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空氣有點酸

越前将手掌收攏起來，讓手中的綠衣小妖怪滑到了夏目的手裏。

越前：“在森林裏撿到。”

*****

時間回到之前，越前在藤原家院子裏練球的時候碰到了一個一直呼喚夏目的妖怪，之後又遭到了貓咪老師的警告。不過越前若是能因為那些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情而去限制自己的行動，那他也不再是越前了。

越前對自己的實力也有自信，一直被關在院子裏不是他的性格，于是就和斑打了一個招呼，去了後山。

八原的山真的很多，妖怪也多，這一路走過去，越前的耳朵邊不知道有多少只妖怪在叽叽喳喳，不過這些都被他給一律無視過去，而這些小妖怪自然也不知道，剛才在他們眼前經過的，普普通通的人類之子，其實是個能看見妖怪的，還是那種一網球就能揍趴他們的那種。

越前來到森林後面，那裏有一片不錯的景色。

樹木叢生，圍繞着正中間的一片空地，空地中，有一片綠湖，湖水波光潋滟，清澈透明。

周圍的一圈草地，綠意盈盈，趴在上面，柔軟而又帶着青草的芳香，絕對是一個睡覺的好地方。

越前把網球包平放到到草地上，自己枕到上面，溫暖的陽光灑下來，調動着身體內的懶惰因子，越前打了個哈欠，手在嘴上拍了兩下，換了個姿勢之後就準備睡覺。

可惜，哪都有擾亂別人好夢的家夥。

“那小丫頭又來了。”

“她還真不死心，明明都不能開花了。”

“她愁眉苦臉的樣子真難看，一點都不讨人喜歡。”

“不如我們這樣……”

嘀嘀咕咕的聲音伴随着不懷好意的笑聲時不時地洩漏在越前的耳朵裏。

不一會，一個細微的啜泣聲傳入越前的耳朵，同時，伴随着啜泣聲的，還有嬉笑，怒罵的聲音。

越前本來舒展的眉頭又擰了起來。

本來以為在這裏可以好好休息一會的，可這種仗勢欺人的家夥，還真是哪都有。

“喂！”

一群小妖怪嬉笑着将綠衣服的小姑娘當作皮球踢過來踢過去，從這個的腳上傳到那個的腳下，哪個都不是省油的燈，看着小姑娘害怕驚恐的樣子，聽見她的哭泣聲，不僅沒有心軟，反而更加地猖狂。

就在這時，一個冷冷的聲音從他們頭頂傳來，小妖怪們擡起，第一眼看見的，是一雙琥珀色的，仿佛燃燒着熾烈的火焰，一眼望去，妖魔退散。

第二眼，卻是依然看出，這是一個充滿人類氣息的人類之子。

一個小妖怪兩手一甩，将衣服的袖子甩得漫天飛，嘴裏還有他驚恐的尖叫：“有人類啊，人類看見妖怪了。”

一聲接着一聲，仿佛點燃了一種名為恐懼的氛圍一樣，其他的妖怪也跟着喊了起來，此起彼伏，聽得越前腦殼疼。

手中的網球拍揮去，即将踩到綠衣小妖怪身上的腳被這一道勁風給掃飛，周圍瞬間空出一片空地。

越前掃了一眼在原地轉圈的小妖怪們，仿佛是按下了開始鍵，一群小妖怪一陣停頓之後，立即跑得遠遠的。

太可怕了，明明是個人類，卻比他們妖怪有氣勢，太吓人了。

吓死了，吓死了，趕緊去給其他妖怪們報個信。

越前沒有理這群欺軟怕硬的家夥，他蹲下身子，看了一眼趴倒在地上，頭發散亂的小妖怪，半張臉帶着面具，面具下面的半張臉卻是髒兮兮的，抓在土裏的手還帶着血污，可是，即使如此，那只手依舊沒有扯到地上的草，只是一直緊緊地攥着一抔土，即使上面沾滿了血污也沒有放手。

越前猶豫了一會，嘆了口氣，他拉了一下帽檐，手卻撲了個空，這才記起帽子之前被他遺漏在草地上。

他轉身離開，向湖中心的那片草地走去。

在他走後，綠衣服的小妖怪艱難地掙了一下眼睛，卻只能看見一個漸行漸遠的背影。

失望地垂下眼簾，小妖怪一點一點地從地上爬起來，可是再大的努力也是徒勞，只能一次次爬起，又一次次地倒下。

她不能放棄，不然就真的成了那些妖怪嘴裏的廢物妖怪了。

僅僅是站起來而已，對他們妖怪來說不算什麽。

涼絲絲的柔軟物體貼到了臉上，将小妖怪的臉全部蒙了起來。一瞬間，天地昏暗，小妖怪懵逼臉在空中搖了搖手，卻什麽都摸不着，本來就搖搖晃晃的身體，晃得更厲害了。

一只手伸出來提住她的後頸，雖然動作挺粗，但是也注意到沒有傷到她。

越前木着臉看着這只蠢蠢的小妖怪，将她提到樹幹的位置，讓她靠在上面，有了支撐，這小怪無力的身體終于被托住了，同時，蓋到她臉上的手帕也掉了下來。

越前蹲下身體，看着小妖怪黑一塊，白一塊的臉打量了半天，終于滿意地點頭。

臉上的血沒了，沒必要再呆在這裏了。

越前非常冷漠地提醒了一句：“下次小心點。”

