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兇手是誰

“根據屍體僵硬的程度來看,死者的死亡時間大概在今日卯時到辰時之間。被發現的時間是在今日巳時三刻。”書房中間的八仙桌旁一名身着中衣的男子倒在地上,喉部有一道明顯的深深的紫色痕跡,瞳孔放大,面部表情痛苦,這就是死者劉秀才了。

“哐當!”有重物掉落在地的聲響。衆人循聲望去,一名身材瘦弱小斯打扮的少年正一手扶着門框,一手捂着嘴,像是看見了什麽不幹淨東西的驚吓狀。他的腳邊一把紅木圓凳倒在地上滾動了小半圈。

意識到自己的失态,樂樂舞臉上帶了一抹薄紅,歉意的向衆人作揖。

真是丢人啊,人家一個八、十歲的小女孩看到這一幕都能做到處變不驚,她一個二十歲的成年人居然被吓着了,這要說出去還不笑掉人家大牙!不過這也怪不得她啊,生長在一個和平的年代,又有家中長輩無微不至的寵愛,作為一朵溫室裏的花朵,她還真是從未見過什麽血腥的場面。當然,電視上的不算!這麽活生生的一個人,面目猙獰的死在她面前,若是個不認識的人倒還好,可偏偏她還和這個人說過幾句話,甚至還想過要找他學學毛筆字呢!

這邊衆人對這個小小的插曲也并不在意,楚正楓也只是随意瞟了一眼接着分析:“死者頸部有一條深深的勒痕,觀其手法因是被人從背後勒死的。周圍并無打鬥的痕跡,門窗也沒有被動過手腳的痕跡,根據種種跡象表明死者應該是将兇手讓進了屋內,後被兇手殺害的。”

衆人連連點頭,楚正楓看向一旁不停垂淚的老仆人。“通伯,屍體是你最先發現的,你把當時的情況說一下。”

“前兒家裏來人,說我那老婆子得了重病,我就與大公子道了聲,昨兒一早就匆匆趕回鄉下了。我那老婆子是這老毛病了,我瞅着也沒什麽大礙,又擔心大公子二公子沒人照顧,于是天還沒亮就往府裏趕,那知道……”說着說着通伯就是一頓痛哭,伏在已死的劉秀才身上痛不欲生。

大夥見這樣也不知怎麽勸慰,只等通伯哭夠了繼續說:“當時院子們是打開的,我也沒在意,往日二公子出門也常常不關門。進了裏院見大公子的房門開着,當時已是巳時三刻,往日這時候大公子都是在私塾。心裏好奇,在屋外喊了聲大公子,沒人應,就走了進去,哪知一進去……一進去就見大公子躺在了書房的地上……已然沒了氣!”說到這通伯又是一頓傷心。

“老奴是服侍過過世了的老爺夫人的,兩位公子是老奴看着長大的。究竟是哪個天殺的,心腸這樣狠毒!大公子平時待人溫和有禮,從不與人争執,這鄰裏街坊的沒有不道一句大公子好的!”說着似想起了什麽,突然有些激動的說:“是裕安綢緞莊的東家柳旭!是了,一定是他!就是他害死了我家公子!”

聽了通伯的話,衆人面面相觑。楚正楓沉呤片刻道:“怎麽回事?”

原來這個裕安綢緞莊的東家柳旭有一個兒子正是在聘了劉秀才做先生的那家私塾讀書,前不久剛被私塾遣回了家中。柳旭這個人脾氣很差,為人粗暴,所謂有其父必有其子,他的兒子自然也好不到哪去。在私塾中不好好讀書就算了,還經常挑釁同窗打架鬥毆,把其中一個打的鼻青臉腫還差點折了一條腿。這樣的品行如何了得,沒得帶壞了一幫子國之棟梁,于是就被退了學。

這私塾本就是一家權貴開設的,遣退什麽人也不是劉秀才一個教書先生能做主的。但這柳旭卻因兒子被退了學臉上無光,因此懷恨在心。權貴之家他是惹不起,于是就将所有的矛頭對準了劉秀才。五天前還曾來劉府大鬧過一場,并揚言要讓劉秀才不得好死,也難怪通伯會這麽确定殺了劉秀才的一定就是柳旭了。

此時門外進來一名衙役向楚正楓禀道:“總捕頭,抓到一個鬼鬼祟祟形跡可疑之人。”

“帶進來!”

