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過去

門鈴響了,邗小魚拖着步子去開了門,是白雪。

白雪乍一見他吓了一跳,她知道邗小魚這一天應應該過得很難受,但不曾想過眼前這個滿臉灰暗的青年,還是那個自己眼裏成天樂呵呵的人。

邗小魚猶豫了下,還是拎起來床上的大包。跟着白雪往地下車庫去了。

白雪沒有走小區正門那條道,從一個小側門開出去了。然後是A市的夜景,上高速,出高速。

窗外的街景很陌生,因為夜深有些寂寥,路上沒有幾個人,車子更少。白雪沒有開口說話,邗小魚一路看着窗沉默。

最後停在一個小醫院門口,白雪說:“聽護士說有個送他來的好心人,真得好好感謝那個好心人,把餘風送進了這個醫院。不然去了大醫院,我們恐怕就是從新聞上知道這事了。”

“嗯。”邗小魚心不在焉地點點頭。現在他的心思全然不在周圍的環境上,只加緊着步伐,恨不得跑着去病房。

白雪嘆了口氣,拍拍他肩,停頓了幾秒,還是小聲囑咐他:“護士說那個好心人還在病房裏,等會兒...”

邗小魚咬了咬下唇,點頭。他不能表現出什麽,因為那個人肯定是知道些什麽的,不然也不會這麽恰好地撿着餘風。

白雪說道:“你應該懂我意思吧?畢竟還不知道那人什麽底細,還是先探清楚比較好。”

“知道,”邗小魚捏緊提包的帶子,“我不說話,等會兒進去就是一個普通助理。”

白雪點頭,“等會兒差不多了,我就讓那人回去,然後你再跟餘風說吧。”

“好。”

推開門,病床上的人被高高吊着右腳,腦袋上裹了一圈厚厚的紗布,吊鈎那還摞着兩瓶藥水。估摸着還沒醒,他們倆開門進來,他都沒動靜。

邗小魚頓時就想哭了,不是皮外傷嗎?這叫皮外傷?!他生生壓下想沖過去的欲望,低頭跟在白雪後面。

白雪先是走到病床邊看了看餘風,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又往沙發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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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向坐在沙發上的男人拿出名片,介紹自己,“你好,我叫白雪,是餘風的經紀人。這位是我的助理。”

沙發上的男人局促地搓了搓手,站起來和她握手,“你,你好,我叫王猛。”

白雪繼續說:“麻煩和我去外面說吧?他還睡着,我怕吵醒他。”

王猛忙點點頭,跟着她出去了。白雪示意邗小魚就留在病房裏,等她們一出去,邗小魚趕忙走到床邊,仔細來回巡視,查看餘風的傷口。

白雪笑了笑,“很感謝您幫忙把餘風送到醫院來了,不知道?”話沒說下去,她想看看眼前這個人會說些什麽。

“哦,哦,”王猛一身很樸素,說話也很緊張,給人感覺是個很普通的那種人,“我在橋洞那塊兒看到他的,”他指了指病房的門,又道,“我記得他是那個電視上的大明星,就想着不敢瞎送,就把他送來這裏了。”

白雪輕輕挑了下眉,之前已經猜到了他會這麽說,可惜她想聽的不是這些,“是嗎?那真的很感謝您。您也知道,萬一把他送到大醫院,後續事情就不止麻煩一點兩點了。”

王猛憨厚地撓撓頭發,笑着道:“對啊,我雖然是個粗人,這些還是懂的。”

“實話不瞞您,他之前來Y市這事,我們也不知道,突然來那麽個電話,我還吓了一跳。本來一直以為他在A市拍節目的,唉,可愁死我了。”白雪大聲嘆了口氣。

“沒事,人找到就行。雖然現在這樣子挺吓人的,到底還是知道人在哪了啊。”

白雪循循善誘地問他:“诶,耽誤您不少時間了吧?您看這事是要?”說着從包裏拿了錢包出來,抽出幾張票子來塞到他手裏。

王猛忙推拒,有些着急地說:“我送他來不是為了這個的,為了錢我就不會插手這事了。你別這樣,我實在是看到那幾個人太過分了,才出手的。”

白雪停下手上動作,皺着眉問他:“什麽幾個人?”