說完，轉身就要離開，然後差點摔倒了地上。

感謝他超強的平衡能力，所以才沒能直接摔傷那張帥氣的臉。

越前黑線，低下頭，果然，自己的運動鞋的帶子正被一只手緊緊地攥着，連帶的，拿手上的血污也弄髒了他的白球鞋。

遇到了一個麻煩。

透過那張面具，越前看到了小妖怪綠色的眼珠子，再往深裏看，就會發現那綠裏還帶點黃，現在，那雙執拗的眼睛就這麽直直地注視着他，仿佛他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越前：“放開，那些妖怪已經走了。”

小妖怪倔強地扯着他的鞋帶，一人一妖僵持了良久，最後，看着完全不為所動的越前，小妖怪終于放棄。

她縮縮自己的脖子，畏畏縮縮地收回了手：“抱歉。”輕輕的，仿佛缥缈在遙遠之地的聲音。

越前的眉頭更皺了。

他能暫時幫這個妖怪解決危險，卻不能幫她一輩子。

擡腳就要離開，卻被一株随風搖曳的，仿佛即将夭折的蒲公英吸引住了視線。

那是一朵未開的蒲公英，比起它的其他同胞，它顯得更瘦弱，更渺小，就連那細細的莖，似乎也要被攔腰折斷了。

和小妖怪特別像的蒲公英。

越前剛邁出的腳又收了回來，回到了小妖怪那裏。

奄奄一息的小妖怪驚訝地看着他。越前撇過臉，指着蒲公英詢問：“那是你嗎？”

小妖怪愣愣地點頭，似乎還有些不知所措。

越前将她握在手裏，手中的那點重量太輕，纖細的身材還不抵胖貓的百分之一。

越前又來到蒲公英那裏，伸出雙手刨土，周圍的泥土被一點一點地刨開，注意這不會傷到根系，花費了很長一段時間，才将蒲公英連帶根系一起挖了出來。

小妖怪睜着綠瑩瑩的大眼，不知所措：“大人？”

越前躲開她的眼睛注視，抱着她向夏目的學校走去。

走着走着，忽然就來了一句解釋：“認識一個很好心的家夥，要是被他知道把你這種妖怪放着不管，估計也會不開心吧。”

小妖怪怔愣之後，忽然彎起眼睛，展開笑顏：“嗨，謝謝大人。”

越前有些別扭這個稱呼，不滿地糾正：“我叫越前龍馬，不是什麽大人。”

小妖怪：“好的大人。”

越前：“……”

完全沒有聽到重點啊。

*****

這也是為什麽下午月前會帶一個小妖怪來找夏目的原因了，還因此被一群很麻煩的女生纏上。

夏目聽到他簡略版的講述，雖然知道這中間肯定是有什麽他不知道的，但是夏目沒有追究。

越前，也是個溫柔的孩子啊。

一邊抱着手上受傷頗重的小妖怪向家裏走去，夏目一邊和越前聊天，因為認識時間短，共同話題實在有限，夏目不得不找一些剛才的事情來打開話題。

夏目：“越前看起來很受歡迎啊，剛才好多女孩子都圍在身邊。”

越前沒有否認，想到剛才夏目下來的時候，偷偷打量在他身上的目光，也回到道：“你自己也很受歡迎吧？”

夏目驚訝，他完全不知道這種事情啊。

夏目：“是嗎？！”

越前點頭：“不要低估自己。”

不管是在哪一方面，夏目貴志都是一個很受人喜歡的家夥。

當然，這一句話越前沒有說出來。

夏目還是有些不敢相信，摸着腦袋笑了一下。

兩人回了藤原家，貓咪老師第一時間就聞到了陌生妖怪的味道，他叼着一根草莖從屋裏挪了出來，彎起滑稽的眼睛打量着那只躲在夏目手中的瑟瑟發抖的小妖怪。

貓咪老師：“夏目，這是你給我找的小零食嗎？”

夏目急忙抓着小妖怪往背後後躲：“不是呢，老師，這個不是吃的。”

貓咪老師炸毛：“笨蛋夏目，居然把陌生的妖怪帶到家裏，我不管你了。”

夏目：“老師！”

夏目還想要他看看這小妖怪是怎麽樣了呢。

越前在空氣中嗅了嗅，在夏目不解的目光下，露出一個微笑。

越前：“只是覺得空氣有點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