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雪白的紗布, 被極其慌張地裁下了一大截,又被更加匆忙地纏繞,包裹上還殘留着濃重血色的手指。

男人的動作已經慌亂得有些失去章法了,但用紗布一層一層包裹另一個人傷口的雙手卻出奇地沒有半分抖動。

也就只有他能幹出如此矛盾的事了。

将身為醫務人員自帶的專業素養和內心幾乎要被驚吓出破開一個大漏洞的緊張結合到一起,反而能夠更加冷靜反應迅速地做着應急處理……

不對。

不對啊啊啊!

如今看似冷靜的舉動暫且不提,光是心髒停跳的那一瞬間所做出的第一個“應急處理”,就已經愚蠢到令他後悔不堪了。

按在指下能夠摸出紋路的布料, 在本就澄澈如玉的指間的映襯下宛若透明,那明晃晃的白色也真的映入了羅曼不自禁就出神了的眼中。

不知怎麽,他更加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唾沫, 喉結略微聳動,似乎還有相當濃郁的血腥味殘留在口中,一時難以消散。

他舍不得它們出現,卻又更舍不得就這麽讓它們輕描淡寫地散掉。

看到赤色出現, 血珠從盈潤的指尖冷漠地流淌而下,那時的男人在自己反應過來之前, 便一把抓住了艾爾利的手,将對方受傷的食指含在了自己口中。

那一刻不經大腦想要說出的話語有很多,其中沖在最前面的,大概便是心疼到了極點反而自心間湧出的氣憤——他當然不可能對最愛的人生氣, 即使意識到艾爾利這麽做或許也懷着真的想要氣他的小小心思,也不會生氣。

這可是他最愛的、從初遇時看到的第一眼起就深愛到如今的人啊,好不容易能親眼看到他,好不容易能夠親手觸碰到他——男人氣的, 只能是自作自受的他自己了。

當然了,又驚又心疼的結果是,他仍舊忍不住想要教訓他。

說點什麽“就算要咬你也輕一點假裝咬一下也可以啊”,或者幹脆一鼓作氣喊出自己的心聲,告訴他“你這樣會讓我心痛”,總而言之,一定得說點……

正這麽遲疑着,羅曼就冷不防地看見了:被他下意識地吮住傷口之後,艾爾利本就有些皺起的纖長的眉,竟是微微跳了一下,顯然是痛得狠了。

羅曼:“……?!”

這個愚蠢的、關心則亂的男人直到現在才反應過來,艾爾利咬破了他自己的指尖,而這一口咬得一點兒也不輕,幾乎是直接咬破了最為脆弱的血肉。這樣的傷,根本不是用口吸吮能夠止住的,反而會火上澆油。

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他臉色通紅,慌忙間放過了艾爾利本就很可憐的手指頭,改為一把拽住了還在原地愣着的人,拖着朝醫務室飛奔。

用最快的速度來到能夠緊急處理傷口的醫務室,羅曼又用最快的速度找出适用的藥物和醫用紗布,消毒,檢查傷口是否需要縫合,上藥——

最後一步,才是思緒回來,如今的他正在進行的包紮步驟。

“……”

“……”

沉默在延續。

從進入醫務室開始,醫生和傷者就沒有再進行過交流了。

此時,空氣中彌漫着消毒水的怪異的氣味兒,傷者坐在醫務室空着的那張同樣鋪設着雪白床單的病床上,垂眼注視着自己正在被包紮的手指,而空着的那只手,便很是乖巧地輕搭在膝頭。

因為要處理傷口,站在床邊的醫生必須要離自己的患者近一些。他也垂着頭,表面專心致志地盡着自己的職責,仿佛此時此刻,他的心裏別無他想。

“……醫生。”

是誰在說話?

哦,這個聲音是——

“什什什什麽?怎麽了艾爾利?”

羅曼一開口,又沒控制得住,有些語無倫次。

艾爾利沒有擡眼直視男人的眼睛,仍舊低垂着眼睑,只讓一如既往平靜的嗓音悠悠地傳到男人的耳中:“你好像,有點緊張?”

