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鹹魚要搞事

聽到塔樓下的巨大動靜, 少年們警惕地舉起兵器,面面相觑道:“沒辦法, 看來只能跟他硬拼了。”

但看着通往樓下的梯道, 少年們卻猶豫不決,“你……你來打頭陣。”

“我不, 你怎麽不去, 你不是最能打的嗎?”

“再能打也打不過那個紅毛小子啊!”

這時江坤生扶着牆站了起來,低斥道:“你們這幫兔崽子,是不是都把家訓忘幹淨了?你們的命不是個人的, 而是大家的,一個打不贏就合起來打!再這麽你推我攘的,咱們全都得死翹翹!”

“我們……”少年們倍覺羞愧。

“還不速速去樓下布陣,能拖多久是多久,不然誰也活不了。”江坤生說着看了江照水一眼, “咱家就只剩下這麽一個姑娘了, 如果連她都護不好,我們這幫男人還活着幹什麽?”

“是!”少年們立即組隊奔向樓下。

江坤生拾起地上的刀, 打算守在江照水身邊。她坐在輪椅上咳嗽着,抱着手臂哆嗦道:“好冷,怎麽突然變得這麽冷?”

“經你這麽一說, 好像是突然變冷了。”江坤生也打了個寒顫。

少年們沖到樓下, 迅速擺好戰鬥陣列。只見寧有峰扛着斬刀, 大搖大擺地跨進門內, “江家的小辣椒們, 我來了!”

腳下傳來咯吱咯吱的怪響聲,寧有峰訝異地低頭一看,竟見地面正在迅速冰凍,連帶着他的靴子也在結冰。他立即拔足退了出去,再一擡頭,大門竟在轉眼間凝結成了厚厚的冰牆。

冰花朵朵蔓延開來,塔樓外部也在結冰,冰層迅速爬滿牆面,整座塔樓竟于頃刻間凍結成了一座巨大的冰山。

“是誰在搗鬼?出來!”寧有峰錯愕地環顧四周,明明感覺到有強敵在附近,卻找不到對方人在哪裏。

樓頂大風呼嘯,兩道淺色人影正立于檐上,衣袂翩翩飛揚。

“王為什麽要救江氏獵鲛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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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救獵鲛師,而是不希望有人砸壞了白晞的遺物。”

“你是誰,給我滾出來!”寧有峰怒喝道,揮刀猛地斬向冰門,激起數道碎冰。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麽,退開數步望向塔樓頂部,而那兩道人影一閃,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與此同時,樓內的人也發現塔樓被冰封了,就連木箱書架也凝出了寒霜,溫度驟降。少年們弄不清狀況,凍得紛紛抱起手臂。

“這是怎麽回事兒?怎麽突然凍住了,連窗戶也打不開。”

“是有人想凍死我們嗎,好冷!”

少年們又聚到樓上,一群人凍得在書架前踱來踱去。樓內光線昏暗,少年們想點燈,卻發現竟連魚膏燈都凍住了。只有巫靈塵還在角落裏翻書,像發現了什麽似的,皺着眉越翻越快。

江照水凍得嘴唇烏紫,不停地發抖,少年們便把衣袍脫下來,裹在她身上。可她天生就染有肺疾,最是受不得寒氣,僅僅加衣服對她來說無濟于事。少年們便想燒點什麽來取暖,可這裏只有書卷能燒,而葉臨川之前特意囑咐過,這裏的書卷千萬不能亂動。

“照水姐要不起來走動一下,像我們這樣動一動,就不那麽冷了。”

“我不行的……”江照水虛弱地摸了摸自己的腿,她一受涼腿就像針紮似的疼痛,只能坐輪椅無法站立。

“這可怎麽辦啊?大公子什麽時候能回來,咱們魚老大去哪兒了?還有陸家的救兵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到啊?”

少年們焦急地踱着步,有人喪氣道:“我到底是造了什麽孽要生在江家?獵鲛門戶不放過我們,鲛族也不放過我們,哪邊都要咱們死!”

“嗚嗚嗚,是啊,好苦!”

