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無心還是有意

韓子然的眉頭緊鎖，難得的嚴肅。木天晴突然覺得剛剛在祖母那哭得梨花帶雨的小姑娘可能背景沒有那麽簡單。

"那個女孩，木大将軍不該碰的！"

果然是因為她！

"怎麽了？不是說只是權家的一個旁支嗎？這樣的姑娘，到了這個年紀，還能嫁到木家，就算只是一個妾室，有着自己大表姐給她撐腰，将來若是在能生個兒子，日子肯定要比在娘家過得舒服。"

"權家的一個旁支，又如何到了十八/九歲還沒有嫁人呢？貴族家，就算只是個旁支，一般的官宦也是會來求親的！"韓子然黑白分明的眸子裏，十分的嚴肅。

木天晴愣了一下，是自己想的簡單了？

"這個姑娘是權家特意留下來的？"

韓子然點點頭，這個丫頭終于想明白了。

"這孩子不僅僅是權家特意留下來的，而且是從小精心培養長大的。不光琴棋書畫，就算是那談吐，都不亞于後宮中的任何一個嫔妃！"

宮中！木天晴終于明白了。

"她有什麽特殊的？權家的人竟然這般厚待？權家在後宮中不是已經有了僅比皇後低一個等級的皇貴妃了嗎？祁貴妃竟然有這樣好的心胸？"

"如果我和你說，這個姑娘是祁貴妃從小相中的呢？"

木天晴擡眼，意識到這個背後有陰謀！

"祁貴妃十年前回家祭祖，一眼就看上了權卓琳，據說，這孩子的眉宇之間像極了當年的先皇後。于是便将這個孩子帶回到了京城中，一直放在我外祖家培養長大。"

"你祖母是來自權家的，難道你母親也是？"

"是，我母親是祁貴妃的親妹妹。我外祖父共有一男二女，我舅舅終身未娶，就把權卓琳養在了我舅舅的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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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天晴擡頭，深深地覺得原來韓家和權家也不是簡單的地方啊。

"原來如此。可是這件事情，好似我母親并不知道呢，不然怎麽會有昨天晚上的事情。"

韓子然嘴角輕輕一個抽動，一個鄙視的笑容，這樣的笑容還真是奇怪，從未見過韓子然這麽不喜歡誰的。

"看上去，你和你祖母都不太喜歡我這個母親。"

"是的。"韓子然果斷地承認了，"雖然，你母親是我祖母的親生女兒，可是從小，就仗着我祖父溺愛她，從來沒将韓家的任何人放在眼裏。我祖父也是個奇怪的人，對他的唯一兒子，也沒有對你母親那樣的好。我祖母一氣之下，回到娘家，懇請我外祖父把我母親嫁到韓家去。本來我外祖父也是有所擔心的，這樣一個厲害的大姑子，可是我祖母說，你母親早晚是要嫁人的，我外祖這才答應。可是……"

韓子然将自己的眼睛閉了起來，那種痛苦，就和完顏赤風昨天在古墓裏一樣。

"你母親怎麽了？"

"我母親已經過世了，在我三歲的時候。"

"可那個時候我母親應該已經嫁到木家來了啊。"

韓子然苦笑："嫁了又如何？算了，這些事情不提也罷。還是說回到權卓琳來。這丫頭從小一心就是想着嫁給皇上的人。我沒有瞧不起木大爺的意思，但是……"

"你不用說了，我懂了。"

木天晴的表情也嚴肅了起來，這件事情，遠沒有表面上看上去那麽地簡單。按理說，如果韓家的老夫人和自己的女兒不和，絕不會将權卓琳嫁給皇上的事情告訴母親知道的。

剛剛在大廳，母親的話語中好似也不知情。

這是歪打正着，正好讓母親陷害了權卓琳和父親，還是有人要借母親的手給自己鏟除一個隐患呢？

皇後的形象又凸顯在了自己的腦海中，這個皇後，能把自己藏在濮陽家中那麽多年，就為了最後嫁入宮中。就憑這份忍耐力，就不是個簡單的女人！

韓子然這個時候望向了遠方，眉頭打結，輕嘆了一口氣："這些都不是我擔心的最主要的東西。"

"還有什麽？"

韓子然轉過身子，和木天晴對視："什麽是貴族？貴族不過是依附在皇上眼皮子底下的家族而已。如果有一天皇上心情不好了，別管你是不是百年世家，都能在頃刻之間坍塌。有些人自以為聰明，覺得，先将卓琳嫁給你父親，就能把祁貴妃的這個念頭可斷了。可是有沒有想過，我姨母都已經在深宮中待了這麽多年了。她可是原來皇上做皇子時的正皇妃，能走到今天，她的手段難道能少嗎？木家，這是在給自己引火上身啊！"

明明是盛夏，突然木天晴全身都來了一個透心涼。

沒錯，這裏，是沒有法制的，這裏，唯一最大的人就是皇上。挑戰皇上的威嚴，就是在拿自己的生命過不去！

如今就要看皇上到底怎麽看這件事情了！

韓子然剛想繼續和木天晴說幾句話，就聽一旁，一個老妪的聲音響了起來。

"子然，咱們回家。"

