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夢和原主
傅天佑成功從金三手裏摳出一筆錢來開辦他的工作室,金三想背靠他這顆大樹乘涼,行,滿足他,至于投入和收獲是否成正比,他可不關心。
反正無論金三還是他那個媽都不是省心的人,上輩子無緣無故被金三坑那麽慘,他不做點什麽“回報”下都對不起自己。
“工作室就你跟我倆藝人,我是老板,你是員工,不過你放心,合同給你最大的自由,收入分成二八,工作室二,你八,怎麽樣?”傅天佑将條件擺到紀靈犀面前,言辭間似有驕傲。
傅天佑以為紀靈犀聽到二八會感動和驚喜,然而他還是低估了某人的不要臉。
“一九吧,給工作室兩成太多。”紀靈犀一本正經說。
傅天佑:“……”
他瞬間斂起表情冷漠道:“你出去打聽打聽,有哪家娛樂公司或明星工作室能給手下藝人這麽好待遇我把頭摘下來給你踢。”
“一九不行的話,那一點五和八點五呢?”紀靈犀讨價還價。
傅天佑死魚眼瞪他,瞪完輕飄飄甩給他幾個字:“不簽拉倒。”
“別啊……”紀靈犀笑道,“二八就二八呗,就是如果我簽你工作室底下,節假日年底啥的有福利發放不?”
“沙包大的拳頭要不?”傅天佑朝他舉起握成拳的手。
“你這沙包拳可不夠沙包。”紀靈犀耍嘴皮子。
傅天佑當下就想掄起他沙包大的拳頭給紀靈犀來上一拳,沒等付諸實踐,紀靈犀忽然往他床上一躺。
傅天佑:“……”
傅天佑:“……”
傅天佑:“……你在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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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啊,困,想睡覺。”紀靈犀長長打一哈欠,“你們有錢人家的床真是又大又軟,我光看着睡意就上湧。”
所以?傅天佑忽的生出不太妙的預感。
很快,預感成真。
紀靈犀脫掉鞋,在傅天佑目瞪口呆中掀開他被子躺進被窩,枕着他的枕頭……
傅天佑:“!!!!!!”
傅天佑只覺一股血氣沖向天靈蓋,又急又快,幾欲将他沖到目眩耳鳴。
“紀、靈、犀,你在做什麽?”他幾乎是從齒縫中擠出一句話。
紀靈犀眯着眼,略含糊道:“你床這麽大,我不會擠着你的,放心。”
誰TM擔心會不會擠着我?沒人教過你別人的床,不能随便上嗎???
“你給我滾下去!”傅天佑臉黑如鍋底,回過神就想把他給掀下去,他打小就有潔癖,兩個地方別人輕易碰不得,一個是衛生間,一個是床,除非傭人做清潔,否則誰碰誰死。
然而掀紀靈犀的想法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且不說傅天佑這會兒腿還打着石膏,為用餐方便,他都靠床沿位置,而他的床又是定制兩米二的床,紀靈犀又睡另一邊,中間隔了得有将近一米,他挪過去都費事。
“別那麽小氣……哈啊……”紀靈犀瞅他一眼,又長長打了個哈欠,“又不是小姑娘家家,不用那麽害羞。”
傅天佑:“!@#¥%%……&”他又氣到飚聽不懂的外星語。
“放心啦,你紀哥來之前洗澡換幹淨衣服來的,保證不把你床睡髒。”紀靈犀和他相處也有幾天了,自然知道他龜毛潔癖的性子。不過來之前洗澡換衣服倒不是為了傅天佑,而是他之前睡的不太踏實,被傅天佑打電話吵醒時一身汗,黏糊糊難受,才洗了澡換衣服。
可傅天佑在意的分明也不是他身上幹不幹淨,而是!
紀!靈!犀!睡!他!的!床!
而!他!還!在!床!上!
尼瑪這要是讓“那個人”知道未來的伴侶睡在他床上,他怕不是會落得比上輩子更慘的下場?!
