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18)

他才放下藥盆,跑過來下水将姚宸之從溫泉池中背到了靠石壁的床上。

杜雅汐這才發現,這石洞中一切日常所需用品,應有盡有,看來姚宸之經常會來這裏泡藥浴。

“幫你家少爺把濕衣服換下,好了再叫我。”杜雅汐吩咐了一聲,就走到了姚老夫人面前,掀唇:“老夫人,他體內的惡勢漸長,人體毒素蓄于肝,而他的肝火偏重,不宜泡這大補的藥浴。”

聞言,老何吃了一驚,“可是以前,少爺的病複發時,都是泡了藥浴就好的。現在怎麽?”

杜雅汐也無從解釋,只是依目前的症狀來道:“以前,我不太清楚,但他現在的情況,的确不宜泡藥浴。目前我們還斷不出他體內的毒,但我們可以以清毒為主,就是日常的飲食也該換換。”

“可宸之一直都醒不過來,這該怎麽辦?”老何的話剛落下,屏風後,胡荽伸出了腦袋,對着杜雅汐,道:“杜姑娘,少爺的衣服換好來了,你是不是過來診診?”

“好!我這就來。”

站在床尾,杜雅汐掀開滿被,又褪下姚宸之的布襪,露出他那骨節分明,瘦長,蒼白的腳。半蹲身子,杜雅汐手法熟稔的在他的腳底輕按起來,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沒有人出聲問她,也沒有人阻止她,而是大家都默默的看着她神色認真的按摩,默默的等着姚宸之醒來。

時間過去了一刻鐘,杜雅汐抽回了手,從袖中取出銀針包,撚着銀針,一針一針刺下。

終于,杜雅汐抽了針,拭了額頭的汗。

轉身看着大家,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他應該很快就可以醒過來了,你們就放心吧。”

“杜姑娘,謝謝你救了我家少爺,你的大恩大德,我胡荽下輩子做牛做馬來還你。”胡荽撲嗵一聲跪到了杜雅汐面前,說着磕着,已是淚流滿面。

杜雅汐連忙上前扶他起來,不贊同的皺起了眉頭,“胡荽,你的愛主之心,我很欣賞。但是,男兒膝下有黃金,以後,別動辄就下跪。”

“是是是!胡荽以後都聽杜姑娘的。”

“那你是不聽我的話了?”一道虛軟的聲音傳了過來,衆人皆喜,齊齊圍了過去。

“宸之,你醒啦!”

“少爺,你可算是醒了,胡荽可擔心了,嗚嗚嗚……”

杜雅汐站在人群外,看着衆人臉上的笑容和淚水,只覺得這個世上最美的笑容就是帶着眼淚的笑容,她彎唇笑了笑,透過人群看向如同被衆星拱月的姚宸之,兩人目光相撞,卻只是一瞬間即逝,如同幻覺。

渾身一震,杜雅汐快步走了過去,驟問:“你剛剛可是看到光了?”

剛剛他眼中一閃而過的鎏光,絕對不是她的幻覺。

她很真實的感覺到了,他朝自己投來的目光,很清楚的感覺到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了。

此話一出,衆人齊唰唰的看向姚宸之,一臉驚喜難掩。

難道是因禍得福?

姚宸之眨眨眼,搖搖頭又點了點頭,道:“只覺眼前一亮,但只是一瞬間,我剛還以為是幻覺呢?”朦胧的目光中,他依稀看到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女子站在前方朝自己看了過來,只是,待他想要再看清楚一點時,眼前又是一片黑漆。

本以為是出現了幻覺,現在看來,自己剛剛看見的那個模糊身影,應該就是她了。

有了這點認知,姚宸之的心情不由的飛揚,他的腦海裏終于有了她的影子,盡管模糊,盡管只是驚鴻一瞥,但他已經滿足。

“我剛剛替你再次檢查了一下,你的眼角膜沒有受損,讓你一直無法恢複光明,只怕是因為體內的毒。”一顆火熱的心有些微涼了起來,杜雅汐對這古代的毒術實在是涉及太少,暫時根本就無法得知他究竟中了什麽毒?