王猛這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掙紮了許久,才繼續說:“诶,就是,好像叫黑武派還是什麽的,黑市裏那種流氓,有幾個圍着揍他呢。我就從坡上往那扔了幾塊板磚,騙他們說警察來了,他們才走的。我走到橋底下那塊兒,就發現他被揍成那樣了,應該是昏過去了,我跟他說話,也沒回答。”

黑武派?那不是...白雪還是決定等餘風醒了再好好問他。不過這樣倒是能理解為什麽這個人會一直等到他們來才走人了,黑武派的人一旦惹上很難脫身,可能是怕護士聯系的就是派裏的人,這才在這守着吧。

白雪真誠地和他道謝,那種情況下願意出手相助的人只怕沒幾個,她真的很感謝王猛的幫助。

不過王猛無論如何也不肯要那些錢,奈何白雪也很堅持,最後王猛就拿了一張,憨厚地笑着說:“姑娘,這就行了啊,不能再多了,那些夠頂我半個月工資了,我真要不起的。”

白雪有些懊惱,因為之前自己認定了這人有問題,都沒買些謝禮過來,現在人也不肯收錢,幫了他們這麽大的忙,結果就這麽走了。白雪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心裏很不好受。

嘆了口氣,推開門,餘風正好醒了。

聲音很小,斷斷續續地說話,“你們,來了?”

邗小魚把頭埋到被子裏,不說話。

白雪氣着氣着想笑,“怎麽?要不有人把你送醫院了,我們現在還沒找到你。不是我說,餘風,你這次真的是過分了啊,所有人都在找你,結果你還騙他,說你去拍東西了。餘風,你怎麽這麽牛呢?”

餘風咳了咳,邗小魚忙給他喂了點水,他才說道:“沒有,我也不知道會這樣。”

白雪直接打斷他,有些生氣地質問:“那你覺得應該是怎樣?餘風,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就死在這麽個人生地不熟的破橋洞裏了。”

餘風沉默下來,好久才說,“對不起。”他想擡手去碰碰床邊邗小魚的臉,但手就跟廢了一樣,根本擡不起來,餘風看着邗小魚臉上未幹的淚痕,心裏一陣陣的抽痛。他知道這回他過分了,他忘記了和邗小魚的約定,他沒有回家。

邗小魚把臉湊過去,蹭了蹭他的手背,輕聲說:“沒關系,不要道歉,只要找到你就行了。”

餘風心裏五味雜陳,想狠狠抱住面前的人,想不顧一切地吻他。但他什麽也幹不了,現在只要一動彈,全身都在以疼痛來向他抗議。

白雪咳了一聲,皺着眉道:“說說吧,你和黑武派是怎麽回事?不準隐瞞,之前不說我不會強迫你,但這次事情鬧大了,我有權知道。”

餘風無奈地看了她一眼,道:“你應該知道一些我從前的事吧?”

“是知道,”白雪爽快地承認,“但我要聽你自己說一遍,只有你說的,我才能相信。”

“我出道前,曾經在黑武派的地盤犯過事,後來它頭頭放過了我,還讓我留在他的地下酒吧裏打過工。”

“我一開始挺感激的,畢竟給的錢多,而且大家對我也算是客氣。我那時候家裏剛出完事,如果我不出去打工,就沒人能養活我和我弟弟。”

“但是,”餘風停了下來,咳了咳,“我發現那個頭頭是想讓我幹些事,我不願意,就離開了。這次也是因為那個人終于放棄我了,想把我毀掉罷了。”

邗小魚聽完,皺緊眉頭,問他:“那個頭頭就是你之前說的還沒處理完的事情?”

餘風回答:“嗯,不過現在應該差不多了了,盡管有那兩年的照顧,但這麽多年來的糾纏,還有這次住院,足夠抵回來了。”

白雪卻開口道:“不,還不止這些。”

餘風有些着急地問她:“什麽意思?”難道這兩天A市那邊也發生了些事情?

白雪想了下怎麽開口,問他:“餘風,你認識張甜甜嗎?”

