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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歸瀾想過沈嘉魚會勃然大怒,會驚慌垂淚,甚至還有小小的可能會欲拒還迎,暗喜在心,可他沒想到她居然一聲不吭地直接跑了。一邊敢光天化日之下調戲男人,一邊被親一下卻仿佛炸了毛似的,真不知她臉皮是厚是薄。
他的火氣都被方才那個親吻引上來了些許,偏偏那人腳底抹油溜了,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角,似在回味方才的觸感,片刻之後才收回手,信步回了雪晨院。
他垂了垂眉眼,想到方才沈嘉魚眉間的淡淡愁緒,轉頭吩咐門下:“去查查沈家最近出了什麽事。”能讓沈嘉魚擔心的,攏共也就那麽幾個人。
不料門下竟直接應答了:“若郎君問的是朝堂上的事,倒還真有一樁,且跟咱們家事還有些聯系。”
他知道晏歸瀾不喜人賣關子,忙一口氣說完:“您手中兵權在握,去年又大敗了吐蕃,別說是二郎君和國公了,就連聖人(皇上的敬稱)都忌憚不已,而二郎君知道自己的薄弱之處,一直在結交州府中的将領,他倒是真結交上幾個實權人物,偏偏其中一人出了岔子,他廢了不少功夫擺平此事,此事後續風波不小,沈上護國也是倒黴,正巧被牽連進去了。”
晏歸瀾譏诮地輕輕揚唇:“老二倒是長進了。”
門人笑一笑:“說來這事兒其實怨不得二郎君,他只怕也不知道牽連到了沈家,沈家今年着實倒了血黴,真不知沖撞了哪路神仙…”
他後半句在瞧見晏歸瀾的神色時自動咽了回去,後者想到沈嘉魚的愁眉,換衣裳的手一頓,沉吟道:“我還要進宮,此事暫先交給你,讓寧為派人多留意沈上護國,把此事打聽詳細了,若是有什麽異狀,及時命人給我傳信。”
他果然還是更喜歡瞧她樂呵呵的樣子。
……
沈嘉魚給晏歸瀾這神來之筆驚的不輕,等一路疾步走到晏府新修的庭院,她揮退了兩個前來攙扶她的下人,這才回過神來。
她這回總算确定晏歸瀾對她有些不一樣的心思,只是這心思還有待商榷,也許是毓秀名門的世家女見多了,對她這樣的覺着新鮮稀奇,她口花花調戲人的時候還圖個新鮮呢,也許是當初他是被她調戲成了,心裏不痛快,想上趕着找回場子來,他當初說的那句‘來日方長’可是讓她記憶深刻。
她完全沒往晏歸瀾可能真喜歡她這個可能上想,畢竟兩人經過當初的尴尬之後,時隔一年才再見,再說世家和庶族之間壁壘分明,他又是宗家嫡長,手握重權,甚至可與宗室分庭抗禮,前途無量,大把的公主宗親或是世家嫡女都排着隊想嫁給他,怎麽輪都輪不到她呀。
但晏歸瀾今日的行為着實過了,幾乎讓往日那些若有似無的暧昧更加明晰,甚至勾起了她心裏對幼年時發生的事兒的一些恐懼,要是別人,早被她揪着領子往死裏捶了,偏偏她還不能得罪他。
沈嘉魚瞎想了會兒又覺得自己有病,現在家裏的事兒都快忙不過來了,還有心思操心這些?不管晏歸瀾怎麽想,她惹不起總躲得起,冷上一時,彼此丢開手,沒幾天怕是就忘了,以後再想法子把欠他的人情還了吧。
她心裏有了計較,這才稍稍安定,下意識地摸了摸懷裏的荷包,這一摸不要緊,險些驚出一身冷汗來,方才裝着書信的荷包,居然不見了!
