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傅青蔓看着父子倆，沒有說話。

小家夥更加着急了，在蘇瀚懷裏扭來扭去，掙紮了要下地。

蘇瀚将兒子抱緊，沒讓他掙脫，目光緊盯着傅青蔓，也不說話，就這麽僵持着。

小家夥掙脫不得，朝傅青蔓揮着小胳膊，急得快要哭出來了。

“我要媽媽……”

蘇瀚收回目光，低頭看兒子，耐心地輕聲哄着，“媽媽不走，她要去洗澡，一會兒就來陪你，你要乖乖聽話知道嗎？”

小家夥仰頭看，淚眼朦胧的，真成了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

不太相信爸爸的話，又看向媽媽。

看兒子這樣，傅青蔓心疼得緊，兒子雖然很懂事，但也只是個小孩子，脆弱敏感，渴望有爸爸疼，渴望有媽媽陪着。

孩子是無辜的，是作為父母的他們對不起孩子，而她的責任最大。

蘇瀚會是一個好爸爸，卻也是她自私地剝奪了父子倆相處的機會。

是她太自私了。

隐藏在心底的愧疚洶湧而出，傅青蔓的腳再也邁不出去，看着兒子驚慌害怕的模樣，她心疼不已，又折回身把兒子從蘇瀚手上接過來。

小家夥來到媽媽懷裏就乖乖的了。

蘇瀚盯着母子倆看了一會兒，默默離開了卧室。傅青蔓在他轉身時就留意到了，沒有出聲，暗自偷笑。

蘇哥哥還是當年那個蘇哥哥，表面上看着冷漠不近人情，其實最容易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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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我能和爸爸媽媽一起睡嗎？”小家夥小聲地問。

傅青蔓低頭，微笑看着兒子，輕撫他白嫩的小臉，柔聲說，“可以的，一會兒爸爸媽媽洗完澡就來陪你了。”

小家夥開心地笑了，從她懷裏爬起來，自己拉開被子躺好，躺在大床中央，小手拍着兩邊的位置，歡喜地說，“爸爸睡左邊，媽媽睡右邊，我睡中間。”

傅青蔓微笑點頭，“行，你乖乖等着，爸爸媽媽要去洗澡了，你不許不乖哦。”

“嗯嗯。”小家夥忙不疊應聲。

傅青蔓給兒子拉好被子，又俯身在他額頭親了一下才彎腰把放在地上裝衣服的那個大包拎到衣帽間放好，從包裏拿出她的一套睡衣，進了浴室。

蘇瀚在外面的浴室洗完澡回到卧室，傅青蔓還沒洗好，隔音很好，浴室裏也只有輕微的響動傳來。

躺在大床中央的小家夥還沒睡着，看到蘇瀚進來，一骨碌翻身坐起，拍着身邊空出來的位置，也不分左右了，開心地邀請，“爸爸快來，今晚我要和你和媽媽一起睡。”

蘇瀚走過去，掀開被子一角，躺到床上，将兒子摟過來後又朝浴室的方向瞥了一眼，而後低聲問懷裏的兒子，“媽媽剛剛和你說什麽了？”

小家夥咯咯直笑，“媽媽說今晚一起睡啊，等爸爸洗完澡才能睡。”

“真的？”蘇瀚笑看着機靈的兒子。

小家夥有點心虛，将頭埋在他懷裏，小短腿蹬來蹬去的。

蘇瀚也不阻止，任他鬧騰。

今天發生的這一切他不是沒有預料到，前段時間的那次酒會也不是他和傅青蔓第一次重逢，是在酒會之前半個月的一次某部電影的慶功宴上。

從重逢時的驚喜、憤怒，到酒會上平靜以對，中間相隔的是半個月的時間。

半個月足夠他查清楚傅青蔓的近況了。

她帶着一個孩子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但他不确定這個孩子是不是傅青蔓親生的，畢竟當年傅青蔓打電話告告訴他時說孩子已經拿掉了。

而他也實在沒自信确定傅青蔓這些年沒有別的男人，她自私自利、無情無義，離開他後交別的男朋友也是可能的，她曾經就是那樣的人，害怕一個人的寂寞，害怕黑夜怕雷雨天，他不在身邊，她又會找誰陪伴。

重逢時，她身邊真的有一個足夠優秀的男人。

他承認，那一刻重逢的歡喜幾乎要将他淹沒，可是當看到她身邊的言弈時，心底裏那一團喜悅之火被涼水澆滅。

嫉妒、恨意，在那時一并燃起，可自尊可良好修養讓他沒有任何的反常舉動，和傅青蔓擦肩而過時甚是都沒看她一眼，他終究是克制住了，沒有失控質問，沒有任何的失态舉動。

他做到了。

白天照常上班，忙碌的工作占據了他大部分的時間，可是到了夜晚，夜深人靜，一個人躺在床上的時候，那些刻意壓制的情緒湧上來，無限放大，而所有的激烈情緒卻只因為一個女人。

因為一個從他手上騙走五十萬，連分手都用短信告知他的女人，而他還像瘋了一樣找她……

他以為自己永遠不會原諒那個自私的女人的，可是再次重逢，他還是和以前一樣沒出息，被這個女人牽着鼻子走。

現在他知道自己有一個兒子，憤怒更多了，恨意卻沒有了，兒子就在懷裏，他想着就這樣吧，為了兒子，他就大人大量原諒那個可惡的女人好了。

畢竟她這些年一個人也受了很多苦，不得不承認，她确實把孩子教的很好。

傅青蔓穿好睡衣，摘了浴帽後從浴室出來，床上的父子倆都扭頭看她。

但顯然兒子的态度要好很多，看到她很開心就是了。

“媽媽快來。”

傅青蔓先看了看蘇瀚，沒見他有反對的意思，她才繞到另一邊在兒子身邊躺好。

和小家夥剛才說的一樣，他躺中間，只是爸爸媽媽的位置剛好相反而已，媽媽在左，爸爸在右。

兩個大人沒有搭話，時不時應一下小家夥奇怪的問題，很快小家夥的聲音就弱下去了，窩在蘇瀚懷裏睡着了。

蘇瀚給兒子調整一下睡姿，讓他睡得更舒服一些，而後長臂一伸關了床頭燈，卧室裏陷入黑暗。

一陣沉默後，蘇瀚說，“傅青蔓，你道歉。”

他忽然出聲，傅青蔓懵了一瞬，“嗯？”

蘇瀚不說話，像是等着她自己反省想明白他為什麽要她道歉。

又是一陣詭異的安靜後，傅青蔓探出手，越過中間的兒子，觸碰到一條結實有力的胳膊，順着往下，摸到溫熱的大手，輕輕握住，對方沒有甩開她的手，她有了幾分底氣。

“蘇哥哥，對不起……”

她感覺誠意不夠，又補充了一句，“看在我給你生了個這麽聰明可愛的兒子的份上，你原諒我吧，如果你還有懷疑的話，可以帶陽陽做親子鑒定，我……”

“你可以閉嘴了！”

蘇瀚一下子就惱了，果然不能期待這個女人有覺悟，讓她繼續說下去，他會被氣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