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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宸之迎娶杜家丫頭。她們娶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杜家丫頭嫁給了姚宸之,那就相當于把怪醫也拉進了姚家大房。
這樣的局面,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而她,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初月,你現在就去請君山鎮最好的媒婆來,咱們明天就上杜家提親。”傅氏果斷的決定,并吩咐唐媽媽立刻行動。
這事,她得搶在姚家大房的前頭。
如果親事談成了,那怪醫就是她們二房的了。有了怪醫這個活招牌,她哪還愁打壓不了大房。
姚景之見她明明就聽到自己不願意,還下令讓人請媒婆,臉上浮現了不悅,“祖母,這事我不願意。”
“傻孩子!”傅氏慈眉善目的看着姚景之,伸手用力地按在他的肩上,眉梢輕挑,勸道:“你娶的不是杜家丫頭,而是怪醫對我們二房的幫助。你若不搶先上門提親,如果真讓大房求了親,那怪醫勢必也會站在大房那邊。這麽一來,我們哪還有機會奪下大房的一切?”
她低頭輕瞥,瞧着姚景之面上有些松動,便又勸道:“你若是不喜那丫頭,咱們娶回來好吃好喝供着就行,你想要什麽樣的女人,她又哪敢說個不字?待到将來景之盡得怪醫真傳,那丫頭何去何從,還不是由你說了算?”
小不忍則亂大謀。
一門親事可以換來如此多的好處,傻子才不幹呢?
姚景之濃眉皺起,沉聲道:“可是,我真的不想娶她,若是讓別人知道她與那短命鬼的事情,我不得一輩子都被人笑話?一雙破鞋而已,也配我明媒正娶,八擡大轎?”他心中煩躁,雙手情不自禁地握緊椅子的扶手。
一雙破鞋,而且還是姚宸之使過的,他還真的不樂意。
這跟讓他吃姚宸之吃過剩下的,有何差別?
可自己祖母剛說的那一番話,也全是道理。如果因為這樣可以和怪醫緊綁在一起,他又覺得很心動。
正當他難以決擇時,傅氏又輕拍了幾下他的肩膀,細聲暖語的道:“景之,你只需忍一時,卻可以從此意氣風發,你何樂而不為呢?那丫頭你若不喜,完全可以放在一邊。”
一個鄉野丫頭,好吃好喝好穿的讓人伺候着,她還能有什麽不滿足的?
“我就不相信,鐘傳弟一個黃土都埋到了脖子上的人,還能再搗鼓出什麽花來?”傅氏冷笑了幾聲,眸中冷芒閃爍,“她的孫兒是一個廢物,這便是她的軟肋。她最好別讓我逮着機會,否則看我怎麽往死裏收拾她,這麽多年了,也該是我和她清算總賬的時候了。”
姚景之看着自己的祖母,臉上的陰霾這才慢慢散了。
“祖母,我全聽你的。”
☆、044 章 被人為難
月上中天,夜星中繁星點點,夜幕下,萬物寂靜。
夜風吹過,陣陣花香從支開的窗戶中飄了進來,姚宸之深吸了一口淡香的空氣,只覺剛剛還混沌的腦子,立刻就清明了不少。他的手緊握着一個小瓷瓶,蹙眉沉思。
燈光下,他一身雪衣,肌膚似雪,鼻梁高挺,劍眉濃密,烏發如墨,如果不是握着瓷瓶的手,骨節分明,蒼白無血色,如果不是那緊抿着唇瓣,顏色略暗,淡紅無光澤。乍一看過去,他就仿佛是那來自九天之外的嫡仙。
胡荽雙手托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姚宸之。
這畫面太美,他實在不忍出聲打破。
就在這時,老何匆匆的從外面走了進來,一進門就嚷嚷着道:“少爺,我已經按着配分把藥給調制出來了。只是,老何只成功了一半,杜姑娘提到的快速止痛藥丸,我卻是配不出來。”
“老何,你會不覺得我太小氣了?我們不願告訴她金創藥的配方,她卻大大方方的将配分寫給我們。我不說你也知道,她的快速止血散比金創藥更好,而且三七的用量也少了七成。”姚宸之突然出聲,有些牛頭不對馬嘴。
胡荽一聽,立刻駁道:“這快速止血散是怪醫贈給老夫人的,跟杜姑娘好像沒啥關系吧?”
