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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将來朱紅花做下的這些事被人知曉,那她們母女倆哪還有活路?又哪還有臉面在此立身?
“娘——”
趙氏臉一板,瞪了朱紅花一眼,語氣強硬的道:“什麽都別說了,你若是再生事,我可保不了你。她很快就要嫁出村去了,你還有什麽可與她置氣的。”
“我就是不想她嫁進大戶人家。”朱紅花恨恨的道。
趙氏嘆了一口氣,“你覺得那是好親事?你又不是沒有聽說過,那姚大少爺可是個藥罐子,她嫁進去哪有什麽幸福可言?剛剛你也看到了,人家一心維護咱們娘倆,你可千萬別再做什麽出格的事了。”
朱紅花聽着,轉念一想,覺得也有道理。
想想杜雅汐嫁進去也沒有幸福,而且還有姚靈芝那些的人在身邊使壞,她頓覺心裏好過了一點,便點點頭,不再違背趙氏的意思。
“娘,我知道了。”
趙氏搖頭嘆氣,拿着兜衣進房。
唉,真不能再這麽慣着她了,這樣下去,将來可怎麽辦啊?
這夜,彎彎的月亮也偷懶躲進了雲的身後,平時活躍的星星也不見了蹤影,環山村到處是黑漆漆的一片,夜過三更,古聞清偷偷摸摸的來到了河邊的花生地裏。
花生地的後面是又高又密的蘆葦,他透着黑掃看了一眼,只見夜風中蘆葦擺動,卻不見該出現在這裏的人影。眉頭不禁高皺,古聞清剛想轉身離去,就聽到身後的蘆葦叢中鑽出一個人,那人朝他招招手,輕喚:“這呢。”
“怎麽來這個地方?”古聞清有些不高興,這地又黑又髒,真不知約來這裏做什麽?
趙氏拉他走進蘆葦叢中,裏面有一塊又大又平的石頭,上面她已鋪了一張羊皮褥子,石頭邊上還有一壇酒和一碟花生米。古聞清看着,眼前一亮,笑眯眯的搓着雙手,道:“想不到這裏面還另有一片天地?”
滿意的環看了四周一眼,他拉着趙氏往石頭上走去,“這真是一個好地方,你是怎麽知道這地的?”
趙氏一聽,瞬間眼淚就掉了下來,委屈的道:“這地方你都不記得了?以前,沒有這些蘆葦,這裏種着玉米。”
古聞清用力一拍大腿,恍然大悟的道:“我想起來了,這裏是咱們的初地。”想到他們的第一次,古聞清不禁撓心撓肺起來,心中的火立刻就被拱了起來。
他拉着趙氏坐了下來,湊上去就一頓亂啃,只覺這地讓他有了時光倒流的感覺,整個人就像是年少無知的毛小子,一顆心火熱火熱的。
“翠意,你真是善解人意。”
趙氏半推半就,兩人很快就重築當年的夢。
夜風吹過,蘆葦沙沙作響,趙氏輕顫了一下,依偎進了古聞清的懷中,與他十指緊扣,嘴角蕩開了一抹幸福的笑容。
“翠意,這些年讓你受委屈了。”
“我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這麽多年了,你可怨我,恨我?”
