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生死時速(更新)
沈輕澤尚沉浸在靠白嫖獲得氪金獎勵的喜悅中,緊跟着,系統冷酷無情地發出了新的提示:
【主線任務限時72小時!倒計時結束後,根據玩家的任務完成度判定獎勵,完成度低于30%,則任務失敗!】
宛如一盆冷水兜頭潑下,沈輕澤猝不及防被淋得哇涼哇涼,他盯着系統板面上血紅血紅的碩大倒計時,臉上笑容逐漸消失。
什麽破游戲,趕緊倒閉吧!
沈輕澤從鼻子裏噴出一口氣,又忍不住苦笑,好像确實已經倒閉了。
他緩緩皺起眉頭,為什麽沒有提及任務失敗的懲罰呢?
抑或者,任務失敗引起的一系列負面連鎖反應,會導致對玩家極為不利的結果?
他的目光游移至任務提示一欄,果不其然,上面空白一片,唯有一行冷冰冰的灰色小字,仿佛對他無聲的嘲諷:
【如遇困難請玩家自行探索。】
沈輕澤:“……淦!”
他差點忘了,《曙光世紀》是一個大型全息網游,按照常理,這麽大的主線劇情任務,應該是出生在同一個新手村的玩家組隊合作,共同完成。
鲲鵬這樣的上古大妖,對新手村裏的玩家而言,顯然力量差距對比過于懸殊,只能靠玩家無限複活的人海戰術,慢慢磨。
可是問題在于——全世界只有沈輕澤一個玩家!
眼下發生的一切都是真實的,他可沒有複活甲,一旦身死,根本不可能像網游那樣複活!
讓他單打獨鬥在72小時內打退鲲鵬,是一項壓根無法完成的任務!
難怪系統那麽大方,會額外送氪金貨幣,敢情只是根吊在他眼前的胡蘿蔔,看得到吃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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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的夜神山,寂靜而詭秘,喑啞的風聲穿梭在稀疏的樹林之間,刮起一陣陣鬼哭似的尖嘯,光是聽着,直教人毛骨竦然。
提燈是周遭唯一的光源,沈輕澤低頭看着手中粗大的黑色羽毛,眉頭越擰越緊,鮮紅的倒計時于每個呼吸之間一分一秒流逝。
緊迫感山一樣沉重地壓在他心上。
“一定會有辦法的……系統不可能給出無法完成的任務。”
沈輕澤閉着眼盤腿坐在枯葉和泥地上,食指輕輕輕輕敲擊額角,游戲研發之初,考慮到玩家分布不平均的關系,曾對任務難度做出彈性設計。
一定存在某種辦法,哪怕只有一個玩家,也能完成!
對面鲲鵬,無法力敵,唯有智取!
思及此,沈輕澤的目光重新落在任務目标上——揭露真相,瓦解陰謀,拯救黑暗裏的淵流城。
系統果然沒有要求他直面鲲鵬。
從目前他掌握的情報看來,所謂“夜神”就是鲲鵬,“永夜”不過鲲鵬垂下來的龐大羽翼覆蓋了淵流城的上空,遮蔽了太陽——這是真相。
夜神的怒火和誅鋤惡魔恐怕是有心人借此編造出來的謠言,背後藏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李老爹說,淵流城的主祭大人能和神明溝通,找出藏在人群裏的惡魔并除掉——這就是陰謀。
将鲲鵬驅逐,至少令它收攏垂天之翼,就能使淵流城光明重現!
千絲萬縷的線索在腦海中編制成網,沈輕澤找準了那根線頭,騰地從地上站起來,拿定主意,拔腿向家裏飛奔……
※※※
當太陽不再升起,一切時光的流動都失去了參照物。
不知過去了多久,當沈輕澤跑回村子裏時,明顯地感覺到比之前更為安靜了。
大部分燈火已然熄滅,寡婦家的祝禱聲也聽不見,除了手裏的提燈晃悠悠地照出眼前一小片模糊光亮,目之所及,俱是一派沉默的黑。
沈輕澤摸黑回到小木屋,在門口喚了半天,卻不見李老爹應聲。
他微微蹙眉,難道已經睡下了?
