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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之病發,又婚期當前,心裏着急沒個地方說,便拉着二嬸傾訴了一場。靈芝真沒有二嬸想的那種心思,二嬸怕是誤會了。”
如果不是姚老夫人突然讓姚宸之娶妻,她還真不會太着急,畢竟姚宸之的身體已經這樣了,當家之位遲早都是她的。
只是現在情況有異,那個杜雅汐對她的威脅太大了,所以,她才故意在傅氏面前提了提姚宸之病發的事情。果然,傅氏沒有讓她失望,不知怎麽哄了那些宗親們一同前往姚家別院。
不過,很顯然她高估了傅氏,沒有想到她敗得如此之快。
“你……”傅氏瞪着姚靈芝,氣得直渾身哆嗦。
姚景之冷冷的笑了笑,道:“姑母,俗話說,嫁出去的女兒就如同那潑出去的水。你現在是徐姚氏,将來大房的産業跟你可是沒有任何的關系。如今那藥罐子要娶妻了,将來當家的也必然會是杜雅汐,難道你就真的甘心嗎?”
說着,他大不敬的笑了幾聲,一臉輕蔑的看了面色驟變的姚靈芝一眼,只覺心中頓時舒暢起來,“別說你甘心,你說了,我也不會相信。如果你真的甘心,你又何必賴在娘親住了大半輩子呢?別說景之沒有提醒姑母,惜玉姓徐,不是姓姚。”
傅氏瞧着自家孫兒替自己出了一口惡氣,又見姚靈芝的臉色如同七彩輪軸不停轉換,嘴角不禁溢出了笑容。
前方,宗親們聽到後面沒有馬車轱辘聲,便讓馬夫停了下來,掀簾遠遠的瞧見姚靈芝和傅氏等人不知在說些什麽,但看她們的神色似乎不是很愉快。姚思維放下簾子,揮手道:“出發,不用等她們了。”
手緊捏成拳,姚靈芝漸漸有些沉不住氣了。姚景之說的一直是她心裏的痛,如果她是男兒身,那她又豈會沒了當家之資格。可現在姚家大房也是婦人當家,為何她不行?為何她的惜玉不行?
她不服氣!
她始終覺得将來等姚宸之和姚老夫人都不在了,姚家大房的一切一樣都會落入她的手中。可剛剛姚景之提醒了她,惜玉姓徐,而自己是嫁出去的女兒。姚家卻還有宗親,如果大房的繼承人沒有了,那一切都會變成宗親的了。
她什麽也得不到。
她努力的壓下心中的躁意,微笑着道:“我說到底也是宸之的姑母,姚家大房的長女。”說着,她朝傅氏福了福身子,撫額道:“二嬸,剛剛馬車突然停了下來,靈芝的額頭磕碰了一下,現在有些生痛,靈芝就先回馬車去上點藥。二嬸,一路小心,過幾天,靈芝再上門找二嬸敘舊。”
話罷,胡媽媽和白薇連忙扶着她,一步一步返回自家馬車。
馬簾放下,姚靈之沖着外頭的傅氏彎唇一笑,淺淺颔首,然後淡淡吩咐:“回府。”
“駕——”馬車從傅氏身旁繞了過去,揚起漫天的灰塵,傅氏捂着嘴咳了起來,怒指着揚長而去的馬車,罵道:“賤人,終歸有她哭着來找我的那一天,哼——”
馬車上,胡媽媽看着姚靈芝如黑炭般的臉色,輕聲安撫:“夫人,你跟他們置氣,他們這是故意氣你的。”
“可他們說得也是事實。”姚靈芝撫額,輕嘆了一句。
胡媽媽焦急的搓着雙手,問道:“那夫人有何打算?要不要讓人把那丫頭給......”說着,她做了一個刀抹脖子的手勢。
姚靈芝擺擺手,否決:“不行!如今二房的目的已經很明顯,如果大房沒了繼承人,那我這個嫁出去的女兒又以何名目再住在姚府?讓那丫頭先嫁進來,嫁進來後,該怎樣還不是我們關着門的事情?”