“胡荽,你別忘了在環山村是誰幫你了?”老何挑起了眉頭,給了胡荽一道眼刀。
這小子,就是死鴨子嘴硬。
胡荽臉色微紅,擡着下巴,道:“咱一碼歸一碼,可不能混為一談。”
白天在環山村時,他動手與姚景之的随從扭打成一團,如果不是杜瑞兆幫了他一把,他還真打不過那個牛高馬大的随從。想起他和杜瑞兆從第一次見面就開始不對盤的情景,胡荽在老何似笑非笑的注視下,垂下了腦袋。
他心裏是感謝杜瑞兆,可他還是不想自家少爺又欠杜雅汐一個大人情。
欠越多,少爺只會越內疚。
總之,他不想看着少爺不開心。
老何移開了視線,看向姚宸之,道:“少爺,你有你的考慮和立場,老何不認為少爺是個小氣之人。再說了,杜家少知一些對他們來說,就多一些保護。我相信,杜姑娘一定不會怪少爺。”
“她怪與不怪,我無所謂。”姚宸之淡淡的道。
老何深看了他一眼,嘴角溢出了一抹笑容,不再說話。
無所謂才怪。
若是真的無所謂,他剛剛幹嘛要問小氣不小氣的問題?那個小瓷瓶他一直帶在身上,現在緊握在手裏,說對人家姑娘沒啥心思,他還真是不相信。
胡荽張了張嘴,卻在老何的一個示意下,又保持了沉默。
“少爺,我明天再去一趟杜家,這藥丸可是我的頭等大事,沒有配出來,我就撓心撓肺的。”老何說着,不禁搓手撓頭,一副很着急的模樣。
姚宸之點點頭,道:“你明早就去問問祖母,看她是怎麽安排的?如果祖母也要去杜家的話,那你就替我陪祖母去。”
不知為何?想起祖母會想到辦法解決他和杜雅汐的事情,他的心裏非但沒有輕松的感覺,還覺得被什麽沉甸甸的壓着,有些透不氣來。
他朝老何和胡荽,揮揮手,“夜深了,都歇着去吧。”
“我先服侍少爺歇下。”胡荽連忙站了起來。
“不用了,去吧。”
“可……”
老何用手肘輕撞了一下胡荽,朝門外努了努嘴,見他還想要再說,他便動手拉着他就往外走,“少爺,你早點歇着。這小子我帶走了,我那正好還有剛配出的藥,不知效果如何?”
“老何,你又要虐待我?”胡荽怪叫了一聲,想要閃人,無奈卻被老何緊緊的抓着,掙不開。逃脫不成,他便向姚宸之求救,“少爺,你救救我啊。”
“老何,你不用客氣。”姚宸之眉頭也不皺一下。
“是,少爺!”
胡荽聽着,急得冷汗直滴,“不要啊!老何,你手下留情啊。蒼天啊,我這是做了什麽孽啊……”
聞言,姚宸之難得的微微翹起了嘴角。
這一對老少頑童啊。
他可從不擔心老何會不知輕重。
遠遠的隐約傳來了胡荽的聲音,“老何,我剛剛好像看到少爺笑了。”
“待會你就等着哭吧。”
“別啊——”
姚宸之将手中的小瓷瓶收了起來,又準确的拿着案上的銀針包,直直走向一旁的木樁人,伸手一邊摸索,一邊下針,手起針下,針針精準各中穴位。
他是瞎,但他不是廢物。
總有一天,他會替祖母撐起[濟世藥堂]的一片天。
……
早睡早起是山村人不變的習慣,這天,邰氏還像以往的每一天一樣,早早就提着一家大小的衣服往村中腹的洗衣場走去。說是洗衣場,其實就是她們竹林邊的那條山溪,只是因為村民吃喝用度全靠這水,所以,她從不在上游洗衣服,而是來到下游和大家一起洗。
今天她特意起得比往常早,就是怕在洗衣場遇到村民,怕人家問起昨天的事情,可遠遠的她還是看到那裏已有幾個一邊說笑,一邊洗衣。
唉——輕嘆了一口氣,邰氏斂了斂神,努力的彎起嘴角往洗衣場走去。
“大嫂子們,早啊!”