“什麽人?不認識。”餘風讓邗小魚幫忙把床搖起來。

白雪把那個帖子點開,手機遞給餘風,“給,你自己看吧。這事已經炸鍋了。”

邗小魚幫他接過,配合他速度,往下翻着。

看到标題,餘風就皺緊了眉頭,随着越來越往下,他臉色越來越陰沉。看完了,他擡頭看着白雪,“這不是真的。”

“我當然知道啊,”白雪聳了聳肩,“你說說你想法吧,是不是在黑武派認得的人。”

餘風點了點頭,“如果非要說的話,是有這麽一個人。但我和他真的沒有半點感情上的糾葛,就連以前,也只是稍微說得上話的那種關系。”

餘風思考了下要怎麽表達,思緒陷入了回憶裏,“他不叫張甜甜,叫什麽我也記不清了。當時确實是帖子開頭說的那樣,我們倆年紀差不多,也都對黑武派有些想法,才會和對方熟起來的。有時候,也确實會和對方聊起自己的家事,估計火災的事我也跟他說過,但我自己沒印象了。我現在根本就不願意回想那段日子,當時很多事情也幹得很蠢。”

“至于那個人,沒兩個月,他就被調到派裏比較核心的地方去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當時還挺難過的,後來也沒聯系,大家就慢慢淡忘他了,包括我也是。”如果不是這個帖子,他想,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想起,以前還認識過這麽一個人。

白雪點點頭,“既然如此的話,那就可以确定帖子的事也跟黑武派有關了。那你說說,那個頭頭到底要你為他幹什麽事情?”

餘風想到這件事,就陰下臉色,“他要我幫他洗錢。”

“什麽?!”白雪被吓到了,“洗黑錢?”

餘風道:“嗯。”

“這肯定不行啊,”白雪拍拍額頭,“那他挺信任你啊。”

餘風冷笑道:“那當然,我弟還在他手裏呢。”

白雪從來不知道餘風這些事,這麽知道了心裏挺不好受,但也沒法出言安慰。

“算了,不說這事,”餘風問她,“現在帖子這事怎麽樣了?大概到什麽程度了?”

提到這事,白雪就很頭痛,“還能怎樣?全是罵聲呗。而且一直沒找到你,工作室也沒立場發聲明。”

餘風點點頭,“直接發聲明吧,從我手機裏找張照片,不要用工作室的號,用我的。”

他補充道:“對了,工作室裏人都查一遍,現在都要置我于死地了,我也沒必要手下留情,不對勁的直接開了。”

白雪答應下來,她也覺得工作室裏有內鬼,不然這帖子不會這麽詳細。她問道:“那WB上聲明你打算怎麽寫?如果是一切都不合實際的話,恐怕要告個诽謗的罪名,不然大家不會那麽容易相信。如果是侵犯隐私,就怕大家還是會更偏向張甜甜那邊。”

餘風道:“不用這些了,直接說我有對象了,然後放張我和小魚的牽手照,只有手的部分,其餘都不要回應。至于張甜甜,直接說他借機炒作,然後讓一些比較有權威的營銷號導一波輿論風向,如果必要情況,可以往漆風身上引。”

餘風看出了倆人眼底的驚詫,解釋道:“我這次就是被他騙出來的,他經紀人沒有在。我估計他應該是背着他經紀人和黑武派搭在了一起。去查查他的私下金錢交往,我覺得這次劉強放棄了我,估計是有人接了洗錢的活。而劉強給他許諾的,說不定就是把我搞垮。”

白雪環起手臂,壓着聲音說:“如果真是這樣,那漆風就完了。”

餘風無所謂地開口:“本來上次頒獎典禮上他就很奇怪,一看就不是善茬。如果他真的那樣了,那也是他自己甘願毀了他自己。既然下的是危險的賭局,輸光了就怪不上任何人。”

白雪點頭,又和他說了幾句,才交待他:“我等會兒去附近開兩個房間,我去休息一下就回去了,帖子那事還沒處理呢,”說着望向邗小魚,“小魚,你累了就去歇會兒,不用一直守着他。我會聯系保镖過來暗處守着。”

邗小魚搖搖頭,“不用了,我想陪着他,而且我也不放心,他現在這樣。”

白雪無奈地看他一眼,“我還是得找個保镖。你注意身體,別太操心了啊。”

“好的,謝謝。”

“诶,謝什麽啊。那我走了,你們多注意休息。”白雪拉開門,出了病房。

聽着高跟鞋差不多遠去,邗小魚再也忍不住了,撲過去,吻住餘風。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很開心又有了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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