衙役領命出去,楚正楓等人也出了廂房,在經過樂樂舞身邊時楚正楓眼中默然,正在低頭思考柳旭是兇手有幾成可能的樂樂舞毫無所察。

一名中年富态的男子被兩名衙役挾持而來,男子肥胖的身體還在負隅頑抗,眼神閃爍,口中罵罵咧咧:“你們這是幹什麽,憑什麽抓我!你們這班兔崽子知道我只誰嗎?我告訴你們,老子可是裕安綢緞莊的東家,衙門裏的師爺那是我的老丈人!你們這些有眼無珠的東西,回頭我讓你們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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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楚正楓一個冷眼過去,柳旭不禁打了個寒顫,仔細一瞅,這可不是知府大人的二公子麽!立刻焉了吧唧的不敢吭聲了,心道這下完了!

随後又有一名衙役領着一名布衣青年進來:“禀總捕頭,這個人說有重要線索。”

布衣青年被帶至楚正楓的面前,點頭哈腰道:“捕爺,小的聽說提供了線索有賞銀領,不知是不是真的啊?”

領他過來的那名衙役回答:“只要情況屬實,就有。”

布衣青年再問:“不知是多少啊?”

那名衙役滿臉黑線,眼見是這麽個財奴,心中不耐:“得先看你提供的線索值多少錢,快說吧!”

布衣青年賠笑“小的就說,就說。小的就住在劉府的後頭,今兒卯時初,出門經過時看見一個人在劉秀才大門口走來走去,手裏好像還提着什麽,小的當時也沒太在意,現下聽聞劉秀才死了,想着可能有些關系也不一定。”

他此話一出,旁邊的柳旭連忙惶恐的低下頭。而那布衣青年也恰巧看見了他:“跟他的身形差不多!”再仔細一打量:“好像就是他!”

柳旭忙擡頭瞪着一雙兇狠狠的眼睛死命看着布衣青年:“你不要血口噴人!跟我身形差不多的人多了去了,你說的那個人絕對不是我!你再在這裏胡言亂語老子找人打斷你的狗腿!”

那布衣青年也不是個膽大的,被柳旭這麽一恐吓,忙縮到一旁衙役身後去了。

“帶他下去錄一份詳細口供。”布衣青年被帶走,楚正楓陷入沉思,但是他的面上卻未表露半分。

那邊通伯瞧了眼前這出更加确定自家大公子就是被這小人害死的,心裏面那個恨啊,漲的滿滿的,沖着柳旭就是一頓亂吼:“柳旭你這個小人,兒子沒出息被人攆出來,有本事你找人家正主去,來禍害我家公子算什麽本事!”

柳旭卻是理直氣壯的回了一嘴:“哼!別以為我不知道,若不是那窮酸秀才從中作梗,我兒子又怎麽會被攆出來!”

通伯只覺氣不打一處來,若不是一旁還有官兵在,只怕他現在就能掄起棍子和柳旭打起來!想起英年早逝的大少爺通伯又是一通哭喊:“我可憐的大公子喲!媳婦都沒娶上就被這賊子給害死了!你讓老奴如何對的起死去的老爺夫人啊!二公子又是個扶不起的阿鬥,劉家只怕後繼無人啊!哇~老爺啊~我對不起您的在天之靈!”

“誰害死那窮酸秀才了,你不要亂說,官差可都在這裏呢!”柳旭依舊抵死狡辯。

只是不管他如何狡辯,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他。

然而樂樂舞卻覺得怪怪的,總感覺有什麽東西被遺漏了。偷偷看了一眼沒什麽表情的楚正楓,卻不料他也正好看過來,吓得樂樂舞趕緊把頭低下。不對啊,自己幹嘛這麽怕他,而且現在自己變了裝束,臉上又刻意被醜化了,他應該認不出來吧?于是樂樂舞整了整表情,擡頭時楚正楓早已轉移了目光。

那邊柳旭和通伯還在較勁,樂樂舞揉了揉額角:算了,不想了,反正有這個第一捕快在,真相總會水落石出的。

有淩亂的腳步聲過來,被楚正楓派出去請劉貴的大刀和其他衙役滿臉焦急的跑了進來:“總捕頭,到處都找不到劉二公子!”