再次?

姚宸之有些困惑。

“宸之,你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現在是個好現象,祖母相信,你很快就可以看見東西了。”姚老夫人上前坐在床邊,緊握住了姚宸之的手,看着才三天又消瘦了不少的俊臉,她的心抽痛了起來。

“祖母,我知道了,你放心!只要有一線希望,宸之都不會放棄。”

“嗯,好孩子。”

杜雅汐看着他們祖孫倆溫馨的相互安慰,相互鼓勵,嘴角不由飛揚。

老何上前走到杜雅汐身邊,問道:“杜姑娘,既然你說少爺不能再泡藥浴了,那是不是該回別院去休養?”

輕瞥了一眼那水氣袅袅的溫泉池,杜雅汐搖搖頭,道:“把池中的藥材清了,只泡幹淨的溫泉是有助活絡經脈的,他現在的身子還太虛弱,不宜颠簸。從現在開始,茶水換為枸杞明決子菊花清目茶,平時的湯水也改為明目清毒的藥膳,每天睡前要給他的腳底按摩兩刻鐘。暫時就先這樣吧,在沒有查明體內的毒前,咱們以保守調養為主。”

“胡荽,池水你清理一下,老何,一切聽雅汐的,咱們以保守調養為主。”姚老夫人吩咐。

“是,老夫人。”

杜雅汐有些意外的看向姚老夫人,沒有想到她居然全聽自己的,一點都不懷疑,也不再作思考。

她就是這麽相信自己?

還是,她發現了什麽?

姚老夫人輕輕的拍拍姚宸之的手,柔聲的道:“天色不早了,我先和丫頭下山,過幾天等你身子骨硬朗了一些,你再下山。”

“是,祖母路上小心。”姚宸之溫順的點頭。

“好!你就歇着吧。”姚老夫人松開他的手,起身看向杜雅汐,道:“丫頭,咱們先回吧,這裏有胡荽和老何照顧着,不用擔心。”

淺淺颔首,杜雅汐微笑而立。

這話聽着倒是有幾分意味,杜雅汐看向靠坐在床頭的姚宸之,掀唇:“姚少爺,你先休息,我這就送老夫人下山。”

“好!有勞姑娘了。”

“不客氣!”

姚老夫人看看孫兒,又看了看杜雅汐,對他們目前的相處方式,還算滿意。

她相信,這是一個好的開始,她也相信自己的孫兒,雅汐一定會慢慢喜歡上他的。

姚家別院,通向山上的後門。

佩蘭一臉焦色的站在門口朝下山小路張望,遠遠的見軟轎出現,她立刻跌跌撞撞的沖了上來,錢媽媽瞧見了,臉色微凝,驟問:“佩蘭,你慌慌張張的做什麽?出什麽事了?”

佩蘭是姚老夫人身邊的四大丫環之一,當時就是因為她性子穩重,所以才提她做的大丫環。

現在這神情,一定是府上發生什麽大事了?

錢媽媽上前,撂開轎簾一角,姚老夫人看着佩蘭,問道:“出了何事?”

“老夫人,宗親們和二房老夫人,還有夫人也來了。茯芩正在大廳招呼。”因為姚靈芝雖是嫁了徐子謙,但卻一直在姚家生活,所以,自她成親後,姚府的下人都以夫人稱呼她,蘇城的人,都只道是姚靈芝招夫入贅。

姚老夫人淡淡的點點頭,“知道了,回吧。”

“是。”

下了軟轎,姚老夫人看向杜雅汐,道:“雅汐,我讓人駕馬車送你回去。”

杜雅汐瞧着她眉宇間憂愁難掩,又掃看了一眼衆人緊張的模樣,突然笑了笑,道:“老夫人,雅汐累了,可否進屋歇歇腳,喝口茶?”

