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秦融差點攀不住窗臺, 連滾帶爬的沖過去開門, 這兩個人無論哪個出事他都不樂見, 護士和護工還呆在門口, 猛然被秦融的大吼聲驚醒:“快救人!”

越過他的肩膀,隐約可見地面上紅紅的一片,人家哪見過這種陣勢, 目瞪口呆腿發軟, 這是殺人了!

“他媽的還不去!”

“哦哦哦哦哦哦, 馬上,馬上去!”

秦易倒在房間中央,手裏握着兇器——一把水果刀,沒記錯的話原本放在病房入口處的桌子上, 刀把刻有醫院名稱。

他膝蓋和胳膊遭受多番重擊, 動彈的幅度小到螞蟻都壓不死,卻還是竭力捏着刀把, 緩緩看向正面朝上側臉對他的邱行之:“你, 你故意的是不是?”

邱行之大口喘氣, 揍人、被人揍、心口位置被刀捅了一下, 他連呼吸都艱難, 但他還是轉臉面向情況比他好不了多少的秦易,嘴角帶笑雙眼寒涼:“對啊,你放心,死不了,我還要和衛予白頭到老呢。”

刀子劇烈的顫抖, 刀鋒沾染的血液似乎開始凝固。

秦融的腳步聲從門口快速靠近,邱行之擡手捂着心口方向,虛弱無力的說:“幫我通知衛予,現在就……告訴他。”

這一句話耗盡邱行之最後氣力,人陷入昏厥,秦融暴跳如雷大驚失色:“邱行之你他媽別暈啊……我靠秦易你給老子死回來!”

沒人聽他的,兩個人頭一歪先後暈了過去。

很快來人把兩個重傷病人擡去搶救,秦融抖得厲害,想抽根煙,地上一灘一灘的血跡沖擊着他的瞳孔,打火機彈了好幾次,沒蹦出半個火星子。

“他媽的什麽破玩意?”秦融火大的将煙扔掉。

工作人員進來收拾,雖是醫院,一地血跡瞧着到底驚心,秦融轉了兩個圈,到走廊打電話,把人帶走前醫生表示兩個人應該沒生命危險,當時他恨不得撲上前親手弄死他們。

衛予跟餐飲公司的人通過手機商量供貨事宜,秦融的名字探出來的時候想着可能是說秦易的事,跟以往一樣接聽:“秦融嗎?”

“嗯,是我。”以往,電話也好面對面交談也好,秦融都活蹦亂跳開朗有加,衛予頭一次聽他如此,短短的氣音,聽清很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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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弟做那樣的事,他大概不好啓齒吧,夾在邱行之和秦融之間不會好受的,等了片刻秦融沒說話,衛予便調整了一下情緒,主動開口:“秦易的事和你沒關系,不用說什麽的。”

長長的走廊,一側是牆和病房,另一側則全部是落地加厚玻璃,窗外春色一覽無餘,初顯茂密的樹、郁蔥的草坪、五彩斑斓的花朵,相得益彰,獨屬于春天的美景,本該是最溫暖最适合休閑的日子,秦融只覺得烏雲罩頂,衛予的話讓他無所适從,下意識的張了張嘴。

衛予:“下個月我生日,你到時候一定來。”

邱行之說過,邱家一團污穢沒一個省油燈,他是絕對不會讓衛予接觸的,親媽楚成玉對衛予喜歡的不得了,外公帶着外婆回年輕時上山下鄉地方長住去了,見過衛予幾次,只讓他們好好過日子別瞎折騰,年紀大了不想多管。

朋友圈裏,邱行之真正的朋友其實不多,秦融和另外兩三個老早就跟衛予認識,衛予沒打算斷,也打算過段時間把邱行之介紹給廖然等幾個最好的朋友見見,兩個人走到一起,無法避免的總要接觸對方生活圈子。

這不是妥協,而是一種踴躍和積極,從不同側面了解接觸戀人的好時機。

有的事情想通了就一通百通,缺的只是個契機。

秦融頭沉的擡不起來,他要怎麽開口說秦易把邱行之捅傷,轉身靠在玻璃牆上,深吸一口氣:“你來醫院吧。”

衛予頓住:“什麽?”