當務之急,她得想辦法讓徐惜玉有資格繼承姚家大房的一切,可該怎麽辦呢?
當初她把一切都想簡單了,她認為姚宸之若是沒了,繼母為了大房的利益一定會把當家之位傳給惜玉,卻沒有想到宗親這一塊。
姚靈芝頭痛的單手支額,斂目沉思。
......
“二姐,你可回來啦。”杜雅汐剛踏進院子門,杜雅蘭就眼尖的瞧見了,興奮的跑了過來,張開手臂做她的招牌動作。
彎腰一把将她抱了起來,杜雅汐捏了捏她的小鼻子,道:“怎麽玩得全身都是汗?”說着她皺鼻,搖頭佯裝一臉的嫌棄,“臭哄哄的。”
“二姐,人家可沒有玩,我在幫麗嬸分線呢。”杜雅蘭興沖沖的指着坐在花架下繡花的婦女,道:“麗嬸繡的東西像是真的一樣,二姐,你快過去瞧瞧你的新裙子,娘親忙不過來,請麗嬸幫着趕制呢。”
麗嬸早在杜雅汐進了院門時,就放下針線站了起來,笑眯眯的招呼:“雅汐姑娘,你回來了。快過來坐下喝杯菊花茶,現在溫溫的,不會很燙口。”
麗嬸是那群難民中的一個,據她說來,她的家人全都在沒了,只剩她一個人。
她的針線活做得很好,聽說杜雅汐的婚期緊,要準備的東西又多,她便主動要求幫忙。把針線活都攬了過去,倒是解了邰氏的燃眉之急。
“麗嬸,我都跟你說了好多遍了,直接喊我雅汐就好。”杜雅汐抱着雅蘭笑着走了過去坐了下來,探首看着那繡架上的栩栩如生含飽欲放的玉蘭花,頓時有種鼻尖撲來一股淡雅香味的感覺,“麗嬸,你這玉蘭花繡得跟真的一樣,真好看!”
“雅汐姑娘喜歡就好,這樣我也就放心了。”
“喜歡,當然喜歡。”
麗嬸笑眯眯的坐了下來,拿起針線又繼續繡花。
看着她飛針走線的動作,杜雅汐滿目驚豔,看得津津有味。小雅蘭歪着腦袋笑了,從她的身上滑了下來,走到麗嬸身邊,糯糯的道:“麗嬸,我幫你分線吧?”
“好啊!雅蘭姑娘真乖。”
“麗嬸,我叫雅蘭,不叫雅蘭姑娘。”小雅蘭一臉正經的糾正。
“呵呵!”杜雅汐和麗嬸相視一笑。
“雅汐,你回來了,趕緊進屋一趟。”邰氏在房裏聽到杜雅汐的聲音,便從窗戶上探首喊她,“我和你爹有事找你商量。”
杜雅汐扭頭朝屋裏喊道:“娘,等一下,我馬上就來。”說着她便站了起來,揉揉她的小腦袋,“雅蘭,你在這陪麗嬸,我進去看看爹娘有什麽事兒?”
“好!”待杜雅汐走開,雅蘭便問麗嬸,“嬸,你可以教雅蘭打絡子不?”
“打絡子?”麗嬸停了下來,好奇的看着她,問道:“雅蘭姑娘,你要打什絡子?打絡子要做什麽?”
“我想送給二姐和大哥哥,二姐要成親了,雅蘭想送她一件禮物。”杜雅蘭一臉認真的看着麗嬸,央求道:“好麗嬸,你就教教我吧,不過,千萬不能讓二姐知道,我想在她成親那天再送給她。”
麗嬸爽快的點頭,看着小雅蘭的目光變得越來越溫柔,“行!這是我們的秘密,保證不讓雅汐姑娘知道。”
“對,這是秘密。”
杜雅汐推門而入,只見桌面擺滿了東西,大的小的各式各樣的匣子鋪了滿滿一桌,邰氏朝她招招手,道:“雅汐,快過來看看,娘替你準備的這些首飾,你喜不喜歡?”