聞言,錢媽媽雙眼亮了。

姚老夫人錯愕的看了她一眼,随即微笑點頭,“倒是我的不對了,都忘記請大夫進屋喝口茶了。”

“呵呵!老夫人別人不知道我,你還不知道嗎?你老人家就別再打趣我了。”杜雅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衆人瞧着她的嬌澀的模樣,郁色一掃,都是笑眯眯的看着她和姚老夫人。

一行人回到後院,錢媽媽和豆蔻服侍姚老夫人梳洗換衣,這才慢悠悠的前往大廳。

也不知是錢媽媽有意,還是怎麽的,錢媽媽讓人把杜雅汐帶到了大廳後面的小花廳裏休息,只隔着一扇牆,大廳裏的聲音可以一字不漏的傳入她的耳中。

姚老夫人踏進大廳,厲目掃過衆人的臉龐,續而嘴角綻開微笑。只見姚氏族長(姚思維)端坐在正位上,二房老夫人傅氏,姚靈之以及其他幾位宗親們分坐兩旁。姚景之站在傅氏的身後,而姚靈之的身後則站着胡媽媽和大丫環白薇和白芷。

傅氏滿面春風,眉梢眼角寫滿得意,想起今天終于可以看到姚老夫人受挫,想起自己終于可在她面前揚眉吐氣,想起姚老夫人等一下的頹廢和憤怒,她的心就忍不住地暢快。

姚靈芝笑着起身,朝姚老夫人見禮:“娘,你怎麽還總是在外奔波?剛剛三伯公和諸位叔公都指責靈芝的不孝,待會娘可為靈芝辯護。”說着,上前與錢媽媽一人一邊攙扶着姚老夫人走向與姚思維并排的正位。

“傻孩子,那是長輩們的玩笑話,當不得真。”姚老夫人扭頭看着她,一臉慈祥的笑了,一步一步走向正位,身後跟着三個大丫環。

頓時,姚靈芝嘴角的笑僵了僵,連聲稱是。

傅氏看着眼的一幕,眼角溢出一抹陰笑,她起身向着姚老夫人見禮,“大嫂,近來身體可好?聽說,宸之要成親了,所以,我們就結伴來看望一下。看看大嫂這邊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多謝二弟妹了,我這裏一切都好,勞你挂記了。”

姚老夫人笑着點頭,算是回了她的禮,接着向姚思維和宗親們見了禮。

姚思維放下手中的茶盞,捋着他那稀稀幾根的白胡子,笑道:“傳弟,宸之的身體可好?”

“謝謝三伯的關心,宸之的身體已無大礙。”姚老夫人笑着回道,在他的右側坐了下來。

“沒事就好,只是族中這麽多長輩都來了,怎麽也不見宸之來拜見長輩?”傅氏挑眉瞟着姚老夫人,嘴角帶着一抹冷笑,然後她站起身,走到姚氏族長姚思維的身邊,盈盈一福,一臉憂色的道:“三伯,你也知道,大嫂一輩要強,有什麽苦都自己吞。宸之若是全好了,怎麽就是不露面呢?”

說着,傅氏眼角帶淚的看向姚老夫人,貓哭老鼠的道:“大嫂,這裏也沒有外人,你不必一個人死扛着。有什麽事情說出來,大夥一起商量,總是比你一個人的力量要大的,雖然我們說的也許沒用,但也可供大嫂參考不是?”

花廳裏,杜雅汐聽着傅氏那些假惺惺,惡心不已,只覺一股怒火在心中噌噌噌往腦門上沖。

虛假也就算了,這挂着關懷的旗子,卻做着打擊着的事兒,她還真是夠陰毒無恥。

姚老夫人端着茶盞,手擰茶蓋,一下一下的輕劃茶水面上的浮葉,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

這是收到宸之病發的消息,迫不及待就來示威打擊了麽?