“邱行之受了點傷,醫生說沒生命危險,但是……”秦融艱澀的擠出最後幾個字,“你來一趟吧,地址我發你手機,就這樣。”

電話挂的迫不及待,秦融實在不知道怎麽繼續和衛予對話,一會人來了面對面,應該更好開口吧。

年輕的小護士從電梯出來:“秦先生您好,秦先生和邱先生已經從急救室出來,醫生請您過去。”

這麽快出來,那兩個傻逼估計真沒事,秦融點頭道謝,也不進電梯,推開安全通道的門。

沒事就好,他媽的他就是祈禱他們沒事,再來好好挨自己的揍,秦融這輩子沒這麽生氣過,要是殺人不犯法,他立馬弄死兩個傻逼!

/////

秦融挂掉電話後衛予維持了好幾分鐘的茫然狀态,通話中斷徒留忙音他也沒聽到,低頭看着手裏的文件一言不發。

邱行之受傷了在醫院,他出去的時候分明說是去日升拿點東西,怎麽會受傷進醫院?又為什麽告訴秦融而不是通知他?

別看邱行之走在外面人模人樣的唬人,平時在家還挺嬌氣,手劃破流血了眼睛進沙子流淚了走路太快崴腳了都一定會告訴衛予并趁機求一點福利,當然他不會像小孩子似的撒嬌弄癡,就是一直看着衛予也不說話,手指破了就舉着手指,眼睛發紅就一直眨那只眼睛,腳疼就故意走路給衛予瞧,軟繩子也是繩子,非得默不作聲的把人捆住,拿到他想要的福利才滿足。

在一起沒到半年,邱行之高大英俊威武的形象已經坍塌的只剩渣子了,衛予日常是享受的,他自認是個無趣的人,邱行之的行為是很好的調節劑,在生活這杯溫水裏投進糖塊,慢慢将兩人都融進去。

受傷卻通過秦融告知,除了傷的很重之外,衛予想不到別的理由,一下子亂了章法,起身的時候膝蓋彎頂到椅子,“呼啦啦”在地板上滑出去老遠,左手碰到文件,文件帶動壓在上面的筆記本電腦,殃及池魚的無一幸免。

衛予找了車鑰匙就走,顧不上那一地狼藉,試着撥邱行之電話,關機了,這讓他無法不往壞的方面想。

醫院離的不遠,扣安全帶的時候衛予雙手發抖,錯開好幾次好容易才扣上,這個樣子開車不安全,衛予靠僅有的清醒意識爬出車門去攔車。

下樓過程他反複想,如果邱行之真的出事,他該怎麽辦?骨子裏的冷靜和多年修煉的沉着在真正的殘酷面前根本不堪一擊,出電梯門時一個趔趄差點撞門。

秦融說沒事,應該是真的沒事,他和邱行之關系那麽好,有事的話不會是那麽鎮定的語氣,衛予刻意忽略秦融手機裏的欲言又止,當作什麽都沒發生。

一定沒事。

///////

醫生告訴秦融兩個人都沒大礙,邱行之的傷在胸口,流血有點多看着吓人但沒有傷及要害,好好休養就行,就是會有點疼。

秦易的傷則在手背上,長長一道,即便好了也會留疤,腦袋後包括其他部位下午做個完整檢查。

秦融默默聽完,抽出一根煙,沒點,虛虛的夾着:“他們兩個現在狀況挨揍的話會不會有生命危險?”

“?”醫生打出問號,“痊愈之前不能再打架,傷口會開裂。”

真是可惜,秦融是奔着揍死他們的目的問的:“哦,謝謝您,我能去看他們嗎?”

“可以的。”讓護士帶秦融過去。

秦易還送回原來房間,秦融瞧了一眼,沒醒,正好接到衛予電話詢問樓層,秦融索性到一樓大門口接衛予。

衛予一臉慌張,穿着一件衛衣額頭還有汗,和往日沉穩模樣迥異,忙說道:“邱行之沒大礙,只是輕傷,醫生剛跟我說完。”

“真的?”衛予站在電梯裏還能感覺到自己混亂的心跳,“他遇到什麽事?怎麽受的傷?”

