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飯前談話

一家八口進了屋，兩個小不點兒被打發到一邊玩動力沙去。剩下六個大人寬松松地往沙發上一坐——左邊紀陵塵和顧紀修夫夫、右邊顧澤君和易秋夫妻、中間顧爸爸和顧媽媽。

開着電視播着誰也沒認真看的節目，六人相對開始尴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帶女朋友回家，顧媽媽還能跟着套套近乎：拉拉小手說說家常什麽從而不同聲色地打聽一下家庭情況之類的。

然而顧紀修是帶了男朋友回家啊！顧媽媽要是還拉人家‘小手’，那不成耍流氓了麽……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地尬笑了一會兒，顧媽媽大吃一驚似的開口道：“紀紀，你胖了啊！”

顧紀修眯着眼睛笑笑，他能說什麽？上次上上次以及自從和紀陵塵在一起之後每一次回家，顧媽媽都會說他胖了。

“胖點好，手感好。”紀陵塵一本正經道。

“陵塵把紀紀照顧的真好！”可算是打開了話題，顧媽媽趕緊接上。

“我也這麽覺得的。”紀陵塵點頭道。

一瞬間，又冷場了……

見沒法尬聊引入主題，為了避免空氣繼續尴尬下去，顧媽媽單刀直入道：“陵塵，今年多大了？”

“九四年的，十月生日，現在正好二十三周歲。”

‘比紀紀小了九歲……年齡差有點大啊……’照顧媽媽的想法是給顧紀修找個年齡大點的，能照顧好他。

“還是孩子呢！”顧媽媽客氣了一句，繼續問道：“那……你父母呢？退休沒？”

紀陵塵沒做聲，開始而是伸手從褲兜裏往外掏手機。

顧媽媽看了顧爸爸一眼，心裏一陣不落底。

Advertisement

顧媽媽還以為自己這麽查戶口讓紀陵塵生氣了，一時間也不敢再說什麽。

這要是顧澤君領對象回來，這幅德行對他們兩口子，顧爸爸和顧媽媽直接打折顧澤君的腿。

可這是他們大兒子顧紀修的對象啊！這是顧紀修的心肝肝，老兩口不敢亂來。顧紀修身體不好，說句重話就是要暈倒，暈倒就住院，一住住半年……

玻璃紙做的兒子，一戳就碎。顧媽媽為了自己兒子着想，可不得小心着點兒麽！

顧紀修和顧澤君相互看看，顧紀修眨眨眼睛示意顧澤君放心，所以顧澤君也沒吱聲。

等了能有半分鐘，紀陵塵才把手機翻出來，打開早先準備好的文檔，然後遞給了顧媽媽：“您是小紀紀媽媽，我也跟着叫您媽了啊。早晚都是叫，宜早不宜晚嘛！”

“媽，我來的時候做了文檔。這上面有我家戶口本原件，複印件；我身份證的原件，複印件；我和公司簽的合同；我從小到大的求學、兵役以及工作經歷，還有我的一些功勳章；還有我爸媽的旅游線路，灰色的點是已經去過的地方，綠色的是将要去的地方，紅色點是他們現在呆的地方；下面有我父母的工作經歷以及現在的聯系方式；然後還有我和我父母的體檢記錄；再往下是我近親屬的診療記錄，沒有遺傳病史……Emmm，這點不重要，我倆也不能生孩子，你們可以跳過。”

“有看不懂的就問我。我沒想起來沒寫上去的，您和爸想知道的，問我就行啦。”紀陵塵說完，把顧紀修往懷裏一攬特淡定道：“可能爸媽覺得我年齡有點小，但有志不在年高，無志空活百歲嘛！我絕對能照顧好小紀紀，你們可以放心。”

四年生死邊緣的服役生涯，讓紀陵塵身上帶着那麽一股子讓人信服的氣勢，所以顧爸爸和顧媽媽在紀陵塵斬釘截鐵地保證之後，忽然就不那麽擔心了。

一起看起了紀陵塵遞過來的文檔。

一邊看着，兩夫妻臉都有點紅。

這文檔寫的也太詳細了，幾乎把紀陵塵的祖宗十八輩兒都扒得褲衩都不剩了。紀陵塵這麽坦蕩，反而讓顧家兩夫妻不好意思了。

雖然說顧家夫妻開始也沒存什麽逼迫兩人分開的壞心思，但終歸也是存了好好考察一番，不行就勸分的想法。

文檔裏，最打動兩夫妻的還是紀陵塵那四年服役記錄和下面附的幾張功勳章照片。

可能是老一輩的思維吧，在他們眼裏。軍人就是自帶光環的，更別提能拿功勳章的軍人更是插了翅膀。

就這，足以讓一個不及格的人在顧家夫妻心裏直接飙到八十分，更不要說紀陵塵本身就是及格的了。

尤其是顧爸爸，向來對那些娘兮兮一點氣概沒有的小男生看不上眼。這會兒看自家兒子男朋友這麽有男子氣概，心情舒暢不少。

輕咳兩聲，顧爸爸發話了：“小紀啊！既然你這麽真誠，叔叔也不跟你拐彎抹角了，有話，咱們就直說了。”