“怨過,也恨過,但是,我無悔。”趙氏擡頭看着他,道:“當年的事情就當是天意捉弄人,你我都沒有想過,事情會變成這樣。”說着,她的目光變得悠遠,沉進了記憶之中。
當年,趙翠意因為失去雙親,而住進她的舅舅家(朱家),上山打柴認識了古聞清,兩人很快就情投意合,暗許終身。
古聞清本想着讓爹娘找人去提親,卻沒想到得到爹娘的強烈反對,原因是他們早已經悄悄的給他定了一門親,那是鎮上劉家的姑娘,劉家是開茶館的,那時生意還行。古聞清的爹娘想讓兒子娶個能幫上忙的媳婦,所以,就不顧古聞清的反對,最後不惜以死相逼,讓他嫁了劉桂香。
趙翠意眼睜睜的看着古聞清成親,大病了一場,後來得知自己有了身孕,便嫁給她那個瘸腿的表哥,一輩子就安戶在了環山村。只是沒想到她命苦,成親三年,丈夫就去世了,留下了一家老小。
那些難熬的日子,古聞清暗暗的幫了不少忙,後來得知朱紅花是他的女兒後,更是對她們娘倆多番照顧。兩人也就一直這樣不清不楚的過了十幾年。
古聞清握緊了趙氏的手,愧疚的道:“翠意,這一輩子都是我辜負了你。”
“別再說這些了,聞清,有一件事情,你得有個心理準備。”趙氏坐直了身子,終于進了約他來這裏的主要目的。
“何事?你這麽擔憂。”
趙氏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緩緩的将白天的事情給他細述了一遍。
“你不記得紅花有沒有拿去洗?”古聞清皺起了眉頭,沒有想趙氏竟會這麽大意。
“我記不清了,醒來就不見了,我還好找了一番。”趙氏搖搖頭,有些擔憂的道:“你說會不會是紅花知道了我們的事情?或者是杜家丫頭知道了什麽?”
依朱紅花的性子,如果她知道了什麽是絕對有可能會把絲兜衣丢掉的。
對于杜雅汐,趙氏也是懷疑過,可白天她的樣子根本就不像是裝的,事後,她悄悄問過其他人,确實那天早上杜雅汐在洗衣場下游采了草藥,還拿着濕兜衣紅着臉問她們兜衣是誰的。
一點一點的分析,她消除了對杜雅汐的懷疑。
“杜家丫頭怎麽會知道?她什麽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前連門都不出,現在雖然是好一點,便也是不常到村裏來的。咱們又都是夜過三更才見面,她怎麽可能碰見?”古聞清也不相信是杜雅汐所為,但事情已經這樣了,他也不能讓事情演變壞了。
如果真一件一件被人拿出來說,那他和趙氏的事情,可就難保周全了。
沉思了半晌,古聞清摟緊了趙氏,安撫她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事情再鬧下去,你也多勸勸紅花,別總是與人過不去。她這樣的性子,将來可有誰敢上門提親?”
“我知道。我已經說了她一頓了。”
“唉,翠意,紅花這個孩子打小沒有父愛,而我也不能給她什麽。只能待她将來成親時,讓你給她備豐厚些嫁妝。我這一輩子欠了三個女人的債,一個是你,一個是紅花,一個是桂娘。”
“聞清,你別再說這些了。你得想辦法把關于雅汐的流言壓下去,否則姚家插手進來的話,只怕咱們的事也瞞不下去了。”趙氏說着,擔憂的哭了,“你都不知道,今天那些個看我的眼神有多防備,好像生怕我會偷了他的漢子一樣。”
想起那些眼神,趙氏難過的嘤嘤而哭。
她也自責過,也覺得對不起劉桂香。
這些年來,她處處要強,性子變得讓人讨厭,一方面是因為她對劉桂香又內疚又妒忌,一方面是因為她沒有男人可依靠,就算有古聞清暗地裏幫着,可終究還是難平她的委屈和孤單。
說到底,她也不是心地惡毒的人,只是生活把她變成了這樣。
看着趙氏的眼淚,古聞清有些手足無措起來,連忙哄道:“翠意,你快別哭了。這事我一定辦好,我保證明天過後,再也聽不到關于杜家丫頭的流言。”
垂首低泣,趙氏點點頭。
“雅汐那丫頭也是個可憐的孩子,姚家說是大戶人家,可也不見得就是個好地方。而且那個姚家少爺眼盲又有頑疾,她嫁過去,也享不了福。”
古聞清笑着感慨,“翠意,你還是那個善良的你。這些年都是害得你變成一個需要處處引人注意,害怕被人遺棄在角落的人。”
趙氏聽着,又是眼淚撲籁撲籁而下。
他,還是他最明白她。
“走吧!你先回,我随後就回。”
“翠意……”
“回去吧,時候不早了。”
“我……”
“我能理解你。”趙氏揮揮手,催促着他離開。
古聞清咧嘴笑了笑,點頭離開。
趙氏垂首,手撫着羊皮羊皮褥子,輕道:“咱們從這裏開始,就從這裏結束吧。”
第二天,村長古聞清一臉怒氣召集了全體村民,再三嚴令,如果再有誰散布關于杜雅汐的謠言,一律逐出村。
一波謠言來得快,去得也快,大夥都選擇性的忘了這一茬。滿心希望的等着藥園的開工,一心期盼能在剩下的半年裏,多攢些錢過年。
姚家別院。
胡媽媽由外匆匆而回,湊到姚靈芝耳邊低言幾句,只見姚靈芝一臉怒氣,用力一拍桌面就站了起來,“走!陪我去找老夫人一趟。”
那對母女真是沒用,居然這麽容易就被杜雅汐給破了功。
本以為用這些謠言來擊敗杜雅汐,沒想到她反而贏得了更多的支持。
真正的可惡!