自己豈容她的如意算盤打得這麽響。

“二弟妹,你的關心大嫂收下了。你剛也說了,興許說了也改變不了什麽,那大嫂也不好浪費你的時間和精力。現在我們正準備着下個月宸之的婚宴諸事,這事由靈姚來打理就好,宸之年幼失親,由靈芝一手撫養成人,這事理應由她來辦。”話罷,她端起茶盞輕呷了一口,優雅的将茶盞擱置一旁,扭頭看了姚靈之一眼,又道:“眼下惜玉和寶玉也不小了,待宸之成親後,他們也該開始準備了。”

聞言,姚靈芝連忙應道:“娘,這些都是靈芝應該做的。”

姚老夫人一臉欣慰的笑了,然後,對一旁的錢媽媽吩咐:“燕子,讓廚房備一桌好菜,今天我要好好的答謝宗親們的關心。”

“是,老夫人。”錢媽媽福身離去,臨走前,輕捏了下豆蔻的手臂,豆蔻會意,朝她眨了眨眼。

杜雅汐豎耳聽着大廳的一聲一響,眸子微眯,手指輕敲桌面,以掩心裏着急。

這些人明着來關心,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他們是居心叵測而來。

“杜姑娘,奴婢是茯苓,錢媽媽讓我給姑娘送點心過來。”茯苓将點心擺在桌上,然後走到牆壁前,伸手從靠牆的黃桃木書架上挪開一個花瓶,她返身拿起托盤,朝杜雅汐福了福身子,“杜姑娘,書架上有醫術書籍,也有一些有趣的擺飾,姑娘若是生悶,可拿書打發一下時間。”

淺淺颔首,杜雅汐微笑着道:“茯苓姑娘真是善解人意,我正想看書,謝謝!”

“姑娘客氣了。”茯苓眼睛一亮,笑着離開。

杜雅汐站了起來,一臉凝重的走到書架前,只見剛剛那個花瓶後面有一個小方孔,湊近一看,足以觀看整理個大廳。看來這東西本來就是設來監視大廳的,錢媽媽把自己安排在這裏,倒是真的用了心。

突然,杜雅汐不禁緊張了起來,瞪得圓圓的眼睛緊緊的盯着大廳裏的人的一舉一動。

只見傅氏朝姚思維福了福身,伸手就去扶他,“三伯,既然都來了,需不需要去看望一下宸之?也表示一下我們長輩對晚輩的關心。”

姚思維眉頭皺了皺,心裏有些不高興,都是晚輩拜見長輩的,哪還有反過來的道理?想着,他輕咳了幾聲,面事惱色,“金梅,你關心宸之的心,我能理解,可也該知禮數。”

傅氏面色一變,尴尬的抽回了手,納納的應道:“三伯,金梅錯了,還望三伯別怪金梅心急下出錯。”

姚思維捋着胡子,點點頭。

而姚老夫人一直面帶微笑,沉着冷靜地看着在傅氏和姚思維的互動。

杜雅汐忍不住的多看了姚老夫人幾眼,神情依舊淡然,面對他人的暗地挑撥,她一派坦然。

心生敬佩,杜雅汐緊張的心也慢慢的緩和了。

姚老夫人這般淡定,想必是已經有了法子應對。

姚思維見姚老夫人不接話,先是一愣,看了姚老夫人一眼,又疑惑的看向傅氏,傅氏立刻露出一個心領神會地微笑,轉身對姚景之吩咐:“景之,你身為宸之的兄弟,如今大哥病了,你理該前去看望。”

姚景之立刻點頭,“祖母,教訓得是,孫兒這就去看望堂兄。”

他的話落下,卻遲遲不見有下人領他去姚宸之的院子。

見狀,他的面色驟然變沉。

姚思維又轉頭看了姚老夫人一眼,姚老夫人面上笑容不變。

姚思維笑了笑,撫着自己那稀落的白胡子,道:“傳弟,怎麽不讓下人給景之帶路?”