傅天佑想到“那個人”的手段,血液都涼透了,額上不自覺溢出冷汗,而就在他發散思維腦補過多之後,好容易找回理智想把紀靈犀給弄下床時,一扭臉,見到的就是已經睡着的紀靈犀。
好快!
MD肝疼!
傅天佑看了眼自己的石膏腿,琢磨着他說調整下姿勢不小心把人踹下去而不被紀靈犀拳打腳踢的幾率有多大。
以他現在身殘狀況,肯定幹不過紀靈犀,志堅也麽得用。
傅天佑頭都大了,而就在這時,伍寶給他發了條語音消息過來。
傅天佑原本語音交流都是揚聲器播放,今天……他看了眼紀靈犀,又默默切回聽筒播放。
“老傅老傅,秦漠回國了你知道嗎?”
傅天佑原本臉上還有點糾結的表情瞬間凝固,整個人如墜冰窟,面上血色褪的一幹二淨,仿佛連呼吸和心髒一并停止,手機從他手中滑落,掉在被子上,而他只是維持着同一個姿勢,近乎僵直。
秦漠、秦漠、秦漠……
自重生回來他一直不願去想的那個名字,寧願用“那個人”取代,是因為前世所經歷的讓他對那個人恐懼,刻在骨子裏的恐懼。
面對曾經坑他的金三,他可以想轍稍稍報複一把,可如果對象換成秦漠,他卻只想遠遠避開。
報仇?不,他很清楚自己沒那個能力,他曾經引以為傲的家世在秦家這種百年盛世豪門眼中連當小醜都不夠格,不說秦家,單就當初将他丢上海島的秦漠的幾個朋友,家世也是他們這種暴發戶人家攀比不得。
抛開家世,傅天佑更沒有哪樣能拿得出手。
也正因如此,當初青蔥年歲時第一眼見到那個人,會被他的氣質、學識和背景所吸引,那個人就像是高不可攀的神邸,讓人無法移開視線,以至于越陷越深,越深越扭曲,直至喪失理智,走向極端。
嚴格來說,“那個人”并沒有主動招惹或為難過他,他最終落到的慘死境地,全是他咎由自取。
而讓“那個人”對他,對傅家出手的真正原因……現在睡在他床上。
傅天佑只覺腦袋裏有顆炸-彈被引爆,腦殼被炸的四分五裂,疼得要命。
微信上,伍寶還一條一條發語音,也不知道他哪來那麽多廢話。
傅天佑現在只想把手機和紀靈犀一同丢進馬桶沖走!
他遲遲不回,伍寶索性一個視頻邀請甩過來,提示音頗大,不緊把傅天佑吓一跳,睡熟的紀靈犀也在睡夢中皺起眉,即使眼睛還閉着,可身上所散發出的氣息卻絕對稱不上友善。
傅天佑秒将手機調到靜音,提着一顆心往紀靈犀看。
沒了噪音幹擾的紀靈犀翻個身,正對傅天佑的方向,兩人間的距離不到半米。
傅天佑神情複雜吞吞口水,這要真讓“那個人”知道紀靈犀和他同睡一張床,他真能有活路可言嗎?
伍寶還在變着花兒騷擾傅天佑,傅天佑沒轍,只能先把他解決。
與傅天佑心情相類似的,還有睡夢中的紀靈犀。
紀靈犀不記得之前午睡時所做夢的內容,但醒來後難過悲傷痛苦絕望的情緒異常明顯,直到此時他再次入睡進到夢中,續上了先前的夢。
夢裏,他為《聲聲聲入耳》決賽而準備歌曲時,他父母和兩個弟弟在來決賽現場觀看他比賽的路上發生意外,父母和小寶當場死亡,大寶被父母牢牢護着,僥幸撿回一條命,可失去了一條腿和一條手臂和一只眼睛。他看到“自己”坐在手術室外,一直盯着紅色的警示燈,從天亮到天黑再到天亮,不知過了多久,“他”的眼睛裏遍布血絲,最後大寶搶救回來,“他”也暈了過去。
夢境旋即跳轉,是熊熊烈火,消防車在他家新店周圍噴水,卻壓不下巨大的火焰,等到一切平息,注入父母希望的新店已經成了一片焦土。有兩人在火中喪生,他們的親人在“他”身邊嚎啕大哭,揪着“他”的衣服扇他耳光,辱罵“他”們一家貪便宜害死人……
緊接着,康城東路的房子賣了,銀-行三五不時的催款,大寶的醫藥費幾乎将“他”壓垮,“他”只能放棄大學,沒日沒夜拼命工作,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灰敗……
然後,視野中一片灰白,紀靈犀聽到了低低啜泣音,循聲望去,就見熟悉的身影抱着自己縮成一團。
原主?