這樣的女子,其實是太危險了,她說什麽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她嫁進姚家。
“夫人,老夫人剛剛才從外頭回來,我們要不晚些再過去?”胡媽媽提議,“夫人,你也別太直白了,老夫人既然喜歡她,那就一定不會随便改變主意,你若是想勸,可一定不能讓老夫人生疑。”
忍氣吞聲,暗中謀劃了這麽多年,她可不希望自家夫人就這麽前功盡廢。
姚靈芝又重新坐了下來,端起一旁的茶盞輕呷了幾口,慢慢的平靜了下來。
許久,她才放下茶盞,淺淺颔首,“還是你心細,倒是我越來越沉不住氣了。”說着,她握住了胡媽媽的手,輕拍了幾下,擡頭笑看着她,道:“這些年,多虧了身邊有個你。”
“夫人,你別這麽說,這些都是老奴應該做的。”
主仆二人,在房裏說了些貼心的話,等到丫環們送來了精致的點心,姚靈芝這才領着胡媽媽,提着點心去姚老夫人的院子裏。
“娘,靈芝給你送點心過來了,這些都是剛做好的,你快嘗嘗。”示意胡媽媽放下黑漆雕花食盒,姚靈芝笑着走了過去,接過豆蔻一下一下的替姚老夫人捏肩。
姚老夫人笑眯眯的拍拍她的手,欣慰的道:“還是女兒貼心,在外面累了一天,回到家裏有女兒貼心的照顧。”
“娘,你咋還把我當小姑娘呢?”姚靈芝笑了笑,嬌嗔。
“呵呵。”姚老夫人牽過她的手,示意她坐下來,“在娘的心裏,你就是已經做了祖母,你也還是娘的孩子。”
“娘,藥堂的事情子謙也跟着你學了這麽多年,家裏又有我顧着,依我看啊,你老就在家享享清福好了。現在宸之也快在成親了,你得把身子養好,将來曾孫子還需要你幫着帶呢。”
姚靈芝拿起筷子給姚老夫人夾了一塊點心,笑眯眯的道。
姚老夫人點點頭,笑了笑,道:“這些年來,的确是多虧了你和子謙裏裏外外的顧着。不過,現在為娘的身子骨還能動,也趁着還能動,就想着多替你爹完成一些心願。如果不讓我有些事情忙着,我還真的不習慣。”
“惜玉已經跟子謙在藥堂學習,以後啊,這些家業還得由年輕人來做,總不能讓他們一輩子都活在外祖母的庇佑下吧?”姚靈之笑眯眯的說着,悄悄的打量着姚老夫人的反應。
眸底閃過欣慰,姚老夫人颔首,“惜玉是個好孩子,你教養了一雙好兒女。将來藥堂的事情,還真是少不了他。”
眸光略沉,姚靈芝聽她只字不提當家之事,也不明說由徐惜玉來當家,心裏很是不高興。不過,她還不敢在姚老夫人面前表露真正的情緒,便笑着點頭應是。
“娘,宸之的婚期會不會緊了一些?咱們姚家長孫成親,可不能馬虎,有許多事情都是要準備的。”姚靈芝說着,小心翼翼的打量了姚老夫人一眼,又道:“今天我去了藥堂一趟,子謙讓我帶了東西給錢海。在街上聽了一些關于杜家姑娘的流言,也不知是真是假?”