羅曼:“緊張?沒有啊,怎麽會緊張呢,哈哈哈……”

嘆氣。

艾爾利的這一聲極低的嘆息,讓還在強撐的男人心頭猛地一緊。

像是無奈,又似是摻雜了些許想笑的意味,艾爾利咳了一聲,道:“咳,包紮得太嚴實,動不了啦。”

在羅曼震驚的目光之中,艾爾利舉起了自己那根已經被抱成木乃伊粽子的手指。這麽一看,果真嚴實得過了頭,非常不美觀就不提了,關節絕對無法彎曲,而且,還會嚴重影響日常生活。

醫生專業而認真的外殼之下隐藏的心不在焉暴露得非常徹底。

……尴尬。

真是太尴尬了!

羅曼幹笑了兩聲:“哈、哈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我先把這個拆掉,然後重新再……”

就像是好不容易慢慢攢到現在的底氣被紮出了孔,一下子漏掉了大半,拆除等同于浪費掉的紗布的過程中,男人的動作不由自主地慢下來了幾分。

等到把布全部拆完了,先前被遮蓋住的手指重新顯露了出來。

許久之前就已深深地映入眼中的畫面,仿佛是為了提醒他一般,也再度撞入了無法避開的視野裏。

“……”

“再上點藥吧。”

光是一眼掃見,就是一種在心中難言的折磨。可羅曼還是強迫自己不能移開視線,他要看得再清楚一點,只有這樣,才能用越來越深的愧疚去壓抑早已遏制不住的沖動。

再靠近一些。

再靠近一些!

明明他就在眼前。

沖動所叫嚣着的臺詞大抵就是這些。

“等一下,我再找一找,能夠對英靈起效的……”

這麽說着,羅曼猝然間轉身,準備從藥架上取一些效果可能更好的傷藥。可是,他剛剛轉過身,就感覺到自己工作服的下擺被身後的人稍稍用力地拽了一下。

許是沒能注意,用的恰好是那只還在流血的手。因而,一點小小的血印就很是顯眼地落在了醫生原本十分幹淨的制服的一角。

回頭剛好就看見了的羅曼:“……”

真的是沒有注意到的艾爾利:“……”

這一剎那,艾爾利終于明明确确地望見了,粉發男人本來還顯現出疏離與僵硬的面容上,竟像是一下子變得空白。

而再等他回神。

氣憤,悲傷,還有更多的艾爾利無法辨明的情緒,全都從克制着的這張陌生的臉上一閃而過。

艾爾利忽然間,猝不及防地感到了心慌。

他一時沒能理解面前的男人究竟在氣憤什麽,究竟在悲傷什麽,只是下意識地想到,“羅曼醫生”生氣了,是不是在生他的氣。

而這份心慌,在發現羅曼盯着自己還被他拉住的衣角半晌後,似乎要推開他的手往後退之後,很是猝然地放大了。

“……對不起,我——”

“我沒想讓你生氣。”

艾爾利趕緊松了手,非常迅速地使用了治愈魔術,先前看着還格外猙獰的綻開了花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沒過多久,便恢複成了完好無損的狀态。

這麽簡單幹脆就用魔術把傷治好了,他完全沒有想過,如此的行為會不會讓先前為了這傷口忙活了半天的醫生更加“生氣”。

羅曼還在沉默,而艾爾利又擡眼看他,小心翼翼地用已經不會流血、也不會弄髒男人衣服的手再度去拉他的衣角。

拉住了。

男人沒有後退。

艾爾利小小地松了口氣,接下來,便進入了老老實實地反思兼道歉時間。

“我之前以為,你不會來找我。”

“你能來,我真的很高興。”

雖然最近學會了換位思考和稍稍地言辭委婉,在剖析自己的內心世界時,他向來都是直來直去的,從來都不掩飾,也不彎過來繞過去。

“我想從你口中聽到,你真正的來意是什麽。”

艾爾利能明白過來,所謂的身體檢查,也不過是這個男人的借口。他的心中很期待,但在之後發現,沒說幾句男人就又把話題擱下想要離開,期待不免變成了失落,還有一點點……生氣。

是的,即使是艾爾利,遇到這種磨磨蹭蹭的情況,也是會有那麽一些生氣的呀。

腦子裏根本沒有想太多,他自己咬破了自己的手指,也只是為了那一個念頭——

“因為,想讓你留下來……”

男人還是沒有開口,艾爾利看到,他的表情甚至都像是被冰凍住了,只有不知何時睜大的翠綠色的眼睛裏,還蒙着一層朦胧的,讓人看不出情緒的屏障。

那就再接再厲。

他一直都是這麽固執。

“羅曼醫生,你還在生氣嗎?”

