃,在空間交擊。武田手中長刀漸漸放平,刀尖一點水靖安,緊接着将刀拉了回來,刀刃朝外收在自己右胸,背部如同一張上滿了弦的弓,漸漸的收緊了起來。
水靖安沒有絲毫的移動,依然凝立如山,雙目射出鷹隼般的精光,緊緊鎖定對手。
武田的右腳試性的向前跨出了一步,全身的重心愈發的放低,全身的力量積蓄到了一個臨界點上。
“安!你放心的上吧~我已經幫你解決了這一個~”索洛的聲音從倉庫的一側傳了過來,只見他腳下踩着那最後的一名下忍,伸手比着“V”字,也不知是用什麽辦法擊倒的。
水靖安絲毫沒有去注意索洛的動靜,他已經完全的将心靈靜了下來,就仿佛又回到了那瀑布下的修煉,整副精神完整而凝固,不可動搖。天輪拙火的內功随着他的呼吸不斷運行着,在對面的武田眼中看來,水靖安此時就仿佛一汪沉靜大大海,越來越深沉……
“拳法之道,講求內動外勢,所謂意在拳先,全身務必混元一氣而不求外型,意是主,型為次。敵不動,我亦不動,敵若動,我随敵動,為此,方能立于不敗之地。”老人的話如同一股清泉,緩緩的在水靖安心中流過。
武田的眼神愈發的凝重,他曾經聽師範說過,在古老的中國,存在着一些超乎想象的武道高手。在那個古老的國度裏,那些流傳千年而不倒門派确實是無法測度的……
當年已是忍術大師的師範在說這話時,臉上那敬畏而恐懼的表情,武田至仍沒有忘記。他知道,師範在年輕時,曾游歷過中國……他究竟看到了什麽?
“中國拳法?”武田忽然出聲道。
“隐門……七傷拳……”水靖安眯了眯眼睛,一字一字的說道。
“請指教……”武田終于動了,異常迅快的圍繞着水靖安移動着,全身灰色的服裝在黑暗中更好的隐藏了他的身型,只能看見一團灰影神速地沖錯、回旋、大幅度的來回游游走着,迅速絕倫。
如果是普通人,面對這種比下忍還要快上幾倍的移動速度恐怕連人影也未必能看的清楚。事實上,這也是忍者常用的戰術,用高速的移動晃花對手的眼睛,以達成那必殺的一擊。但水靖安卻并不懼怕這個,有着狼人血統的他,速度恰恰是他最擅長的,不過他并不急着行動,而是靜靜的站着,以不變應萬變,他想要看看,這所謂的“忍者”究竟還有多少本領。在武田強大的壓力下,他依然保持着空靈的心境,呼吸緩慢悠長,全身毛孔放松,所有感官,全部發揮作用。不單是五感,連全身的皮膚,也處在高度的警覺狀态。
武田終于發動了攻勢,長刀舞動間勁力強悍,凜冽似秋水寒濤,幻出一弧青光斜劈而下,聲勢洶洶。表面上他依舊從容,暗地裏卻震驚不已:以往,就算是特級高手,在自己的快攻面前也不能保持絕對的冷靜和從容,往往被自己的移動搞的暈頭轉向,而面前之人竟然絲毫不為所動,似乎全身都是破綻,又仿佛全身沒有一點破綻,絲毫沒有任何防禦的表示。這樣下去,如果自己不進攻,那只能是白白消耗精力。
武田不知道,在瀑布下長達兩年的訓練早已把水靖安的心靜訓練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僅僅是快速的移動已經絲毫無法打亂他的心境了。水靖安依舊采取守勢,展開了綿密的防衛網,甚少反擊,他也在考驗自己的真才實學。畢竟面前的敵人可說是他出道以來最強的,他打算好好的觀察一下對手,并不急于進攻。在有驚無險的接下了武田迅疾絕倫似的一陣快攻後,水靖安的招式愈發的流暢,真氣在全身奔騰流動,力道不減反而有愈來愈強之勢。