“既是流言,定不能當真!”姚老夫人一臉平靜,看向姚靈芝道:“杜家那丫頭,我自信不會看走了眼,那些流言我也聽說了,簡直就是一派胡言。若是讓我查出是誰在後面造的謠,我定要拉她去見官,拔了她那三寸之舌。”
見姚老夫人一心全偏向杜雅汐,那些致命的流言,到了她這裏就成了一派胡言,姚靈芝不禁攥緊了拳頭,暗惱不已。
這一個二個都中了杜雅汐的邪了不成?
怎麽全都一心縱向她?
“娘,那丫頭當真這般好?”姚靈芝試探着問道:“常言道,無風不起浪,有了這種流言,難道我們就真的不差人暗中查查?”
“不需要!”兩道聲音一裏一外重疊響起,姚老夫人笑着看向門口,連忙讓一旁的錢媽媽去攙扶姚宸之,“宸之,你怎麽過來了?”
姚宸之笑了笑,“我想過來陪祖母一起吃晚膳。”
“乖孩子,快快坐下,先吃點你姑母做的點心,待會讓人傳膳,咱們三人一起吃。”說着,她看向姚靈芝,“好久都沒有一起吃飯了,今天正好,大家坐在了一起。吃完飯後,就一起商量一下采禮和新房的事情。蘇城那邊我暫時還不能回去,新房就幹脆用宸之現在房間,不過得重新置辦一下。靈芝啊,這事就交由你來辦,你明天就先回蘇城,我這邊有什麽需要的,再讓人通知你。你可願意?”
姚靈芝笑着點頭,立刻應道:“宸之是我看着長大的,我是他唯一的親姑母,這事自然該由我來操辦。娘,你就放心吧,這事我一定給辦得妥妥的。”言罷,她面露難色,看着姚宸之,聲音放低了幾分,“宸之,昨天的事兒,你不會怪姑母吧?姑母也是關心你,畢竟當時杜姑娘是一身男子裝扮,而且,你們雖有婚約在身,但畢竟還未成親,這樣私下見面,讓人知道終究是不好的。你也不想讓人在背後說杜姑娘不重閨譽吧?”
胡媽媽立刻插了一句,很是憂心的道:“現在外頭流言紛飛,把杜姑娘說得很是難聽。”
“姑母多慮了,宸之怎會怪姑母呢?不過,外頭的流言,我一個字都不會相信。嘴巴長在別人的身上,別人要說些什麽咱們也管不了許多。必要時候,若是抓出這背後的人,我們可以抓她去見官府,告她毀人名節。”
姚宸之眉頭都不皺一下,言之篤篤,字眼之中全是對杜雅汐沒有條件的信任。
不過,他心裏卻是為她擔憂。
畢竟這些的流言,對于一個姑娘家來說,終究是一把無形的刀,傷人于無形。
盡管她告訴他,她腹中已有孩兒,但他仍舊相信,她不是輕浮的女子。她不願向他說明一切,那是因為他們還沒有熟到彼此都沒有秘密。再說了,他自己也好不到哪裏去,他不也毀了一個姑娘的清白,卻無法為對方負責嗎?
想到這裏,他又不禁聯想到那個黃衣姑娘,如果她也到了杜雅汐這樣的境地,她又會如何面對呢?
又有誰能替她擋住外面的風風雨雨?
