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小産

吳嬷嬷剛剛煎好中藥準備讓年秋月服下,好巧不巧,烏拉那拉氏進了內室!

她看見年秋月正準備喝藥,烏拉那拉氏面沉如水,上前一步搶過藥碗摔在地上:“太醫還沒診治,怎麽能自行喝藥?”

吳嬷嬷急道:“嫡福晉,這是王嬷嬷開的保胎藥,對側福晉只有好處,不會有壞處!”

烏拉那拉氏冷笑一聲道:“你敢保證這藥沒有問題?如果這個孩子保不住誰來承擔責任?年氏懷的可是皇孫,不是民間賤命的草根,要是出了事情,到時候只怕拿你整個家族的賤命也抵不起這條皇孫的命!”

在清朝這個視普通人的性命如草芥的朝代,年秋月相信烏拉那拉氏的話是真的!

她知道自己的孩子正在一點點地從她體內滑落,她卻無能為力!連想自我安慰的救治也被人制止!

也罷,孩兒已經無法留住,還不如留住能留住的人,沒有因孩兒的失去而連累他人,亦算是為他積福!

她含笑睜大眼睛看着烏拉那拉氏,只覺得體內一股暖流奔湧而出!

這個世界本就不屬于她,她還是哪裏來回到哪裏去吧!

年秋月仿佛看到前世母親在向她招手,她連忙奔了過去,卻一腳踏入深深的黑暗!

看着年秋月的白色底褲迅速被鮮血染紅,烏拉那拉氏亦害怕起來,尖聲叫道:“太醫,太醫呢?”

胤禛走時可是交代清楚讓她好好照看年秋月,結果胤禛還沒回來就出了這樣的事情,烏拉那拉氏于情于理也該大驚失色!

吳嬷嬷見到鮮血知道主子的孩子去了,她搖晃幾下,還是強忍住內心的巨大悲痛吩咐道:“王嬷嬷還愣着幹什麽?太醫不來,我們就坐等主子受罪?”

烏拉那拉氏本想阻止,但是想到事情不能做得太絕,反正年秋月的孩子沒了也不會致死,不如留一個人情給她們!

王嬷嬷從藥箱裏拿出熏香類的東西在年秋月鼻子下晃了幾晃,年秋月并沒有醒過來!

吳嬷嬷着急,試探着準備掐主子的人中,被王嬷嬷阻了,主子是最愛惜容顏的,這樣毀容的救治方式她一定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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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脫下主子的布襪子,然後找到湧泉穴用力的連按數下,可是主子還是沒有醒來!

王嬷嬷頓時慌了神,主子說過,人昏迷後這個穴位最能刺激病人醒來,如若不醒,說明病人的問題就大了!

主子沒有反應怎麽辦?王嬷嬷拔下頭上的銀簪子,用力地點刺湧泉穴,數下之後,年秋月還是沒有醒來的跡象!

王嬷嬷愣在那裏,想到主子對自己的一家的再造之恩,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

吳嬷嬷見懂點兒醫術的王嬷嬷如此傷心,知道主子不大好了,她抓住王嬷嬷的手用力搖晃着:“怎麽了?你到說話呀!”

王嬷嬷哭聲更大!暮雲和朝霞亦嗚嗚地哭起來!

太醫總算來了,幾人都把希望寄托在太醫身上!烏拉那拉氏趁機責怪太醫幾句,不等太醫解釋就催着太醫為年秋月治病。

太醫心裏明鏡似地,知道嫡福晉這樣做無非是在人前裝裝樣子。他之所以來晚了,完全是因為被人故意拉走,目的就是為了延誤年氏的病情。沒想道府裏女人都是這樣不顧別人的死活。

那李氏硬說兒子弘昀吓傻了,要太醫趕過去給她的兒子先看,而且振振有詞:“弘昀可是皇孫,如果有個三長兩短,你付得起責任嗎?”

太醫無法,只能跟着李氏去給弘昀治病。他總不能因為沒給皇孫治病而拖累全家吧!那可是滅滿門的抄家之罪啊!

看來自己還是要想辦法推掉給皇家治病的差事,否則,将來也沒有好下場!

太醫詢問了情況,然後為年秋月拿脈,沉吟片刻後道:“看脈象年福晉只是因為小産身子有些虛弱,幸許喝了奴才的藥就醒來了!”現如今也沒有好辦法,只得聽從太醫的法子!

吳嬷嬷聽了太醫的話想到小産的病人死的畢竟是少數,心裏略安!

烏拉那拉氏囑咐太醫就在府裏歇着,随時觀察年福晉的狀态!

回到海棠園,烏拉那拉氏的貼身丫鬟碟舒道:“福晉真是心善,像年氏那樣驕橫的主,趁機除了她豈不對主子更有利?”