怎麽樣才能讓男人消氣呢?開口的同時,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最終的處理方式是,艾爾利忽然心中一動,用空着的那只手在身上摸索了一番,捏起的拳頭稍稍舉起,就在男人的眼下展開了五指,顯露出藏在掌心裏的細小的物品。

那是一枚戒指。

樣式十分古樸、仿佛由漫長歲月打磨過的戒指。

雖然已不是原本的破碎的那一枚,但經由原主人親手仿制,還是能近乎完美地還原出來應有的模樣。

還在卡美洛時,達芬奇悄悄把這枚戒指塞給了他,艾爾利吸取放在胸前被聖槍連盔甲帶戒指一起毀掉的教訓,把新得來的戒指放在了別處。

放了這麽久,直至今日才重新拿出來——就是為了拿給它原本的主人看。

“現在這裏就只有我們,沒有別人在附近。不過,為了保密,你不想告訴我的事我們不說,就說點別的、可以說的事情……行嗎?”

“你看。”

注意到從目光不自禁地落到戒指上的那一刻起,男人充滿距離感的神情終于出現了松動,艾爾利也終于開心了起來。

“我一直收着呢。”不自覺就帶上了類似獻寶般的語氣,但說到一半,他又突兀地頓了頓:“應該不會被磨壞了吧……我看看。”

正想要将托着戒指的胳膊放下,返回到自己的眼前仔細打量……艾爾利突然微怔。

将沉默保持到現在的男人,竟是動了。

在艾爾利沒能反應過來的時候,羅曼就已經将那枚戒指捏在了自己的指間。

他戴着白色的手套,将自己的兩手遮得十分嚴實。

然而,當他也像剛才艾爾利做的那樣,将仿制的戒指包裹入自己的掌心,五指慢慢緊握之後,中指的指腹盡頭,顯露出了一圈也似是有戒指存在的凸起。

“原來如此,達芬奇親還是送到了啊,明明回來騙我說,戒指被她弄丢了……”

羅曼的嗓音難掩低沉,像是一瞬間陷入了回憶。但是,當他從回憶中抽出之後,嘴角也慢慢地,勾起了并不純粹的笑意。

“不,我沒有生你的氣……不可能,無論什麽時候、發生了什麽事,都不可能對你生氣。”

“只是為自己拖了這麽久才猶豫着決定的‘前進’,為還是如此軟弱的自己,感到憤怒而已。”

羅馬尼·阿基曼,果真是個無可救藥的男人。

現在他自己都能夠深刻地意識到,也能夠理解達芬奇為什麽會那麽看躊躇不前的他不順眼了。

無聲無息地,拳頭攥得更緊,仿佛捏緊的不是戒指,而是那一顆軟弱無比又故作堅硬的心髒。

他的心髒确實在疼痛。

是被并不鋒利的刀刃一點一點磨去血肉而産生的鈍痛,而不是能來個暢快的一閃而過的激烈的割裂感。

”沒有不能告訴你的事情。”近乎是一字一頓,要将正在胸腔激蕩的悲哀而又矛盾着的幸福全都傾吐出來:“是的,這裏只有我們……”

“太好了。”

“我有很多話,全部,都想對你說。”

不像是男人充滿複雜的苦笑,艾爾利是真的欣喜地微笑了起來。

“好啊,那就挑你現在最想說的話,先告訴我吧。”

此時此刻,最想說的——

啊,也就是“那一句”吧,毫不猶豫,沒有多餘的抉擇了。

“……”

“——我想念你。無時無刻。”

即使讓他再多說幾句,他也只會不斷地重複這一句話。就像是曾幾何時,在無數個日夜裏都将對愛人的思念放在齒間反複咀嚼。

“我想見你。”

“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很想見你。”

呼吸不知何時開始交織。

似有帶着能讓皮膚變得滾燙炙熱的溫度的氣息,如紗幕般掃過了鼻端,又有一些餘韻,落到了不禁張開的嘴唇中間。

等到羅曼突然間察覺到不對,猛地回過神時,就發現,自己竟是在那能讓軟弱之人一下子勇敢而沖動的感情的慫恿下——俯下了身,按住艾爾利的肩頭,并且,身軀下降的角度還在減少。

