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我陪你共度餘生(三)
鈞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她竟然在辰的親吻中因缺氧昏厥了,能夠醒來卻是因他不停地撫弄,以及他就這般壓在她的身上,如此重量,就是死人也該跳起來掙紮一番了。辰赤裸着上身,滿目柔情外加明顯侵略意圖的凝望着她。鈞一睜眼望見的便是如此情形,再一低頭就望見自個除了三點式也是被他剝了個幹淨。若非赤裸相對已非第一回,她恨不得擡手揮他幾掌方能解恨。
“你要做什麽?”鈞明知故問。她的雙手被他禁锢在頭頂,想來反抗無用,然而她做出昏厥這種事實在丢臉,總要事先講清楚。“那個是吧!”鈞刻意不去看他,不去看他明眸閃爍的眼睛,可停留在臉上,又不能去看他明媚溫暖的笑容。然而再往下,便是他精壯的身體。鈞以前從未注意過,此時才突然驚覺辰其實從不是林那般精瘦之人,只是她常常将他當做他,便以為辰也是瘦的。最後實在無奈,只得扭過頭,将臉頰貼在枕上,瞅見牆上挂飾,曉得是在自己家中,懸着的一顆心落下來半顆。
“你以為呢?”辰勾唇淺笑,他等她清醒本就等得有些不耐,此刻溫香軟玉抱滿懷,哪有心思同她聊天。只鈞方才睜眼之際只目光略了一番,竟沒有掙紮,破有些出乎他的意外。然那份疲憊,辰看得清晰,只俯下身來,頭埋在她的頸後,低低道:“放心,我會……”很溫柔?辰微頓,便又改了說辭,“溫柔一點。”
辰灼熱的呼吸輕輕刺激着她耳後敏感的肌膚,一瞬間,仿佛心底也跟着一同癢起來。鈞艱難的稍稍錯開一些身體,然那一些便真是一毫一厘的距離,辰将腦袋一偏便輕易靠了過來。 兩個人的身體緊緊貼在一起,辰輕易便用一只手褪去她僅剩的遮攔,然後細致的撫過她每一寸敏感的肌膚。鈞被他折磨得幾次都險些淪陷,前一刻構思好的對策,因他一直霸占着她的粉唇,總無法說出口。辰的手掌一寸寸下移,一直伸進她的大腿內側,頭也跟着下移,沿着下巴,脖頸,鎖骨,一路向下。他的手掌略有些粗糙,可畢竟不是第一次,他清楚的知道她所有敏感的部位。辰的手指若有似無的挑逗她的柔軟,鈞一個激靈,幾乎沒忍住叫出聲,只得用力咬住嘴唇,拼命地不去在意身下的感受,極艱難的喚出他的名字,“辰!你……”
鈞全不知她這一聲入了辰的耳分明是另一種魅惑,“嗯?”他只低低地應下一聲,便加快了手上的動作。他忍不了多久了,可是鈞這般累,他實在不想弄痛了她。
“等一下……”鈞難受的蹙眉,早知如此,她從一開始就該選擇同林一樣的方式。悄無聲息地消失就好了,還講什麽幹脆果決?
辰卻是當真停下,薄唇緊抿,眼眸泛了血絲。
鈞深吸一口氣,擡眼定定的望着頂板,一字一句道:“如果我不願意,你這就叫強……”那個字她到底沒說出口,辰懂得就好了。
“我知道。”低啞的嗓音自一側傳來,“還有別的事嗎?”
啊?鈞一愣,沒想到辰會如此問。頃刻間便又明白過來,真是恨不得将他丢去大西洋好了。還有別的事嗎?沒有的話,他就要繼續了。辰何時變得如此……如此思維跳躍且無比欠揍了?
鈞恨恨的咬牙,卻還是趕忙道:“有有有!”辰聞言,便又收回手,若無其事的看着她。沒甚指望鈞能說出怎般驚天動地的話,他家小弟早是忍無可忍。
鈞這回便不再向上望,只垂下頭來對上辰的目光,淺聲道:“我還沒告訴你,我後來是怎麽放棄的呢?”辰不再撫弄她,她便也輕松許多,此刻竟能夠嫣然一笑道:“你想我那時那麽喜歡他,那……啊!”
鈞痛得尖叫出聲,他竟是這般挺身而進,當她是洋娃娃嗎?她閉上眼,不去看他。她只想他受些刺激,她在此時提起林,他定是不喜歡的,說不準就不想看見她這麽個讨人厭的女人了。誰想到,這厮如此生猛!
辰不停地運動,也不去管鈞就死人般的躺着不動,只動作到底是稍稍溫柔了些。她緊閉雙眼,貝齒死死地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鈞,你就這般不願麽?
身上的人突然停下動作,鈞不及多想就聽他沉聲道:“你還愛他?”