老人曾經告訴他,對方如若出手攻擊,不必急于封架,看準空隙切入行雷霆一擊,一擊就可以了結。他決定等待空隙的出現,但他也不能不封不架,武田實戰經驗極為老到,不但攻得空前猛烈,攻中有防,而且身法詭異忽進忽退,看的出是經過極嚴格的訓練的,光憑技巧想要找到雷霆一擊的機會的确很難,一定要把握好十分精确的攻擊時機和部位。
一時間,雙方似乎半斤八兩,棋逢敵手。至少看起來是這樣……
武田知道不能久拖,他的劍法講求“勢和力”,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久攻不下對于他是很不利的。而想要連續攻擊而精力又不至于衰竭,他還沒有這份功力。武田搶先變招,片刻間,換了十餘處方位,都是一擊即收,攻擊幅度雖然短促,但是由于力量突然迸發,勁道平空增加了一倍,劍勁呈爆發狀的向水靖安劈去,他要力争在幾招內解決戰鬥。
“這就是居合斬麽……”水靖安認出了這種刀法便是當初武田擊敗雪緣君代的刀法,極富暴發力,每一擊都是氣勢驚人。但是,他同時發現,由于過度的強調力量和氣勢,在出招的一剎那武田總會有一個比較長的積蓄力量的時間,而這個時間對普通人來說也許僅僅只是電光石火的一剎那,然而對于水靖安來說,這就足夠了……
“噹!”響起一陣震耳清鳴,火花四濺,水靖安在武田舉刀欲砍的一剎那閃身切入其刀勢之中,順勢一記手刀擊在武田長刀之側将其打偏了開去。
水靖安絲毫不給武田以喘息的機會,雙拳如迅雷一般上下出擊,每進一步武田定後退一步,令他只得放棄進攻,全力防守。
至此為止,武田終于開始領教到七傷拳驚人力量,水靖安一身真勁像火山爆發般噴湧出來,每一拳都是勁氣逼人,即使轟在空處也會發出雷鳴般爆響。武田手中長刀在接到第十拳時被生生擊裂,無奈之下武田八方旋走,疲态畢露,比起開始時的速度完全判若兩人,拼全力封架閃避。
武田臉色發白,暗自叫苦勉強支持,已明顯到了真力漸竭,封架力不從心了的地步。
“嘭……嘭……嘭……”水靖安接連三拳擊在武田的右臂之上。
武田連退三大步,右臂軟軟的垂了下來,不正常的彎曲着,顯然是被擊斷了。更令他感到恐懼的是,那些迫入體內的拳勁狂猛霸烈,憑他那種清泉般的內氣跟本無法壓制住它。
好厲害的氣合術……武田猛的狂噴一口鮮血,硬是将大部分拳勁迫出體外,只見他左手猛的将手中那半截斷刀向水靖安投擲了出去,一副兩敗俱傷的氣勢。
水靖安向後一退,避過飛來的斷刀,就在這一退之間,武田終于抓住了一絲空隙,只見他左手在腰間一抓向地上一投……
“轟……”随着一聲爆炸般的響聲,一股濃密的煙霧瞬間擴散了開來,擴散的很快。由于不知道煙霧中是否有毒,水靖安急忙向後退去……
煙霧瞬間彌漫了整個倉庫,無奈之下,水靖安也吸入了幾口,內氣運行之間并沒有什麽異樣,看來只是普通的煙霧,水靖安再向前方看去,朦朦胧胧的煙霧中,隐隐有一道灰色的身影穿過屋頂的破洞急遁而去……
“後會有期了!”水靖安急忙追了出去,四下裏一片空曠,早已經不見了武田的影子,只有一聲音還在隐隐約約的回蕩着。
“後會有期……”水靖安輕輕的呼出了一口氣,冷冷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