沈輕澤推開家門,屋裏還亮着一盞未曾熄滅的小油燈,只是許久沒有添油,那火光微弱得搖搖欲墜。
“老爹?”
四下裏靜悄悄的,只有漏風的窗框在寒風裏呻吟,竈臺上大鍋裏蓋着一碗素面,那是李老爹為他準備的宵夜,這會早已經涼了。
沈輕澤繃緊了唇線,心裏陡然一沉!李老爹出事了!
“汪嗚!嗷嗷!”
大白狗叫聲猛然自後院傳來——那是鐵器鋪的方向。
沈輕澤眸光一亮,老爹莫非在鋪子裏?
懷抱着一線希望,他循着聲音飛快趕至打鐵鋪,只見阿白伏低了前爪,脊骨聳起,龇牙咧嘴地對着打鐵的屋子狂吠。
沈輕澤面沉如水,二話不說,一腳踹開木門,屋裏頭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什麽也看不見。
“我數到三,要麽出來。”他緩緩眯起眼眸,聲音冷厲,一如刀鋒刮過堅冰:“要麽,死。”
話音剛落,他猛地擡起手中連弩,“咄咄咄”三發連射,瞬間紮破打鐵鋪的地板,牢牢釘在地上!
屋裏頓時傳出一聲驚叫:“哎喲!你還沒開始數數呢!你騙人唔——”
“噓!白癡,別出聲!”
原來還不止一個賊,沈輕澤唇邊扯起一抹冷笑:“遲了,都給我滾出來,如果你們不想被射成篩子。”
屋子裏安靜片刻,終于冒出一個色厲內荏的聲音:“我們出來可以,你、你要保證,不許用那玩意招呼我們!”
還敢讨價還價?
李老爹下落不明,任務倒計時不斷提醒着他時間的珍貴。
沈輕澤心裏憋着一團無處發洩的火,居然還有蟊賊敢在這個節骨眼上觸他黴頭!
他沉着臉,一言不發,帶着大白狗直接沖進了黑漆漆的屋子。
阿白嗅覺極為靈敏,哪怕黑暗裏也一咬一個準,沈輕澤一手匕首,一手連弩,對付三個地痞蟊賊簡直手到擒來。
“啊!什麽東西在咬我!”
“哎喲大哥別打!我錯了!”
“你們兩個廢物!趕緊抄家夥啊!”
一陣雞飛狗跳過後,塵埃落定,屋子裏再次歸于平靜,沈輕澤重新點亮屋裏燈盞,柔和的光線驅逐了黑暗,将一切都映照得纖毫畢現。
金大、銀二和銅三三個被揍得鼻青臉腫的地痞,腳上捆縛着粗麻繩,倒吊在房梁上,像個三個沙包似的,懸在空中無助地晃來晃去。
阿白蹲在地上,咧着白森森的尖牙,吓得三人烏龜似的縮起脖頸,生怕它一時暴起,咬斷了自己咽喉。
沈輕澤拿着一根藤條,輕拍着掌心,面無表情地望着三人。
“你們把李老爹弄到哪裏去了?”
銅三最先沉不住氣:“李老頭?我們不知道啊!”
“啪——”藤條猛地抽在他背上,劃破了麻衣,帶起一串火辣辣的於痕,銅三慘叫一聲,疼得哇哇大叫,嘴裏爹啊娘啊叫個不停。
青年手執藤條,冷冷道:“想清楚,再說一遍。”
銀二吓得瑟瑟發抖,金大臉色發白,說話都忍不住結巴:“你……你怎麽不講理?李老頭的事真不是我們幹的!你找錯人了!”