幸好晏府的規矩森嚴,下人就是撿到了主人的東西也絕不會随意翻看,她沿着原路細細找了一時,卻連個荷包毛都沒瞧見,這下子她的心徹底浮了起來——雖然書信沒透露太多詳細,但終歸是家事,給外人瞧見了總歸不好。
她閉目想了會兒,想到出門的時候撞上的晏星流,禁不住皺起了眉。
她心裏存不住事兒,本想直接去尋晏星流問一問的,偏偏他這個時候不在府裏,她只好去找小鄭氏商量了,小鄭氏此時也忙得緊,半晌才問她道:“嘉魚怎麽了?”
沈嘉魚臉色沉凝地看她一眼,小鄭氏遣退了左右下人,問道:“快說出了什麽事。”
沈嘉魚猶豫片刻,隐去晏歸瀾親她那段,把書信的事兒告訴了她,小鄭氏深吸了口氣,比起荷包,顯然沈上護國出事更讓她亂了方寸:“我回頭得空了問問二郎撿到沒有,你先別急,你祖父那邊當真出了亂子?”
沈嘉魚神色苦悶地點了點頭。
小鄭氏只是內宅婦人,遇到朝堂的事兒也沒了主意,半晌才道:“我着人先打聽打聽…哎,這真是…”她不好表露太多,在外甥女跟前強自鎮定:“你倆先穩住。對了,你姨丈已經歸府,明日晚上我給你姨丈在‘玉洲楓橋’裏擺了接風宴,這不過是家宴,孝期并不忌諱,到時候好些京中人物都會過來參宴,你和燕樂也一并過來吧。”
沈嘉魚着實沒赴宴的心思,但小鄭氏這是想為他們姐弟結交人脈,她不能拂卻好意,只得點頭答應了。
……
明日轉眼便到,晏歸瀾和晏星流身為年長嫡子,自然要早些到‘玉洲楓橋’為父親接風洗塵,可惜晏星流對熱鬧繁盛的場景司空見慣,只和親爹應付了幾句,就神色冷淡地賞着歌舞,他神色忽的一動,目光就凝在門口了。
沈嘉魚和沈燕樂已經由下人引着入了場,她今日穿了身素白的半臂,上面用素色的線繡着通草紋路,倩碧色的縧子勾勒出細細腰身,雖有些素淡,但勾勒出少女的體态已然足夠誘人,讓人恨不得化作勾在她軟腰間的縧子。
起初晏星流對她有興致不過是因為晏歸瀾的緣故,但有的事兒卻不能多想,就像他這幾日,雖反複把沈嘉魚琢磨了個透徹,但已經分不清到底是為了晏歸瀾,還是因為她本身了。
他微微低頭看了眼袖間的荷包,眼底浮現極淺淡的怪異神色。
她,也差不多該來讨要荷包了吧?
此時沈嘉魚和沈燕樂已經拿着賀禮上前拜見晏家家主:“得知伯父歸來,本來早一步前來拜見,奈何家中有事,滿身風塵未掃,這才遲了數日,還請伯父見諒。”
沈嘉魚客套完,下意識地在廳裏掃了一圈,見不少客人身邊都有碧眼金發胡姬佐酒,就連晏家家主的身邊也不例外,她心裏先替小鄭氏膈應了會兒,又鬼使神差地瞄到了晏歸瀾那裏,他身邊卻空空蕩蕩的。
她這一日半可一直在奮力躲着他,就連他邀請姐弟倆品茶賞雪,都被她拒了。
晏歸瀾跟全身都長着眼睛似的,竟然瞬間瞧了過來,兩人對視一眼,沈嘉魚莫名心驚地低下頭,他卻勾起唇角,越發放肆地看着她,直看的她渾身不自在。
晏家家主單字一個隐,他對住在家裏的沈家姐弟倆本沒什麽興趣,接過禮物,正要含笑敷衍幾句,等瞧到沈嘉魚的臉時,先是有些驚豔欣賞,但看清之後,眼底卻掠過一絲異色,甚至還下意識地看了眼晏星流。
他略微頓了下,終于再次開口,這回的聲音裏卻多了幾分親近:“論輩分,你們當叫我一聲姨丈的,切莫這般生疏。”