“三伯,宸之剛服藥睡下,不宜打擾。”姚老夫人客氣的朝姚思維笑了笑,然後,移目看向姚景之,目光倏地變得冷咧起來,姚景之被她這麽一瞧,心下發虛,不禁垂下了腦袋。

嘴角的冷笑一瞬而過,姚老夫人指着桌面剛剛送來的點心,伸手做了請勢,“三伯,這點心叫做茯芩糕,有安神的作用。來,試試。”

雙眼微眯,姚思維面路不悅,“傳弟,你一向知書達理,可今日為何阻着景之去看望宸之呢?難道宸之的病情并不像你說的那樣?”他不禁懷疑,此刻,鐘傳弟阻着攔着是不想讓他們看到真相了。

傅氏和姚景之對視了一眼,眸底閃爍着得意。

姚老夫人依然氣定神閑。

“三伯,你也說了傳弟是個知書達理的人,自然不會做欺瞞宗親的事情。宸之是真的剛剛睡下,晚點待他醒來,我讓他馬上過來拜見各位宗親。”說着,她話鋒一轉,語氣驟冷,目光含怒的看向姚景之,“我不能讓景之去看望宸之,我放心不下。”

傅氏一聽,立刻冷聲反問:“大嫂,你說這話,我可就真的聽不懂了?什麽叫做你不放心景之去看望宸之?”

“你心裏明白。”姚老夫人瞬間就紅了眼眶,看了姚思維一眼,又看向諸位宗親,“還記得上次,我的馬車和景之的馬車半路相遇,他不僅不相讓,還讓馬夫把我的馬車逼到了水溝裏。事後,他對宸之極為不敬,我問他,可知尊長?可他……各位宗親還是問景之吧,別讓人以為我這個長輩誣賴一個晚輩,這樣的事情,我鐘傳弟做不出來。”

說完,姚老夫人就垂首靜坐,雙肩輕抖,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

姚靈芝連忙抽出手絹,也是眼眶紅紅的掃看了衆宗親一眼,然後,彎腰輕柔的替姚老夫人拭去眼角的淚,輕聲安撫:“娘,你別傷心了。宗親們的心都跟明鏡似的,孰是孰非,都逃不過宗親們的眼睛。”

傅氏恨恨的瞪了姚靈芝一眼,心中冷笑,孰是孰非?她倒是曉得形勢,這牆邊草做得真是太絕了。

此刻,傅氏很後悔拉着姚靈芝一起來別院,本想讓她開口請鐘傳弟把當家之位給姚惜玉,沒想到鐘傳弟幾句話就讓她不敢再提,真真是個沒用的。

☆、071章 戰勝二房,招人暗擊(求訂)

衆宗親齊唰唰的瞪向姚景之,姚思維怒拍桌面,指着他,問道:“景之,可有此事?”

聞言,傅氏和姚景之雙雙應道:“三伯(三伯公),這事不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三伯讓人去環山村一問便知。”姚老夫人抽出手絹,輕拭眼角,擡頭眼睛紅紅的看向姚思維,“當時,景之說,族長早知我們大房和二房不和之事,就是我告到族長那裏去,族長斷不會理會。說我宸之已是行将就木的藥罐子,不配得到他的尊重,嗚嗚嗚......”

說着,姚老夫人已是傷心的哭出聲來,一邊抹淚,一邊斷斷續續的道:我們姚家大房對內年年修葺族門祠堂,宗親中也是能幫就幫,絕無二話,對外打着姚家宗親名號,一起行善義診布藥。宸之雖是眼睛看不見,可那也不是他想要的,他也沒做過什麽對不起姚家族門的事情,怎麽就配不上自家兄弟的尊重呢?”

姚思維聽着,臉色難看之極,目光似箭的射向姚景之和傅氏。

他們還真是來錯了,絕不該聽她們的挑唆來這裏。

細想一下,事情的确像鐘傳弟說的這樣,她們大房為族門出的力,那是大家都看得見的。

反觀二房......

“畜生!”

姚景之慌亂跪下,不敢再出言為自己辯解。

姚思維站了起來,伸手顫巍巍的指着他,罵道:“不孝子孫!不知尊長,不知護親。來人啊,請族規。”他怒喝一聲,卻半天也不見有人上前來架姚景之。

姚老夫人連忙上前,安撫:“三伯,請息怒!”