“行，爸！”紀陵塵咧着嘴，露出八顆牙的微笑：“您說，我聽着呢！”

沒顧媽媽那麽好的接受力，被一個陌生人叫爹顧爸爸還是不習慣，嚴肅的臉上也透點紅出來。

“你說，為什麽紀修不帶女孩子回家，找個男朋友回來，我們不僅不說還支持他？”

“因為我帥啊。”紀陵塵理所當然道：“我人見人愛，所以你們不生氣啊。這要換個醜的，肯定大掃把打出去啊！”

這話一出，除了顧爸爸所有人都笑了，包括顧紀修。

紀陵塵看向顧紀修，有眼神詢問道‘我說錯了？’

顧紀修趕緊搖頭，用眼神回應‘沒有！你說的特別對！’

完事兒，顧紀修還不忘用大拇指給紀陵塵在大腿上點了個贊。

蹭了蹭鼻子，顧澤君輕咳兩聲，示意自己那個被紀陵塵無厘頭回答整愣了的老爹繼續說。

“哦……”舔舔舌頭，顧爸爸繼續道：“那是一方面，還有就是……”

“我猜……”

“別！”顧爸爸趕緊阻止紀陵塵繼續猜。

這要是讓紀陵塵繼續猜，不一定能猜到哪去呢，這話題又給扯沒了。顧爸爸趕緊自己把話說完，可不敢讓紀陵塵繼續扯淡。

“就是因為紀修身體不好，不适合和女孩子結婚……”說到這兒，顧爸爸頓了頓，想看看紀陵塵的反應。

紀陵塵的反應——可驚訝了呢！

“身體不好，不适合跟女孩子結婚？”這可給紀陵塵震驚壞了，連忙道：“爸，沒啊！我看小紀紀挺好的啊！小小紀紀也好！能那啥，也能那啥啊！難道是……米青子質量不行？沒有啊，我看也不稀啊……那難道……都是死的？米青子活性不好……”紀陵塵還知道不能在長輩面前開黃腔，說得都挺委婉。

但再委婉，屋裏所有人除了兩個小的，也都明白了。

眼看着紀陵塵喃喃自語，把話題越扯越遠，越扯越不靠譜。

顧媽媽趕緊制止道：“不是，不是那個不好！你這孩子，想哪去了！”

“那他哪不好啊？”這回也給紀陵塵整迷糊了：“我看他，哪都挺好啊，不缺胳膊不少腿的，沒按假肢啊也。”

一邊喝茶水的顧澤君‘噗嗤’一聲，把剛到嘴裏了水全吐回杯子去了：“哥夫，感情你要求還真低，不缺胳膊少腿就成。”

“你還想要啥自行車啊？”紀陵塵反問道。

“紀紀，抵抗力比較差，有哮喘，過敏比較嚴重。”顧媽媽接過話來道：“所以從小我們就慣着他，嬌生慣養的。”

“我養的挺好的，媽，這都不是事兒。都過這麽長時間了，你看他瘦了麽？”

顧媽媽也笑了，回應道：“是挺好！”

“紀修身體不好是一方面，還有就是，他本身也不喜歡女孩子。”顧爸爸趕緊把已經被顧媽媽和紀陵塵越扯越遠的話題給撤回來：“他這個樣子，我們也不好勉強他非娶個老婆回來。那樣不僅是對人家女孩子不負責，也是對他自己不負責。”

“你說的對，爸！給你點個贊！”紀陵塵笑眯眯道。

不管紀陵塵，顧爸爸繼續道：“陵塵你呢，是紀修第一個帶回家的朋友。”

顧爸爸這個朋友的意思就是戀人&男朋友了，但顧爸爸還不夠前衛，實在是說不出‘男朋友’這三個字。

要是個女兒，帶男朋友回家也就這樣了；可生了個兒子，也帶男朋友回家……

顧爸爸心裏還是挺不是滋味的。

“我知道！”紀陵塵點頭：“我倆，都是初戀、初吻……都是第一次。”

‘并不想知道你們的第一次。’顧澤君一家子。

嘆了口氣，顧爸爸繼續道：“我呢，也不是那麽古板的人。”

一直沒開口的顧紀修忽然道：“就，有一點點古板而已。”

要麽不說話，一說話顧紀修就語出驚人。全屋的人都捂嘴笑，除了紀陵塵和顧爸爸。

看了眼顧紀修，顧爸爸無奈：“可能有一點古板吧！但也是為了你們好！”

“我繼續說！”

“別說了，到吃飯點了，我們邊吃邊說！”顧媽媽一句話就把顧爸爸的話茬怼了回去，直接起身招呼大家：“來來來，大的小的都吃飯去！趕緊趕緊喽！”

兩個一直被勒令安靜的小家夥可算得了解放，從顧澤君和易秋懷裏掙出來，墊着小腳尖兒就跑到了餐桌旁。踩着凳子往上爬着，嘴上還呼和着：“吃飯啦！吃飯啦！哥哥你坐我旁邊！”

在老婆的淫威之下，無奈的顧爸爸也只能把話頭憋回去，先老老實實吃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