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入住城主府
主祭之位的任命,在淵流城向來是件大事,僅次于城主更疊,按照往常的規矩,候選者需要得到五成以上貴族和官員首肯,最後由城主決定。
如今,卻是顏醉輕飄飄一句話,就定下了莫雲的生死,推舉了一個陌生年輕人,驟登高位,在此之前,沈輕澤不過是個默默無名的打鐵匠,幾乎沒有人認識他。
包括沈輕澤在內,祭臺上下衆人皆是一派震驚。
聽着臺下民衆發自內心的崇敬感激和歡欣雀躍,其餘貴族和官員們,哪怕心裏再別扭,也說不出一句反對的話。
畢竟,沈輕澤對淵流城的功勞實在太大了,大到任誰出言反對,都會被衆人戳脊梁骨。
不是沒人懷疑顏醉的那番話,沈輕澤看上去年輕又斯文,身材高瘦,皮膚白皙,比起一個力大無窮的勇者,他更像一位文質彬彬的貴族紳士。
那雙看着就不似舞刀弄槍的手,如何能打敗上古大妖鲲鵬?
然而沈輕澤身披萬丈光芒從天而降的那一幕,委實過于震撼人心,叫人不得不相信。
聯想到他之前獨闖祭臺,挾持城主,轉瞬之間将廣場上所有人盡數放倒,那股莫名詭異又不可抵抗的力量,叫人不寒而栗之餘,也不由得心生敬畏。
此時此刻,面對顏醉的獨斷專行,祭臺上的所有大人物,都不約而同選擇沉默,默認了沈輕澤由一個打鐵匠,一躍成為淵流城主祭的事實。
原主祭莫雲宛如一瞬間被抽走了全部的精氣神,雙眼無神地跌坐在地上。
權利、地位、聲望、財富,一夜之間他被剝奪了一切,莫雲低垂着腦袋,面容扭曲,又哭又笑。
直到一雙軍靴步入他模糊的視線。
莫雲緩緩擡頭,顏醉長身而立,居高臨下俯視他,手中長槍傾斜,槍尖點地,正午陽光揮灑而下,仿佛為他披上一層金色的铠甲。
背光裏,莫雲看不清城主的表情,只聽見對方語調平靜,毫無喜怒。
“為什麽做下這一切?我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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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限将至,恐懼早已麻木,莫雲竟有一絲解脫的快意,他意興闌珊地冷笑一聲:
“你說為什麽?你自上任以來,政令獨斷,從不聽從元老們的意見,連帶着我這個主祭都被邊緣化,這也就罷了,你竟然把手伸到礦場和稅收上,你的父親,老城主當年都不曾如此跋扈!”
莫雲梗着脖子仰頭盯着他:“再一意孤行下去,你以為反對你的,只有我一個嗎?!”
像是聽見什麽笑話,顏醉淡淡笑了:“看來,你果然還有同黨,說吧。”
莫雲上半身微微前傾,嘴唇顫抖:“如果我說了,你會饒我一命嗎?”
顏醉手指摩挲着槍杆,眼也不眨:“不會。”
莫雲臉頰的肌肉抽搐一下,正想說些什麽,突地,他臉色大變,痛苦和扭曲交替浮現,他不可置信地低下頭——
一截劍尖從他胸口刺了出來!
有人要殺他滅口!
莫雲張了張嘴,卻再也說不出話來,他再也無力轉身,連看一眼兇手是誰都做不到,随着十字劍狠狠拔出去,殷紅的血濺了一頭一臉。
莫雲頹然倒在地上,瞠大雙眼,死不瞑目。
這一劍開準狠,來得叫人始料未及。
顏醉劍眉微蹙,擡眼時,便看見顏恩伯爵手提着一柄染血的十字劍,氣勢洶洶站在莫雲屍體背後,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
衛隊的士兵刷得拔劍,一時不知該不該把這個貴族首腦就地拿下。
見顏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顏恩伯爵急忙丢下十字劍,向自己的侄兒行大禮拜倒:
“城主大人!這個莫雲實在窮兇極惡,狼子野心!竟然膽敢幹出這樣荒唐的事情,簡直不可饒恕!幸好城主大人身體無恙,察覺到了這厮的企圖,否則,淵流城就要鑄下大錯了!”