幾個村婦紛紛停了下來,扭頭看着邰氏,眸底暗光閃爍,瞧得邰氏又是一陣頭皮發麻,卻又不得不保持微笑。
“鳳娘啊,你今天怎麽這麽早?”趙氏(朱紅花的娘)起身,朝一邊挪了個空位,笑着指了指,道:“鳳娘,你上這裏來洗,待會嫂子洗完,就幫你一把。你家的正養着傷,家裏又出了這麽多事,我可真擔心你忙壞了身子。”
聞言,其他幾個婦女掩面而笑,卻是誰也不吭聲。
剛剛趙氏還拿着昨天杜雅汐和那姚家公子的事說得津津有味,聽她那不屑的語氣,大夥同村這麽多年,自然知道她這個時候,一定會給邰氏一些難堪。
不然,她為何一改往日的習慣,早早的來這裏洗衣服呢。
邰氏聽後,面容一僵,随即淺笑着低低的道:“可不是嘛,家裏的大大小小就沒有一個讓人省心的。不過,嫂子也不容易,裏裏外外都靠着你一個人把持,玉鳳可不敢麻煩大嫂子。”
聽着邰氏的話,趙氏不由的想起自己守寡多年,想起這些年的生活不易,她怒火驟升,用力将手裏的衣服往水裏一甩,怪裏怪氣的道:“呵呵!大夥聽聽,鳳娘如今說話的底氣都足了呢。也是啊,能攀上蘇城的姚府這門親家,杜家可就是咱們環山村的第一大戶了。”
大夥見趙氏點了戰火,皆是不敢吭聲,只是齊齊的看向邰氏,想要看看她如何應對?
☆、045章 得罪朱氏
邰氏緊緊的咬着唇,暗暗的壓下心中的怒火,幾個深呼吸後,她放下裝了衣服的竹籃,撸起衣袖,目光掃向趙氏。趙氏心頭一驚,連忙攥緊了手裏已經打濕的衣服,一臉的防備的緊盯着邰氏。
腹悱不已,今個兒這只小白兔是準備咬人了?
衆人瞧着兩人的架勢,不安的相互對視,無聲的交流。
這莫非是要打架?
慢條斯理的撸好衣袖,邰氏這才重新提起竹籃,淺笑着朝趙氏旁的空位置上走去。
“大嫂子,你還是到前面來吧,我在後面就好,家裏的孩子一個一個都是泥猴子,這衣服太髒了。大嫂子在我後頭,可別洗毀了紅花的衣服。”邰氏說着,便彎腰動手将趙氏那已打濕的衣服往上挪。
衆人輕籲了一口氣,心裏卻又有種失望。
她們還真想要看看邰氏這只小白兔怎麽被逼急咬人的,趙氏在村裏橫行霸道,她們倒是樂意看到有人收拾她。誰都沒有看過小白兔與野狗叫板的。
趙氏也是愣住了,她本以為邰氏會跟自己幹一架,卻沒料想到是這樣的情形。
想到邰氏如此怕自己,她好心情的笑了。
她這廂還沉醉在勝利的成就感中,那廂邰氏卻高高的拎起一件繡着大紅牡丹的兜衣,語氣驚豔的道:“大嫂子,你可真疼紅花,瞧瞧這布料,一定是真絲的吧?”