“娘,你怎麽準備這麽多?不是讓你一切從簡的嗎?”
邰氏笑嗔了她一眼,不贊成的蹙眉,“傻孩子,這可是你的臉面,姚家是什麽人家?一切從簡了,姚家的那些親朋會瞧不起你的。你嫁進去後,日子怎麽過?”
杜雅汐無奈的笑了笑,不再說話,其實邰氏說得也沒有錯,有豐厚一點的嫁妝,他人總不會輕瞧了她。可她也不想讓家裏因為她的婚事,好不容易才攢的一點銀子又全都花光了。
“喜歡,只要是爹娘挑的,雅汐都喜歡。”
邰氏拉着她站到桌前,不滿的道:“真是不知怎麽說你好?你看都不看一眼,怎麽就說喜歡呢?爹娘聽着還以為你是在敷衍呢。快仔細瞧瞧,喜歡還是不喜歡?”
杜雅汐垂眸看去,只見雕花匣子裏紅絨布上靜躺着各式首飾,有金鑲寶石步搖,有翠玉雕花釵,還有兩套鑲玉和鑲寶石的金頭面,其中還有一個匣子裏裝着各式花樣的金細花,一個匣子裏裝的是可以假亂真的絲絹花。
看到這些,杜雅汐不禁驚呆了,只覺眼前珠光寶氣,金光閃爍。
以前只是在電視上見過這些華麗高貴的古人首飾,卻沒有想過還能見到真的,而且還是自己的。這些首飾很精美,杜雅汐一看就喜歡上了。只是這麽華麗,收藏還行,真要是天天戴着的話,她還真擔心出門就被搶劫。
“娘,我給你的那銀子怕是不夠置辦這些吧?”
邰氏與杜父相視一眼,也不打算瞞她,便點頭道:“什麽事都瞞不了你,這些首飾都是老夫人悄悄讓人送來的,本不該收下,但老夫人說了,這東西是給你的,你若不收,她可以收回。”
杜雅汐沉吟了一會,擡頭看向爹娘,道:“爹,娘,既然是老夫人的一片心意,咱就收着吧。”她知道,這是老夫人的維護之意,姚家遠比她們想象的還要複雜,老夫人送來這些,自有她的考慮之處。
既然這些東西要随她一起嫁進姚家,那也相當于是走了一個過程,而她也沒真準備天天戴這些,既是如此,她走過場之後,便收好,待他日她要離開姚家時,再物歸原主,也是妥妥的。
邰氏點點頭,轉身從衣櫃裏抱出了一個匣子,遞到了杜雅汐面前,“這裏面是爹娘給你備的,你看看喜不喜歡?”
杜父看着匣子,眸底湧上柔光,移目溫柔的看了一眼邰氏,又看向杜雅汐,道:“雅汐,這裏面有一對玉镯子,那是你姥姥給你娘的,你且收着。其他的都是現備的,你先瞧瞧吧。”
聞言,杜雅汐把匣子放到桌上,輕輕打開,入目的也是一些精美的首飾,這其中最讓杜雅汐喜歡的那就那一對碧綠玉镯,她急切的拿起玉镯細細打量,鼻子不由一酸。
這玉镯跟孤兒院的院長手上戴的瞧不出二樣,雖然她不懂玉器,但看着顏色,感受着手感,她突然就酸了鼻子,紅了眼眶,心中酸酸軟軟的,眼淚叭叭的掉下來。
杜氏夫婦瞧着慌了手腳,忙問:“傻孩子,好好的,你怎麽就哭了呢?”
