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造紙術

也正是因為這樣，才堅定了扶蘇同意荷華這個提議的決心。

他不願随意插手朝政，令父子相疑，但若有絕對的理由能說服父王，這件事就可以做。何況這一次，他完全可以不自己出頭，多一點這樣無關緊要的功勞，也可加重自己在朝堂上的份量，一舉兩得。

是以沉吟片刻之後，扶蘇便點頭道，“你說得有道理。此事我會向父王提起。”頓了頓，又道，“今日多謝你了。”

“叮——完成任務：扶蘇的難題。獎勵積分二百，造紙術一份。已放入包裹，可用意念提取。”

有時候荷華覺得，系統除了發布任務之外，也可以作為一個測試別人的東西。就像現在，扶蘇的話聽起來像是客氣敷衍，但既然任務結束，就說明自己的确是幫助他解決了心中的難題，他的感謝應該不是虛假的。

當然，也有遇上胡亥那種蛇精病的時候，系統畢竟只是程序，完全辨別不出來他是真心還是假意。

不過就算是這樣，荷華對系統還是很滿意的。自己孤身一人來到千年之前，如果不是因為有系統在身，恐怕早就惶惶不可終日了。她現在所有的底氣，全都是來自于系統。

——雖然她現在所有不幸的遭遇，本身也是來自于系統。

扶蘇打定主意之後，就将荷華一個人留在屋裏，自己去找蒙恬商量這件事去了。

是的，他打的主意就是讓蒙恬去出這個頭。甚至可以說，蒙恬都不是最好的選擇，他的目标是蒙恬的弟弟蒙毅。

毫無疑問，在秦始皇面前，不論是扶蘇本人還是蒙恬，都不如蒙毅這個寵臣好說話。加上這件事本身也比較敏感，如果幾個人分攤風險和功勞，反而會比較好。

荷華雖然不知道他的打算，但見他出門，明白是去做這件事去了。所以就在屋裏努力的回想古代的度量衡是怎麽計算出來的。

作為一個現代人，荷華接受的度量衡，其實已經是比較西化的東西了。長度是按米來計算，量是升，重量是千克和斤兩。這些都是生活中經常會用到的東西，計量時當然沒有問題，但是要她來制定标準，就比較抓瞎了。

想了半天也沒有頭緒，荷華心裏忍不住有些失望。不過轉念想想，自己對此時的度量衡一點都不熟悉，扶蘇卻可以讓人在這個基礎上進行改良，反而比自己更容易些。

荷華的本意是希望一步到位，讓現在的度量衡接近後世的“萬國公制”，但轉念想想，只要大秦足夠強大，将來有的是辦法讓其他國家來适應大秦的度量衡，甚至參與制定所謂的“萬國公制”。這麽一想，也就釋然了。

現在自己還是去研究水車和農具比較好。

扶蘇身為都水丞，主要管理你的是水利方面的工作。

渭水水域的水患并不嚴重，除了每年例行的維護之外，并不需要多費心。荷華畢竟不懂這方面，也不敢随意提意見。

反而是關中地區冬春雨水少，春夏兩季容易出現旱災。想要保證農作物産量，就需要引水灌溉。一方面需要多開鑿溝渠，提高引水能力，一方面就是要将水車造出來，将低處的水引向高處。

将自己力所能及的東西都寫下來之後，荷華就将這件事丢開手了。自己一個女子，讓別人知道自己插手這些不好，再說能說的都說了，再多的也沒有了。就是着急也沒有用。

這個時候，荷華才将注意力轉到自己包裹之中放着的那份造紙術上面去。

作為中國古代四大發明之一，造紙術的出現，可以說是中國文化發展歷程中開天辟地的變革之一，為文化傳播和傳承做出了卓越的貢獻。

但傳說中造紙的蔡倫，是東漢時期的人，差不多是在三百多年之後。荷華來到這裏之後，限于身份，也沒怎麽用過紙張，所以沒什麽這方面的認知。

但是現在，在系統給出了造紙術這個東西之後，荷華才猛然意識到，這個時候紙張根本還沒有出現！可是愚蠢的她之前就将寫在紙上做得古色古香的食譜交給了扶蘇，而扶蘇居然也什麽都沒有問過！