衆人一聽,全都起身圍了過來。
女人就是這樣,看到漂亮的衣服總愛圍觀,動手摸摸。
這雖只是一件兜衣,但它卻是真絲的。足于讓衆婦女驚豔好奇,要知道在大周朝,這絲質的布料,也就只有那富貴人家才穿得起,像她們這些村婦,一輩子都別想有一件絲質的衣服。
趙氏看着大夥,你摸一把,她細瞧幾眼,又是生氣,又是得意。
她擡目細細端睨邰氏,見她也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緊盯着那兜衣,這才打消心裏的懷疑。
“大嫂子,你今日可真是讓我們開眼界了。這絲質的就是一樣,摸着就是舒服。”
“這牡丹也是繡得好啊,多豔麗啊,瞧着像是真的一樣。”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那件真絲兜衣就像是一件寶物一般,在衆人的手中輪轉。
這時的天剛亮,往日這個時候也沒什麽人來,只除了一些來洗衣服的婦女。在這樣的情況下,村婦的嘴便就如同沒有設關卡的城門,暢通無阻,你一句,我一句的打起了葷腔。
“大嫂子,你可真有遠見啊,有這絲兜衣穿着,你家紅花的肌膚也一定跟絲一般滑嫩吧?以後,找了人家,成了親,那還不得把自家男人迷個半死啊。”
村裏屠戶梁有成的媳婦範氏目露羨光,手裏緊捏着那件絲兜衣,“可不是嗎,看着這兜衣,我都心動了,真想也舍本買一件。”
聞言,衆人哄堂笑之,紛紛打趣。
“梁家的,瞧你這副模樣,一定是想讓你家的疼你了吧?”
“梁家的,你若是想要,讓你男人去給你買呗,你家也不差這幾個錢。再說了,你穿上後,還不是便宜了他。”
範氏臉不紅,耳不臊,擡起下巴挺起胸,道:“你們認為沒有絲兜衣,我家男人就不疼我了嗎?”
衆人舉目看去,看着那傲人的高聳,紛紛搖頭。
趙氏心疼的看着那兜衣被範氏捏皺了,上前幾步,從她手裏奪了過來,瞥了一眼她的高聳,道:“得了!你有本錢這村誰人不知啊,可別把我的兜衣給捏皺了。”
此話一出,衆人皆驚,看向趙氏的目光也變得怪了起來,“大嫂子,你說這兜衣是你的?”
一個寡婦穿絲兜衣,而且還繡着大牡丹花,這是什麽情況?
在場的全是一些婦人,有些事情不用說,她們心裏也清楚。
趙氏一個徐娘半老的寡婦,如果說她穿着是給自己看的,誰人信啊?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裏無一不對趙氏突然警惕了起來。
趙氏的話一說出,就立刻驚覺失口,幹笑幾聲,連忙解釋:“瞧瞧你們這都什麽眼神啊,我家閨女的難道就不是我掏錢置辦的?既然是我給她買的,那當然也可以說是我的了。一家的東西,還分你的我的不成?”
大夥聽着,只是勾了勾嘴角,心裏卻滿是不相信。
這番解釋,既蒼白,又無力。
她們誰都不會相信。
範氏瞥了一眼趙氏手中的絲兜衣,輕笑着道:“大嫂子,你的用心,就是不說,咱們也瞧得分明。”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趙氏不悅。
範氏嘴角一勾,面上頗有些輕視的道:“當然是指大嫂的用心良苦了,大嫂如此疼愛紅花,想必是希望她将來嫁一門好親事吧?依紅花那模樣,那身段,将來嫁進大戶人家也是有可能的。只是啊……”
“只是什麽?”