電梯升上三樓,看衛予着急不已的樣子,秦融別開眼不看他:“秦易……動手的。”

衛予忽然意識到這裏是高端私人醫院,秦融貌似并不是為了邱行之而來——秦易也在醫院,而邱行之絕對不是來探病的。

秦融被衛予沉沉的視線壓的喘不上氣,擋着電梯門讓衛予走:“邱行之在裏面,我就不進去了,你們好好聊聊。”

衛予點頭道謝,拐了個彎,消失在電梯門口。

秦融壓了壓眉心,這輩子沒這麽心煩意亂過,邱行之和秦易的關系是徹底崩了,自己作為夾板氣中的夾板,以後怎麽和他們相處?尤其自己表弟作為做錯的一方,他連調和的臉面都沒有,用情誼綁架着諒解這種事他做不出來。

喜歡歸喜歡,不是綁人囚|禁、動刀子捅人的借口,以愛為名做錯事,那也是錯啊。

狗日的,早知有今天他就該躲到北極去看極光,眼不見為淨。

//////

邱行之洩氣的靠坐床頭,和秦易打架的時候手機飛出去壞了,也不知道衛予會不會來。

麻藥開始失效,胸部處傷口鈍鈍的痛,護士提醒有止疼藥服用,但吃完會嗜睡,被邱行之拒絕了,他讨厭昏昏沉沉不受控制的感覺,痛歸痛,沒到不能忍受的地步,一會衛予來了還得跟他說好多話。

有人敲門,邱行之挪了下坐的發麻的身軀:“進來。”

門緩緩推開,邱行之随意掃了一眼,看清來人時,條件反射的要下床去迎,一下牽動傷口,那個位置扯開一條縫,一股熱流緩緩的滲出,被貼住傷口的紗布吸收,黏糊的疼,不由自主的悶哼一聲,衛予已經到了床邊。

邱行之不敢去按傷口,怕被衛予看出異樣,擡頭對他笑:“你終于來了,我手機摔壞了打不了電話。”

衛予俊逸的臉板出晚娘的冷漠,木然的看他,一言不發。

“是不是秦融……”邱行之後知後覺的拎住話末,堪堪轉了個彎,“你不高興?”

邊伸手去抓衛予的手,這一動作,傷口又湧出一陣熱流,他咬牙憋着,不管不顧的包住衛予手手掌:“這次是意外,我沒注意才被他得逞,下次……”

衛予眉毛輕輕動了一下,邱行之忙閉嘴,拖人到床前,伸手攬腰,衛予看他的樣子讓他有點心慌:“我知道錯了。”

冷靜,別發火,衛予推開他,把椅子拖過來坐着,繼續冷漠臉:“錯哪了?”

終于說話了,邱行之忙坐直身體:“我應該跟你說一聲再過來找他。”

衛予沉默。

“應該和你商量一下怎麽做。”邱行之着急忙慌找自己的錯漏之處,他接到秦融短信後直接來的醫院,沒跟衛予說,“不應該這麽魯莽。”

衛予的臉忽然沉了下去:“你剛才說這次沒注意,意思是你下次會好好留神是吧?”

邱行之想點頭,但衛予的臉色讓他害怕,扣了扣腮幫子:“盡量注意。”

“放屁!”衛予伸手指着他的胸口,“你這疼不疼?”

邱行之點頭,是真的疼,這會還在滲血。

衛予到底還是忍不住提高了嗓門:“今天在家裏你和我說什麽的?”

早上回去後他們一起洗澡衛予就睡着了,洗澡時候說的話……

衛予似乎也意識到什麽,耳朵蹭的一下紅透,提亮的嗓門也沒那麽大氣勢了:“你在意秦易嗎?”

搖頭,不在意他本人,在意的是他對衛予做的事:“我在意你的安全。”

“你就知道說,可你怎麽做的?”究竟是心疼占據上風,端不住好容易凝聚出的氣勢,衛予天生不适合臉紅脖子粗的大聲罵人,只得沉下聲音來表達不滿,“你就沒想過我和你一樣嗎?什麽報仇之類的要緊嗎?這次是捅了一下沒大礙,萬一再狠點,你他媽讓我見誰去?”