少年們哀怨地環顧着彼此,原本他們有好大一群夥伴,每天熱熱鬧鬧的。自江羨魚戰死北淵後,許多人都舍棄江氏投奔了別處。剩下的全是從小就在江家長大的孩子,他們一路攙扶熬過了艱難的兩年。如今還有同伴不斷在戰鬥中死去,就剩下他們三十來人,看不到希望在哪裏,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明日的太陽。

“咳咳……”江照水咳嗽不止,難以呼吸,眼淚都嗆出來了。她不禁想起了和自己一樣染有肺疾的娘親,便是在寒冬裏死去的。她知道自己快撐不下去了,可她好想再見一見家裏的兩位哥哥,好想再見一見遠在天邊的心上人,道一聲珍重……

冰封的塔樓外,雨下得像煙霧一樣。寧有峰耍盡手段,都沒能破掉冰門,只好帶着鲛兵在塔樓外守了一夜。

翌日還在下雨,塔樓沒有絲毫解凍的跡象。樓內的少年們也折騰不動了,互相摟抱着彼此擠在一起取暖。而江照水早已陷入了昏迷中,命在旦夕,一群人想盡辦法都沒能喚醒她。

“好無聊啊。”寧有峰打着呵欠,正想着要不要把王請過來破冰,一名鲛兵就趕來通報道:“禀少将,氏王過來了。”

兵魂陣已破,遍地是倒伏的刀劍。雲焰天帶着衆兵将登上山坡,眼前赫然是一座巨大的冰樓,他不由詫異道:“這裏怎麽冰封了?莫非是蘭氏那幫人在暗中搗鬼?”

“這麽強大的靈力,八成是蘭氏那位王吧,叫什麽名字來着,我怎麽又忘了。”寧有峰頭疼地敲着額角道。

“蘭拓歌。”雲焰天久違地提起這個名字,心中依然不悅,因為那家夥是唯一得到白晞垂青的人,卻偏偏辜負了白晞。

寧有峰點了點頭,但立馬又忘記了,“王說什麽,叫啥來着?”

雲焰天鄙夷地瞧了寧有峰一眼,這小子忘性特別大,怕是連自己這個氏王的名字都忘記了,他獨獨只記得寧無兮的名字。

寧有峰來到塔樓下,敲了敲冰面道:“這冰凍絕非三尺,我劈打半天都弄不開。來來來,借王一口龍氣,吹垮它!”

“你讓開。”雲焰天擺了擺手,寧有峰便識趣地退了開去,衆鲛兵也遠遠地退了開去,目光中懷帶着期待。

雲焰天抽出腰間佩劍,眉峰上的兩道血痕微閃靈光,周身氣旋鼓動,赤發玄袍輕舞飛揚。他飛身一劍斬擊在冰門處,一條霧氣狀的赤龍自劍刃咆哮而出,張牙舞爪地纏繞于冰樓上。緊接着是一陣清脆的斷響,冰層竟于瞬間碎裂開來,冰塊紛紛,轟然墜地。

“王好厲害!”寧有峰鼓掌道,衆鲛兵也贊嘆不已。

雲焰天收回佩劍,神色自如,連氣都沒有喘一下。他們赤鲛被稱為蠻力一族,而他作為氏王,還擁有着強大無匹的龍神之氣。

“去,把裏面的人抓出來。”寧有峰沖鲛兵們下令道。

雲焰天補充道:“注意別碰壞裏邊的任何器物。”

鲛兵們即刻行動,很快便把少年們拖拽了出來。少年們全都凍傻了,呆坐着毫無還擊之力。寧有峰圍着他們踱步,邪笑道:“把他們拖下去大卸八塊,再用辣椒腌一遍,多撒點辣,要腌入味了才好吃。”

少年們一聽這話,吓得是哭嚎一片。寧有峰不耐煩道:“誰哭的聲音最大就先剁了誰,哭得越久剁得越碎,放辣越多!”

“嗚哇——救命啊!不要啊!”少年們頓時哭嚎得更大聲了,寧有峰不禁捂住耳朵,忙命鲛兵把他們都拖拽下去。

這時兩名鲛兵扛着江照水走了過來,遲疑道:“這還有個女娃怎麽辦,好像已經死了,身子冷冰冰的。”

寧有峰這才注意到江照水,她臉色蒼白,眼角隐隐含着淚光。他隐約記起她之前梨花帶雨的模樣,心底便軟了一下,因為她哭的樣子,是有那麽點像寧無兮的。

“這個……就不用辣椒腌了,送去水葬吧。”寧有峰說着在身上摸出一顆紅糖,掐開江照水的臉頰給她塞進口中。不管怎麽樣,希望她吃了糖,下輩子就不要再哭泣了。

鲛兵便把江照水扛在肩上,往山坡下的小溪走了過去。

與此同時,雲焰天進到了塔樓內,樓內擺滿了大大小小的木箱。有幾個木箱是敞開的,其中裝滿了金玉銀器。他眼底微微顫動着,伸手輕撫着,這些東西曾屬于他摯愛的那個人。

随後他來到樓上,書卷被翻得亂七八糟。他不适地皺了皺眉,想把書卷撿起來,但又嫌髒。而此時,巫靈塵就藏在書架盡頭的間隙裏,心口噗噗亂跳,鬼知道他是怎麽把自己塞進去的。

“都說白晞留下了一冊手卷,記錄了石心詛的破解之法,真的存在這種東西嗎?”雲焰天心念着,漸漸向書架深處走去。

巫靈塵屏住呼吸,心跳到了嗓子眼。雲焰天眉尾一挑,似察覺到了什麽,斜眼朝巫靈塵所在的方向看了過去。

“原來還有個漏網之魚。”雲焰天邁步向角落走去。

巫靈塵冷汗涔涔,心想完了完了,自己好不容易才找到破解手卷的方法,就要這麽死在這裏了嗎?