杜雅汐擡眸看着他們焦急的模樣,眼淚掉得更兇了,撲了過去抱着他們就哽咽着道:“爹,娘,女兒舍不得你們。”
聞言,杜氏夫婦的心才安了下來,不過,被她這麽一哭,想到女兒下個月就要出嫁了,一時間心裏也是萬分的舍不得。杜父溫柔的拍拍她的背,勸道:“快別哭了,把眼睛哭腫了,可就不漂亮了。”
邰氏松開了她,抽出手絹拭去她眼角的淚,可自己的眼淚卻是忍不住的往外湧,“真是壞丫頭,瞧,把我也惹哭了。嗚嗚嗚......你這個壞丫頭,真壞!”說着,她抱緊了杜雅汐,嘤嘤的哭了起來。
杜父瞧着抱在一起哭泣的母女,心都快要被她們哭碎了,上前愛憐的将她們摟入懷中。
夜,如期而至。
杜雅汐依窗而坐,手裏拿着那個畫着荷池圖的竹茶盞,目光定定的看着那個用竹枝巧妙而制成的杯耳,腦海裏不禁想起那天姚宸之喝茶時,被茶盞燙到的場景。
當時,她便萌生了要替他做一個不會被燙,又方便他使用的茶盞。
杯身上的荷池圖充滿了生趣,可擡眸看了一眼窗外黑漆的夜色,她的心卻是沉重無比。
到底怎麽才能讓他恢複光明?
這麽一個出色的男子,眼睛看不見色彩,看不見沿途的風景,實在是可憐。
可她,束手無措。
毒術并不在她的專長領域範圍內,不過,她可以學習。
心動便行動,杜雅汐放下竹茶盞,拿起一旁的百毒大綱細細的看了起來。
突然,一陣夜風吹來,窗外竹葉沙沙作響,窗前的燈晃了幾下,忽明忽暗。杜雅汐放下書,凝視豎耳聚聽,隐約好像聽到了兵器相撞聲,她不由一驚,連忙吹滅了油燈,黑暗中一雙眸子爍爍生輝。
是誰?
這又是沖着她來的嗎?
杜雅汐躲在暗處,一手拿着瓷瓶,一手撚着銀針,随時準備出擊。
不一會兒,她站了起來,找了火折子重新點燃油燈,原位坐下,重拾書籍,似乎剛剛什麽也沒有發生,而她什麽也沒有聽見。
翌日一早,天剛亮,杜雅汐就進了竹林,不一會兒,她便拿着一枝帶着血跡的竹枝走出竹林。
不出她所料,昨晚真的有人來過竹林,也真的發生過打鬥,只是很明顯有人将那些人打走了。為啥說是那些人呢?因為竹林裏的雜草被踩踏得一片狼籍,地上腳印雜亂,很明顯人數并不少。
只是,她能大概的猜到是誰來找她的麻煩,卻猜不出是誰在暗中保護她?
蘇城,環河胡同,姚府(姚家二房)。
“什麽?你是說派出去的人全都沒了?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傅氏看着面前下跪的男子,怒不可遏,“你是怎麽回來的?”
她不想姚家大房有了怪醫這個王牌,在求親不成的情況下,她便選擇了買兇暗殺杜雅汐。她得不到的,鐘傳弟也甭想擁有。只是她萬萬沒有想到,在她吸取了第一次的經驗教訓後,還是以失敗告終。
“是的,老夫人,派出去的人全都沒了。”跪着男子頹廢的道:“他們放我回來告訴老夫人,如再這樣下去,他們将全部奉還。”
哐當一聲,傅氏将旁桌上的茶盞揮落在地上,怒指着他,罵道:“沒用的東西,滾——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如果你再完成不了任何,你就等着替你的家人收屍。”
那男子渾身顫抖了一下,拱手應道:“是,老夫人。”說完,起身垂首退了出來。
身為下人,在主子面前,他們連蝼蟻都不如。
姚景之坐在傅氏身邊,沉着一張臉,陰陰地道:“祖母,這個丫頭留不得,如果留她下來,将來必将成為咱們大計的絆腳石。”
傅氏握緊拳頭,咬牙切齒的道:“只要這個丫頭嫁不了姚宸之,她自然就成為了咱們的阻礙。”這一次她又在姚老夫人手底下輸得這麽慘,心中早已經積聚了滔天的怒火,心裏那是各種憋屈和無處排遣的憤恨。