鈞猛地睜開眼,不想辰就在咫尺,他的眼眸漆黑如無底洞般。她突然心生恐懼,不知辰此刻心中到底是何想法,可身體裏的腫脹時刻提醒着她,如此,便直接道:“是!我還愛他,從沒有不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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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聞言渾身一震,頃刻便又恢複正常。如前一刻一般狠狠地索取,直到後來,痛得她呼出聲來,也沒放開。一遍一遍,皆是沒有任何前奏的進入。此時,他是一個赤裸裸的侵略者,鈞在他身下,即使被放開手,也逃脫不得。她的雙腿被他擺放成任何角度,一遍一遍刺激着她敏感的神經。一直等到鈞忍無可忍,她流着淚罵他‘混蛋’,她的指尖劃破他的脊背,她的手終于還是不由自主環住他的腰身迎合,辰才扯扯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來。
一直都很久以後,鈞才明白,那一刻,辰想問的并不是她是否還愛林,而是,“你愛過我嗎?”只可惜她的答案如此決絕,險些斷了他們之間的全部退路。
那一夜,鈞累攤的時候,辰仍不知疲倦,似要将這一生的全都在一夜做完,好不再遺憾。鈞昏睡前,望見窗外天空似乎泛了白。後來他終于放開她,隐隐約約似是有人俯在身前,擋住窗外刺眼的光線不讓它掠進來,是低低地呢喃聲,沒奢求答案。她幾近沉睡,卻還有一絲意識,聽得他問出的是“我是第幾個?”鈞伸出兩根手指算作回答,然後蜷縮住身子沒了聲息。
這一夜過得極其漫長,鈞時夢時醒,夢中是她和林糾纏在一起,她卻是不知為何沒有一絲開心的感覺,仿佛覺得恥辱。乍然睜開眼時,曉得之前是夢,會突然好奇,林在她的意識裏竟是恥辱麽?可是來不及多想,便又昏昏沉沉的睡過去。直至第二日正午,鈞才算是徹底清醒。做了一夜的夢所剩無幾,只感覺渾身似散架了一般,所有零件被人反複拆開,腰酸背痛倒還忍得住,唯有兩條腿似不是自己的,酸酸軟軟,使不上一絲力氣。鈞也沒打算跑出去兜轉幾圈,就穿好睡衣,拖沓着弄了些吃的,勉強有些力氣,才憶起這一場大夢初醒唯一記得的是恥辱。
是辰嗎?鈞不免覺得可笑,她清醒時,身旁的位置空空的,被窩裏殘餘着他的溫度,還有他們的氣味。可萬萬不是恥辱,頂多痛一點,再不濟也就是步履艱難時将他恨得咬牙切齒。惟一同記憶相關,是在很早之前,鈞遇上W先生的時候,W先生每日必備功課便是念叨着要她們幾個姑娘許一個老婆給她。噢!這是他數十年來的口頭禪!用W先生的話來講,這是病!某一天,W先生又開始犯病,姑娘們都忙,沒空理會他。于是乎,W先生揪住相較而言好說話的鈞,問道:“鈞,如果你和我在一起了,你會怎麽樣?”通常來講,鈞不過答一句那是絕不可能的便也罷了。可偏偏那些天,是W先生剛剛給她洗腦過後,鈞接受一些事實本就有些困難,連帶着就有些不大喜歡他這個人。鈞瞥他一眼,就直截了當的開口道:“那就是我的恥辱!”
W先生素來不怕打擊,鈞說得自是直接。若我曾和你在一起,那這便是我的恥辱。辰呢?鈞雖不大喜歡這段時光的存在,可總歸算不得恥辱。她只是讨厭自己,而已。
許是太累了,鈞躺在床上不過打了個盹,醒來已是半夜。房間裏空空的,仍是只有她自己一個人。旁邊沙發上丢着的兩個方格子抱枕,還是之前辰買來放在她家裏的。不覺間,心裏竟是有點小失落。
鈞收回目光,拍拍自己的臉頰,惡狠狠地嘲笑自己,“你就清醒些吧!還失落?這不就是你要的嗎?你這樣真讓人惡心……”說罷,又顧自做嘔吐狀。只說歸說,到底是下床将那兩個抱枕丢進放雜物的箱子底層。這樣其實……極好!嗯,極好!
