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毫無疑問, 迦勒底是一個非常神奇的地方。

神奇之處倒不僅僅是這裏成為了人類生存的唯一希望，還在于其尤為特殊的機制。

在這裏，人類禦主藤丸立香可以與多位英靈締結契約，這些英靈都能夠留在迦勒底。雖然不能一窩蜂全部跟着禦主和瑪修進入特異點，但在緊急的時候，他們可以短時間地來到禦主身邊戰鬥。

至今為止，六個特異點, 藤丸立香經歷了一場不乏危險、但尤為精彩感動的旅程，并與在特異點遇到的衆多英靈産生了羁絆。

回到迦勒底後，他可以以一種非常特殊且珍貴的晶石作為憑依, 嘗試着召喚跟他有羁絆相連的英靈。雖然來到迦勒底的英靈不一定會有曾經在特異點并肩作戰的記憶，但以這種形式再度重逢的感覺，也還不錯吧？

。 嗯，沒錯……但是……

召喚是召喚了, 但英靈們不一定聽得到，更不一定會來啊！

藤丸立香的運氣顯然不是很好, 過去了這麽久了，住進迦勒底的英靈數量依舊不算多。

數量多不多都無所謂啦，大家都是很好的人，相處的這段時間依舊非常開心。

藤丸立香的心态很好, 也虧得他本身就是寬和的性格，只是偶爾會煩惱。雖然現在的同伴們都很好這一點完全沒有錯，但是寫書的唱歌的愛好怪異的拒絕打打殺殺的……也太多了吧。

——好像輔助型太多戰鬥型太少，就算是樂觀的他, 也懷揣着能夠召喚到強大英靈的小小冀望呀……

就藤丸立香的運氣，或許，把“冀望”改成遙不可及的“夢想”也完全沒問題。

這次回到迦勒底，身心都很疲憊的藤丸立香着實在床上癱了好一陣，才重新打起了精神。

也不只因為經歷了這麽多場戰鬥，亦或是壓在身上的越來越沉重的精神壓力，這些他也能調整得過來。只是，有一件事情，一直沒辦法不在意。

“前輩，還在想Caster先生最後……發生了什麽嗎？”

“哦哦晚上好，瑪修。嗯……是啊，畢竟是被那個所羅門帶走了，怎麽想都不得不為他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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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ster身上本來就很多的謎團，這下頓時變得更多了。

他認識獅子王，認識埃及王，就算毀滅人理的罪魁禍首所羅門王，他也認識。

藤丸立香總有一種恐怖的猜想，Caster認識的厲害人物，恐怕還不止以上這三個……算了，先把話題扯回來。

人類禦主還記得，Caster在将要與他們告別時留下的那句承諾：無論何時，只要呼喚他的名字，他都會立即來到呼喚者的身邊。

——可是Caster啊，你到最後都沒來得告訴我你叫什麽呢。就算再想見到你，親眼确認一下你沒事才能放心……召喚出你的難度也相當高啊。

他之前還去問過羅曼醫生，可醫生那邊似乎也完全沒辦法，說是只檢測出來Caster的靈基非常特殊，并且還被類似真名掩藏的魔術效果覆蓋，以前從沒發現過與其相似的例子。

也就是說，在不知道真名的情況下，想要召喚出這個極其特殊的英靈，迦勒底所有的聖晶石庫存砸進去，可能都見不到他的影兒。

當然，也有運氣爆發真的把他召喚出來的可能啦——夢已經醒了，藤丸立香對自己毫無信心。

“不要灰心，前輩，也許還有另外的辦法。”瑪修安慰着藤丸立香，但顯然自己心裏也很沒有底，絞盡腦汁想了半天，終于開口道：“比如說……唔，不是還有借用聖遺物輔助召喚的方法嗎？”

“聖遺物？”

藤丸立香楞了一下，随機——靈光一閃！

對啊還有聖遺物這一招啊！在召喚的時候加上與想要召喚的英靈有關聯的器物，成功率會大大地增加。

原本垂頭喪氣蹲在樓梯口的黑發少年突然噌地一下站了起來，身邊刮帶起的風都仿佛帶有了幾分淩厲的氣勢。

“瑪修！”

本來坐在他身邊的瑪修一呆，下一秒就被頓時間容光煥發起來的禦主一把拖起來，緊接着，如狂風一般在長長的走廊間飛馳，直奔向平日裏布置有魔法陣的召喚室。

“跟Caster有關系的聖遺物！我們手裏不是有現成的嗎？”