“祖母的意思是?”姚景之做了個手勢,陰沉沉的笑了。
“這事交由你去辦,你可給我記好了,這事一定要把線索引向姚靈芝,我倒要看看,她還能裝到什麽時候?”傅氏看着姚景之,招手讓他湊近,低聲在他耳朵低喃了幾句。姚家大房的産業就像是那到嘴的肥肉一般,她說什麽也不會放棄。
尤其是鐘傳弟,她怎麽也要讓她哭着求自己。
否則,難消她大半輩子的怨氣。
姚景之一邊聽,一邊點頭,末了,他冷笑着道:“祖母放心!這事景之一定會辦好,只要姚靈芝有一點風吹草動,我們就設套引她入局。”
傅氏點點頭,一雙精眸寒光閃爍,“這一次,一定不能再栽了,你要按捺住,相信依姚靈芝的性子,她定不可能真的眼睜睜看着大房的一切都落入一個外姓的小丫頭手中。只要她有了想法,咱們就一切都好辦了。”
姚景之點頭應是。
自從那晚竹林裏出現過打鬥後,接下來的日子都很平靜,沒有一絲異常。
這天,杜雅汐和杜瑞兆上山去圈地規劃,剛走到竹林後面的小山坡上,忽然從旁邊的樹林裏沖出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一擁而上将她們姐弟拿住,塞住了他們的嘴,不容分說地将他們扛上肩膀往樹林深處而去。
杜雅汐被人綁得嚴實,完全動彈不得,她看了一眼同樣沒有反抗之地的杜瑞兆,又見那些人臉上殺氣凝重,心中不由的又驚又懼。心裏很是後悔自己的大意,明明知道有人想要對她不利,她千不該萬不該這樣無防備的上山。
現在可好,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正後悔着,突然傳來一道冷喝。
“站住!”
杜雅汐掙紮着擡頭看去,只見那個曾上山求醫的顧懷遠帶着一個随從攔在這些人的面前,那些人見兩個赤手空拳的人不要命的攔在前面,忽的笑了起來,牛氣哄哄的道:“小子,別說爺沒有警告你,你現在離開還來及得。否則的話......”
“否則的話,如何?”顧懷遠勾唇笑了笑,一派淡然的看了過來。
“否則的話,哼——,有你......”
那人的話還未說完,杜雅汐只覺眼前閃過幾道人影,快如鬼魅,在她回神來時,她和杜瑞兆已經安穩的站在地上,而那些綁匪則哀嚎震耳的在地上打滾。杜雅汐怔了怔,擡眸看向顧懷遠,不由浮起了戒備之心。
這男子到底是什麽來歷?
這裏已經是她的山,他又是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滾——”一聲令下,那些本還躺在地上亂嚎的人,立刻手忙腳亂的爬起來就跑。
顧懷遠伸手朝他身邊的随從揮揮手,道:“顧委,上去替小兄弟松綁。”說罷,他人已朝杜雅汐走了過來,伸手将她嘴中的布巾取出,“杜姑娘,很久不見。”
“不如不見!”杜雅汐笑着應道。
他伸去松綁的手一頓,随即笑了笑,“杜姑娘可真愛說話。”
“我并不愛說笑。”杜雅汐将他的神色收入眼中,眼角餘光瞥見他的随從怒氣上臉,她突然話鋒一轉,道:“每次都是在最狼狽的時候見到顧少爺,在這樣的情況下,難道不是不如不見嗎?”
顧懷遠笑了笑,伸手替她松了綁,朝顧委使了個眼色,一主一仆,一前一後,順着山坡小路下山去了。
杜雅汐瞧着他的背影,雙眼微眯了起來。
他這是幾個意思?被她看穿了,不再演戲下去,還是......
“二姐,這個人是怎麽回事?”杜瑞兆看着杜雅汐問道。
輕輕搖頭,杜雅汐轉身上下打量了杜瑞兆一圈,問道:“瑞兆,他們可有傷到你?”