發現自己犯了這麽嚴重的一個錯誤，荷華簡直覺得無地自容了。不過，這也堅定了她将造紙術推廣的決心。反正是造福大衆的事情，再說也能避免将來再出現這種錯誤。

最重要的是，扶蘇對上次的事情根本沒有問過，荷華有些拿不準他心裏是怎麽想的。把造紙術拿出來，他應該就不會那麽奇怪了……吧？

基于這樣的原因，得到造紙術之後，荷華不打算直接拿出來，她要自己試驗一下，最好是能夠造出紙張來。別管質量如何，只要有了成果，就可以讓扶蘇去推廣了。

在心裏盤算了一番造紙需要做的準備工作，扶蘇也已經回來了。

他臉上的表情并不明顯，但荷華感覺得出，他的心情并不壞，想必應該還算是順利。

見到荷華，他也沒有多說，只淡淡點頭，道，“時間不早了，回宮吧。”

回去的馬車上，扶蘇一直若有所思，等快到鹹陽宮了，才忽然開口，“回去準備一下，田姬恐怕要嫁人了。”

“嗯？”這個消息來得太突然，荷華愣住了。過了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看了扶蘇一眼，見他臉上仍舊沒有什麽表情，心裏琢磨了一下，慢慢就有些明白了。

田姬本來就是扶蘇用來跟蒙恬拉近關系的媒介，現在要将田姬嫁出去，大約他跟蒙恬之間的關系，已經不需要這樣一個媒介了。

再聯想到扶蘇做出這個決定的時間，今天自己扶蘇出去的時候，應該是去找蒙恬了吧？有這樣一個功勞将兩人聯系在一起，以後就有了共同的利益，自然就不需要将田姬留在身邊了。

這段時間蒙恬經常會登門，扶蘇卻只是在談話結束之後讓田姬去送他。雖然荷華自己總覺得田姬這個身份有些尴尬，但不管是她本人，還是扶蘇和蒙恬，似乎都沒有異議，所以她也不好說什麽。

現在知道田姬終于能嫁出去，荷華也替她覺得高興。可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卻總覺得很別扭。

她忍不住轉頭看了扶蘇一眼。從他的角度來說，這件事恐怕無可厚非，畢竟女子的地位低，而扶蘇自己則是天之驕子，雖然多少有點利用田姬的心思，但也并不出格。

但這種把人當成工具的做法，還是讓荷華覺得難以适應。尤其是做這件事情的人，是扶蘇。

在荷華的思想裏，扶蘇應該是個完美的人，沒有一絲缺點，不管什麽事情都能夠很好的處理，得到衆人的擁戴。

但理智上她又知道，世界上是沒有十全十美的人的，扶蘇也不例外。幾千年的傳說美化了他的形象，讓自己的認知出現了偏差。

知道歸知道，可她一直沒有去深想過。直到今天，她才忽然意識到，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扶蘇，并不是一個固化的形象，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他也有缺點，也有害怕的東西，也有做不到的事情，也會自私也會無情……乍然明白這一點，荷華明知道這是理所應當的，但還是覺得有些接受無能。

這之後荷華一直下意識的避開跟扶蘇見面，就連系統似乎也感染到了她的情緒，所以最近一直很安靜。至于扶蘇，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察覺到這一點，又或者是太忙了，所以荷華也很少見到他。

借着這個機會，荷華正好躲在小院子裏，拜托最近才認識的少府裏的宮人幫自己弄到了不少樹皮苎麻和破布之類的東西，開始了她的造紙之路。就連田姬出嫁，她也只是去送了一下。

說是出嫁，但田姬現在的身份畢竟只是個侍女，所以并沒有很正式的儀式，所以也只是裝扮一番，扶風苑裏的人置辦了一桌，送她離開罷了。

荷華之所以對此不積極，倒多半是因為，這是她第一次強烈的意識到了身份的差別所帶來的結果。雖然蒙恬未必會将田姬當成普通姬妾來看待，但一個女子一生最重要的儀式，卻如此倉促簡單，讓她心中不由生出了許多的不安和害怕。

雖然一門心思的想要回去現代，但如果回不去呢？如果要幾十年之後才能回去呢？自己在古代的生活怎麽辦？會不會有一天也會被迫像田姬這樣，倉促潦草的随便被送給什麽人？

只要這麽一想，她心中就忍不住會湧出森森寒意，對扶蘇的态度也就更加的避之唯恐不及。索性更加的投入到造紙這件事裏去，每天勞累之後，反而能睡得安心一些。

直到她終于曬出了第一張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