心中的內疚,瘋狂速長,一發不可收拾。
“祖母,我相信杜姑娘的品性,暗查之事,于情于理都不可再提。我決不允許,有人懷疑我的未來妻子的品性,也不允許任何去暗查她。”姚宸之內心火熱,只覺一股無名的怒火在燒。
他就是看不得有人懷疑杜雅汐。
姚老夫人點點頭,“宸之,你多慮了,祖母和你一樣相信雅汐。”
“謝謝祖母!”
“謝我?”姚老夫人看着姚宸之的目光中夾着打趣,直覺姚宸之是對杜雅汐動了心,看到這樣的局面,姚老夫人是最高興的一個,“這人還沒有進門了,你就已經這麽護着了,祖母都要吃醋了。哈哈哈。”
俊臉染上紅暈,姚宸之垂下腦袋,嘴角輕翹。
姚靈芝看着眼前這一幕,暗中氣得胃都痛了。
……
環山村,杜家院子裏。
慕年流兮浮生
鴛鴦花架下,挂着四盞油燈,燈光如晝,杜家人圍坐在桌前,各忙各的,不時聊天談笑,一派溫馨。
杜父刻字,邰氏正在一針一針的繡喜鞋,而杜雅汐則在鼓搗着竹茶盞,杜瑞兆研藥粉,就連小小年紀的杜雅蘭也在幫忙遞東西,一家人忙得不日樂乎。
謠言的事情處理得很幹淨,并沒有給杜家人留下不好的陰影,只是邰氏看向杜雅汐的目光中,還是有着自責和擔憂。杜雅汐看着也只能嘆氣,不知該如何安撫她,更不敢将自己的真實情況告訴她。如果讓她知道自己珠胎暗結,她估計得求死了。
杜雅蘭跑到了杜雅汐身邊,看着她給竹茶盞身上畫荷池圖,雙眼直放亮光,直直的盯着贊道:“二姐,你畫的這只蜻蜓可真好看,像是真的一樣。二姐,這個杯子送我成不成?我好喜歡哦。”
杜雅汐勾完最後一筆,放下竹茶盞,摸着下巴打量了半晌,終于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杯子不是給你的,待會二姐再給你做一個可愛一點的,在杯子上給你畫一只可愛的小豬怎麽樣?”
“二姐,就算我長得比較胖,像個小豬似的,你也該表達得含蓄一點吧。”杜雅蘭噘着小嘴巴,表情很受傷的道:“人家的小心肝受傷了,二姐現在都不疼雅蘭了,一心就只想着對大哥哥好。”
“雅蘭,小孩子家家的,可別亂說話。”邰氏緊張的朝門口望了望,生怕有人聽了,明天又各種謠言亂飛了。
現在的她就如同驚弓之鳥,就怕別人又傳出什麽對杜雅汐不利的流言。
杜雅蘭立刻扁了扁嘴,眸中水氣漸聚。
杜父連忙伸手抱過杜雅蘭,笑着安撫她,道:“雅蘭,你娘不是怪你的意思,你可不能亂想。最近咱們家裏發生太多事情了,你娘心裏急,你要多聽話,別讓你娘急上加急。”
“爹,我知道了。”杜雅蘭點點頭,又看向邰氏,乖巧的道:“娘,我以後一定不亂說話了。”
“嗯,雅蘭真乖。”
杜雅汐看着一家人因為自己而弄得緊張兮兮的,心裏很是自責。她拿起另一個還沒有畫東西的竹茶盞,幾筆就勾勒出了一只可愛的Q版小豬,笑着遞了過去,“雅蘭,這只小豬叫豬豬俠,他是一只勇敢的小豬。來,二姐把它送給你,好不好?”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一看到可愛的東西,立刻就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一下子就拿着杯子呵呵的笑了起來,愛不釋手。
杜瑞兆擡眸看向雅蘭手中的竹茶盞,眸底閃過一絲歡喜。杜雅汐瞧着,無聲的笑了笑,拿起一旁的竹茶盞,想了想便下筆在杯身上畫了Q版的杜瑞兆,畫中的杜瑞兆手裏拿關扁擔,怒目圓瞪,一身正氣。
“瑞兆,這個杯子給你。”
“給我?”杜瑞兆接過杯子,看着杯身上那個像是自己,又不像自己的人兒,問道:“這是?”