顏醉微微擡起下巴,眯起雙眼,眼裏的諷意更深了些:“您這是做什麽?我還沒有吩咐行刑呢。莫非是在衆目睽睽之下,殺人滅口嗎?我的叔叔。”
顏恩伯爵的動作出人意表,人群大嘩!
顏恩伏跪在地,誠惶誠恐:“城主大人!您誤會了!我是聽聞這個家夥口出狂言,更恨他以您的死訊欺騙我,險些釀成大亂,一時激憤,才忍不住出手!”
“我完全是聽信了他的讒言,才會做了錯事,說了錯話,但這并不是我的本意!”
“聽聞您身死的時候,我比誰都傷心,我可是您的親叔叔啊!如今見您安然無恙,我終于放心了。要怪就怪我太過愚蠢,對您關心則亂,遭小人蒙蔽,請城主大人,寬恕我的罪過吧!”
祭臺上,貴族們面面相觑,見平日裏不可一世的顏恩伯爵,當着衆人的面跪地求饒,他們不由暗地裏撇嘴。
說不上是該鄙夷對方敢做不敢當,還是佩服其能屈能伸,臉皮厚如城牆。
臺下不明真相的群衆們,心裏念着顏恩伯爵夫婦平時常常分發糧食的好,大多不願意相信素有善名的顏恩伯爵,竟會參與反叛內亂。
更何況,顏恩伯爵是城主大人的親叔叔,怎麽會蓄意陷害他呢?
民衆們紛紛高聲為他求情,貴族中一些與之交好的人,也忙不疊站出來進言。
高呼顏恩伯爵無罪的呼聲越來越高,顏醉沉默着來到伏跪的叔叔面前,緩緩朝他伸出一只手。
豆大的汗水從顏恩脖子裏滑落,有那麽一瞬間,他幾乎以為自己這個好侄兒要直接送他入黃泉了,誰知對方的手輕輕搭在自己的肩頭,竟将他親手扶起來。
“您是我唯一的叔叔,我怎麽會不相信你呢?”顏醉眼眸明亮,笑容可掬,“以後的日子長着呢,還請叔叔多多指教。”
顏恩被對方尖銳的視線盯得頭皮發麻,只得連聲道:“不敢,不敢。”
這一場宛如鬧劇的祭祀大典,終于随着莫雲主祭身亡塵埃落定。
沈輕澤跳下祭臺,民衆們發現了新任的主祭,熙攘擠上來表達感激和崇拜,青年好不容易掙脫了人群,直奔關押老人們的圍欄。
大部分老人們已經被自家親人接走,只有一個矮小的枯瘦老頭,拄着拐杖,顫巍巍立在風中,向着沈輕澤來的方向,翹首以盼。
“老爹!”沈輕澤扶住對方瘦弱的手臂,“您沒受傷吧?”
李老爹一個勁地搖頭,渾濁的雙目閃爍着淚光,聲音粗啞,幾近哽咽,他很想怒斥青年為什麽不聽話,只身赴險,又忍不住擔憂對方是否哪裏受了傷。
千言萬語,最終他只輕輕擡手,撫上那件沾染了泥灰和血痕的大衣,低聲問:“穿着還合身嗎?這裏都破了,回頭我再給你補一補……唉,傻孩子。”
“我帶您回家。”沈輕澤握住老頭幹瘦的手腕,掌心一片溫暖。
※※※
李家鐵匠鋪。
幾日未歸,家中陳設還是一如既往。
大白狗見到主人歸來,嗷嗷叫着飛奔出來迎接,搖着尾巴繞着沈輕澤轉了一圈又一圈。
令沈輕澤感到意外的是,家裏除了阿白,竟然還有三個不速之客。
金大、銅二、銀三三兄弟像三座肉山般跪倒在他面前,粗聲粗氣的嗓子,吼得小桌上的茶水都震了兩震。
“主祭大人,您救了我們兄弟祖母的命,也救了咱全家,咱出來混的,講究的就是一個義氣,說好認爹,就一定認爹!幹爹在上,受兒子一拜!”
