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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後,謝雲錦的臉色就一天天沉了下來。她繡帕子繡得心不在焉,還險些紮了手。軒兒看不過去,奪了她的帕子,不叫她再做了。
“你這是做什麽?”謝雲錦無可奈何地問她,“你要是太閑,就去給自己找些事做,別在這盯着我看。”
“少夫人,咱們都來這裏多少天了,事情卻一點進展也沒有。”軒兒卻急道,“您不能幹坐着啊,世子爺還在牢裏關着呢,得想想辦法求淮陰王救他。”
“說道這個,我正好有事想同你說。”謝雲錦嘆了口氣,“雖說王爺是好心,但畢竟是外人,住在這裏終究不是個長久之計。你回頭去給老爺和夫人傳話,就說我要回家住幾天,叫家裏準備一下。”
“住在這好好的,怎麽要走呢?”
“你懂什麽。”謝雲錦垂頭撚着線道,“世子如今出了事,我不在自己府裏待着,卻跑到外人那算什麽。幸虧是和三公子一起來的,還能堵住別人的嘴,否則說出去的話,我這名聲是要不要了。”
“……少夫人說得是……”軒兒低着頭,模樣有些沮喪,“可世子爺那邊……”
“先讓王爺想想辦法,我也回家去問問父母,看看是否有別的法子。”謝雲錦淡淡道,“還有府裏也得多差人去看看。不能我和世子不在,家裏就翻天了。”
軒兒答應了。
“那稍後就去辦吧。”謝雲錦對她笑了笑,“眼下先給我倒杯茶來。繡了半天,有點渴了。”
軒兒是個手腳麻利的人,一聽這話馬上為謝雲錦沏好了茶,又拿來些點心,之後就出門去辦這些事。
雖然她心裏覺得焦灼,可看着謝雲錦的樣子,又覺得她都不急自己急什麽,恐怕也是瞎操心罷了。
思量一番後,她覺得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與其瞎琢磨,不如陪着謝雲錦,聽她怎麽說,自己就怎麽做,且陪她熬過這段日子再說。
所以傳話的傳話,差人的差人。事情辦妥了之後,她松了口氣,打算去和謝雲錦回話。
經過走廊的時候,軒兒看到廊上挂着一個小架子,上面蹲着一只和尚鹦鹉。她一時新鮮,就去取了些食水,拿回來給鹦鹉填上。
巧合的是,富池剛從藥鋪回來,拎着幾包藥材打算回來自己熬。看她在這逗鹦鹉,就朝她走了過來,立在了她不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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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陪着小主人,在這裏是做什麽?”富池問。
“這不馬上就要回去,半路看見這鹦鹉覺得好玩,就看看它。”軒兒笑道,“你這是從哪裏來?”
“從留山堂過來。”富池掂了掂手上的藥,“裘大夫的醫術的确不錯,吃了幾付,又休養這麽幾天,感覺好了大半。”
“留山堂……是裘大夫?”
“是他。”
“說起來,這大夫也是個怪人。”軒兒回憶道,“但是不知為什麽,世子爺和夫人都特別相信他。看來這有能力的人什麽性情都可以啊。”
“這世上人,靠手藝吃飯的人都是有些脾氣的,也不足為奇。”富池随口說了一句,“總之你早些回去陪小主人吧。我先去煎藥了。”
他欠了欠身,轉身欲離開。可走了幾步後,忽然又停了下來,像是想起了什麽事。
“我聽王府的下人說,薛老侯爺要回來了,你可知道?”他問軒兒。
“當然知道,這事不是都傳遍了。”
“我聽到個說法,不知道真假。”富池低聲說,“似乎跟廣陵侯一起回來的,還有那位薛大公子的夫人。據說……不是什麽良善之輩。”
“薛大公子?”軒兒乍一聽到,還有些不清晰,“你是說……世子的長兄?”
“正是。據說廣陵侯一直屬意大公子做世子,可沒想到陰差陽錯,皇上指給了二公子。大公子倒是沒說什麽,但我聽別人說,大少奶奶為此很是不甘心。”
“不必再說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是想讓我去找個人套套話。”軒兒哼了一聲。
富池忽然笑了。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好。”他輕聲道,“我比不得你,可以自由在府裏跟下人們往來。這打探情報的事,就交給你了。”
軒兒還想反駁,誰知道富池轉身就走,一刻也不肯多留。
看着他灑脫離開的樣子,軒兒覺得自己真的是啞巴吃黃連。但沒辦法,她只能丢下手邊的鹦鹉,深思一番後去廚房要了些點心,拿去給三公子。
薛險嶺剛練完箭法,正餓着,看到她送吃的過來,以為是謝雲錦給的,歡天喜地的接過來,還不忘連連謝過。
軒兒也就領了他的情,稍微寒暄幾句後,便同他聊了幾句閑話。
“三公子,我聽少夫人說,老侯爺馬上就要回來了。少夫人如今都開始準備起來了,不知三公子可知道此事?”
“怎麽不知道。我父親做事情一向雷厲風行,想必不出幾日就到府中了。”薛險嶺皺着眉道,“無論如何,多謝告知。只不過……”
“不過什麽?”
“也沒什麽,可知同行的還有誰?”
“說好像是帶了大公子和夫人,其餘的就不知道了。”
薛險嶺聞言,忽然冷笑了一聲。
“我這位嫂子,可不是個好對付的家夥。只怕雲姐姐跟她相處,沒幾日就被壓下去了。”
軒兒聽了卻有些不信:“不過是位公子夫人罷了,至于厲害到這份上?”
“百聞不如一見。我覺得……還是跟雲姐姐說一聲的好。防着點旁人,總歸是沒錯的。”
軒兒覺得他說得有道理,就笑道:“多謝三公子記挂,那我也不多打擾了,這就先回去。”
她辭過薛險嶺,轉身直奔謝雲錦的房間去了。路上又向一些記憶力好的老嬷嬷們多問了幾句,這才急慌慌地趕了過來。
誰知一進門,還沒來得及說什麽話,就看到謝雲錦拿着一封書信坐在椅子上,表情冷得像塊冰。
軒兒不知道發生何事,一時怔住,便沒立刻回話,而是靜觀其變。
等了一會,看謝雲錦還坐着不動,才走上前去同她問候了一聲,想讓她從恍惚的狀态裏回過神來。
誰知謝雲錦卻笑了兩聲,慢慢自己坐直了身體。将手裏的信丢在了地上。
“你來得倒巧。”她對軒兒笑道,“世子剛派人從牢裏送了信過來。你猜是什麽?”
“這我如何能猜到。”軒兒賠笑道,“難不成是什麽言辭不當的家書?”
“都不是。”謝雲錦淡淡道:“薛世子送過來的,是一封和離書。”
軒兒聽了,大吃了一驚,急忙走上前撿起紙去看。只見和離書三個字還染着墨,烏青烏青的,像是把冷刀子。
她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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