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姜廉夫
跟着燕赤霞混了這麽長時間,彌勒對于飛劍,自然是心裏有數的,結合亡者屍首分離的傷口程度,還有茶舍中人的陳述,這應當是有人用飛劍殺了人,但這樣當衆殺人是為了什麽?
彌勒跟着燕赤霞學了煉劍之術,自然知道這煉劍之術不但耗資甚重,沒有一點根基的人修成極難,修煉到最後也不過一個憑劍自解,最重要得是,煉成之後,也無法離開塵世。
要在塵世中混跡,那麽就必須有所收斂,因此煉劍之人少有公開招惹是非的,即便是有所矛盾,也是懸伏隐藏,待得無人注意,摘其首級而去,再者也要弄個障眼法兒,不會公開鬧事,如此公開殺人,必有其因!
“和尚,你可看出什麽來了?”那邊穿着錦衣的男子有些不耐了。
“再稍等一陣,店家,這死者,可留有什麽東西?”彌勒看着情況,不好回答,而是向着目睹殺人經過的茶舍主人問話。
“只留了一頭驢,還有幾頭羊,就是這些,大師,你可為我們作主啊!”茶舍主人看着短發和尚願意出頭,連忙抓住救命稻草。
“請稍等一二,待小僧看看。”彌勒見店主着急,安撫了他一陣後,走到一旁看了被個男子牽引着牲畜,只見是一頭黑驢與七只絨毛淺髒的山羊,這些驢羊似是還不知道主人已經死了,只在那裏呆愣愣的站在那裏。
“請問一下,這驢子與羊,可有叫喚?”彌勒看着呆木木,既不叫喚也不動作的黑驢與山羊,不由得向着旁邊的店主家問道。
“無有。”店主人正苦于惹了人命官司,被彌勒的話一問,看着那頭黑驢和山羊細想了一下,而後微搖了搖頭。
“此處可有隔間?”彌勒又向店主詢問。
“有的,那廂我堆放柴薪之處,便是封閉的。”店主人指着茶舍那邊的茅棚。
尋了隔開耳目之處,彌勒放下禪杖,要過一頭山羊,叫那個錦衣男子單獨過來,又要了一把尖刀,進入那個柴薪房內。
錦衣男子見彌勒神神秘秘的,也不好發作,只能帶着兩個護衛進入其中,但随後的一幕就讓他瞪大了眼睛,只見彌勒将那山羊帶入隔間的茅棚後,将尖刀刺入羊頭微許,輕輕一劃一抹,整張羊皮随之落下,剔開後不見筋膜血肉,而是一個光溜溜的癡傻孩童。
“此為造畜,又叫打絮巴,乃是旁門左道,外面那人,應是個人牙子,至于殺他的那人,應是一位義行劍客。”彌勒看着羊皮下渾身赤果,形容癡傻的孩童,向着瞪大雙眼的男子點頭敘說,他跟着燕赤霞揖盜時,見過有人用造畜之法偷盜孩童女子。
“快,去将那驢與山羊帶進來,這孩童可有隐患?”錦衣男子愣了一愣後,回過神來,讓手下去将餘下的黑驢山羊牽來,又見那羊皮下的孩童目光呆滞,不由得開口問道。
“不妨事,只是迷了魂,此時叫他睡去最好,免得醒來吵鬧不休。”彌勒伸手摸了摸孩童的腦袋,讓他睡了過去,又叫人抱出去。
待得将熟睡的孩子抱出去,有人将其他的黑驢山羊抱入,彌勒将餘下六只山羊一一解開,俱是模樣周正的男性孩童,至于最後那只黑驢,他卻是把錦衣男子和其他人趕出去,解開驢皮後,只見驢皮下果真是一顆妙齡女子的芳首。
彌勒只将驢皮劃開露出女首,便從茅棚內走出,叫婦人将備好的衣物送給那位身披驢衣的女子,同時與那個錦衣男人商論。
一切誤會解開,那個錦衣男人也不再揪抓茶舍衆人不放,并且嚴肅向彌勒道歉,自言名為姜廉夫,乃是金陵新上任的知府。
是個糊塗官,彌勒不想跟姜廉夫多說,只客套了兩句,拿回禪杖便打算離去,但是卻不想這位姜廉夫竟把茶舍事情交與手下,然後帶人與他同行,并且開口近乎:
“子彌師傅此來金陵,可是為參加慈航法會的,我也是同去的?”
“我不參加法會。”彌勒看着非常谄媚的姜廉夫,心中微撇了撇嘴。
“不參加法會?那子彌師傅來此作甚?”姜廉夫表情微愣。
“此來尋友。”彌勒如實而言,就獄卒所說,寧采臣那一批囚犯,應該是被送到慈航大殿了。
“尋友?可是仙友!”姜廉夫的雙目微亮。
“非也,乃是一位書生,他手無敷雞之力,家徒四壁,性格還非常迂腐,但是至今未娶,吾特去渡他。”彌勒一眼就能看出姜廉夫的想法是什麽。
“啊?”姜廉夫聽着彌勒的話,不由得張嘴一叫,雙腳也紮在了原地,險些叫身後的屬下撞了。
“怎麽了?”彌勒看着茫然叫開的姜廉,故意得問了兩句。
“小師傅的仙法,只能傳與童身麽?”姜廉夫愣然了之後,開口追問道。
“當然不是,不過要學道術仙法,需棄名斷欲,抛家棄子。”
“…………有失人道。”姜廉夫愣了半晌,憋出了一句話。
“古往今來,求仙索道者如過江之鲫,而成仙得道者幾何?”彌勒不答反問了一句,讓姜廉夫讷讷不能言,但又覺得理所當然,如果成仙那麽容易,恐怕如今便是神佛滿地走,仙人不如狗了。
任由姜廉夫遐想,彌勒只是默默行走,跟着他走了半天,而後耳中聽見一陣隐隐的梵唱。
“是慈航大殿要到了,咦,小師傅,你不說不是來參加法會的麽?”姜廉夫回過神來,看着身旁的彌勒,不由有些詫異,不參加法會,到這裏來作什麽?
“我要找的人,應該就在這裏了!”彌勒看着姜廉夫笑,從遠遠的這陣梵唱中,他聽出了一股深深的邪意。
“啊?小師傅要尋的朋友,到底是什麽人?”姜廉夫有點意外了,不是說找書生,怎麽找到這和尚的法會上來了,莫不是那書生也來參加法會了?
“他姓寧名采臣,是個窮書生,不久之前,被縣衙差捕當成大盜周阿炳抓到這裏來了。”彌勒為姜廉夫解釋了一下原由。
“怎會如此…………”姜廉夫聽着彌勒的話,不由得一陣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