沈輕澤:“…………”
有人問過他意見了嗎??
見青年一臉無語,三兄弟面不改色,再次向李老爹拜倒:“幹爺爺在上,受孫子一拜!”
李老爹吓了一跳,抱着大白狗,坐在桌邊的木凳上,顫抖着長大了嘴,不知所措,一副受到驚吓的模樣。
沈輕澤嘴角抽搐,挑了挑眉:“你們可真夠雞賊的……”
三兄弟齊聲:“多謝幹爹誇獎!”
沈輕澤一臉嫌棄:“……我可沒錢給你們發工資!”
“啾啾!”一只毛茸茸的黃腦袋從他衣襟裏鑽出來,蹭蹭挨挨吵着要吃的。
差點把這貨忘了!
沈輕澤從鄰居家買了點牛奶喂給小家夥,它圓滾滾的身體像個毛絨球,撲騰着兩只嫩黃的翅膀,埋頭喝奶,邊喝邊蹭青年的手心,撒嬌撒得渾然天成。
手心傳來一點癢意,青年忍不住摸了摸它的細軟的絨毛,啊,還挺可愛的。
“叫你什麽好呢?”
沈輕澤心不在焉地撥弄它的小翅膀,長得跟小黃雞似的,也不知究竟是什麽物種,不過能從鲲鵬巢裏孵出來,想必不是凡物。
他默默喚出主界面,突然發現技能裏面多了一欄【異獸馴養系統】,點開一看,有一只白狗和一只黃鳥。
沈輕澤面露疑惑,小黃鳥是異獸可以理解,可阿白明明是條普通土狗,怎麽也成了異獸?
【請為您的戰寵取名。】
戰寵?沈輕澤想了想,默念道,就叫鴨鴨吧。
小黃鳥仿佛感應到什麽,朝着沈輕澤“啾啾”叫了兩聲。
“幹爹!”
“……別這麽喊我。”沈輕澤面無表情按住額頭。
一人一鳥玩得正開心,銅三突然匆匆跑進屋裏,手舞足蹈,誇張地大叫了一聲,“外面來了好多衛隊的騎士,還有一輛漂亮的金色馬車!他們說來接您進城,入住城主府!”
李老爹拄着拐杖緩緩步入屋中,欣慰地望着他:“快去吧,不要讓城主大人久等了。”
沈輕澤微微蹙眉:“要不您和我一起去城裏?您一個人,我不放心。”
李老爹搖搖頭:“我住這兒自在,還有鋪子要照看,你來之前,我不也是獨居嗎?不用擔心我。”
“幹爹放心!”金大把胸膛拍得梆梆響,“幹爺爺有我們罩着,誰敢欺負他,我們就欺負誰!”
沈輕澤:“……”就是你們在他才不放心呢!
幾人來到屋前。
整整齊齊兩列騎士策馬而來,身上銀甲威風赫赫,中間一架黑金色的車架,車輪足有半人高,由三匹高頭大馬并排拉動,象征城主府的旗幟迎風招展。
動靜之大,幾乎驚動了全村村民前來圍觀。
“主祭大人。”衛隊隊長肖蒙親自率隊前來迎接,他手扶十字劍,微微欠身,向沈輕澤行禮。
“城主命我前來接您,今晚是您的入職晚宴,全城各大貴族和官員都要來拜見您,時間不早了,請您速速上車。”
晚宴?
沈輕澤下意識低頭看一眼自己這身灰撲撲的農民三件套,陷入一陣尴尬的沉默。
半晌,他慢吞吞地道:“稍等,我進去換件衣服。”
“等等,城主大人已經為您準備了……”肖蒙一愣,再擡頭時,青年連人影都不見了。
身後的衛隊士兵面面相觑,他一個破落打鐵匠,還能換什麽衣服呢?
作者有話要說: 外觀商城:氪金不一定使你變強,但一定使你成為晚會上最花裏胡哨的崽!買它!買它!買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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