暈頭轉向的瑪修半晌之後才猛地醒悟：“唔哇哇哇——咦？好像！是的！”

經過提醒終于想起來了。

就在Caster因為屏蔽了與獅子王的契約而變成小藍鳥，陷入沉睡之後，他之前套在身上的肅正騎士的盔甲沒過多久就破碎了開來。

藤丸立香在小心翼翼把小藍鳥放進背包裏的時候，手上還不小心捎帶了一小塊盔甲的碎片。

當時他沒有注意，這次回來之後清理背包才發現那一小塊碎片，碎片上還留着如今已污濁發黑的血跡。

重新來到召喚法陣前的人類禦主神色莊重而肅穆。

他将碎片找了出來，與召喚英靈必要的珍貴晶石放在了一起。

法陣的光芒終于在眼前亮起，內心格外緊張的瑪修和比瑪修還要緊張忐忑的藤丸立香緊盯着這道越來越亮的光，很有默契地閉上了雙眼。

也要用認真的心聲一同呼喚才行。

——Caster，如果你能夠聽到，就按照約定，回應我的召喚吧！

于是，在禦主與亞從者的內心祈禱下，法陣中原本只是淡白色的光芒，在達到亮度的頂點的那一刻，竟然陡然間變作了彩色！

這可是藤丸立香頭一次遇到的異樣情況。

恢弘的、難以匹敵的氣息，帶有王的無上威嚴，象征着，一位尊貴而強大的存在将要降臨在迦勒底——

……等等。

等等？強大的？威嚴的？尊貴的？

激動到一半的藤丸立香突然心頭一凜。

這幾個形容詞，沒有哪一個跟Caster沾得上邊啊！？

心裏敲響警鐘的藤丸立香還未來得及驚呼出聲，達到頂峰的彩光就驟然潰散。

而出現在光芒散去的法陣中央的，那位果真尊貴又強大的英靈，正緩緩睜開了熾金的雙瞳。

藤丸立香：“……”

瑪修：“……”

“啊啊啊怎麽會是——奧茲曼迪亞斯王！！！不對，我到底應該高興還是難過啊！”

“請冷靜一下不要以頭搶地了前輩！與其思考高興還是難過不如往深裏想一想，Caster先生的聖遺物為什麽會召喚出埃及王呀！”

真是吵鬧啊。

屈尊降臨在此地的法老并不滿意這個簡陋且毫無敬意的歡迎儀式。

不過——罷了。

“原來是你們啊。”

低沉的聲音在室內回蕩，在凡人們遲來一步的盛滿敬意的目光中，王的身影一如在神殿中所見那般高大。

“秉持無知無畏的精神驚動餘之人。”

“膽敢用沾染王妃鮮血的污濁之物，召喚餘的不敬之人——”

原本還能說得上冷漠疏離的嗓音在這一刻再度沉下，連帶着萦繞在四周的空氣也仿佛受到了壓力，猛地冷凝。

起初，被奧茲曼迪亞斯的視線籠罩住的藤丸立香沒反應過來，完全不知道，這位當初告別時态度還能說得上不錯的法老王為什麽會流露出被觸怒了的意思。

可聽到後面，捕捉到了關鍵詞……他又一愣神。

——然而。

在藤丸立香冒着冷汗開口之前，明明感覺在生氣的法老王忽然不動聲色地轉過了話音。

“若是換成別人，餘也不會說這麽多無用的話。”

言下之意，不說廢話，直接就落下以生命為代價的懲戒了。“不過……哼，餘還記得你們。既然是曾對王妃有過恩情的人類禦主，那餘姑且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

藤丸立香：“……”

先威脅後轉折，這個轉折還真是吓死個人啊。

話雖如此，為了取得法老王的原諒，他還是老老實實把詳情交代了一遍。

“……是嗎。”

聽完敘述的法老王沉吟了片刻，再開口時，那象征着憤怒的氣勢悄然回落了。

“他願意給予你這樣一個承諾。原來如此，既然是他的意願，好吧，餘允許了……哦？你露出的是什麽表情，難道出現在這裏的不是他而是餘，讓你很失望？”

藤丸立香：“不敢不敢不敢。”說着，壯起膽子偷瞄，“雖然也很想讓Caster過來，但可惜，我還是不知道他的真名……”