就是這麽突然,不知不覺……

艾爾利明亮的湛藍眼眸就仿佛緊貼在他的眼前,他能夠清晰地從這雙眸子裏看到他所追尋的星光,還有——他自己。

離得更近的是他們的鼻端,還有呼吸彙集于一點的嘴角。

羅曼又發現,自己甚至在恍惚之間微微偏頭,将即将撞到一起的鼻尖錯開。這樣做,能夠讓他的嘴唇不受阻擾地落下,與近在咫尺、只差了薄紙般的縫隙的另一個人的猶帶殷紅的雙唇。

“……”

有一瞬間,他忽然就想到了很久之前——用已被他抛棄的那個身份,做過的某一件很小的事。

所羅門王對誤入王宮的美豔而純潔的青年一見鐘情。

不顧反對,他為他只一眼就認定的王後籌備了一場極致奢華的婚禮,相應的,難免耗去了頗長的時間。

在籌備的期間,住進王宮的青年不知緣由地染上了無法查明病因的病,在婚禮舉辦的那一天,就已經變得虛弱了起來。

但是,即使如此,那晚,王後還是坐在了床邊,目視身着婚服的王向自己走來。

所羅門還記得王後那時的模樣。

羅曼還記得艾爾利那時看向自己的目光。

連姿勢都和現在完全相同——一人坐着,而另一人停在他身前,俯身要去吻他。

唯一的不同是……

王後望向王的眼神中,沒有像如今這般柔軟的、明亮的光芒。

——他果然變了。

——在自己不知曉、也無法參與的後來的歲月裏,不是所羅門的他人将深藏在純淨靈魂中的光引導了出來,讓原本只能追尋着外來的光源的他,也能綻放。

羅曼正在考慮,他是否要讓現在與過去的不同之處,再增添一個。

過去的所羅門沒能意識到王後的目光代表着什麽,或者,即使他能夠意識到,也不會在意。

他親吻他,将他慢慢地放倒在灑滿柔軟花瓣的床榻間。

雖然後來出于王後的身體原因,只是親吻,沒有再做別的事情,所羅門對待他的王後的态度,理所應當又毫無疑慮。

現在的羅曼能夠意識到,甚至幸運地發現了差異,但他的猶豫又是無法避免的。

如果這麽做,就意味着,他要将他第二次為自己劃下的“界限”真正地跨過去,無法停留在“只要能夠看見他,碰到他就好了”這個層面。

以前怎麽完全沒發現,他有這麽貪心呢?

要跨過去嗎。

這一步,就是這薄紙般的距離,落在現實中,十分輕易就能跨越。

要跨過去嗎?

如今的他,有資格義無反顧地跨過去,面對可能會得到的惡果嗎?

答案……其實早就出現在了心裏。

他,願意——

“啾。”

輕得幾乎聽不見的氣聲,就出現在碰觸到一起的唇間。

艾爾利茫然地呆坐了這麽久,都沒等到羅曼有什麽下一步的舉動。

男人急促的呼吸全灑在了他的臉上,讓他感到很癢,但不知為何,總覺得自己不能動,大概也不能開口說話——

那就只有揣摩男人這個動作的含義了。

艾爾利揣摩了一陣,像是明白了過來,恍然大悟。

他稍稍向前仰了仰,主動将那小到看不出來的距離填補上去。

由于親上去的力道有些沒能控制得好,“啾——”的雜音還是傳了出來,不過,算是瑕不掩瑜。

然而……不知道是艾爾利揣測意圖失敗,還是羅曼自己的問題。

總而言之,羅曼還是沒有反應。

“唔,怎麽啦?”

就當艾爾利這麽不解地詢問之時,反應來了。

羅曼:“……”

一言不發,但是把眼睛一閉,變成人類後在接受能力方面也退化了的大齡純情處男頭頂冒煙,飙着鼻血幸福地暈倒了。

艾爾利:“……”

艾爾利:“這是怎麽回事?!所——羅曼醫生!你振作一點啊!”

治愈魔術用了無數個都沒能讓一臉安詳仿佛靈魂已然升入天堂的男人轉醒,艾爾利其實也發現了,羅曼的身體除了過度疲勞外沒有別的問題,所以……他難道是累得暈倒了?!

