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情深
且說着這一身匪氣的石金羽,本也沒什麽太特別的,但卻很會收買人心。
因為是貧民出身的緣故,石金羽自小看過太多有錢能使鬼推磨的例子,而如今這偌大的皇宮中,随便抻出點兒什麽都是價值不菲的,這就可以養得起一隊接着一隊的“鬼”。
當一大盤子的雪花紋銀擺在各地起義軍的首領面前,絕大多數首領心內反叛的火焰立刻就被澆上了一瓢冷水,登時就摟過銀子,乖乖答應回家娶媳婦種地了。
而只有其他一少部分首領如夏和瑜一般,将前來送紋銀的使者踹了出去。
石金羽雖在皇宮中,卻沒急着自稱為帝,而是趁着這段日子好好地享樂。并且這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他将宮中的侍衛全部換成了跟随自己打上來的兄弟,還将宮女分發給他們玩樂,自己則卧在龍椅上過着皇帝瘾。
這日石金羽正擁着一個宮女,飲着宮裏珍藏的玉露瓊漿,就聽門外的守衛來報:“大王,咱們的人帶回了消息,說是只有西北宋安的軍隊、中南齊星哲的軍隊,以及東南夏和瑜的軍隊沒有降。”
石金羽咽了一口酒,緩緩道:“宋安守着西北戈壁,就算得了錢也沒地方花去,齊星哲家底兒本就殷實,若想買通他可能還要加點兒碼。”石金羽說罷,正了一下坐姿繼續道:“至于這個夏和瑜......前朝常侍将軍可是他?”
“回大王,正是。”守衛道。
石金羽微蹙着眉向旁邊靠去,正是靠在了那宮女柔軟的腰身上,揮了揮手示意守衛退下去。
石金羽想着,對付這三個人,錢确實不是個好手段,若要一擊致命,就要尋出他們的弱點,而只要是人,便會有弱點。
這話江臨淵是絕對贊同的,因為他這日才發現,夏和瑜竟然怕烏龜,很怕。
這日早,天上的雲有點兒多,導致地上陰一陣晴一陣的。
夏和瑜和江臨淵兩人正在為盤子裏最後一塊兒紅燒肉争得不可開交,小狼這時卻拱開門進了屋內,将嘴裏銜的一個墨綠色的硬東西扔在了地上,發出了“叮咣”的一聲響。那東西恰恰滾到了夏和瑜的腳邊。
江臨淵本來沒有在意,以為是這小狼又調皮了,不只是從哪兒銜了石頭之類的玩意兒回來,卻見夏和瑜向腳邊瞄了一下後,撒開筷子“騰”地站了起來,連椅子都碰倒了。
江臨淵見機會難得,趕緊将那最後一塊兒紅燒肉塞到了嘴中,這才歪過頭,看那地上的東西。
趴在地上的不過是一極為普通的旱龜,縮着四肢,只探出了小腦袋四下望着。江臨淵再擡眼看夏和瑜,發現夏和瑜的臉都綠了,他還從未看過夏和瑜的臉色難看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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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怎麽了?”江臨淵向夏和瑜問道。
夏和瑜緊鎖眉頭,身子盡量向後仰着,指着坐在門口的小狼道:“這畜生八成是來克我的。”
江臨淵微一思量,忽然覺得自己發現了個不得了的秘密,彎腰捏起地上的那只烏龜,舉在半空中向夏和瑜,試探道:“你害怕啊?”
“你你你你,你把他丢出去,連帶着你的狼,一起丢出去。”夏和瑜後退了一步,指着江臨淵手裏的烏龜,急匆匆地說道。
在夏和瑜很小的時候,夏府裏養過一只大壽龜,那龜整日卧在池子裏看着安靜,實際上卻兇猛得很。一次夏和瑜在池子邊玩,想要摸一摸這龜的腦袋,沒成想這龜一口就将他的手指咬住,死活不放開,疼得夏和瑜哭着跺腳。
自此,夏和瑜對龜這種東西算是恨之入骨又不敢靠近。不過也好在這種東西夏和瑜在平常很少遇到。
江臨淵看着夏和瑜的臉色,知道他是真的怕,便也不再逗他,将那龜塞回了小狼的嘴裏,拍了拍小狼的頭叫它走掉了,轉回身說道:“不好意思了夏将軍,下次你若再惹我,我就抓上千八百只烏龜,一只一只地向你身上扔。”
夏和瑜看着小狼銜着那龜跑走了,這才敢動地方,抻過江臨淵的腰帶,将他的手彎在他身後鎖住,咬牙道:“不管是你還是你那只該死的狼,真都該好好管管。”
江臨淵掙了兩下發現掙脫不開,便道:“胳膊疼,你再不放開我這胳膊又要斷了。”
“你少裝。”夏和瑜道,推着江臨淵就把他壓在榻上。
江臨淵趴在榻上,下巴抵着榻沿兒笑道:“我說夏将軍,大白天的,你可悠着點兒。”
“應該悠着點兒的是你吧。”夏和瑜輕笑,接着冷聲命令道:“轉頭。”
江臨淵依言向側面轉過了頭,正好對上夏和瑜歪在側面的臉,溫熱的唇随即迎上,彼此纏綿。
夏和瑜鎖着江臨淵胳膊的手慢慢松開,撐在江臨淵的兩側,腦後的黑發滑下來了一些,擦過江臨淵的臉。
江臨淵也緩緩将手縮回,手肘抵着床榻,微微撐起前身,迎着夏和瑜的吻。
待到兩人的唇角盡數濕潤,夏和瑜才擡起了唇,淺淺勾上唇角問道:“這樣的管教方式可好?”