錢媽媽立刻端着茶過來,福了福身子,“族長,請息怒!先喝口茶。”

只聽見哐當一聲,姚思維手中的茶盞已經擲到了姚景之的面前,把他吓得從地上彈跳起來。傅氏上前,将他護在了身後,強打着笑容看向姚思維,“三伯,孩子年紀小,說話不經大腦,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說完,她悄悄的瞪了一眼姚老夫人,恨得咬牙切齒。

“小孩子?”姚思維怪叫了一聲,上下打量了姚景之一眼,然後,拂袖而去,“都回蘇城去吧,別在這裏給傳弟添堵。”

衆宗親一聽,相視一眼,随之而去。

“三伯,吃了飯,我再讓人送你們回蘇城吧?”姚老夫人急急忙忙的追了上去,攔在了姚思維的面前,“三伯,你大老遠的來關心晚輩們,怎麽能這麽就回去了呢?這讓外人知曉了,還當我們這些做晚輩的不識禮。”

姚思維的臉色緩和了一些,但瞥了一眼後面跟了上來的傅氏和姚景之,他又氣不可擋,“傳弟,你的心意,三伯收了。族裏還有事情要處理,依我看來,有些族規也不能總是放着不用。”

人群外的姚景之一聽,全身不禁顫抖。

族規啊!那可不是他敢領受的東西。

姚老夫人見姚思維心意已決,便對錢媽媽吩咐:“燕子,去把庫裏的百年山參取來,再備些禮,待會讓馬車送到各位宗親府中去。”說着,她看向姚思維,“三伯,那山參已成人形,百年難得一見。你收下,放在身邊。說句不該說的話,咱可都不是年紀小的了,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一句平常簡單的話,卻很能溫暖人心。

姚思維捋着胡子點頭,感慨道:“是啊!不服老都不行了。你也一樣,保重好身體,将來抱重孫子。”

“呵呵!謝謝三伯關心。”

“回吧,不用送了。”姚思維揮揮手,轉眸瞍了姚景之一眼,“景之,你随着回蘇城。”

姚景之面如土色,卻不敢不聽。

灰溜溜的夾着尾巴跟随在後。

說是不用送了,但姚老夫人還是恭順的送姚氏宗親出門,看着他們上了馬車。

姚靈芝上前,問道:“娘,我......”

“靈芝,你代娘送宗親們回蘇城,宸之的婚事也勞你操心。”姚老夫人明白她的意思,便讓她回蘇城。

“娘,我知道了,娘保重身體。”

“嗯,去吧。”

姚靈芝福了福身子,轉身領着丫環婆子們上了馬車。

花廳裏,杜雅汐拿着一本醫籍坐了下來,可內心卻是洶湧澎湃。剛剛的一幕幕,她都瞧得分明,想不到姚老夫人竟是這樣過來的?一個寡婦帶着年幼的孫兒,又有着喏大的産業,不是族中還是外人,估計都是虎視眈眈的。

怪不得姚宸之請她暫代當家之位,怪不得......

難道姚宸之也知曉姚靈芝的心機,若是不然,他應該請徐惜玉來替他當家啊。

剛剛雖然姚靈芝話不多,也沒有多大的表情外露,但是,杜雅汐能看出她想要當家之位的欲望。

想起剛剛傅氏看向姚思維他們的哀怨目光,杜雅汐就忍不住笑了,這些宗親能和傅氏一起來這裏,一定也是暗地裏收了她的好處的。而姚景之在環山村說的那些話,那是表明了二房與宗親的關系密切。可姚景之錯就錯在不該那麽高調,不該在背後無視宗親的存在。