範氏的目光越過趙氏,瞟了一眼正埋頭洗衣的邰氏,“只是咱們村眼下來看,估計也沒有哪家姑娘能比得上雅汐那丫頭了。我可是聽說了,蘇城姚府不僅家大業大,而且還和朝延都有關系。所以說啊,咱們這些人當中,就屬鳳娘的命最好,她可是生了一個好閨女。”
衆人紛紛點頭,贊同。
趙氏卻是抿緊了嘴唇,眸光似火的瞪向邰氏。
“我洗好了,大嫂子們先忙着,我就先回了。”邰氏挎着竹籃站了起來,跟大夥打了個招呼,便從趙氏和範氏的中間擠身過去。
趙氏恨恨的瞪着邰氏的背影,語氣不滿的道:“瞧瞧,這還沒攀上高枝,就擺起了譜來。她們家倒是想攀,可也要人家願意娶啊——”擺什麽架子?今天的事,她一定不會就這麽算了。
她垂首看着手中的絲兜衣,随即又擡頭望向那單薄的背影,眸中冷芒乍現。
聽着趙氏沾酸帶刺的話,衆人笑了笑,便又開始洗衣服。
……
聽到院子裏的聲響,杜雅汐利索的往竈膛裏塞了幾根粗柴,便從廚房裏走了出來。當看到垂着頭坐在院子裏發呆的邰氏時,杜雅汐的眉頭不由輕皺,立刻上前,蹲下身子擡頭看她,眸色關切的問道:“娘,你怎麽了?”
邰氏看着眼前這張俏麗清秀的臉,又想起趙氏的嘲諷,心頭一酸,眼淚就掉了下來。
“娘,你先別哭啊,可是哪裏不舒服了?”杜雅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邰氏那說來就來的眼淚。她急得就着衣袖拭去邰氏臉上的淚水,可她的淚水卻是越擦越多,根本就停不下來。
“娘,你到底怎麽了?你快告訴女兒啊,千萬別急我。”眸子轉了轉,瞥見一旁裝着濕衣服的竹籃,杜雅汐頓時就有些明白了,“娘,可是你去洗衣服時,誰給你說難聽的話了?”
聞言,邰氏一把抱住了杜雅汐,咬着嘴唇,不讓哭聲驚到房裏的杜遠硯。
杜雅汐默默的陪着她掉眼淚,心痛不已,伸手輕輕的拍着她那劇烈顫抖的身子,心中怒意叢生。
------題外話------
哎喲——
這才發現,邰氏也有點小腹黑啊,哈哈。
☆、046章 杜父威武
杜瑞兆提着水從院門口走了進來,看着抱成一團哭泣的淚人兒,他将手中的水桶一丢,急色上臉的跑了進來,忙問:“娘,二姐,出什麽事了?”
噓!
杜雅汐朝他眨眨眼,指着屋裏面輕噓了一聲。
邰氏輕輕的推開杜雅汐,偏頭拭去眼淚,嚯的一聲站了起來,便朝廚房走去。“我去廚房做早飯,吃過早飯,你們姐弟也好上山去采三七。”
“可是,娘——”
杜雅汐拉住了杜瑞兆,輕輕的朝他搖搖頭,“瑞兆,別問了,娘親不想說,咱們別總是提。”說完,她提着竹籃走到曬衣服的竹竿前,動手晾曬衣服。
“二姐,你一定有什麽事情瞞着我。”杜瑞兆不滿的說道,看着杜雅汐不由一頓,他就更加篤定自己的猜測了。
娘親是洗衣服回來才哭的,事情一定是發生在洗衣場。
想到這裏,杜瑞兆轉身就往竹林下跑去。
他一定要弄清楚。
許久不見身後有動靜,杜雅汐奇怪的扭頭看去,卻見庭院裏空空是也,杜瑞兆已不知去向。以為他只是小孩子鬧脾氣,杜雅汐也就沒有多想,晾了衣服就去廚房幫忙做早飯。
尤其她比誰都想知道邰氏在洗衣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可是,她不說,自己也不好一直追問,如是那樣,只會讓她更難過。
進了廚房,杜雅汐也不多說話,而是靜靜的坐在竈前燒火,偶爾看向邰氏,見她眼睛紅腫,那一句一句疑問又吞進了肚子裏,只是暖言勸了她幾句。
見她又是紅着眼睛抹淚,杜雅汐便敢再說話了。