短暫的無所适從後是心驚肉跳,随即豁然開朗兼驚喜交加,邱行之脖子仰的筆直,呆呆的看他。

這方面兩人其實有很多相似處,但邱行之在遇到衛予的事時,他的平靜會在瞬間摔個粉身碎骨,衛予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時刻牽動他的思緒,輾轉之間全是他。

除去那次在他公寓吵架,衛予從買這麽疾言厲色過,日常方寸不亂,偶爾拌嘴也不疾不徐,反而撓的他心癢癢,只在床上有時實在憋不住了才會出現狂亂的一面,他的情緒像一條手作直線,橫軸坐标是衛予的情緒值,縱軸則是邱行之,即使曲折,弧度也很小。

邱行之偶爾會有些失落,衛予從來沒有因為他失态過,雖然那樣也很好,可他想看到衛予把他揣在心裏的樣子。

他是衛予的男朋友、戀人、另一半,他應該是不一樣的,有獨一無二的地位。

今天,這條手作直線遭遇刺激,高高向上揚起,猛然呈現指數型增長。

強烈的情緒激蕩出心口,重重撞擊邱行之的每個細胞,他眨了眨眼,感覺暖意漫開,游走全身,連傷口的疼痛都感覺不到了:“衛予,你……”

衛予胡亂抓了把頭發,坐在床沿示意邱行之把病號服拉開:“我看看傷口。”

“包起來了。”

衛予眼神一凜,邱行之只得照辦,果不其然,能瞧見隐約的粉色,細看,邱行之臉上、肩膀和手背有多處傷口,有的青有的紅,還有一些刮痕,都不重,東一個西一個的分布,衛予瞧着礙眼不已,忍不住碰了碰紗布:“疼不疼?”

疼,但邱行之這次不打算用這個來讨要好處:“不疼,醫生說好好養着沒幾天就能好了。”

衛予不敢亂碰,小心翼翼湊到脖子下幫他扣病號服:“你給我安分點。”

額頭對着邱行之的下巴,呼吸的暖熱氣體刮着邱行之脖子,撩的他皮膚癢心更癢。

衛予邊扣邊說:“我是說随便你怎麽對付他,但必須保證你自己的安全,否則的話你不要再找他。”他想報仇想打人,怎麽都行,但如果建立在傷害到邱行之的基礎上,衛予情願當一切沒發生過。

他說不上自己是無所謂還是什麽,下午醒來縮在熟悉的被窩裏,忽然就不想報複什麽,秦易的思維模式和他和邱行之都不在一條線上,在秦易的公寓裏他踢他揍他,秦易非但不惱怒,還笑的很開心,抓着他的手執意要親他,說什麽給他下|藥等莫名其妙的話,聽的衛予雞皮疙瘩直冒。

除非真的将人弄死,否則談不上報複,他和邱行之還有長長的日子要過,報仇什麽的不能成為他們生活的主旋律。

不原諒,無視,和邱行之一樣,當作以前的情分喂狗。

生命何其精彩,他有許多事要去做,許多人去愛,沒有多餘的心思花費在無謂的人身上。

衛予想清楚了,打算跟邱行之說清楚:“以後我們……”

窗簾半掩半遮,只有稀疏的幾縷夕陽光斜斜照在窗臺上,粗壯的大樹正在抽芽,一不小心落下幾枚在光圈裏,靠窗的病床上影影綽綽的兩個身影,很快落到床上,窗簾被風掀開一角輕輕飄揚,兩只來此休憩的鳥兒撇頭看房間內。

衛予推着邱行之的腦袋:“你他媽吃藥了啊?”

“嗯。”邱行之忍着胸口的撕扯感執意不肯放開,“你就是藥,看到你就想。”

“……”衛予把他掀翻在地,“這是醫院。”

這下傷口徹底裂開,洶湧而出的血液循着紗布和肌膚間的縫隙你争我奪的朝外流,唯恐落了下風,邱行之躺在地上“嘶”了一聲。

他瞅準秦易抓住刀子還不穩的瞬間撲過去的,力道控制的很好沒傷及髒器,可真他娘腿的疼啊!