“你啊!”杜雅汐笑了笑,似乎深有感慨的道:“我最喜歡那個愛護家人,為了保護家人而勇氣爆棚的小男子漢了。瑞兆,你別生二姐的氣了,好不好?有許多事情,二姐也不知該如何跟你解釋,你才能真正的明白?二姐只能說,等你再長大一點,你就會明白二姐為什麽會做這樣的決定。”
“二姐,我?”杜瑞兆的眼眶泛紅,突然咧嘴一笑,“我從沒有生過你的氣。”
“呵呵!瑞兆果然最疼二姐了。”杜雅汐笑道。
杜雅蘭不服氣的從杜父身上滑了下來,跑到杜雅汐面前,張開手臂,道:“二姐,雅蘭也疼二姐。”
一把撈起她,溫溫軟軟的小人兒立刻圈住了她的脖子,在她的臉頰上重重的親了幾口,“二姐,香不香?甜不甜?”
“嗯,香香的,甜甜的。”
“呵呵!”
“哈哈!”杜氏夫婦相視一眼,看着幾個兒女,欣慰的笑了。
一時之間,杜家的院子裏笑聲萦繞,挂在竹梢的月兒也笑彎了眼,星星眨巴着眼,羨慕的看着這一家相親相愛的人。
翌日一大早,姚老夫人便帶着幾十個人來到了杜家,這些人全是那些難民。他們聽說有地方可以安身,還有了生活的活計,一個個都滿懷希望的跟了過來。
一下子來了這麽多人,杜家自然是住不下的,當下,姚老夫人和古聞清、杜家人一合計,就暫時将人分到了村民家中,也找了人幫忙在竹林裏再蓋一座房子,用來安置這些難民。蓋房子說來簡單,可建起來是需要時間和人力、物力的。
在衆人整地的幾天,杜父就畫出房屋的草圖,仍舊是竹屋,但規模比杜家的要大上好幾倍,樣式也采納了杜雅汐的意思,簡約式的房廳廚衛一套式的。建房的人看到草圖後,也不禁雙眼放亮,直說這個主意好。
人力多了,村裏自願來幫忙的人也多,杜雅汐便讓人幫忙給自己家裏接了自來水。說是自來水,其實就是砍些竹子,用工具把竹節打通,再一根一根的接起來,把小溪的水接到自己家的院子裏來。
她還設置了水閥口,用起來既方便,又省事。
自來水接通後,村裏的人都效仿了起來,一時之間,環山村空前的熱鬧,整天都可以聽見到處叮叮當當的響,到處都是笑聲一片。
姚老夫人知道這事後,便讓杜雅汐畫了草圖,差人把草圖送回蘇城,讓姚靈芝将新房旁的兩間耳房,一間改建成有上下水的茅房,一間改建成浴堂。
三七急缺的危機也因為有了杜雅汐給的快速止血散的方子,還有一些良心未氓的藥農供應三七,總算是有驚無險的度過了這一關,多方趕制,終于夠了供應軍營的量。
姚老夫人也放下心中的一塊巨石,全部精力都移轉到了姚宸之和杜雅汐的婚事上。
……
“老何,這是她讓你帶回來給我的?”姚宸之擰開瓷瓶蓋,湊鼻聞了一下,又問:“她有沒有說這是什麽東西?”