唉——好不容易手頭有點錢了,眼看日子就要好過了,可卻又發生了這麽多事。
其實這些事在她看來都不是事,可是,家人在乎,她也就做不到漠視。
母女倆把早飯做好,杜雅蘭和杜父也洗梳完畢,來到了院子呼吸新鮮空氣,可一家人左等右等就是沒有等到杜瑞兆回來。
“雅汐,瑞兆一大早的,上哪去了?”杜父看向杜雅汐,問道。
“爹,我也不清楚,我現在就四處找找去。”說着,杜雅汐放下了雅蘭,遂步往院門外走去。邰氏見狀,心裏不放心,朝杜父說了一聲,也一起去尋人。
母女倆站在院門口,正想說說分頭尋人的事,就見趙氏領着一群人,氣勢洶洶的朝杜家走了過來。
杜雅汐定眼一看,只見為首的趙氏全身濕透,頭發散披着,那咬牙切齒的樣子,像是杜家人扒了她家的祖墳一般。
微微側頭看了一眼邰氏,杜雅汐心裏有些明白了過來。
她伸手緊緊的握住了邰氏的手,感覺到她手心的冰涼,杜雅汐看向趙氏的目光中驟然冷肅,寒芒迸射。
這自己還沒找她算賬,她卻送上門來了,還真是皮繃得緊,純屬欠揍。
遠遠的,趙氏就恨恨的咒罵:“邰氏,你這個下作的東西,平日裏總是一副柔弱的模樣,心卻是歹毒如蛇蠍。教養出來的沒一個好東西,你若是有事情,就當面跟我來,何必暗地裏做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呢?今日,你若是不給我一個滿意的交待,我就率着我的親房住你家裏頭了。”
邰氏一下子被她劈頭蓋臉的罵懵了,但聽到她連自家的孩子都罵,她就不願意了。
“朱大嫂子,你說話可以憑着良心說,我和你往日無仇,近日無怨,平時我也是凡事敬你三分。你現在一通罵打從何來?別是因為早上那事吧?在洗衣場我也沒做什麽對不起你的事啊?”
“打從何來?我呸——,邰氏我告訴你,別裝柔弱,我可不聽你那一套。你趕緊把你家杜瑞兆給我叫出來,這個小雜種,我今天非扒了他的皮。”
趙氏冷呸了一聲,踮腳舉目朝院子裏望去。
“趙氏,你罵誰是小雜種呢?”邰氏的聲音不禁撥尖了起來,赤紅着眼,一副就要撲上去與趙氏撕打一場的架勢。
杜雅汐聽着趙氏左一句下作的東西,右一句小雜種,心火噌噌噌的速長,她上前幾步,伸出食指點着趙氏的額頭,反罵之,“下作的東西在罵誰呢?我看你是大清早的沒漱口,張嘴閉嘴就是一股沖天的臭氣。”
衆人昨日裏就已見識過杜雅汐的‘口德’,見她開口都不敢往‘槍口’上撞,紛紛緘口。
趙氏見她當着衆人的面指着自己罵,立覺面上無色,耍潑蠻辣的一屁股坐到地上,一邊揪着自己的頭發,一邊拍着胸口,嚎啕大哭,“我的天啊!我不想活了我,這個小娼婦居然這般光明正大的欺負我,她這是欺我寡婦無依啊,她這是欺我朱家無人啊。大貴啊,你等等我,我這就下去找你,省得在這裏被人欺,無人依啊……”
朱氏在環山村也算是大家,一衆人等聽着趙氏的話,面色紛紛難看了起來,皆是怒目瞪向杜雅汐。
就在這時,杜父拄着拐杖走了出來,看着朱氏一族的人,客氣的道:“各位,有事請慢慢講,誰是誰非,咱們擺出來瞧一瞧也就清楚了,可千萬別因為一個小誤會,而傷了鄰裏之間和氣。”
說完,杜父一臉嚴肅的看向杜雅汐,怒喝一聲:“雅汐,你可知錯?”
杜父面色漸冷,老實說,這樣的杜父還是第一次瞧見,他身上那股不怒而威的壓迫感,讓杜雅汐不禁怯了幾分,但一想到趙氏的蠻橫無理,雅汐擡頭直視杜父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爹,雅汐沒有錯。”
“你不認錯?”