衛予吓的臉發白,不斷的問有沒有事,醫生護士再次将邱行之帶到診療室處理傷口,還問怎麽會撕扯到傷口的。

邱行之扭頭瞧着衛予笑,衛予紅着耳朵狠狠剜他,跟在醫生後頭,邊走邊擦發麻的嘴唇。

/////////

邱行之執意不肯住院,楚家就有最好的家庭醫生,辦好手續,衛予和邱行之下到二樓。

“一會兒我進去,你在外面等。”

邱行之不太樂意,拖着衛予的手。

“秦融也在不會有事。”

衛予決定還是下來一趟,老死不相往來之前有幾句話說,邱行之的傷口又縫了一遍,醫生多番叮囑不能再撕開,要是一起進去,很難不發生沖突。

為了讓邱行之放心,衛予沒有把門關嚴實,留了一條縫,秦融正在罵人,秦易面色恹恹靠在床頭一言不發,也不知聽沒聽進去。

秦融蹭的跳起來:“衛,衛予……”

秦易倏的擡頭,雙眼發亮:“你來看我嗎?”

邱行之在門口按着傷口位置告誡自己要冷靜。

衛予看了秦融一眼,秦融很懂眼色,快速移到門口,看到邱行之還愣了一下,稍稍将門縫掩起:“你出院了?”

“嗯,這點傷沒必要在醫院住着。”

邱行之皺着眉看了一眼房間,秦融抵住門搖頭:“不會有事,讓他們說幾句吧。”

頓了頓,秦融遲疑的再次開口:“這次的事是秦易不對,我沒臉代替他道歉……”

秦易受傷昏過去之前把手機摔碎,似乎沒想過放衛予走,有絲玉石俱焚的偏執,秦融從不知道自己表弟會如此,觊觎的還他媽的是從小一起長大兄弟的男朋友。

秦融沒臉說下去,話頭卡在那裏。

邱行之看了他一眼:“和你沒關系,他是成年人。”有自己的思考行為能力,所有一切出于自我意識,他心思缜密,比誰都清楚自己做的是什麽。

他和衛予一樣,沒有遷怒的習慣,易地而處他是秦融只會更加難做。

道理秦融都明白,也清楚邱行之和衛予不會把怒火轉移到他身上,但不代表他就真能無動于衷,可這會對着多年的發小,他也着實無話可說。

門被拉開,衛予走了出來,面色如常朝秦融點頭:“你進去吧。”

秦融:“衛予,真的對不住,他康複後我會想辦法讓他去國外,你……”

“沒關系。”衛予平靜的搖頭,“這是他自己的事,我不在意,該說的我剛才都說了,和行之先走了,下次再聚。”

秦融無言以對:“路上當心。”

這一層是二樓,衛予和邱行之沒乘電梯,朝安全門位置走,邱行之擺了幾下胳膊,自然而然的抓住衛予的手,衛予扭頭,略略擡頭看他,似乎還說了句什麽,邱行之先是點頭随後搖頭,拽着人推開門,消失在秦融視線之內。

私家醫院病房區無比靜谧,安全門開關聲響在走廊散開,持續了好幾秒。

秦融站了好一會才找回視線焦點,他們是真的不在意秦易啊……

“哥。”

秦融關門到床邊坐下:“你這個樣子怎麽瞞得過小姨他們?”

“你幫我想。”秦易咽了咽嗓子,生疼,像有刀子在刮,“他們走了。”

“走了。”其實秦融有個問題一直很想問,怕聽到自己不想聽的答案會忍不住,看剛才邱行之和衛予的樣子,他覺得可以問了,“我問你,把衛予關起來的時候,你對他做了什麽?”

秦易摸了摸破損一塊的唇角:“親他,和他聊天。”

秦融耳後的神經突突直跳,他咬了咬牙:“你有沒有……”

沒問下去。

秦易卻懂了,盯着秦融氣紅的眼睛看了兩秒,忽然又笑了,睫毛劇烈的顫抖像是承受不住那點分量:“有沒有睡他?”

秦融死死盯着他:“回答。”

“我很想。”秦易抓了抓被子,“你覺得我不想嗎?”

很想,意味着只是想而沒有成功,突突作響的神經慢慢抻直,他最最害怕的事沒發生,這是他的底線,衛予是兄弟的戀人,要是被自己表弟給強|上了,他今後再沒臉見邱行之衛予:“身體好了之後你去國外,別在他們跟前出現了。”

秦易朝床頭靠:“你先出去吧。”

怒火中燒的階段過去後,秦融更多的是無力感,暫時也沒什麽好跟這個表弟說的,倒了杯水放床頭就走了。

秦易捂着腹部,這個位置被衛予踹過,打架的時候又被邱行之踢中兩次疼的厲害,但比不上此刻心裏的銳疼。

“你是來看我的嗎?”