老何一臉激動的道:“麻沸湯。”
“麻沸湯?世上竟是真的有這種藥湯?”姚宸之也不禁激動了起來,這麻沸湯只是聽過傳言,但卻沒有誰真正的配制出來過。他也苦心的配制了好多年,一心想為病患減少一些痛苦,可就是配不出來。
“少爺,這個未來的少夫人真是太厲害了。她居然連麻沸湯都配得出來,我已經試過藥效了,絕對沒有任何的不足。”說起這事,老何就激動得停不下來,他萬萬沒有想到,在他的有生之年,居然可以看到真正的麻沸湯。
姚宸之也不禁驚呆,“這是她配的?”
“嗯,如假包換。”老何笑不攏嘴,又再次肯定,“我親眼看着她配的,真的是……唉,我都不知該如何形容?少爺,我有種直覺,少爺的眼疾,少夫人一定可以治愈。”這個杜雅汐真的太厲害了,連他這個有名的老大夫也對她心服口服。
姚宸之緊握着瓷瓶,沉默不語。
老何驚覺自己又提起了姚宸之心中的痛,連忙岔開了話題,“少爺,将來老君山的藥園弄了起來,許多藥材我們就不會再像現在這麽被動了。少夫人也真是個有法子的人,她的想法很好,只有自足了,才能不受人挾持。”
姚宸之颔首贊同,這次三七之缺的确是給他們敲響了一個警鐘,一直懷疑是二房在背地裏搞的鬼,可經過一番調查,卻發現根本不是二房。
這個結果,讓他更是擔憂。
看不見的敵人,往往才是最讓人擔心的。因為誰都不知道,在什麽時候,什麽地方,他會突然給你一刀。
“我相信祖母的眼光,她老人家選了杜姑娘一定是有經過充分考量過的。我也……呃……”突然,姚宸之面色驟白,額角青筋浮現,他撫着胸口,喘着氣一臉的痛苦。
老何瞧見,立刻上前,蹙眉搭上他的手腕,然後一臉驚愕的看着他,道:“少爺,你這幾天都不舒服,為何不跟我說?你的體內的毒提前複發了,你先等等,我馬上找人送你上山。”
老何說着,便要離開。
姚宸之緊攥住了他的手,沖着他搖搖頭,“老何,先別驚動祖母。”
“少爺你別擔心,老夫人去了環山村,不會這麽早回來。”聽老何說完,姚宸之手一松,放他離開。
“咳咳……”喉間湧起一股腥甜味,姚宸之拿出手絹捂住嘴,只覺手絹被濕透,觸手的是溫溫的液體。他擦幹嘴角,無奈的笑了笑,低嘆:“杜姑娘,在下怕是與你結不了三年的盟友了。”
不一會兒,胡荽便領着幾個壯漢擡着軟轎而來,焦色上臉的老何則背着他的醫藥箱趕來,一行人急急忙忙的将姚宸之送到了老君山上的溫泉洞裏。
三天後。
姚老夫人差人捎信給杜雅汐,告訴她關于姚宸之病情複發的情況。聰明的杜雅汐,一聽就明白了姚老夫人的意思,先是打發了送信的人,然後,借着去鎮上的由頭,半路換了男裝,直直的趕往姚家別院。
“老夫人,情況可是很嚴重?”杜雅汐見姚老夫人親自在大門口等自己,不由心下一驚,直覺這一次姚宸之的情況很是糟糕。
姚老夫人緊握了她的手,一直給杜雅汐堅強感覺的她,此刻,卻像平常人家關心孫兒健康的婦人一般,面帶憂色,手心冰冷,杜雅汐擡眼打量過去,發現她鬓角的白發又多了。
“丫頭,你師傅不在,你随我去看看宸之的情況。老何已經用盡了辦法,可宸之就是醒不過來。”說着,她的眼中已盛滿了淚水,緊握着杜雅汐的手又微微的顫抖起來。
心,不由抽痛。
杜雅汐回握住了她的手,沒有推辭,也沒有怕她懷疑而諸多解釋,而是朝她點點頭,一臉嚴肅的坐着軟轎上了山。
撂開轎簾布,杜雅汐四處張望,心裏雖是有許多疑問,卻沒有心情去問。
過了半個時辰,軟轎終于停到了一個石洞口,杜雅汐下了轎,擡眸看了一眼石洞,聞着隐約從石洞裏飄出來的草藥味,她不禁眉頭輕擰。姚宸之既是病發了,為何不在家裏診治,而是來這麽一個偏僻的山洞裏?