“沒有。”杜瑞兆擔憂的道:“二姐,這些人是什麽人?他們為何要對咱們下手?”想起剛剛從那些人身上釋出的殺氣,杜瑞兆就忍不住的打了一個冷顫,杜雅汐瞧見,立刻将他摟緊,“瑞兆,對不起!二姐連累你了。”
“二姐,這跟你又沒有關系,你別什麽都攬上身。”
“走吧,先回家。”杜雅汐不想說太多,讓杜瑞兆跟着擔心,便打消了上山的念頭,下山回家。
一路上她都緊緊的牽着杜瑞兆的手,神精也高度緊繃了起來,思緒雜亂。事情越來越不受控制了,她沒有想到,自己一心想要改變前世的軌道,卻将自己帶進另一條提心吊的路上。
想到那些人輕易就綁了她和杜瑞兆,杜雅汐瞬間就白了臉,一時覺得全身發涼,她知道,如果不是顧懷遠的及時出現,她和杜瑞兆也許已經在黃泉路上了。可顧懷遠出現得這麽巧合,她卻不得不懷疑他的動機。
昏昏噩噩的回到家門口,杜雅蘭正坐在門口。見她回來,立刻就迎了上來,拉着她的手就往裏走,“二姐,快快快,你的喜裙已經趕出來了,你趕緊去看看吧。”
“你怎麽在這裏?”杜雅汐看着坐在堂屋裏的問道。
他不是走了嗎?怎麽會出現在自己的家裏?
顧懷遠站了起來,朝她點頭致意,道:“杜姑娘,在下受姚老夫人之托特來老君山上查看土質。”
“受老夫人之托?”杜雅汐疑惑的看着他,問道。
淺淺颔首,顧懷遠移目看了一眼堂上主位的杜父,又看向杜雅汐,道:“剛剛在下已經把姚老夫人的親筆信給杜伯父看過了,在下的确是受姚老夫人所托。”看着杜雅汐複雜的神情,他笑了笑,“西部盛産草藥,相信杜姑娘也是聽說過的,老夫人是想從西部引進草藥種苗,而在下剛好認識西部的大司長。”
西部盛産草藥她是知道的,可她也聽說過,那西部在深山裏,并不是随便誰都能進出的。他居然是西部司長的朋友,看樣子似乎還不只是一般的朋友。
他到底是什麽人?
似乎是看出她的疑問,顧懷遠笑着自我介紹,“我們顧家在洛城主要是做園藝生意的。”
園藝?想不到古代也有這樣的行業,不過,想想古代大戶人家的那些亭院景致,皇宮的禦花園,那些可都是一等一的。
目光輕掃了一眼顧懷遠腰間佩帶的金玉算盤,杜雅汐心想,他們家的生意一定做得很大,很好,瞧着他身的派頭便足以看出。姚老夫人既然委托他來供應草藥種苗,相信一定有她的考量,以及顧家的優勢。
這麽一來,對于他為何會出現在山上這個問題也就解開了。
杜雅汐朝他拱拱手,道:“小女子如有冒失的地方,還請顧少爺海涵。”
“一切都是顧某考慮不周。”顧懷遠笑着回了一禮。
一旁,杜瑞兆和顧委心知肚明,杜父卻是一頭霧水看着他們打啞語。
杜雅汐很是感謝顧懷遠沒有點明,又怕杜父生疑,便笑着做了個請勢,道:“顧少爺先坐,小女子還有些事要處理,招待不周之處,還請見諒。”
“杜姑娘,請!”
杜父滿意的看着女兒,連忙招呼顧懷遠,“顧少爺,請喝茶。”
閨女是未閣姑娘,與陌生男子周旋實在是有些欠妥,不過,他很高興,女兒如此聰惠有禮。
走出堂屋,杜瑞兆立刻壓低聲音的道:“二姐,我們好像是誤會他了?這可怎麽辦?”
“沒事!”杜雅汐偏過頭朝他笑了笑。
杜雅蘭卻是昂着腦袋,黑溜溜的大眼睛轉了轉,問道:“二姐,三哥說誤會誰了?”
“沒有什麽,雅蘭,你剛剛在大門口說什麽來着?”
