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莫問來處
江臨淵瞟了一下地上的弓,确确實實是一把好弓,弓身雕着精細雲紋,弦看起來繃得很緊。只是江臨淵并沒有用過這東西,無非偶然地見過一些守衛的士兵用。
白虎眼見圍過來一隊人馬是有些錯愕與氣憤的,低低地沖着沖着他們吼了兩聲。野獸雖然有野性,但畢竟是以自保為上,也知道這麽多人自己必定是要遭殃的,呲着牙表示警告。
這兩聲吼震得江臨淵不自覺哆嗦了一下,他是裏白虎最近的,況且與那些騎在馬上的人不同,他若想逃只能靠兩條已經走得酸疼的腿。
夏和瑜則一臉的雲淡風輕,這讓江臨淵知道,至少在自己被老虎咬上之前,他夏和瑜是不會出手相救的,甚至不僅不會出手救他,還會把他往絕路上逼。果然,夏和瑜冷漠擺了擺手,他的手下便都會意,催促着馬兒緩緩移着,本來圍成一圈兒的人馬,此刻卻在江臨淵的身後開了一個口子。
白虎沒有別的選擇,要是想突出這群人的圍捕,便只有沖着江臨淵去。
江臨淵咬着腮幫子上的一塊兒肉,心想夏和瑜也是當真夠狠的,更是想着自己應該沒有找錯人,他狠了狠心,雙眼與白虎對視,慢慢彎下身子撿起地上的那只弓握在手裏。
白虎見江臨淵手裏握了張弓,估計也是準備放手一搏了,擺開後肢,壓低了身子,騰然就向江臨淵撲來。
生死關頭,江臨淵卻不急了,按照記憶中弓箭手持弓的樣子拉開了弓,瞄着向他撲來的白虎一箭放過去。
這一箭準到連江臨淵自己都不願意相信,箭頭正正好好插在了白虎的額頭,是不偏不倚的正中央,只是因為插得太淺,那白虎并沒有死,只是從額頭處滲出不少血,有些痛苦地嘶吼着。江臨淵有些呆地看着白虎,不太相信這是自己幹的。
怕這受了傷的白虎失控傷了他人,幾個下人連忙扔了捕網過去,張翎則翻身下馬,幾步跨到白虎的跟前,用手握着箭身,迅速地插入了白虎的腦子,白虎這才軟了四肢,攤倒在地上不動了,有些不甘的琥珀色虎眼并未閉上,正是直直望向江臨淵。
“我倒沒看出來你還會射箭。”夏和瑜不知道什麽時候也已經翻身下馬,走到了江臨淵的身邊,頗為贊賞地說道:“箭術精準得很,就是力道差了些。”他是有心戲弄江臨淵的,雖然夏和瑜有一絲欣賞他,但還是想讓他知道,在夏府做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江臨淵驚魂未定,握着弓箭的手指節發白,腮幫子上的肉被自己咬破了,嘴裏一股子血腥味兒,他并未接話,只是在臉上扯出些恭順卻尴尬的笑。
“将軍,這可是張上好的虎皮。”幾步外,張翎摸着那只白虎的虎皮笑道。
夏和瑜也上前去,蹲下身子查看那只白虎,道:“這箭射得好,一點兒都不偏,回去便請個人剝了這張虎皮。”
日頭又偏了一分,一束光透過密葉恰好照在了江臨淵的臉上,江臨淵忽然有些想吐,手上因為被扯弓弦太過用力被劃出了一道口子,血水浸着汗水,麻酥酥地疼。
自從射到了一只白虎後,江臨淵在夏将軍府的地位也提升了不少,夏和瑜賞賜了他一些銀兩,不多,但是也足夠江臨淵用上一陣子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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捏着銀兩,江臨淵去換了些藥回來,他手上的口子是自己不在意,也是天氣的緣故有些潰爛,已經化了些膿水,順帶着右臂上次用的力氣有些大了,這幾日縱然天氣晴好也在隐隐作痛。
平安無事地過了幾日後,夏和瑜被皇上召進了宮中。皇上剛剛三十歲出頭,卻是個沒什麽心思的,好玩也好美人,但也不至于昏庸,朝堂事、國家事,還是在勤勤懇懇地辦着。
皇上這日許是又起了興致,拉着夏和瑜去看鳥,說那鳥兒是北方一國的國王進獻的,這世上只此一只。夏和瑜擡眼一看,那裏是什麽稀世珍品,不過是一只毛色略微花哨的大鹦鹉,只是看着皇上喜歡也就沒好說破,畢竟是天子看上的東西,再普通也是寶貝,于是只得随聲應和着。
皇上兀自吹了這鹦鹉半天,估計也是說累了,與夏和瑜在宮內花園的一處小亭子坐下,叫宮內的下人門置備了一些果子。
皇上實則很信任夏和瑜,畢竟在他初登基的那些年,平邊鎮疆的事情都是夏和瑜在做。夏和瑜也知道皇上待他相比于朝上諸臣偏着一點,只是他不太清楚,若是和李素去比,這一點還有沒有優勢。
“和瑜啊。”皇上開口,端了一碗冰鎮好的酸梅湯,他向來不叫夏和瑜的官號,只是喚他的名字。
“臣在。”不過夏和瑜是不敢越了禮節的,講話一直帶着君臣之禮。
“朕今兒找你來,其實是有一件事情想要跟你說的。”皇上沖夏和瑜笑,弄得夏和瑜有點兒不自在。
“皇上盡管吩咐,臣定當竭力。”夏和瑜道。
“你不必如此拘謹,朕只是想說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該成個家了。”皇上道。
夏和瑜聽着這話,在心裏敲開了鼓,嘴上搪塞着說道:“臣不過一屆武夫,來日戰死疆場也就罷了,何苦再去連累個女子?”
皇上擺手,笑道:“你這說法也忒慘了些,你總歸得為祖上留個後吧,夏老将軍難道就沒催過你?”
“家父對微臣比較放任,這事兒還是很少管的。”夏和瑜道。
“嚯。”皇上放下了手中的湯碗,“看來我還得替你老爹操上一份心思。這樣吧,朕就把自己的妹妹,剛剛年滿十七歲的祥安公主許配給你怎麽樣?”
“皇上,這……”夏和瑜身上一涼,倒不是這祥安公主不好,只是夏和瑜真的沒有成親的意思,況這宮中一條脈絡融入自己的府上,怎麽想都會讓他別扭,皇室的姻親,可是不好當的。
“行了,不許跟朕推辭。”皇上打斷他的話,用帶着幾分命令的語氣道,“三個月後便行婚禮,到時候和瑜你可就算是我皇家之婿了。”
夏和瑜沒有話了,心知推脫不掉,只得道了一聲:“謝主隆恩。”
回到府中,夏和瑜的心情極為不好,而偏偏還有人來火上焦油。
“少爺,那個江臨淵江公子的來處找到了。”一小厮踏入門內禀報。
“嗯?講。”夏和瑜揉着眉頭道。
“昨日街上,咱家的人看見江公子在街尾托人寄了一封信,信上的地址是豫州史楊沛的府上。”小厮說道。
“楊沛?”夏和瑜驚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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