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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行之一甩手腕, “砰”的關門聲碎裂在昏暗的停車場:“誰告訴你的?”
除了秦融和兩個自小一塊長大的, 邱晨光不知道他交什麽朋友——他也不關心。
他和衛予認識多年, 近幾個月見面的次數急劇下滑, 和以前相比,他們已經離得太遠,他爸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問起?
邱晨光并不答, 只盯着兒子:“上車來。”
邱行之握了握拳, 走向邱晨光的車。
黑色轎車穩穩離開停車場, 邱行之筆直的靠在後座,面無表情,一言不發,邱晨光在另一側, 也不說話。
兒子小時候其實很依賴他這個做父親的,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發展成這樣,見面不是争執就是在做争執的準備, 沒有一句父子倆該說的話。
這麽多年他也習慣了, 平日見面不多, 忙, 不覺得有什麽, 現在父子兩同處一車,距離不超過一米,卻像分開兩個世界,邱晨光難得不舒服了起來。
邱行之扭頭盯着窗外,城市的夜景在車速中飛快倒退, 看久了輕微的眩暈,他索性閉上眼。
司機默默開車,父子兩沒人先開口。
最初的相處光景像一片樹葉,随着一次又一次的風暴飄向未知,他們現在習慣的就是沉默沉默再沉默。
行駛到邱晨光在市區的一處房子,邱行之從沒來過,司機把車開進停車場就走了,邱行之坐在後座沒動。
邱晨光:“跟我上樓去,爸爸跟你談談。”
“有什麽話就在這裏說。”邱行之語氣平淡,聽不出什麽情緒,“我一會還有事。”
邱晨光:“去找姓衛的?”
“他有名字。”停車場昏暗,邱行之的臉一半隐在車頂投下的陰影裏,露出的那半張上,一只眼睛似乎泛着寒意,和他的語調一樣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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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晨光盯着兒子看了兩秒,忽然哼笑出聲:“原本我不敢肯定,現在能了,行,你大了,爸爸不管你的事,但你得有分寸。”
邱行之學邱晨光笑的樣子哼哼,他們的面容本就有五六分相似,哼笑的時候,相似的譏諷感不留餘地的溢出來:“分寸?”
“你确實還年輕,想玩想鬧爸爸都随你,但是,和胡老孫女的事,你必須給我放在心上。”
邱晨光拿出最大耐心,壓着嗓門說話,試圖用平心靜氣換來和兒子的友好交流,他不是奔着吵架而來的。
兒子什麽條件,邱晨光清楚的很,遺傳了他和楚成玉身高面相所有優勢,又有這麽大個家族,男的女的,誰想釣住他都不稀奇。
縱觀圈子裏所有家族,這種事太多,多到平日已經很少有人特意提起,不夠談資的,那就是他們的日常生活。
見的多了,妖怪也能當作正常人。
年輕總是伴随着野心,私人感情上的野心也是一種,邱晨光向來看得開,兒子大了之後他甚至想過,如果将來兒子因為勾三搭四闖禍,他這個當父親的怎麽幫忙善後。
雖然統統沒用上,但不妨礙他認為兒子的生活豐富:“外面随便你,該做的樣子不要忘記。”
有兩分鐘左右,邱行之沒說話,手肘支着車窗臉朝外,是沉思的狀态。
就這麽個要求,他兒子不可能做不到,老爺子都誇行之聰明能幹,邱晨光為此好好在家族裏長了把臉,他想,兒子肯定能想明白,自己真的都是為了他好。
不愧是他的種。
終于,他動了動,邱晨光擺出慈父笑:“怎麽?”
“您的分寸感是這個的話,我想問問爸您。”邱行之轉過臉,“妻子在家照顧兒子照顧家庭,丈夫在外金屋藏嬌,後來又瞞着丈夫找上門來要求轉正,這個丈夫對家庭、對妻子對孩子的分寸感又在哪裏?”
邱行之挑釁式的反問倏的點燃引線,在狹窄的車廂內轟然炸裂開來。
邱晨光臉色遽變,揣了一路的好父親形象瞬間崩塌:“放肆!”
終于怒了,發火了。
氣的發抖的邱晨光,惡意挑釁目露嘲諷的兒子,終于又來到他熟悉的場面。
“你這是什麽态度?”
用大吼來表明自己不心虛,好像這樣就顯得多有道理,多麽理直氣壯。
起碼邱晨光還沒動手,挺能忍的。
邱行之生出一絲惡意,轉頭欣賞邱晨□□的冒煙的模樣,邊道:“您把自己的婚姻經營成這樣,有什麽資格來指揮我的感情?”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很開心,是真的開心,扭曲的快感遍布全身,讓他直想繼續說下去。
這麽多年,争執不斷、吵過鬧過,該不該罵的其實都已經說過,再新鮮的菜,咀嚼多了也會爛。
楚成玉當年說,邱晨光是他的父親,除去這個無法改變的血緣聯系,邱晨光若想要幹涉他的私人生活,大可不必理會。
他們離婚的時候邱行之已經高中畢業,懂事的年紀,但并不太明白楚成玉如此說的原因,近些年,尤其是畢業進入日升,具備某些資本的時候,才逐漸明白他媽的話中之意。
血緣割不斷,但,僅此而已了。
邱晨光幾乎被氣的厥過去:“我是你爸!”
除了這個,你也沒什麽能拿來說了,邱行之不想花費時間在這些沒意義的事情上,推開車門:“不管誰告訴你我的私事,這是最後一次。”
“我……我是你爸,難道我沒資格管你嗎?”