宗親們都是愛面子的人,當聽到有人在人前這麽編排,這麽說自己,他們一定會發怒。

不得不說,姚老夫人太厲害了,打蛇專打七寸,讓二房偷雞不成反蝕把米。

痛也說不出口。

姚老夫人返回花廳,正好瞧着杜雅汐手裏拿着醫籍,嘴角卻是挂着燦爛的笑容,像是碰上了什麽開心的事情。

“咳咳......”姚老夫人輕咳了幾聲,笑看着她打趣,“丫頭,看着祖母受人欺負,還笑得這麽開心,可真是讓我傷心了。”

杜雅汐站了起來,看着姚老夫人咯咯笑了起來,“老夫人,你老人家不欺負人家,人家就該偷笑了。”

剛剛她那漂亮的手段,真的讓杜雅汐嘆為觀止。

幾句話,幾個表情,就讓宗親們厭了二房,這實在是高招。

姚老夫人拉着她坐了下來,收起了玩笑,一臉嚴肅的看着她,問道:“丫頭,怕嗎?”

丫頭,怕嗎?

短短四個字,可聽在杜雅汐的耳中,卻如同天籁般悅耳,如初陽般溫暖。

輕輕的搖搖頭,杜雅汐笑了笑,道:“不怕!”

“丫頭,祖母果然沒有看錯你。”姚老夫人欣慰的點點頭,眸底的擔憂一掃而空,緊握着她的樂呵呵的笑了起來。

“老夫人,那些謠言,你擔心嗎?”

姚老夫人聽着她類同自己剛剛的問題,搖頭道:“不擔心!”

“謝謝你!”杜雅汐由衷的謝道,同時,又覺得自己愧對她的信任,便又道:“老夫人,我有幾句悄悄話想跟你說說。”

面色一正,姚老夫人朝衆人揮揮手,“你們都先下去,燕子,你去廚房給丫頭端碗銀耳蓮子羹來。”

“是,老夫人。”衆人退出花廳。

花廳裏一片寂靜,姚老夫人端起茶盞,輕呷了一口,擡眸看向杜雅汐,道:“丫頭,這裏已經沒有旁人了,你有話就直說吧。”

“那些謠言是真的,不僅如此,我還有了身孕。”杜雅汐驚訝的看着姚老夫人不變的神情,又問:“老夫人,你不生氣?”不會吧?聽到自己未進門的孫媳婦說婚前失貞,還有身孕,她竟是這麽的平靜?

她到底是人還是神?

“宸之已經告訴我了。”姚老夫人勾了勾嘴角,“像我和宸之,最怕的其實是欺騙。”

像我和宸之,最怕的其實是欺騙?

杜雅汐聞之震驚,這一句話反複的在她的耳邊回響,她一臉動容的看向姚老夫人,“所以,因為我坦白,你們就坦然接受嗎?”

如果她沒有坦白,如果她一直瞞到成親後,那會怎樣?

“丫頭,祖母問你一句,經過剛剛的一幕,你認為嫁進姚家是幸還是不幸?”姚老夫人不答反問。

“幸與不幸掌握在自己的手裏,在我看來只有值與不值,如果是值得的,我便不會去考慮幸與不幸,如果是不值得的,誰也逼不動我。”杜雅汐一字一句的道。

聞言,姚老夫人雙眼驟亮,追問:“你認為值得?”

“值得!”眸中流光溢彩,杜雅汐彎唇一笑,道:“人生難得一知己,你們給我百分之一百的信任,自然是值得雅汐傾心回報的。”

姚老夫人看着她,嘴角帶笑,頻頻點頭。

這個丫頭,她果真沒有看錯。

有她在宸之的身邊,相信這是上天對宸之的補償。而對于她的事情,姚老夫人和姚宸之是一樣的态度,她願意說,他們就願意聽,她若不說,他們就絕不相問。将來她的孩子會在姚家誕下,那也将會是姚家的孩子,絕不會受人非議和指點。

回蘇城的路上,傅氏坐在自家的馬車上,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她緊緊的攥着手絹,想到姚老夫人她就恨得咬牙切齒,想起那些收了她的不少好處,卻又不替她說話,不按牌出牌的宗親們,恨不得跳上他們的馬車去和他們拼命,恨不得仰空長吼,吼出一肚子的窩囊氣。