紀靈犀沒說話,不是不想說,而是單從他一個旁觀者的視角将整個過程看完,他心裏也非常難過,根本說不出安慰的話來。
許久之後,“紀靈犀”終于擡起頭,一張慘白的臉映入眼簾,紀靈犀不自覺皺了皺眉。
“紀靈犀”抹去眼中臉上的淚水,嗓音沙啞道謝:“謝謝你。”
紀靈犀眉頭皺更緊,他知道自己在夢裏,可他所見到的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還有,他當初不是已經和原主“交接”過,原主離開了嗎?難道其實還一直在他的潛意識中?
似乎是察覺他的困惑,“紀靈犀”說:“我本來已經死去,可當我離開後才知道,我已經歷過一世,你所夢到的是我原本的記憶。你的到來改變了我家人的命運,我想對你說一聲謝謝,也想請你能将他們當成你真正的家人,照顧他們。”
紀靈犀沒回應,只是問:“那你呢?要回來嗎?”
“紀靈犀”搖頭,輕聲說:“回不去了。”
“你意識還在不是嗎?”紀靈犀道。
“紀靈犀”還是搖頭:“我已經不屬于這個世界,這具身體也不屬于我,當你夢醒時,我也該離開了。”
紀靈犀聞言沉吟片刻,後問:“你之前沒說完的願望是什麽?”
“紀靈犀”微微一愣,旋即扯出一抹淡淡的笑,他輕聲說:“我想上大學,想成為一名優秀的油畫家,舉辦個人畫展。”
紀靈犀表情一僵,不禁想到原主那逆天的高考分數,順便,他現在每晚補救練習畫畫,成品……不提也罷。
可對上原主明顯期待的眼神,紀靈犀又有些于心不忍。
“如果實在為難,你也不用……”原主看出他的為難,貼心開口。
“我試試看吧。”紀靈犀截斷他的話,一臉認真道:“不過我不保證能夠做到優秀。”
“謝謝,謝謝你。”原主當即露出欣喜之色,慘白的臉都透出幾分紅潤來,欣喜完,他又有些遲疑:“還有一件事……”
“什麽?”紀靈犀問,難得耐心還在。
原主更遲疑:“淩雪,她……”
“等等。”紀靈犀再次打斷他,神情帶上嚴肅:“有件事我或許該告訴你,”沒等原主發問他就接着道:“我對女人硬不起來,我更中意男人。”
原主:“……”
其實……他後來也彎了。
“我只是想說,不用顧慮她。”原主想起上一世他的感情和這個年紀的經歷,不禁有些悵然,他又想說自己上一世深愛的秦漠,可話到嘴邊化作長長一聲嘆息,他已不屬于這個世界,也沒資格左右紀靈犀的想法和感情,不如就讓一切徹底煙消雲散。
紀靈犀冷漠“哦”了一聲。
原主笑了笑:“我該走了,再見,還有,謝謝。”
紀靈犀剛想回一句“再見”,臉頰傳來的痛感讓他驚醒,他一把抓住那只罪魁禍“手”,表情不善瞪向膽大包天的某人。
這膽大包天的人自然是傅天佑,即使被逮個正着也沒慌,反而眉頭緊鎖不耐道:“天黑了,你媽媽打來三個電話催你回家,趕緊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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