而且，事先哪裏想得到，用聖遺物召喚也召不出本人，反而跳出來了一個你啊！

沒辦法，奧茲曼迪亞斯就是這樣可以說得上任性的男人。

用與自己相關的聖遺物召喚，有很大的可能性懶得搭理，就是不來。但若是用與所愛之人相關的器物做召喚物，不出意外，他一定會來。

先前轉開的目光再望過去的時候，卻發現法老王不知何時撿起了那塊激起他無邊怒火的細小碎片。

食指的指腹略微摩挲了一下發黑的碎片，男人的視線明明也停留在上面，卻像是落了空。

應該是看錯了吧。

這個男人的眼裏，即使是短暫的一瞬，怎麽會閃過比黯淡的悲傷還要深的顏色呢？

“哈哈哈哈哈哈！餘承認，是想盡快與王妃重逢沒錯，但若是他沒有告訴你，那餘也不能置喙。”

手指稍稍用力，屬于盔甲一部分的碎片便悄然化為灰燼，消散在空氣中。

高傲的法老王——奧茲曼迪亞斯徑自走上前，在将要越過目瞪口呆的禦主時稍稍駐足，給予了他最後的善意提醒：

“即使有這一層契約，餘也是君主，你頂多是輔佐餘守護統治之地的臣子，這個關系可不要搞反了。好了，還愣着做什麽，現在就去為餘準備日後暫居的就寝之處。然後——”

“收起沮喪的表情，即使不知曉他的真名……有餘在，他不久後便會跟随而來。”

這是多麽自信的宣言啊。

藤丸立香覺得，不但不能反駁，好像自己的心中也仿佛希望大增。

整個迦勒底都因為奧茲曼迪亞斯的到來沸騰了——等等，用“沸騰”來形容也不對，大晚上的，安排好房間後，頂多英靈們過來看了看新同伴是誰，看完之後就散了。

過了一會兒，倒是醫生揉着太陽穴打開卧室的門，似乎是被外面的喧鬧聲吵醒了，出來看看情況。

這個時候，藤丸立香正帶着奧茲曼迪亞斯去他以後的房間，剛好，他們在門口撞上了。

省去藤丸立香順帶為新來的法老王介紹迦勒底指揮官的過程。

不知緣由，羅曼醫生總有一種會被初見面的英靈覺得“這個男人很不靠譜”的神奇體質。當初迦勒底的投影不能進入奧茲曼迪亞斯的神殿，消息完全屏蔽，這兩人等同于是真正意義上的初見面。

藤丸立香本以為奧茲曼迪亞斯也會像其他人那樣對醫生很是不喜，但是，事實卻反了過來。

“唔，是個鋼鐵一樣的男人啊。”給出的評價出奇地高，可法老王随後的一句，又改變了：“不過，為什麽會覺得你這堅定的眼神，很讓餘無法順心呢。”

穿着睡衣踩着拖鞋頭發亂糟糟地翹着，還頂着黑眼圈的男人似是尴尬地幹笑了兩聲。

“對于一個任勞任怨熬夜工作的人來說，眼神再堅定也會透露出超級想睡覺的哀怨啊——是這個原因吧？”

他說着，以相當客氣及官方的語氣：“嗯，那麽，拉美西斯二世，奧茲曼迪亞斯，歡迎來到迦勒底。”

*****

也許是巧合吧，也或許，是因為有一個最是特殊的人就在這兒。

從花海泛濫開來、幾人來到這裏的那天起，所見到的，都是能讓人心情大好、渾身也暖洋洋的朗朗晴天。

艾爾利自己轉動輪椅來到門前，沒有再順着特意從門口延伸出的狹窄小路繼續前行。他擡眼望向前方，就已經能夠輕而易舉地找到自己想找的人了。

白發的少年就站在不遠處的花叢中間，背對着房屋，手中似是抱着一個體積頗大的簍子。

那是橙黃一片的郁金香，密密麻麻地擁擠在眼前。種在這兒的花不止突破了時間以及空間的限制，連帶着茁壯生長的欲望都要比尋常的花來得強烈，體型比同類打了不止一倍，也因此個頭高出了一截。