木天晴和韓子然兩人轉身，韓家老夫人站在那裏，一身素色錦袍，頭發全部盤在花冠之中，一絲不茍，臉上的表情也很嚴肅，看木天晴的眼睛也很深沉。

恐怕不喜歡自己女兒，連帶着她這個孫女兒在她的眼裏也是個炮灰。木天晴笑了笑，完全不在乎韓老夫人看自己的眼神。

"外祖母。"木天晴福了福身子，算是化解一下尴尬。

韓老夫人冷哼了一下，對于自己這個女兒生的貨，她一點興趣都沒有。

臉上如此的冷漠，木天晴突然有點理解自己的母親了，一個從小也沒有被自己母親好好愛過的女人，又怎麽會懂得如何愛自己的女兒呢？

恐怕也是木天姵順了她的眼，她才能那麽的喜歡吧。

人與人之間都是個緣分，有些人僅憑一眼，就能互相喜歡上，也有些人，血濃于水，也沒任何感情。

木天晴淡淡一笑，既然這個外祖母這麽不喜歡自己，自己又何必熱臉貼冷屁股呢。

木天晴福了福身子："天晴先告退了，外祖母和表哥慢走。"

說着木天晴就離開了，韓老夫人的臉上到是微微一變，這個丫頭不卑不亢，臉上也不像木天姵那個死孩子那副和她母親一樣的死德性。

規矩到了，既不谄媚，也不讓傲慢，這孩子，倒還真是和傳聞一樣，變化地不是一星半點呢。

木天晴已經走遠，韓子然還站在那裏。

韓老夫人看了一眼自己這個孫子："你心中喜歡的女子，就是這個丫頭吧！"

韓子然愣神，立刻轉身看了一眼韓老夫人，咳嗽了兩下，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定。

"你這孩子，從小是我帶大，有什麽事情能瞞過祖母這雙眼睛呢？也許是我的錯，你從小，我就将我心中對你祖父的恨，對你這個大姑母的厭惡都傳輸給了你。讓你這孩子小小年紀，竟然這般的深沉，可是這些日子，我能感受到你的不一樣。"

說到這裏，韓老夫人停頓了一下，臉上帶着一份悲傷。

"子然，這輩子，你祖父，我，你父親，你母親，我們都沒有幸福過，祖母是從心眼裏希望，你能找到屬于自己的幸福的。可是這個丫頭……她是有主的人啊！不管他是不是你姑母的女兒，只要你喜歡了，祖母都不會攔着的。可是三皇子與你之間這樣深厚的友情，孩子……"

"祖母，"韓子然打斷了韓老夫人，"從一開始，我就知道大表妹是三皇子的未婚妻，所以我才會對她有所不一樣，讓祖母誤會了。"

真是這樣嗎？韓老夫人不太相信。

"祖母，咱們回家吧！"

韓子然拒絕和自己的祖母繼續這個話題，扶着韓老夫人就離開了木家。

木天晴剛剛溜達回自己的院子裏，準備和桑嬷嬷好好問問，皇上和先皇後之間的關系，誰知道馮媽媽站在徑幽軒門口，看上去很是着急。

"大姑娘，你總算回來了，老爺聽到大爺和權家姑娘的事情後，勃然大怒，如今正在書房裏教訓大爺呢。老夫人已經趕過去了，讓奴婢請您也過去呢。"

木天晴心裏有數，恐怕權卓琳的事情，祖父也知道。

"走吧。"

木天晴跟在了馮媽媽的身後就到了木老爺的書房，屋子裏還能聽到木老爺的責罵聲。推開門，木天晴走了進去，就看到木老夫人的臉比剛剛更加的蒼白，恐怕是知道了權卓琳的背景了。

木老爺擡眼看了一眼木天晴："你這丫頭也知道你家這個父親，得罪了什麽人了吧？"

一看這孩子臉上的表情，就知道這孩子什麽都知道了。

木大爺和木老夫人兩個人吃驚地看着木天晴，這丫頭怎麽什麽都知道了。

"你這孩子早就知道了？那剛剛為什麽不在廳子裏攔着我？"木老夫人剛對木天晴有點好轉，心裏一下子又不喜歡這孩子了。

"也是剛剛知道的，出去後，韓家表哥和我說的！"木天晴自己坐到了一旁，"祖母，事已至此，就算知道了，還能怎麽辦？父親已經把人家姑娘睡了，難道還能打包送回去，再入宮中給皇上嗎？"

木老夫人不說話了，這話聽得刺耳，可是道理是對的。

"這件事情有問題！"

木天晴這句話說完，所有人都盯着木天晴看了。

"父親是個什麽人，祖父祖母比我知道。既然剛剛有了晚蓮，絕不會在母親的屋子裏沾花惹草的。還有一點就是，人家權姑娘自己心裏也有數自己的歸宿是誰，怎麽可能兩個人*沒有任何動靜，第二天早上就這樣了呢？"