衆人都面露疑惑,只楚正楓一副如我所料的不以為然。他看向一旁的濟寧,見濟寧不露聲色的點了點頭,于是擡頭看天色,已是申時。

“大刀,你們幾個帶證人和柳旭先回衙門,其他人留下來看好現場。”

楚正楓一聲吩咐,大家都依言走的走留的留,只柳旭還在大喊大叫,不依不饒,就是不肯去衙門,楚正楓又一記冷眼過去,這才不情不願的跟着走了。

院子一下子冷清了許多,看這情形下面的戲也沒得看了。樂樂舞想起被自己放在一旁角落的食盒,早過了用膳的時辰,而且又耽擱了這麽久,裏面的飯菜也一定冷了。正在心裏同情一把這些工作起來飯都顧不上吃的衙役們,冷不丁面前一片陰涼,一個沒啥溫度也沒啥情緒的聲音響起。“食盒明日使人送去,這是飯錢。”

樂樂舞拿了錢忙頭也不回的走了。

楚正楓一直看着她的身影消失,一旁的小晴鴿忙湊了過來:“楓哥哥,你認識那位姐姐嗎?”如果此刻樂樂舞在這裏一定備受打擊,她自以為的密不透風的裝束,居然被個小女孩輕而易舉的識破了!

不過認真說起來,她的扮相還是有七八分成功的,換做一般人如果不仔細也是看不出來的,然而小晴鴿與濟寧還有楚正楓自然不是那一般的人。

七月盛夏,瓦藍瓦藍的天空中沒有一朵雲,沒有一絲風,青石鋪就的街道被烤的火熱火熱,然而就算是這樣也抵擋不住人們對八卦的熱情!百味樓中聚集的喝茶聽八卦的人依舊不減。

今天的主題就是一樁奇特的兇殺案!

據說城北劉秀才死了,而且還是被自己唯一的親弟弟給勒死的!話說劉貴因欠了賭坊一筆巨額,無力償還,被四處追堵,于是找來自家大哥求救。可是府上的積蓄早就被劉貴給輸光了,又不能不管唯一的弟弟,東借西湊的到最後也還是差上一大截,這可怎麽辦?

劉貴靈光一閃,宅子賣了吧!賣了錢就夠了!卻被劉秀才當即否決了!這可是祖宗留下來的産業,裏面還供奉着幾代祖宗的牌位,就是在當年家逢巨變,父母雙亡,舉步維艱的時候都從來沒有想過要把這宅子給賣了!

劉貴一時沒了話頭,心中憋着氣回了自己的房間,一夜輾轉難眠,越想越氣,越想越不甘心,竟覺得自己的大哥是鐵石心腸連自己親弟弟的死活都不管了!于是第二日天才剛亮又興沖沖的去找大哥理論,結果理論來理論去劉秀才是一點也不松口。劉貴一時氣急攻心,随手拿起書架上的東西,二話不說就勒上了劉秀才的脖頸,邊勒便威脅,哪知勒着勒着他大哥就沒了氣。

劉貴一時吓的魂都沒了,跌跌撞撞的出了府,想找個人少的地方躲一躲,誰知又碰上了各路讨債的人。好不容易逃脫,想趁着城門守備松懈時逃出去,哪知城門處早有楚正楓安排的人在等着他呢!

也是之後樂樂舞才想起自己覺得怪異的地方是什麽。記得那日劉秀才只着中衣,如果是柳旭上門拜訪,根據禮法劉秀才也會穿戴整齊才會迎客入內,而且一般接待外客,還是之前有過龌龊的客人,也不會在自己的書房接見。如果把這個人換做是劉貴,一切也就說的通了。

那這個柳旭又是怎麽回事呢?話說他也确實是動了報複之心,那日他提了一條約一寸粗半尺長的拔了牙的毒蛇偷偷去了劉府,将蛇從外面扔了進去。他的本意也不過是想吓唬吓唬劉秀才,給他一點教訓罷了,後來聽說劉秀才死了,擔心是那條沒牙的毒蛇惹的禍,他才又驚又怕的來打探消息,只是還剛到不久就被衙役給逮着了。本來還帶了一絲僥幸,誰知被那布衣青年給指認了出來,加上本來也就心虛,這才招供了。

話說劉貴用來行兇的兇器恰巧就是柳旭扔進去的那條蛇,被驚慌失措的劉貴帶離了現場,又在逃跑中扔在了劉府附近,有衙役在搜查過程中找到。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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