烏拉那拉氏鄙夷地看了眼碟舒,嘴角露出的嘲諷讓碟舒趕忙閉上了嘴巴,垂下頭去!

烏拉那拉氏不屑道:“我只需讓她一直成為活死人即可!”

碟缦看了眼碟舒笑道:“年氏如成了永久的活死人,四爺的心就會回到福晉這裏!相反,如果讓年氏死了,她就永遠能占據了四爺的心!福晉的法子才是最絕妙的!”

烏拉那拉氏贊許地看了眼碟缦,端起茶杯慢慢地品嘗起來!騰騰升起的袅袅清香讓烏拉那拉氏的更加舒心起來!

王嬷嬷見太醫天天開的是那幾味藥,分量不增不減,顯然吃不壞人,也醫不好人。她心裏焦急萬分,私下和吳嬷嬷商量着要令人給四爺送信。

只是,烏拉那拉氏也不是吃素的,明面上對清晖園的用度只增不減,但是對清晖園的看管卻是嚴苛起來,除了海棠園的人和太醫能進清晖園,其他人一律不允許進入清晖園,也不準清晖園的人外出一步。

美其名曰,怕人打擾年福晉養病!

吳嬷嬷知道這是軟禁了清晖園的人,怕清晖園的人向外救援!

不過,主子雖然不能動了,但是以前聯絡的暗衛尚在,吳嬷嬷是知情者之一,她随即啓動暗衛,讓他給年家送信。

年羹堯知曉妹妹昏迷的消息已經是三天以後的事,他陡張的戾氣讓暗衛心下一顫,随即退後數步。

年羹堯怕父母着急,并沒有把這件事告訴父母,而是在書房裏和邬思道商量片刻後,就起身往張家口而去。

年羹堯走後,邬思道看着院子裏盛開的嬌豔欲滴的鮮花悵然若失,她亦如這鮮花般嬌嫩,卻要經受風雨的摧殘,真是天妒紅顏啊!

自己縱有護花之意,也無護花的能力,只能是空添煩惱罷了!還是護好她的家人,讓她心安為上!

胤禛走至張家口,心裏猛地一痛,他本能地想起懷孕的年秋月!

送嫁隊伍已經進入正軌,她禀明康熙,和胤祥交代清楚,然後囑咐了胤祥幾句就連夜兼程向京城疾馳!

越接近京城心裏越是難安,想到年秋月還在孕期的危險期,心裏的不安更甚!

走至城郊,迎面碰上風塵仆仆的年羹堯,胤禛知道自己的擔心不是空穴來風,随即打馬狂奔,邊跑邊道:“回去再說!”他怕自己聽了消息亂了心神,他要盡快地趕回去救治年秋月!

年羹堯知道胤禛已經猜測到年秋月出了事,随即明白胤禛快馬加鞭回來的心意,心中一暖,妹妹能得到胤禛的真心亦是她的造化!

胤禛和年羹堯快馬加鞭趕回京城時已經是夜深人靜之時。

他亮出玉牌,城門很快打開。胤禛一行風掣電馳地一晃而入,守城門侍衛還沒看清楚來人已經不見了他們的蹤影,搖頭道:“難道眼花了?”

回到四爺府,早得了消息的侍衛已經打開府門,胤禛騎馬奔至二門才躍下馬背,随即飛奔進清晖園。

清晖園裏燈火通明,院子裏的一衆丫鬟婆子由于三班倒地守着,此時院子裏照常人來人往。

胤禛行色匆匆地走進年秋月的內室,只見年秋月安靜地躺在藕色的被單下,那頭烏發随意地散在枕上,襯得小臉越發瑩白,雖然是廋了不少,但是還是香嬌玉嫩,惹人憐惜。

年秋月就仿佛睡着了般安靜祥和,臉上沒有一絲痛苦表情,反而還帶着些許微笑。

胤禛心頭發堵,他緩緩地走至床邊,伸出手遲疑半晌還是細細地摩挲着她嬌嫩的肌膚,還是那樣滑膩有彈性,不像是有病的模樣。

他坐在床榻上,執起她的小手輕輕道:“秋月,爺回來了!”

蘇培盛扭過頭去,眼睛發紅,爺剛剛找到一個貼心的人,還沒來得及歡喜,人一下子就成了這個樣子,爺怎能不傷心呢?

胤禛把年秋月的小手貼在自己的臉上輕笑道:“你看,爺的胡子又長起來了,你再不起來服侍爺剃胡子,爺就要用胡子紮你了!”

身後傳來暮雲和朝霞小聲的哭泣聲,蘇培盛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滑落下來!太忒他媽的感人了!