鈞百無聊賴的随意找了個電影看,灰白的情景的确不大讓人喜歡,總輕易就給人沉寂壓抑的感覺。這亦是飛子不愛電影的理由,只是鈞較為喜歡這種幹脆利索在短時間內講完故事的感覺,泡沫劇向來要追很久,她的耐心懶怠得用到此處。手機鈴聲突然有節奏的想起,鈞摸過,曉得是事先定下的鬧鈴。是事件提醒。只顯示了兩個字。爸爸。鈞看着,原本微薄的興致,頃刻什麽都沒了。
是鈞答應了小妹橙子,在她周末休息時一起去醫院裏看爸爸。那個叫做先國的男人,已經在醫院的病床上躺了六年。鈞偶爾去看看,倒是橙子去的頻繁,偶爾她心情不大好,橙子也不會硬拖着她。這一回,卻是因着橙子快生日了,她便應了她一同去看看爸爸。不論他能否醒過來,那個人總歸是她們血脈相連的親人。
鈞打開最下面的抽屜,取出那盞黑色水晶擺臺,是太久之前的照片,若非被小心保護,怕是只餘了泛黃陳舊的味道。如今看來,卻是依舊鮮妍。照片上的六個人笑得都很開心,至少,看起來是這樣的。回憶總是太可怕的事情,彼時鈞齊耳短發,乖巧可人,雖不甚讨喜,卻也從未招惹過任何麻煩。
鈞甩甩頭,實在厭惡将往事一遍遍在腦海裏重複播放。那些他們争吵不斷的日子,那些母親沉默不發一言的時光,還有,父親帶回來的那個女孩子,同她大不了幾歲,依偎在父親懷裏,小鳥依人。鈞将最下層的抽屜拉得更開一些,看見被倒扣的另一張木制相框。她将它取出,心思百轉千回,凝着這正年輕男子的獨照,鈞微微勾勒嘴角,笑意溫軟明媚。無論如何,他始終是她心底最強大的支撐。林笑起來很好看,鈞只是看着,就覺得心裏暖暖的。其實有關林的故事,她還沒有同辰講完,亦是最緊要的最後階段。那是,她如何将執念換一種方式放下。自欺欺人,卻是唯一的辦法。
太早之前,鈞當真以為,故事裏的故事都是真的。譬如說,林同她說過的,我會記得你,一輩子不忘。彼時,他調侃一般睨着她清亮純淨的眸子,笑意未名。“你本身就讓人難忘。”鈞不知他話中真假,卻還是紅了臉頰。譬如,他如同所有青梅竹馬的男孩子一樣都會說,如果你最後沒人要了,我就勉強接受了你吧!林撇着嘴表示這“勉強”到底是有多勉強,鈞聽着,卻只是附和着笑,沒當幾分真。再譬如說,她其實一直相信林是喜愛着她的。盡管,那不知是她的意識,還是萬分之一的果真如此。
三年前的鈞在某一天下班回家的路上,仰頭望見皓月當空,沒有一顆星星陪伴,可那美,仍直直擊入她的心底。鈞突然想,她必須相信愛情,相信一切美好的事物。那一晚,是極為難得的她身體裏正能量攀升增長。
只是,不論鈞同飛子她們喋喋不休多少回,心底裏卻還是清曉,忘不掉的,總歸是忘不掉。鈞想不出忘掉他的方式是什麽,直到有一天,她親眼目睹了一場車禍。
原本,一場車禍發生也沒什麽稀奇,可這是鈞長到二十多歲頭一次親眼目睹。那人的鮮血飛濺了一地,頭顱被飛速駛過的車輛軋過與身體分離,似皮球般滾出好遠。她乘坐的公交車剛剛好就在距離不遠的位置。于是,交通堵塞。于是,鈞有幸目睹了全過程。警察很快就來了,鈞看着他們冷靜有序的保護好車禍現場,那頭顱卻是因着下班高峰和人群騷動不知被踢到何處。一直到通行漸漸順暢,鈞乘坐的那輛公交就要遠離,才有一名年長的警察将那女子的頭顱放進塑料袋裏提過來。鈞什麽都沒看清,只知道那女子是一頭卷發,她只來得及感嘆生命脆弱。亦是第一時間想起,是呵!她已經太久聯系不上林,會不會他……
這個念頭在鈞腦海裏生成那一刻,就被她狠狠丢掉。只一遍遍的告訴自己,不會的不會的。只要他可以好好的,她什麽都可以不要。亦是那一天,鈞才突然明白,原來書裏說的,你若安好便是晴天是真的。她可以接受失去他,只要他可以好好的。也是從那以後,這煎熬才變得不那麽難熬。
她其實是想告訴辰,你看,她從未忘記那個人,她只是換了一種方式來祭奠。辰不小心成為她一時貪歡的犧牲品,鈞感到抱歉,可也僅此而已。除非她忘了自己,否則,便不可能不愛林。
鈞輕輕撫摸手中的照片,林還是那麽年輕,那麽充滿朝氣,那麽陽光。他一笑,她的世界都跟着一起顫動。她深切熱愛着他的笑容,熱愛他壞壞的笑,熱愛他刻意調侃她時的笑,甚而,連他毫不客氣潑她一盆冷水時的笑。鈞都覺得仿佛只要他在,她的心裏依然可以充滿力量。辰剛出現時,他露出和林一模一樣的笑容,鈞便以為這是老天厚待她,它終于肯厚待她。可惜終了,不是誰都能替代林在她心中的位置。即便,自一開始她便狠心将自己送出去。可這些,通通不過讓她更難忘亦更難過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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