沈輕澤眼神一厲,匕首在掌心洩出一絲冷光,銳利的鋒刃抵上金大咽喉。
“你們果然知道發生了什麽。說。”
銀二終于忍不住,倒豆子似的大聲嚷嚷:
“是衛隊!是城裏衛隊來人帶走了李老頭!傳聞永夜降臨的時候,要向夜神奉上活人做祭品,按照舊俗,城裏六十歲以上的老人,都是祭品!他已經六十多歲,沒幾年好活了!”
“住口!”沈輕澤一掌扇在他臉上,臉色陰沉得可怕。
油燈搖曳的燈火照出他棱角分明的側臉,他緊抿着嘴,顴骨繃出雕刻般冷硬的弧度。
原來這就是任務失敗的懲罰,不是跌落等級,也不是剝奪屬性,而是,連累周圍所有人,不可逆轉的死亡!
銅三看到二哥被打,紅着眼哭出聲:“你兇我們有什麽用!我們的祖母,也被帶走了!”
沈輕澤壓抑着勃發的怒色:“你們這些孬種不去救你們祖母,跑來我家做什麽!”
“你說誰孬種!”銀二梗着脖子怒視他。
“那是因為城東集市鐵器鋪的莫老板,在全城搜羅刀劍铠甲,莫老板跟莫雲主祭有親戚關系,我們反抗不了衛隊,才想走他的門路,如果能從這兒找到打造優質鐵器的秘密送給他,或許就能把祖母救回來!”
屋子裏有一瞬間的壓抑的死寂。
沈輕澤臉頰上的肌肉動了動,嗓音又薄又冷:“誰下的命令?這種愚蠢的活祭,為什麽不反抗!”
金大粗聲粗氣地吼他一句:“你這個沒經歷過災劫的毛頭小子懂什麽!”
因為長時間倒吊,他臉色充血,啞着聲音道:
“因為城裏沒過冬糧了!上次獸奴洗劫了大半糧倉,剩下的連城裏貴族都未必夠分,奸商只知道囤積居奇,糧價一漲再漲!哪裏管的了平民死活!”
“就算沒有永夜,這些老人也熬不過冬天的,在淵流城,六十已經是高齡,大多人連這個數都活不到!他們不能下田幹活,卻需要糧食供養,往年還能熬一熬,可是今年城裏供不起了!每天都有人餓死在路邊,李老頭自己也知道!”
“三十年前那場祭祀,也是把城裏沒用的老人做了活祭,獻給夜神吃掉,然後太陽就出來了!否則永夜持續下去,全城的人都要凍死!這就是他們最後的價值!最後的奉獻!”
金大說着,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哭得泣不成聲:“他就是為了把生存的希望留給你們這些年輕人,李老爹是自願跟着衛隊走的!”
沈輕澤如遭雷擊!
難怪李老爹舉止異常,給他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抽起了從來不舍得抽的煙鬥,甚至怕自己傷心,故意讓自己離開,他早就知道自己要去做祭品……
可是自己卻渾然不覺。
“汪……”
阿白叼着一張折起的紙,放在沈輕澤面前,輕輕哀叫一聲。
沈輕澤沉默着将之展開,上面只有幾行歪歪扭扭的字,李老爹吃了不識字的虧,最近才慢慢學的:
“小澤,不要傷心,不要自責,也不要來救我,自從我妻、兒都死了以後,我原就想跟他們一起走了,意外遇到了你,才多茍活了一段時間。這麽久以來,我把你當做兒子,你雖然不說,但我知道你很孝順。”
“我活了一把年紀,已經很滿足了,鐵鋪和田地,都留給你,将來娶個媳婦,鍋裏還有一碗素面,別餓着。”
“好好活下去。李老爹字。”
沈輕澤雙目一點點紅起來,嘴唇動了動:“誰下的令?”
金大從鼻子裏喘一聲粗氣:“城主府出的命令,當然是城主大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 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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