蘇培盛走出內室,揚聲喊道:“太醫呢?”

稍後,睡在前院書房的太醫匆匆而來!

蘇培盛拎着太醫進了內室!太醫見四爺回來了,知道今日兇多吉少,撲通一聲跪倒胤禛面前只磕頭。

胤禛被人打攪,不悅地皺起眉頭!

太醫卻如搗蒜般接連磕頭:“四爺饒命,四爺饒命!不是奴才不盡力,而是年福晉實在是自己不想醒來,奴才也沒有辦法!”

蘇培盛見四爺沒有開口,蘇培盛在一旁呵斥道:“狗屁胡說,年福晉一個昏迷的人,憑什麽說她不願意醒來?”

太醫道:“大爺息怒!醫書上記載着很多這樣的病情,要想使病人醒來也不是沒有辦法!”

蘇培盛上前踢了太醫一腳罵道:“那還磨蹭個毛球?還不快快說來四爺聽聽?”

胤禛聽說年秋月可以醒來,也神情專注的聽起來!

太醫戰戰兢兢地回道:“是,奴才遵命!”

胤禛急的一把抓過太醫的衣領冷聲道:“快說!”

太醫再次道:“奴才……”

還沒說完遵命兩個字,胤禛打斷他兇狠地呵斥道:“說正事!”

太醫這才明白四爺是嫌他話太啰嗦!為了保命,直接敘述道:“醫書記載,有許多病人由于心靈遭到重創,潛意識裏不願醒來,有的一睡就是幾年、幾十年,有的病人甚至睡一輩子!”

一輩子?胤禛看着床上青春貌美的年秋月,心裏震驚,一輩子她都不醒來,自己豈不是要急瘋掉?

胤禛眸光清冷,咬字狠戾:“說重點,怎樣救治!”

太醫連忙告罪,恨得胤禛只咬後牙!恨不能把眼前的迂夫子丢進院子的湖裏去喂魚!

太醫唯唯諾諾地道:“醫書上說只要刺激病人的感官,讓她不得不醒來,病人自然就醒了!”

狗屁太醫,說了等于沒說!胤禛目光犀利,如星辰的眸光讓太醫頭垂得更低:“就是說些病人喜歡的話或者不喜歡的話,做些病人喜歡的事情或者不喜歡的事情!”

胤禛望了一眼蘇培盛,蘇培盛又把太醫拎了出去,然後随手丢進了院子裏的湖水裏:“涼快會兒就不啰嗦了!”

胤禛遣散衆人,然後強迫自己洗了個澡,年秋月講究,不喜歡邋遢的人,他把自己弄得幹幹淨淨輕輕松松才來到年秋月的身邊躺下。

他攬過年秋月抱在懷裏,輕輕道:“爺知道你為什麽不願意醒來!爺也知道你委屈,只是爺真的希望你能夠醒來,不管爺用了什麽方法讓你醒來,你都不許怪爺!”

胤禛想到冬天每次和年秋月睡覺前她都想和自己保持距離,只是等到她睡着了就窩進了自己的懷裏,四肢圈縮着,活像個嬰兒。

而到了夏天,每天自己和她睡覺前她總是嫌熱,生怕自己挨近她!胤禛每每趁他睡着了就把她摟緊懷裏,只是早上醒來,年秋月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溜到床邊趴着了!

胤禛看着安靜的年秋月,吻了吻她花瓣一樣香醇的唇瓣,然後緊緊地把她摟在懷裏,并蓋上了棉被!

六月的天氣已經十分炎熱,蓋着單被有時候就覺得受不了,更何況蓋着厚厚的棉被兩人還緊緊摟在一起!

一會兒功夫,胤禛和年秋月身上就開始冒汗!胤禛感覺到年秋月的手腳微微有些顫動!胤禛心花怒放,繼續着他的孵化活動!

胤禛和年秋月身上已經汗流浃背,就像剛剛從池塘裏撈起來的落湯雞!

年秋月一直在黑暗的屋子裏到處找出口,明明看見了母親,一會兒的工夫母親就不見了!

她焦急地來回在黑屋子裏找着門窗,屋子裏越來越熱,只覺得就快窒息了,等她剛剛找到出口伸出頭來,卻看到母親已經離去,她急的大喊大叫起來:“母親,母親等等我!別離開我!”

接着有人在耳邊喊道:“秋月,秋月,醒醒,醒醒,爺回來了!”

年秋月緩緩地睜開了雙眼,映入眼簾的是胤禛胡子拉碴黑瘦的臉頰!

她莞爾一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胡須虛弱道:“爺回來了,胡須可真長!”

胤禛把年秋月緊緊地摟緊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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