沒見過這種暈倒法的艾爾利實在是很驚訝。

“……好的,我不打擾你了,你就在這兒睡一覺吧。”

對着被他搬到床上躺好再蓋上被子的男人,艾爾利小聲對無法回應的他說完,就察覺到有人——有英靈正往醫務室靠近。

果然,過了一陣。

黑貞德小姐推開了醫務室的大門,目光往內一掃,在掃到幹站着望着自己的艾爾利和安詳暈倒的羅曼時,臉上又浮現出了嫌棄的表情。

“你們在做什麽?我沒記錯的話,躺着的那個才是醫生吧。”

艾爾利道:“沒錯,但是醫生疲勞過度暈倒了……黑貞德小姐是來看病的嗎?”

黑貞德小姐:“呵,開玩笑!我怎麽可能生病!”

“那是……”

艾爾利剛想問她是不是有什麽事情要找羅曼醫生,忽然間,他的神色頓變,身體猛地僵住。

魔力暴動了。

不知來源的巨大的牽引力——突然出現在了他的腳下,宛如來勢洶洶的黑色的漩渦,直接從另一個遙遠的空間,連通到本應無比隐蔽的迦勒底!

“喂!這些惡心的泥巴是從哪裏來的?”

黑貞德面露震驚,幾乎是下意識地沖了過來,一把拽住了艾爾利的胳膊。

“是聖杯的召喚……不對,怎麽會是——”

頃刻之間,艾爾利剩下的話音全部消失了。

不僅是被死死纏繞住的他,連帶着拽住他的黑貞德小姐一起,“漩渦”悄無聲息地将他們吞噬,原地,只留下了魔力的濃稠波紋。

……

……

耶路撒冷。

經由多次被毀、重建,保留到現代,仍是宗教聖地的古老的城市。

當然,這座城市也是在世界範圍內備受矚目的旅游重心。每一日,都會有來自各個地方的游客湧入占地并不廣闊的城市中心,其中,自然也會有虔誠的教徒,來此追尋自己的信仰。

身着教士服的少年也來到了耶路撒冷,只不過,并非是為了以上的原因。

“特意空出來的‘Caster’,出于一些私人原因,還是讓我自己召喚比較好。”

來到這裏之前,他如此對目前算是自己同盟者的從者解釋,并用微笑換來了女帝微皺的眉頭和一道若有所思的目光。

“私人原因麽……什麽樣的‘私人原因’能讓你不嫌辛苦親自跑去耶路撒冷?算了,好歹你的心情總算好了一些,那就放心地去吧。”

少年略微顯露出驚訝:“Assassin……我之前的心情不好嗎?”

“唔,其實是根本不像會出現在你身上的焦躁哦。”

反正,就是這樣,他如期來到了耶路撒冷,并在來到這裏的第一個夜晚,将此前就已做足的準備落于實踐。

确實就像某位Assassin女士所說的那般,召喚英靈,還是在聖杯戰争中并不算特別重要的Caster這一職階,根本沒必要大老遠跑去耶路撒冷。

只要有确定能夠召喚到那個英靈的聖遺物,也就八九不離十了。

可少年是向來都心思缜密,會将計劃做到最完美的人。

他不允許有一絲一毫的、可能會讓他無法見到那個英靈的不确定因素出現,所以,耶路撒冷之行便非常有必要。

因為那個英靈與耶路撒冷的聯系之大,完完全全超過了他手中所持有的聖遺物。

畫好召喚陣,該放置“聖遺物”了。

摘下自那以後,便替代原有物垂挂在耳垂的十字架耳釘,他彎下腰,輕輕地将十字架放入了召喚陣。

“Caster……”

“艾爾利。”

在吟誦咒文之前,少年的口中似是呢喃着一個稱呼。

月光被烏雲遮擋,在更加陰暗的夜色之中,他的白發也變得黯淡,可是,他的金色的雙眼,卻仿佛閃動着奇異的神采。

“順應我的召喚吧。”

話說回來……有到焦躁的程度麽?Assassin也太誇張了。少年頗為無奈地想着。

不會的,他不會那麽心急,畢竟與那個英靈的分別,還像是昨天發生的事情。

而重逢,就在今天。

“我的,master呀。”

“這一次,請你以我的從者的身份,來到我的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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