他想下床,衛予立馬後退一大步,像見到世界上最厭惡的東西:“我說幾句話就走。”

秦易半僵在病床上。

衛予就站在離他兩米多的位置,依然是他平常的冷淡模樣,他和衛予的接觸裏,除了在出租屋和他公寓兩次,衛予暴露出的激烈一面,其他時候永遠都這樣,笑是清淡的,說話是清淡的,連他那麽突兀的表白,衛予也只是短短的震驚片刻,再次見面的時候,他依然那麽雲淡風輕,仿佛什麽都沒發生。

這樣的衛予是秦易最不想看到的。

他說,我們不适合,只把他當朋友,卻會在餐廳面對邱行之和胡蘊“攜手”的場面反應強烈,裝作沒看到,轉身的時候悄悄紅了眼眶。

他的強烈情緒總是在那個人身上,沒給過自己半點。

熱情和冷淡都是暗含情緒的,無動于衷才是真正的不在意,這一刻秦易忽然明白他為什麽覺得衛予怒火中燒的模樣像極了催|情|劑,因為只有那個時刻,他看到衛予因為他而展現出的另一面,不再那麽心如止水,對他和對待其他任何一個普通的朋友沒半點區別,起碼那一刻,他在衛予眼裏是特別的。

衛予沒理會秦易壓抑着複雜情緒的面容:“行之的傷口好了之後我會讓他教我格鬥。”

秦易捂着腹部勉強笑:“你害怕我再綁你?”

“你用刀子刺傷行之,我怕再有下次。”衛予語氣沒什麽起伏,講出的話卻像裹着冰渣子,“我用我自己的方式方法報複你。”

秦易:“我說不是我先亮刀子的你信嗎?”

“無所謂。”結果是你捅傷了他,“行之不想秦融為難,我也不想,這次不能把你怎麽樣,但你別再出現。”

秦易臉色發白,腹部的酸疼透過骨血蔓延到心頭,絞的心肝脾肺腎都擰着疼:“衛予,我其實……”

其實什麽呢,其實并沒有想過真正的傷害你,大學裏的謀劃、暗示胡蘊、想法設法告訴邱晨光你和邱行之的關系,都只是想擁有一個機會,沒想過讓你難過。

真的,從沒有,那麽喜歡,怎麽會想讓你不開心?

衛予面無表情的看了他兩秒轉身就走。

秦易清楚,即使說了,衛予也不會原諒,做過的事如何能當成沒發生過,以“愛”為出發點不是肆無忌憚傷害的借口。

也許對衛予來說,根本談不上原不原諒,他憤怒他的傷害,卻也只是憤怒而已,他不恨自己,從沒有愛,何來的恨呢?

衛予就是如此,所有的強烈情緒都給邱行之,半點也分不到給自己,不像邱行之那樣會真的亮刀子,簡單的幾句話卻比他腦袋上、手上、腹部的所有傷處加起來都要疼。

秦易這一會終于明白邱行之在察覺衛予漸行漸遠時的恐懼驚惶來自何處,他比自己了解衛予,真的到徹底遠離那一天,就再無回旋的餘地了。

衛予比邱行之還要狠的多,殺人以無形。

不同的是,邱行之當時不知道衛予愛他,而秦易很清楚,衛予永遠也不可能愛他。

秦易喉嚨發幹,抿嘴的時候嘗到一絲血腥味,随意拿手背擦掉血漬,伸手拿過手機發出信息。

【那件事不用做了】

【明白】

一天二十四小時,春日的白晝其實很長,秦易覺得,天怎麽一下就黑了,分明前一刻還有夕陽落地的。

/////////

邱行之問:“你跟他說什麽了?”

衛予:“沒什麽。”

“不可能!”邱行之篤定的扳過衛予腦袋,“秦融剛剛打電話說他明天去國外。”

衛予還愣了一下:“真的?”