姚景之瞧着她氣得面容扭曲,心裏難過,便輕聲勸道:“祖母,你何必跟那些人置氣,氣死了身體可不值當。”

傅氏擡眸看了他一眼,看着他眼底真心誠意的擔心,心情這才少了一些,但仍舊不足于讓她熄怒,她雙眉緊皺,目光閃爍不定。

見狀,姚景之又道:“祖母,那些老不死的收了我們這麽多的銀子,卻不辦正事。今天這麽好的機會,他們卻壞了咱們的計劃,還有那個姚靈芝也是扶不起阿鬥,我們本想讓大房窩裏反,咱們坐收漁翁之利,卻沒有想到她在那老太婆面前,就什麽也不是。”

想起白白錯過了一個絕好的機會,又徒惹了一身騷,姚景之就握緊了拳頭,恨不得将那些出爾反爾的老頭子狠揍一頓。

“少爺,千萬要沉住氣,萬萬不能得罪族長和宗親。”傅氏身邊的唐媽媽焦急地勸着姚景之。

這時,傅氏才如夢初醒,擡眸看着姚景之,道:“景之,這事咱不會就這麽算了,但是,唐媽媽說的沒有錯,咱們萬萬不能得罪族長和宗親。以後還少不了要用到他們的地方,不過,咱心中的氣,也不能淨蹩着。”

說着,她朝外頭的馬夫吩咐了一聲,“加快速度,攔下姚靈芝的馬車。”

“是,老夫人。”馬夫一聲脆應,揚鞭,馬車迅速向前駛去,“馭——”

沒過一會兒,馬車停了下來。

胡媽媽撂開車簾,怒瞪着馬夫,喝道:“怎麽回事?”馬車因急停而劇烈的向前簸了一下,閉目養神的姚靈芝一個不慎就向前撲倒,頭磕在了小幾子上。

馬夫怯怯的看了胡媽媽一眼,指着攔在正前方的馬車,道:“小的也不知道,他們怎麽突然就攔在前面?”

胡媽媽疑惑望去,只見姚景之攙扶着傅氏下了馬車,朝她們走了過來,她連忙放下車簾,看着正撫頭皺眉生氣的姚靈芝,道:“夫人,二房老夫人過來了,剛剛是她的馬車突然攔在前面,所以,馬車才急停了下來。”

“她想幹什麽?”姚靈芝皺眉,伸手撫撫鬓發,又整了下身服,這才朝胡媽媽示了個眼色,道:“咱們下去會會她。”

“是,夫人。”白薇連忙扶着姚靈芝下馬車。

姚靈芝隐下心中不悅,面帶笑容的上前朝傅氏福了福身子,“二嬸,你怎麽下馬車了呢?如果有什麽交待的話,讓下人通報一聲,靈芝過去找你就好。”

傅氏皮笑肉不笑的點點頭,“你的孝心,二嬸一向都是知道的。瞧着你對你娘的言聽計從,二嬸便知你是個好孩子。只是,這孝順是好,可不能愚孝,你為她做了這麽多,她可有念及你的好?”

“二嬸,多慮了。我娘一直待我如親生,沒有哪點不好。”姚靈芝笑了笑,回道。

她這是又要挑撥離間嗎?這麽多年了,她也不嫌累。

如果不是想着她有她的好處,自己還真不想與她這般客氣。她想要自己與繼母反目,然後,她來坐收漁翁之利,這麽明顯的表現,自己又怎會傻傻當不知呢?

“靈芝,前幾天你可不是這麽說的,你說鐘傳弟眼裏只有宸之,沒有惜玉。”傅氏怒視着姚靈芝,聲音急促,很明顯已經動了怒,“知道宸之病發,你借着送喜帖來提醒我,難道你不是想借我之手打擊鐘傳弟?”

姚靈芝笑了笑,不慌不忙地向着傅氏行了一禮,道:“二嬸,真是對不起!靈芝當時只是聽說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