“我沒有錯,為何要認錯?”
“放肆!”杜父舉起拐杖重重的朝地上擊了幾下,“你既認識不到自己的錯誤,那為父就給你指明一二。第一,你錯在不知尊長,第二,你錯在口出惡語。”
杜雅汐愣了一下,不太服氣的應道:“尊長也得看什麽樣的人,我口出惡語,那是因為有人比我說話更難聽。想要讓人尊重,那也得有個長輩的樣子,想聽好話,那也得自己口下留德。”
“雅汐,你應該相信朱家叔伯大娘大嬸大嫂子們的眼睛,誰的過錯多一點,難道他們看不清?你難道認為朱家的人全是幫親不幫理的人?”杜父義正詞嚴的問道,趁衆人不備朝杜雅汐暗眨了下眼。
杜雅汐是一個何其聰明的人,一個眼神,她便明白其中的道理,但卻裝作一臉疑惑的看向朱家人,問道:“他們這麽多人一起來,難道還不是幫親不幫理?”
朱家人齊齊搖頭。
誰也不願承認自己是不講道理的人。
見狀,杜父看着杜雅汐,意味深長的道:“雅汐,你看到了吧?朱家是咱們環山村最講理的大家,他們向來幫理不幫親。你應該心平氣和的把事情講清楚,而不是像潑婦一樣指天罵地,那是沒有教養的人才會做的事情。”
雙眼驟冒紅心,杜雅汐一臉崇拜的看着杜父,心裏直為他喝彩。
好個罵人不帶髒字啊。
他的一番話,明着是當衆教訓女兒,可聰明的人一聽,便能聽出其中的味道。
------題外話------
艾瑪——
終于發現,雅汐杠杠的口才,還有偶爾的小腹黑,原來來自杜氏夫婦。
☆、047章 趙氏急疾(雅汐暗中搞鬼)
“爹,女兒知道錯了。”杜雅汐垂下了腦袋,語氣有些委屈。
杜父聽着,輕輕颔首,面顯欣慰的道:“既知錯了,可知接下來該怎麽做?”
杜雅汐點點頭,一臉誠意的站在趙氏面前,規規矩矩的朝她鞠躬道歉:“朱大娘,對不起!雅汐知道錯了,請你原諒我,我這就扶你起來。咱們兩家若是有什麽誤會,等下就一一擺到桌前,大家解開誤會就好了。以後,咱們杜朱兩家還是好鄉親,好鄰居。”
說後,她擡頭,眼眶泛紅的掃看了衆人一圈,彎腰伸手去扶趙氏,“朱大娘,雅汐就這扶你起來。”
“哎喲——”
“呃——”
“嗬——”
三道聲音時間響起,衆人眨了眨眼,看了看坐在地上嗷嗷直叫的趙氏,又看了看被趙氏推了一把,摔在一旁的杜雅汐,然後,大夥相視一眼,皆是一頭霧水,滿腹狐疑。
這是怎麽回事?
他們完全沒有看清。
杜雅汐垂首咬了咬嘴唇,強逼出幾滴眼淚,然後擡頭一臉難過的看着趙氏,道:“大娘,雅汐只是想扶你起來,你為何要推雅汐呢?你若是不願,雅汐讓旁人扶你便是。”說完,又難過的垂下了腦袋。
邰氏一個箭步,沖到了杜雅汐面前,滿目關切的扶她起來,“雅汐,可有傷着?”
“沒有。”杜雅汐搖搖頭,手緊握着。
邰氏上下打量了她一圈,彎腰輕輕拍去她衣服上的泥灰。
這個趙氏實在是太過份了,她罵人在先,卻是自家閨女道歉在前,可她竟是這般不講理,居然把雅汐給推倒在地。如果是想着鄉裏鄉親的,擡頭不見低頭見,她早就想撕破了趙氏那張臭嘴。
雅汐說的沒有錯!