木大爺的眼睛睜得碩大，昨晚難道真的是自己被人設計了？

那這個人只能有一個！

木老夫人先張口了："莫非是你這個母親，看我要把晚蓮給你父親，心裏不舒服，所以先下手為強，自己的表妹當然要比晚蓮來的好吧？剛剛聽大媳婦的話語，到是不像知道權卓琳這丫頭的來歷。"

木老爺不再說話了，陷入了沉思。這件事情，說小可小，說大可大，最怕的就是……

"祖母，我母親無心也好，有意也罷，最怕有人利用我母親的手要來害咱們木家！"木天晴将此刻木老爺心中所顧忌的說了出來。

木老爺臉上沒有任何變化，可是眼神裏露出了幾分贊許，木家恐怕也就天晴這孩子算是繼承了自己這點聰明咯。

木老夫人慌了，這怎麽還關系到木家了。

木大爺的眼睛也抖動了兩下，如今大腦已經不再發昏，漸漸清醒的木大爺，終于意識到這其中的可怕了。

"父親，昨天您進母親的院子，是誰來伺候您的？"

木大爺努力回憶道："是個老媽子，臉生的很，把我帶到了你母親的廳子裏，上了茶，然後就下去了。喝完那杯茶後，我就昏昏沉沉的！直到早上才醒了過來。"

臉生？

木天晴笑了笑："是不是個和栾媽媽差不多歲數的老媽子，嘴角邊有個黑痣。"

"是！"木大爺看着木天晴，這個孩子怎麽連這個都知道。

"應該就是前段時間分到我屋子來，皇後宮裏出來的段嬷嬷，後來在我屋子裏待不下去，被天姵要了過去。"

"賤婢！"木老夫人終于聽明白了。

皇後和祁貴妃之間的矛盾，誰不知道？這兩個女人的争鬥，這是要把木家人拉下水啊！

木老爺當機立斷地吩咐道："夫人，你趕緊帶幾個老媽子去大媳婦的屋子裏給這個卓琳檢查身子，既然興國昨天昏沉了過去，這丫頭恐怕如今還是個完璧。"

事情緊急，當着木天晴的面，木老爺也顧忌不得這麽多了。

如果這個權姑娘還是個完璧，雖然宮是入不了了，嫁進木府是必然的了，但是很多事情，皇上那裏就好說了。木老爺心都揪在了一起，可不能在這件事情上，讓皇上對木家産生了什麽誤會！

這件事情，如果只是大媳婦的一時糊塗，不想和別人分自己的丈夫，那還有情可原，但是，如果是牽扯到內宮中的黨羽之争去了，那這個大媳婦可就不配給自己做兒媳婦了！

木老爺的表情從所未有的嚴肅起來。

木老夫人一聽，趕緊站了起來，走出屋外帶着馮媽媽就離開了。

木大爺坐在那裏，心情也是複雜了，雖然對自己的夫人，沒有多少愛情，可是幾十年的夫妻了，她真的會利用自己嗎？

木大爺的手不自覺地敲打着紅木桌面，自己一直躲在軍營中，确實是太不負責任了！

"你趕緊回軍營吧，過幾天的圍獵可不能再出任何問題，聽說皇上這次拿出了龍形金弓，這幾個皇子都卯足了全力要争奪呢！"

木大爺站了起來，有點猶豫，畢竟家中的這件事情是因自己而起啊。

"父親，如果此刻，你越不上心家中的妾室之事，越說明你根本不知道權家姑娘是個什麽來歷。皇上是個聰明的人，你越是随意，他越相信你不知情。既然不知情，就是有人要陷害木家。"

木老爺挑眉，這個蠢小子還沒自己的女兒聰明。

"我明白了。父親我立刻回軍營。"

"別忘了，還要做做樣子，表現出來，昨天你被人下藥的感覺。我聽說，皇上的錦衣衛可是很厲害的。"木天晴笑了笑，有很多事情，不必急于去解釋的。

"你這丫頭！"木大爺好氣得指了指木天晴，這孩子有時候聰明的太過可怕了。

木大爺随後也離開了，就剩下木老爺和木天晴兩個人坐在屋子裏。

木老爺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我說丫頭啊，你覺得這件事情，你母親知道多少？"

"知道多少？"木天晴挑眉，"吓唬吓唬不就知道了。"

"哦？"木老爺來了興趣，"怎麽個吓唬法？"

"祖父，我等着個機會想整整我這個母親等了好久了，給我個機會做做呗，說地再多，也沒有做的來的過瘾啊！"

"哈哈哈哈，準了，你去吓唬吓唬，你這個母親吧。這輩子作威作福，太平順了，人生也沒有什麽意思啊！"

木天晴趕緊站了起來，沖着木老爺眨了眨眼睛："好嘞，祖父等孫女兒的好消息啊！"

說着，木天晴一溜煙地跑走了。

三步并兩步的，木天晴就來到了林雨軒，此刻，木老夫人一臉鐵黑，聽着馮媽媽來給自己的彙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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