邱行之湊過去親衛予的脖子,被衛予一把推開,低頭看手機裏店員們發來的一天銷售額:“傷口還沒好,別想歪心思。”

邱行之立馬垂頭喪氣,他倒是不在意大不了的多撕開一回,但衛予是認真的,他只得忍着,強行轉移話題:“味鹵發展的好快。”

第三第四家門店已經在裝修中,舒晨前幾天親自聯系他說要去遂城開分公司,希望衛予考慮能跨城供貨,合作一段時間彼此有信任基礎,最重要的是衛予人實在,從不搞亂七八糟的事,讓人省心,于是衛予的心思活泛,又想着把店擴展到遂城。

餐飲公司的合同簽下來了,他新招聘了一批人專門負責燒制鹵味和包裝。

喬奇下半年大四即将開始實習,跟衛予提過回來幫忙,衛予自然是開心,喬奇別看平時唠叨,做事很認真,年前住在他那兒幫了許多忙,還從消費者角度向他提過不少建議。

邱行之又道:“你很厲害。”

這話小半是情人眼裏出潘安,大半是真心誇獎,大半年的時間能有這種發展,真的是不簡單,他在商場上晃蕩兩年多,知道要把一門生意做好有多難,談一筆鹵味合作并不比制定一個房地産開發容易多少,尤其,衛予幾乎是自己做到的。

衛予也挺滿意,笑完了眼:“運氣好吧。”東西好吃是一方面,運氣也占大部分,這是一種玄學,只能說他沒浪費那部分機會。

笑了兩秒,衛予又道:“你的錢……”

邱行之的臉立刻黑成鍋底,也不管傷口了,硬是要湊過去親人阻止接下來的話:“你非要跟我分這麽清楚嗎?”

衛予不敢碰他傷口,只得推他的腦袋:“我不想讓人覺得高攀你。”

“他們知道個屁!”邱行之撇嘴,改而用力把衛予抱到自己腿上,兩人面對面眼對眼坐在床上,暖融的燈光帶鋪灑着淡淡光暈,無端就有一種親密感,自己呼吸,也能感覺到對方呼吸起伏的心跳,砰砰砰,是溫熱的,“誰說過這種話,我去告訴他們,高攀的人是我。”

衛予被他的話給都笑:“胡說什麽?”

邱行之還着他的腰異常認真:“我說真的,任何人,我都願意告訴他們,從頭到尾,由始至終,都是我在想着高攀你。”

從來都是。

“不是這個意思。”胳膊松松的繞在邱行之肩膀上,“你看,你買的東西我沒有不要,房子也是你的,我不是在意那些,只想做自己的事業,你給我投的錢我想回報給你,在商言商,這是正常的。”

說是不在意,衛予到底還是存了份不服氣,現在味鹵擴展階段需要大量資金,邱行之像模像樣的讓人做了投資計劃書給他,說是當成正當投資,十分的正規,衛予起先不想接受,邱行之不高興了好幾天,磨着他接受,道理說了一籮筐。

“你就當成是正常投資入股,正常商業行為。”

“你這麽見外,分明想跟我劃清界限。”

颠來倒去就那麽幾個意思,衛予聽着好笑,思考了一番覺得未嘗不可,味鹵發展勢頭很好,投資的錢遲早能還,他沒必要辛苦去找銀行貸款,如邱行之所說,那确實太見外了。

邱行之的手鬼鬼祟祟滑進衛予衣擺下方:“合同你都簽了,投資回報比都有。”

衛予:“到期一定能給你該有的回報。”這點自信他是有的。

“你人都在這,我不急。”你就是最大的回報。

“別亂動,傷口又要裂開了。”

“你都爬上來了。”

“……你要臉嗎?”

“哪天帶我去見你朋友?”

“過兩天……啊手機響了,是喬奇……”

“一會再回給他。”

最終還是沒真的做成,因為邱行之的傷口又裂開了。

衛予收拾了幾件衣服:“我回家住幾天,等你傷口好了再回來,三天到阿姨那吃飯,三天回我爸媽那,一周後你再不好,晚飯你就一個人吃。”

邱行之大驚失色:“為什麽?”

住一起,你的傷口猴年馬月能好?禽獸而不自知。

衛予彎腰拍了拍邱行之的臉:“在公司吃清淡點,晚上見。”

艹。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算是完結啦,明天是邱行之的夢境,他在夢裏得知衛予車子落水死亡,然後會有些日常相處的番外,以及一個邱行之視角的番外,感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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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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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