一條腿撐在地上,半個身子側向外,邱行之回頭:“沒有。”
門被甩上的瞬間,他聽到邱晨光踹座椅的動靜,怒火直欲掀翻車頂。
再一次暴怒收尾達成,邱行之按壓眉心,給楚成玉打電話。
如果不是和衛予相關,他根本不會跟着來。
習慣了針鋒相對,可每次吵完後,随之而來的情緒依然被燥悶和失落主導,牽動他全身每個細胞、毛孔,連帶着一起焦慮,不舒服的緊。
這種時候,他深深的無力。
電話沒接通,邱行之才想起他媽下午給他發短信說晚上回國,這會應該在飛機上。
重重靠向座位,邱行之疲憊的眨眼都累,腦中浮現另一個疑問。
他爸是怎麽知道衛予的?他們平日的相處并不親密,近距離看到也分析不出什麽,他爸為什麽會特意找來?
想到衛予,邱行之的心被什麽捏了一下,像調了蜜糖的綠茶入口,酸酸的脹痛苦澀中泛着一絲甜。
他那天對衛予說的果斷,不會放棄,可是要怎麽做才好,從校友到如今他的表白,這中間經歷了好長日子,衛予早已習慣了朋友身份,他要做些什麽,才能讓衛予在不那麽抗拒的情況下,漸漸明白自己的心意?
這方面,他連幼兒園學生都不如。
該找個有經驗的教教他,起碼讓他在下次面對衛予的時候,不那麽手足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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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予回去的時候秦易還沒走,聽說去吃飯,非要跟過去。
喬奇把衛予拉到一邊:“哥,他是什麽人啊?”
“朋友。”衛予倒水,“你們聊什麽呢?”
喬奇:“他說他喜歡你啊。”
“噗”衛予狠狠噴出剛入口的水,喬奇身量太大,來不及閃躲,身前噴了大片:“……”
衛予簡直無語:“他這麽跟你說?”
喬奇一邊嘆氣一邊脫外套:“是啊,我說哥,他看起來好有錢的樣子。”
衛予瞥過來,喬奇知趣的閉嘴,去洗手間擦衣服。
“秦易。”衛予走到客廳,秦易坐在塑料椅子上,兩條長腿抵在水泥地上,上半身微微歪斜靠着桌子,整個呈現的姿勢就是放松随意,也是他一貫給人的感覺,“我有話跟你說。”
秦易從手機擡起頭,露齒而笑:“什麽?”
“我們的事,希望你不要跟別人多說。”衛予挺嚴肅,“而且我之前說的很清楚,你也答應了。”
秦易收起手機站起來和衛予面對面:“對不起。”
“……”
衛予沒想到他道歉的這麽快這麽自然,反而沒能立刻反應過來。
“以後我一定不亂說,直到你覺得能說。”秦易輕輕鞠了個躬,“沒有下次了。”
衛予這個人,典型的吃軟不吃硬,不觸及底線的前提下,他對很多事抱着無所謂的态度,個個追究,太累。
秦易這麽說了,他沒什麽好責怪,準備好的話都咽回肚子,喊喬奇出門吃飯。
三個人吃了頓飯,秦易離開後,喬奇和衛予步行回去,一路上時不時瞧衛予,視線瞄一下收回,再瞄一下再收回,非常的欲言又止,生怕衛予看不出來。
衛予淡定的說別的事,裝作沒看到。
到底是好奇的那方忍不住,開口問:“那個秦易條件不錯啊,你不喜歡他嗎?”
“少八卦。”衛予鄭重叮囑,“別告訴你姐。”
他表妹最愛八卦這些,被她知道就等于家裏人都知道。
喬奇:“你不想家裏知道啊?”
“沒到時候。”他不喜歡秦易,沒必要跟家裏說,越扯越亂,“對了,白天你說什麽cosplay男是什麽情況?”
喬奇詳細描述了那人的模樣,特別提到墨鏡:“大冬天的還戴墨鏡,真的不正常,我問他名字他也不肯說。”
衛予皺眉,喬奇這種身高的在整個慶城也沒幾個,他确定自己不認識第二個一米九以上的人。
會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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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公寓,秦融和邱行之友好交流完畢,捂着臉倒在沙發上嚎:“我的天哪,大哥,你這樣怎麽追人家啊?直男也沒你這樣的啊!”
我本來就不是直男,邱行之摸了摸鼻子:“很差勁?”
“……”秦融蹭的一下差點把沙發蹦斷裂,“豈止差勁,壓根沒希望,我說你要不然趁早放棄得了。”
邱行之斬釘截鐵:“不可能。”
秦融嘴角一抽:“你真的是……咦對了,你要追求誰啊?我認識嗎?從沒聽你提過。”
“認識。”邱行之想了想,衛予應該不喜歡他把兩個人的事告訴別人,岔開這個問題,“有什麽辦法嗎?”
秦融很想送兄弟一句“沒救了”,接觸到邱行之滿是誠意和期待的眸子,話到嘴邊轉了個彎:“我來教教你吧,真的是……”
他沒見過邱行之這樣子過,作為兄弟,義不容辭。
情感教學亟待開始,秦易悠閑的進來了。
秦融奇道:“這麽晚怎麽來?”
“不想回去,在你這裏住。”
“哦。”
邱行之看他一眼,放平心思,兩只手撐在膝蓋上,一臉嚴肅,像個嗷嗷待哺的小學生。
秦易向客房走,幾步後又返回:“對了行之,告訴你個事,今天有個人找到衛予那兒,很高很壯,西服皮鞋,還戴墨鏡。”
眉頭一揚:“應該是保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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