江臨淵歪着嘴角笑,“很好。”挪了一下身子,向夏和瑜靠近一些,本欲再吻,卻被夏和瑜擡手捏着下巴,将頭輕輕推回。
夏和瑜又将身子壓低了一些,貼在江臨淵的耳邊,輕咬了一下他的耳垂,說道:“你要讓我管教一輩子,因為……”
“夏将軍吶。”
夏和瑜一句話還沒說完,門外就響起了張翎黏膩膩的聲音,聲音裏透着些慵懶和不耐煩,将夏和瑜要說的話頂了回去。
張翎長了記性,自從上次在營帳內見過夏和瑜兩人的親昵動作後,每次來找夏和瑜都是站在門外喊,就連門開着的時候也不會進來。
夏和瑜的眉角跳了跳,低聲向江臨淵道了句:“這小子來得真不是時候。”
江臨淵笑笑,道:“我倒是怕,他若來得再晚一點兒,你會把我給吃了。”
夏和瑜輕搖搖頭,又在江臨淵的耳上啃了一下,這才拉着江臨淵起身,向門外走去。
張翎看着夏和瑜從門內走出來,撇了撇嘴道:“将軍,明天便出發了,說好的今天早上你要到軍營幫着做準備的?”
“知道了知道了。”夏和瑜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他當然記得,原本吃過了早飯就要去的,哪成想被一只烏龜耽擱了。
三人往兵營走着的時候,江臨淵忽然想起夏和瑜沒說完的那句話,有些好奇,戳了戳夏和瑜輕聲問道:“你剛才想說,因為什麽啊?”
夏和瑜掩嘴咳了一下,道:“回去再說。”
張翎在一旁沒聽清兩人的談話,大聲問了句:“什麽?”
夏和瑜無奈地推了一下他的腦袋,道:“有你什麽事?”
張翎就一路撅着嘴來到了軍營。
軍營內隊伍已然嚴整,為首的是元文棟的騎兵隊伍,幾百匹昂首挺胸的馬兒,頗有氣勢。
其次是步兵,前排執着長矛,後排握着刀,精神得很。這些兵跟着夏和瑜也有一些時候了,夏和瑜待他們也都很不錯,所以這些兵早就認了這個主子了,何飛領的一隊人就更不必說了,個個站得筆直,雙眼幾乎放光。
只是隊伍末尾的易州殘兵有些蔫兒,但對夏和瑜也算是很恭敬了,畢竟夏和瑜并沒有難為這些人。
夏和瑜在隊伍中走了一圈兒,才又回到隊首,叫來張翎和元文棟,向他們兩個人确認了辎重、幹糧等一些細小的事情後,這才放下心來,重重拍了拍兩人的肩。
夏和瑜對他的這兩個副将很是看重,嘴上雖然不說,但心內早已将他們兩個當做兄弟看待了,畢竟人這一生,得了幾個肯與你出生入死的人不容易。
這天兵營內沒有再組織練兵,夏和瑜命令全軍的将士好生休息,為接下來的行軍做準備。
衆兵士雖然休息着,江臨淵等人卻仍在營帳內商量着奪取豐城的事宜,豐城易攻不易守,江臨淵便指着地圖提着排兵布陣的計劃。
只是這些計劃,現在來講,不過都是紙上談兵,至于到底該怎樣運用,還是要看當時的情形,為兵之道,終歸是貴在一個随機應變。
幾人在讨論到深夜的時候才散去,這夜很靜,靜得甚至可以聽見月亮升上天空來的聲音,江臨淵和夏和瑜踏着月色向回走,一路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
屋內沒有點燈,江臨淵也懶得去弄,就想着早些睡下便好,掩了房門敲一敲有些迷糊的腦袋,卻在一片黑暗中被夏和瑜纏抱住。
夏和瑜貼着江臨淵的耳郭,說着今早沒說完的那句話:“因為我愛你。”
江臨淵猛地愣住,身上倏地麻了一下,他從未想過夏和瑜會對自己說這種話。他雖然知道夏和瑜有多寵他,有多惜他,但他從不覺得他會聽到,甚至說出“愛”這個字眼,他甚至覺得這個字眼很別扭,可如今聽來,卻是暖至肺腑,甜進肝膽。
漆黑的夜,江臨淵看不見夏和瑜通紅的耳朵,夏和瑜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想說這句話,可他今日就是忍不住,他想告訴江臨淵,他對自己有多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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