雲焰天唇邊浮出一絲危險的笑意,掌間凝聚靈氣,正要發出致命一擊,偏偏就在這時,樓外傳來了急促的號角聲。

山坡下,鲛軍與衆獵鲛師迎面交戰,喊殺聲與擊刃聲響成一片。獵鲛師們身着金色铠甲,手持戰戟,個個骁勇善戰,正是陸家來的人。江家少年們也紛紛掙脫束縛,兩兩掩護,并肩作戰。

葉臨川、江輕魂、陸與安也在奮力厮殺,三人所向披靡,一個劍光淩厲,一個霸槍橫掃,一個戰戟飛刺。

寧有峰站在高處,抱着手臂哈哈笑道:“你們莫不是來鬧着玩的?就,就來了這麽點兒人?都不夠我塞牙縫的!”

縱眼望去,那些金甲獵鲛師不過一百來人,而鲛族駐守在這處的鲛兵有數百人,并且還會有成千的鲛兵彙聚過來。

“我們還有援兵的!”陸與安應聲道,嘴上說的硬氣,心底卻虛的慌。

“有個屁的援兵!”

葉臨川接到陸與安的時候非常失望,而江輕魂接到葉臨川和陸與安的時候,更是非常無敵之失望。他們想着她再怎麽樣得帶個千人來救急,畢竟是要救自己的心上人。怎麽都沒料到,她竟然率了一百多名獵鲛師,就風風火火地趕來了越水。

用陸與安的原話來講就是:“我能怎麽辦?還能怎麽辦?我哥他莫名其妙就失蹤了,整個陸家一團糟,長輩們不同意支援越水,我又沒什麽權力,這一百多人還是我好話說盡求過來的呢!”

窮途末路,只得背水一戰。鲛兵們斬之不盡,殺之不絕,越聚越多,漸漸将獵鲛師們圍困其中,短短片刻,已經有不少獵鲛師負傷。

寧有峰蹲在一塊石頭上觀戰,還興致勃勃地啃起了魚,一邊吐魚刺一邊道:“你們這些人啊,就乖乖束手就擒吧!橫豎都是死,都是要被我們吃掉的,還打個什麽,真沒勁。”

話音剛落,數名鲛兵就被掃飛了開去,江輕魂突破重圍,一槍直刺寧有峰。寧有峰當即甩掉魚刺,一個後空翻險些避開。

霸槍與斬刀連連交擊,江輕魂攻勢迅猛,把寧有峰逼得往山坡上去。而一到了坡上,那滿地亂刃又成了他的新武器,他最擅長用陣法操縱兵器,并與自己的招式配合,一時就像有了三頭六臂。

劍刃橫飛直刺,寧有峰應接不暇,身上立時被割開數道血口。傷口火辣辣的疼着,他卻興奮了起來,他好久沒遇到這樣的強敵了!

“三年前輸給你,是我太大意了。”

“哦我記起來了!你好像就是那誰,叫什麽名字來着?”

寧有峰正鬥得興起,一道魁梧的人影忽然閃至身前,凜冽的劍光劃過,電石火花間兵刃被砰砰掃開。江輕魂只感覺一股巨力擊在胸口,整個人霍地橫飛出去,重重撞在一堆亂刃上,面具都被磕飛了開去。他還未起身,那人又一腳踩在他胸口,生猛地将他踩了下去。

他錯愕地瞪着自己胸口,胸膛竟被踩陷下去了一大塊,內髒都好像被擠變了形!幸好他沒有痛覺。他掙紮着擡起臉來,只見雲焰天周身籠罩着一股赤霧,而自己的陣法之刃被那赤霧纏住,顫抖铮鳴着,卻無法傷對方分毫。

“有峰你去歇着,這一戰本王親自來。”

“為什麽啊?”寧有峰不滿道。

“不為什麽,滾遠一點就對了。”雲焰天目光刺了寧有峰一眼,他不想這小子再白白送掉一條命,讓寧無兮傷心。

雲焰天的視線又落回江輕魂身上,看清對方的面容時,眼神微微一動,“你是——江羨魚!”

而此時,江羨魚正帶着楚兒趕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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