“二姐,你的記性可真不好,我是說你的喜裙趕制出來了,讓你回房去瞧瞧。”杜雅蘭說着,伸手攔着她,有些迫不及待的往房間裏沖去,“二姐,我跟你說哦,那喜裙可真的是很漂亮。”
“雅蘭說漂亮的就一定是真的很漂亮,走,咱們看看去。”杜雅汐牽着她,直接往自己的房間走去。杜瑞兆是個男孩子,對這些不感興趣,對杜雅汐就快要出嫁,心底也是很是舍不得,所以就尋了個名目,出了家門往建新房的地方去了。
嘎吱——
推開房門,杜雅蘭便掙開杜雅汐的手,興奮的跑到就床前指着靜靜擺在床上的大紅喜裙和綴滿珠玉的鳳冠,道:“二姐,你快來看!”
杜雅汐定眼看去,只見喜裙上繡着金燦燦振翅欲飛的金鳳凰,綴滿珠玉的鳳冠放在大紅喜裙上,看到這些,杜雅汐這才真的有了快要出嫁了的感覺,可心裏的感覺很奇怪,沒有焦慮,也沒有喜悅。這麽好看的鳳冠霞帔,此刻在她看來卻像是戰士的戰袍。
穿上喜裙,她就要踏上姚家那個戰場了。
她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目光環掃着房間裏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個物件。
她喜歡這裏,喜歡這個家,更喜歡家裏的每一人。
“二姐,你趕快試試吧。”杜雅蘭興奮的催促道。
輕輕搖頭,杜雅汐淡淡的笑了笑,道:“不用了,事先都已經量過身才縫制的,一定不會有什麽問題。”
“當然要試一下。”邰氏和麗嬸各抱着一大疊新衣推門走了進來,她們相視一眼,笑眯眯的走了過來,“你不止要試喜裙,這些新裁的衣裙也要試試。如果有不合适的地方,我和你麗嬸也還有時間再改改。算算時間,”
看着她們懷中的新衣,杜雅汐頓覺頭大,她苦哈哈的看着邰氏,求饒道:“娘,我可不可以不試?我就只試喜裙行不?娘,我還有好多事情要忙呢,這些衣裙換起來好麻煩的,再說了,有你和麗嬸親手裁制,一定都是頂好的,不用改了。”
天啊,讓她試這麽的衣裙,而且這些衣裙穿起來也很複雜,她哪有那些耐心啊?
她向來都是只對醫籍有足夠的耐心,衣服嘛,她的要求很簡單,方便簡潔就好。可眼前這些衣裙,她就是不看,也知道一定是樣式繁雜又華麗的。
“別想別懶,今天,你就幫着試新衣,試首飾就好。”邰氏根本就不聽她的,徑自将新衣放在床上,轉身作勢就要幫她脫衣服,“你若是嫌麻煩,我和你麗嬸可以幫你代勞了,你就需需站着不動就好。”
呃?
她只需站要不動就好?
哇哇哇,這怎麽可以?
“別別別!娘,我換,我換還不行嗎?”杜雅汐警惕的蹦開,距離邰氏五步遠才停了下來,看着捂嘴偷笑的杜雅蘭,道:“讓你笑,等你長大成親時,二姐一定想辦法讓你先試一天的衣服,再試一天的首飾,再試一天的頭型。”
“哦,雅汐倒是提醒了我,我是得找時間給你試試發型。”邰氏拍拍腦門,“你不說,我還真忙忘了這事。”
杜雅汐緊緊的捂住了嘴巴,瞪大眼睛無辜又懊惱的看着邰氏。
什麽叫做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她今天算是上了一堂實習課了。
麗嬸瞧着她的模樣,跟着輕笑了起來,她将衣服擺放在床上,轉身出去把房門關緊了,然後指了指竹屏風,道:“雅汐姑娘,你還是趕緊的試衣服吧,算算日子,離你成親之日也就只剩下二十天了。”
“換換換......二姐,你趕快啊,我好想看看二姐穿喜裙的模樣。”杜雅蘭開心的拍着小手,一臉的期待。
邰氏笑了笑,朝她揮揮手。
杜雅汐沒有辦法,趕鴨子上架的抱着喜裙躲進了屏風裏。
邰氏拉着麗嬸坐了下來,又朝杜雅蘭招了招手,将她抱起坐在自己的腿上。屏風裏傳來悉悉窣窣的換衣聲,半晌過後,杜雅汐終于換好衣服,提着裙擺小心翼翼的從屏風裏走了出來,一身的火紅色躍進了幾人的眼簾裏。
“哇!二姐好漂亮!”杜雅蘭驚豔的叫了起來。
邰氏看着眼前站着的杜雅汐,激動的站了起來,笑着點頭道:“嗯,真是好看!”