郁金香的花頂來到了少年腰間的位置，若是放着不管再讓它們生長，或許還能不甘地攀爬到他的胸前——不過，現在這樣就已經很好了，不能再長啦。

所以非常遺憾，花叢裏的這個少年并不是懷着欣賞美麗事物的心情來賞花的。

如果轉到正面去看就會發現，他雙手抱着的這個巨型簍子，已經滿滿當當放滿了新鮮采摘下來、花瓣上還沾着清晨雨露的郁金香。

每一株郁金香雖然都脫離了最下方的根莖，但卻像是完全沒受到影響，依舊神采奕奕地被采摘者嚴謹地排放起來，偶爾一個晃動，便吱吱呀呀地跟同伴們擠作一團，過了一會兒，再恢複高貴的矜持。

并且，仔細一看還會發現，白發少年正前方的黃色花叢，明明沒看到有什麽東西，卻在劇烈地、劇烈地聳動着……

“‘甜牙幼獸的暴噬’——沒想到Berserker的寶具會這麽實用呢。好的，還請繼續保持，注意要把花莖完整地咬下來哦。”

只負責收集及整理工作的天草守在後面，也要兼任對小庫丘林必要的誇贊及指導工作，看起來工作量不大，實際上也是很辛苦的。

因為他還要時常分心去應付Berserker随即而來的不滿。

“哼呼呼！要求這麽高你倒是自己動手——不對，動嘴啊！”

天草很是正色地解釋：“雖然由我動手一株株地摘也沒有問題，但效率實在不高，也不能在規定的時間內填補完貨源。這麽重要的任務，還是交給Berserker你最能讓人放心呀。”

“魔術！魔術！你這家夥不是會魔術嗎，還有那個只會坐着打瞌睡的廢柴master，趕緊過來幫忙趕緊趕緊！”

“不，本來就是因為魔力不足才想出賣花交換資源這個辦法，再浪費魔力豈不是本末倒置。”

天草繼續微笑：“再說了，這也是一種修煉，收到我們親手采摘下的鮮花的顧客們，肯定能感受到我們的真誠與尊敬，以後顧客多了，專門騰出一天規定只交換甜食——可能性很大哦。”

小庫丘林：“…………”

天草：“是吧？”

小庫丘林：“…………哼！”

Berserker似乎不想再跟這個口才出奇好的Ruler說話了。

但是，平息了一小會兒的花叢再度唰唰唰震蕩起來，總覺得甜牙幼獸釋放寶具的幹勁也比之前高漲了不少呢。

艾爾利沒有在門口等多久，那邊忙碌着的倆英靈就暫時收工，打道回府了。

“今早預訂的兩百株郁金香已經采摘完畢。”将花簍抱回來，清點完數量後的天草對艾爾利道：“等會兒我再稍稍加工一下，就可以送到顧客們手中了。”

艾爾利颔首：“辛苦了，Ruler，總是這麽麻煩你。”

“master才是，總是這麽客氣。為你排憂解難可是我分內的工作啊。”

Ruler是一個從骨子裏就刻着禮貌二字的人。

艾爾利在天草四郎時貞之前從沒見過其他的Ruler，畢竟Ruler這個職階也很特殊，只有各種意義上的“聖人”才能擔當。

他現在差不多已經默認不止禮貌、還是虔誠教徒的Ruler确實就是聖人沒錯了，因此，對這種無論是品性還是靈魂都完美到極致的人物有着發自內心的尊敬，即使頂着禦主的身份，也完全沒辦法不跟Ruler客氣。

所以他們倆之間的對話必須要先拐一道彎兒，根本直接不起來。

對此，從來不跟任何人客氣的小庫丘林相當看不慣這兩個笨蛋的交流方式：“懶得聽你們廢話，累死我了。喂，快點——”

帽子上還挂着花瓣和葉子的小庫丘林嫌棄地甩了甩尾巴，試圖甩掉尾巴上沾着的泥土，但顯然，這麽簡單粗暴的動作是不可能起到完全清潔的效果的，怎麽甩，都有些頑強的泥巴挂在尖刺上，看着格外礙眼。

還在跟天草日常客套的艾爾利話音沒有斷，卻是順手一撈，将小庫丘林抱起來，往自己腿上一放，再用早就準備好的帕子慢條斯理地擦去尾巴上的污泥。

一系列動作連貫而流暢，一看就是做過了多次，早就形成習慣了——和每天跟天草互相禮貌一起形成的習慣。

“話說回來……當初決定開網店的時候，我心裏還沒什麽底。結果真正做起來之後才發現，情況比事先想象的，好很多呢。”

“挺正常的，因為方式新穎，對這個世界的人來說，我們的花店也有神秘色彩。當然啦，還有最主要的原因。”

“嗯？”