晏隐從面相上和晏歸瀾有三四分,自然也是一張俊美面孔,再加上做派倜傥,顯得更加有風致。小鄭氏心下訝異丈夫的熱情,但還是笑着附和道:“是啊,你們也別太客氣了。”
沈燕樂和沈嘉魚這才躬身道謝:“姨丈說的極是。”
晏隐又是一笑,再開口時卻是對着沈嘉魚,聲調也很溫和:“住在這裏便如住在自己家中一般,家裏有什麽短缺或是不周的,只管來尋你們姨母,或是找你們幾個表兄也可。”
姐弟倆齊聲應道:“多謝姨丈。”
晏隐指了個離自己更近的位置,随意一笑:“既然是近親,坐這麽遠顯得生疏,便坐這兒吧。”
沈嘉魚落座之後雖然沒扭頭,但本能覺着晏歸瀾一直在看自己,她定力比他差的太遠,忍不住就看過去,果然見他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她臉一黑,他笑意卻更加別有深意,含情的眼甚至掃過她柔嫩的右側臉頰——正是他昨日親吻過的地方。
她從昨日到如今一直有意躲着他,疏遠他,他怎能瞧不出來?但他要她知道,她避無可避。
她很快也想起來昨天那場景,給看的臉上熱辣辣一片,差點掀桌暴走。
沈嘉魚憤憤地借着一盤魚脍擋住臉,用食指沖他扒下眼皮,龇牙咧嘴地做了個猙獰鬼臉。晏歸瀾差點失笑,瞧她真的惱了,這才收回視線不再逗她。
她腦子裏本來還惦記着荷包的事呢,給這麽一攪和也暫且忘了,開始執行對晏歸瀾的能避則避策略,不管是敬酒還是說話都有意避開他,有時候寧可繞路也絕不從他身邊走。
晏歸瀾慢慢地眯起眼,正想着怎麽折騰這小家夥,晏隐忽對着小鄭氏:“聽聞你這外甥女擅琵琶?”
小鄭氏不知他怎麽對沈嘉魚起了興致,但能得他青睐總歸是好事,她想了想道:“我姐姐就擅長琵琶,嘉魚的琴技是她一手教的。”這孩子愛玩愛鬧,什麽胡旋拓枝琵琶古筝雙陸藏鈎,只要是好玩的她都通曉。
晏隐神色一動:“昔年鄭夫人一手琵琶豔絕天下,嘉魚想必也不會遜色太多,不知道我等有沒有這個耳福了。”
他目光深遠,撫着下颔一笑:“就彈一首《浔陽月夜》吧。”
晏家門楣清貴尊榮,這場家宴請的琴師舞樂都是受教坊司供奉的國手,尋常只要皇室才請的動,遠不是伎人之流可比的,讓沈嘉魚彈一曲還算是給她面子了。
小鄭氏自然應下,沈嘉魚正想躲開晏歸瀾,別說彈琵琶了,哪怕讓她胸口碎大石她都願意!忙不疊地答應了,答應完了才想到:“…可是我沒琵琶。”
晏星流募地出聲:“我前日新得了一把紫檀木曲項琵琶,倒可借給表妹。”
沈嘉魚還惦記着他是‘荷包竊賊’的嫌疑人,剛要開口,晏歸瀾已淡淡道:“正巧有人送了我一把燒槽琵琶,我一直未試其音色,今日倒可一試。”
兄弟倆慣常不睦,旁人倒是習以為常,未曾生疑,眼看着晏歸瀾就要帶她起身取琵琶,沈嘉魚忙擺手道:“派個下人帶我取就成,不勞煩世子了。”
她說完就抓了個下人,利落地跑了出去,等到了晏歸瀾的雪晨院,還沒找到琵琶,肩膀卻被一只修長如玉的手掌捉住,硬是轉了過來。
晏歸瀾一手握住琵琶,一手搭在她肩上,他沖她耳尖呵了口氣,閑閑笑道:“躲啊,你怎麽不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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