“丫頭,走吧!宸之就在裏面。”姚老夫人朝她伸出了手,又對下人吩咐,“你們就在這裏等着,不可随意走動。”
“是,老夫人。”
杜雅汐和錢媽媽一人一邊扶着姚老夫人,豆蔻和連翹左右兩邊各自提着一個燈籠,照亮前面的路。山洞前面很長一段都是黑的,并沒有在石壁上安置火把,杜雅汐明白,也許這是為了掩人耳目。
山洞不大,但是很深,她們左拐右拐走了一刻多鐘後,耳邊傳來了滴答滴答的水聲,杜雅汐心下猜測,難道這裏面是一條暗河?又往裏走了一刻鐘,幾人終于走進了洞腹。
放眼看去,杜雅汐不禁呆了。
本以為這洞中有一條暗河,卻沒有想到,這裏面竟有一處天然的溫泉池。那從石壁上一滴一滴滴落下來的,竟是溫熱的泉水。此刻,溫泉湖上,白霧袅袅,仿若置身于仙境。
雙眼緊閉的姚宸之就坐在溫泉湖中,他的墨發散披着,透着白白的水氣看去,竟像是仙境中的嫡仙。
驚豔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老何迎了過來,以袖拭去額頭上的細汗,朝姚老夫人拱手行了一禮,道:“老夫人,山路難行,你怎麽來了?”
“我放心不下!怪醫回了西域也不知何時歸來,我想着丫頭主意多,便讓人找了她随着一起來,看看有沒有幫得上你的地方?”姚老夫人看着老何兩眼濃重的青暈,感激的道:“老何,這次又辛苦你了。”
老何連忙回了一禮,“老夫人莫要折煞老何,照顧少爺本是我應該做的事情,只是老何無能,這麽多年了,仍舊解不去少爺身上的毒,連是什麽毒都沒有診出來。老何實在是愧對老夫人的知遇之恩。”
姚老夫人擺擺手,一臉擔憂的看向泡在溫泉中的姚宸之,“宸之可曾醒來過?他到底是怎麽回事?複發時間怎麽會好端端就提前了呢?”如果按以往的經驗來算,姚宸之的複發時間應是兩個月後,所以,姚老夫人才選了在複發前迎娶杜雅汐。
她不由的想起姚宸之下個月的生辰,心中掠過驚慌。
難道真的是不能安然度過二十歲的生辰?
“我去看看。”杜雅汐松開了姚老夫人的手,信步朝姚宸之走了過去。
溫泉池中浸泡着不少藥材,與其說姚宸之是在泡溫泉,不如說他是在泡藥浴。杜雅汐蹲在他的身邊,從水中撈起他的手,只見他的手早已被藥水泡得起了皺,比以往更是蒼白。
心,微微刺痛。
杜雅汐抽出手絹,擦幹了他手腕上的水漬,搭着手腕,細細聽脈。
心跳輕緩,脈絡不通。
她一臉凝重的放下他的手,又輕柔的攏開緊貼在他臉頰上的濕發,“何大夫,麻煩你提燈過來一下,我想看看他的眼睛。”
“哦,好!”老何提着燈快步走了過來,細心的舉着燈站在一旁為杜雅汐增加光線。
輕柔的撐開姚宸之的眼皮,入目的是布滿血絲的眼睛,又細細的查看一番,杜雅汐伸手從溫泉池中撈出一把藥材,細細翻開,終于知道了姚宸之昏迷不醒的原因了。
“胡荽,你過來幫忙把你家少爺背上來。”
剛端着一盆熱騰騰的藥汁走來的胡荽,聞言愣了愣,移目看向老何,見老何輕輕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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