側首望來的艾爾利面上還帶着一絲疑惑，被他的目光注視着的少年剛好拿起了一株郁金香，同樣偏頭看了過來。

“也因為，我們的花店還有master這個模特呀。”

從笑意盈盈的聖人少年口中說出的話，都得到了低沉卻平和的嗓音的柔化。

他将一簍中開得最盛、顏色最鮮亮的這一株花送到了禦主的身前：“master為愛麗絲大人、也為了我們所作的努力，我都看在了眼裏。這是多出來的，用來表示我們的感謝的，第兩百零一株。”

“……我根本沒做什麽，也就是抱着花拍了一張照片而已。”

艾爾利又要為自己（在不得已的情況下）的偷懶行為暗暗自責了，他是真的覺得自己沒幹什麽實事，辛苦活兒全被Ruler和Berserker幹了，他頂多守在電腦前，處理一下自開店以來就爆炸般湧過來的訂單。

Ruler說的沒錯，對這個世界偶然之間發現了這家名為“愛麗舍”的網絡花店的人們來說，這家名不見經傳的花店确實神秘而又新奇。

每天只賣兩百株據說經過特殊處理、幾年都不會凋零的鮮花，品種每天都不一樣，提前一天預定，第二天清早就會送到。

若只是這點還不會顯得有多稀奇，令人們驚訝的是，“愛麗舍”的花不是用通行貨幣買的，而是換的——只接受新鮮出爐、就在顧客身邊不遠處的食物，在訂單的備注上寫明是什麽後，提交，下一秒，食物就會在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見。

一開始還有人以為自己遇到什麽不得了的騙術了，可是，等到第二天睡醒，床邊就會出現被精美包裝好的花束，簡直像是有人在夜裏悄悄潛入住宅，将才摘下的花送到枕邊似的……

總而言之，今天預定明天就要送到的兩百株郁金香已經準備好，過一會兒就可以休息了。

艾爾利這些天翻看了評論，決定聽取大多數客人的意見，開放提前兩天預定鮮花的功能。每天淩晨剛開啓預定窗口，兩百的份額幾秒鐘就沒了，供嚴重不應求，激起了許多人的強烈不滿。

恰好是今天下午，就要嘗試着開放提前兩天預定功能了。

其實時間就是現在，而且已經過了幾分鐘，艾爾利沒有守在電腦前，想着先和英靈們聊聊天再回去處理也不遲。

于是，又聊了一陣，他就捧着Ruler為他額外附送的郁金香，帶着撲騰爪子從他的腿上一路爬到他肩頭的小小Berserker，重新回到電腦前。

“有多少份訂單呢，我看看……”

正呢喃着，他剛剛打開自家花店的網頁，就突然間想起，自己遺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之前因為想要買花的人太多，其中不乏試圖一次性買十幾束、甚至把兩百全包下的奢侈顧客，艾爾利也是聽取了意見，在提前一天預訂的界面設置了每人最多只能購買兩束花的限制。

然而，這次新功能上線，他弄得太匆忙，竟然忘記把同樣的限制加上了。因此十分擔心，會不會遇到有人一次性買太多……

“……猜中了。”

結果，還真的遇到這種情況了。

他只看到了一份訂單。

明天的花是郁金香，而後天的則是紅玫瑰。

不知是哪位顧客這般大手筆，用整整兩百盒草莓蛋糕換取了後天的兩百束玫瑰花。怪不得，艾爾利剛進門時，除了看到幾乎堆到天花板去的數不勝數蛋糕盒，還聞到了一股濃郁的草莓味兒。

居然準備了這麽多新鮮的草莓蛋糕，這位客人如果不是有錢的人類，就是開蛋糕店的吧……

這個念頭只在艾爾利腦海裏一閃而過，很快就被他遺忘了。

接下來，他打開訂單的詳情界面，準備做好記錄。

“嗯，收件人，還有地址……”

“……”

“咦？”

然後，事先毫無防備、更沒有預料到會是這個情況的他就看到了……

買下這兩百束玫瑰的客人沒有留下地址。

唯一能看到信息，只有信息頁面最上方的收件人：

指尖殘留玫瑰香氣的你。

‘請原諒沉默的我，恐懼的我，眼睜睜看着你被帶走仍無能為力的我，即使早已下定決心、卻還是忍不住因你而脆弱的我。’

‘不能言說，不能傾述，只能借用這種方式傳遞我的愛意。’

——我愛你，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