那就是一張臭氣不可擋的臭嘴,給她一桶水也是漱不幹淨的。
“大嫂子,你這是怎麽了?”朱家人見趙氏喲喲直叫痛,愣了一下,便上前查看。幾個婦人合力扶她,卻是沒有扶起來。
趙氏指着自己的腳,一臉痛苦的道:“腳…我的腳…我的腳動不了了。”
衆人皆驚,怎麽剛才還好端端的,現在就動不了了呢?
“雅汐,你快松開手——”一邊,邰氏驚叫一聲,用力去扳杜雅汐緊握的手。衆人齊齊看去,只見鮮血從杜雅汐的指縫中流了出來,一滴一滴的掉在地上。
杜雅汐搖了搖頭,輕聲安撫緊張的邰氏,“娘,我沒事,只是擦破了點皮。”
杜父探首望了過來,想要張口就見杜雅汐沖他展唇一笑,輕輕搖頭。
他松了一口氣,知道她無大礙,但心卻是疼得緊。
“二姐,你一定很痛吧?快,讓雅蘭替你呼呼,只要呼呼,傷口就不痛了。”杜雅蘭從杜父的身邊跑了過來,踮着腳尖看着杜雅汐的手,嘟着小嘴大口大口的吹氣。
那純真的模樣,讓杜雅汐的心暖哄哄的。
她用那只沒有受傷的手,輕輕的揉揉她的頭發,眉開眼笑的道:“真的哦,雅蘭呼一呼,二姐就沒那麽疼了。”她舉目看向還在抱在腳呼天喊地的趙氏,拿過邰氏的手絹,簡單的将手掌包了起來。
“娘,放心!我沒事,我先去看看朱大娘的情況。”說完,她遂步朝趙氏走去。
趙氏見她走過去,立刻罵道:“不用你假惺惺的。”
“大娘,雅汐雖然只跟着師父學了點皮毛,但是,也是懂一些的,你就讓雅汐幫你瞧瞧吧。”杜雅汐好脾氣的勸着。
衆人聽着,這才想起杜雅汐是怪醫徒弟的事兒,連忙附合着勸趙氏,“大嫂子,讓雅汐瞧瞧吧,別誤了自己的身體。”
“大妹子啊,這身子可是自己的,你把人家推倒摔傷了,人家都不計較,你較什麽勁啊?”
“就是啊,這腳若是誤了,你今後就別想再站起來了。”
你一句,我一句,聽得趙氏又氣又急又怕,她心裏矛盾得很,既不想腳有事,又不想求杜雅汐,拉不下自個的面子。
杜雅汐看出了她的矛盾,便給她一個大臺階下,又問:“大娘,你就讓我幫你瞧瞧吧?”
“好吧!既然你這麽求我的話。”趙氏點點頭,語氣一點都不客氣。
衆人見狀,紛紛搖頭,一臉的不贊同。
瞧瞧人家杜雅汐,這才叫肚量,這才叫道義。反觀趙氏,漬漬,真是的……
“好嘞。”杜雅汐上前,蹲在趙氏身邊,探向她的手腕後,臉上表情立刻變得嚴肅起來,時而眯眼,時而蹙眉,瞧着一衆人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趙氏更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杜雅汐,身子微微顫抖。
心,惴惴不安。
過了好半饷,就在趙氏沒有了耐心時,杜雅汐松開了她的手,一臉嚴肅的道:“大娘,你體內寒氣過重,日積月累之下,寒氣郁結在經脈之中,如果不盡快診治,那動不了可就不僅僅是大腿了。”
“呃?”趙氏呆呆的坐着,也不嚎了。
“大娘,要不,就讓雅汐給你下幾針,先打通經脈,然後,你再找鎮上的大夫好好的診診?”杜雅汐試探着問道。
趙氏繼續發呆,很顯然是沒有從這個消息中回過神來。
“不行!”人群外傳來一聲嬌喝,衆人齊齊扭頭看去,只見朱紅花雙目噴火的瞪了杜雅汐一眼,然後哭着跑到了趙氏身邊,握着她的肩膀,哽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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