“雅汐姑娘,你轉個圈讓我瞧瞧,我看看有沒有不妥的地方。”麗嬸也是滿目驚豔,這喜裙穿在杜雅汐的身上,更顯她的嬌美。她笑眯眯的上下打量着,目光觸及杜雅汐的眸底,她不由的一怔,怎麽好像少了點什麽?
杜雅汐輕輕的在她們面前轉了個圈,淺笑着看向麗嬸,道:“麗嬸,這喜裙很合适,不用再改了。我一早就說了嘛,麗嬸的手藝哪是虛的啊,依我看啊,這些衣裙全都不用再試了,一定都是合适的,精美的,頂好的。”
這套喜裙真的很好看,也很合身,正好可以完整的突現出她的身材,腰身尤現。
喜裙上只繡了金鳳凰,其他的地方都是淨紅色,杜雅汐只覺不該如此,便垂眸看去卻發現喜裙上另有乾坤,上面用同色紅線密密麻麻的繡滿了大小不一的囍字,杜雅汐驚訝之下,翻開裙子的底面,一看更是不由的吃驚,裏面滿滿都最銀線繡成的囍字,原來這是雙面繡。
麗嬸的繡功都是太厲害了,雙面繡她只聽說過,卻是不管在現代還是在這個朝代都是沒有看過的。
指腹輕撫囍字,杜雅汐擡眸看向正微笑朝她看來的麗嬸,由衷的謝道:“麗嬸,謝謝你!”
“雅汐姑娘千萬別這麽客氣,相較于你讓我們這些人有了安身之處,我們更應該謝你。”麗嬸看着擺擺手。
杜雅汐笑了笑,突然有了興趣細細的打量身上的大紅喜裙,裙幅褶褶如火輕瀉于地,挽迤三尺有餘,裙幅上用銀線繡滿了玉蘭花,像是鋪了一裙的玉蘭花。讓人看着就覺得鼻間撲香,美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雅汐啊,你真該好好謝謝你麗嬸,她為了趕制你的喜裙,可是好些日子都沒有休息好。”微微颔首,邰氏像是看不夠似的一直緊盯着杜雅汐看,頻頻點頭,她伸手緊握住麗嬸的手,感激的道:“麗娘,如果沒有你的幫忙,我真不知會忙成什麽樣子?”
“如果不是有杜大嫂幫忙繡金鳳凰,如果不是有雅蘭姑娘幫忙分線,麗娘也沒有那麽快就縫制出來。”麗嬸笑了笑,道。
杜雅汐走上去,站在她的面前,伸手抱住了邰氏,道:“娘,謝謝你!”
“傻丫頭,你說的這是什麽話?這些都是娘應該做的,只是時間趕了點,娘沒能全部親力親為。”蘇氏怪嗔了她一眼,在她的背脊上拍了拍。
杜雅汐松開了邰氏,低頭看着喜裙上用金絲繡成的金鳳凰,道:“娘,你好厲害哦。這只鳳凰就像是真的一樣,你看看它的翅膀,它的神情,仿佛是在空中展翅飛翔一般。”
杜雅汐從來都不知道蘇氏的繡功居然這麽好。
“你喜歡就好。”邰氏笑呵呵的道。
“喜歡!我很喜歡!”
邰氏伸手溫柔的将她臉頰上的散發攏到耳後,然後指着床上的兩大疊新衣裙,道:“喜歡就去把那些裙子全部都試一遍。”
“娘,我......”杜雅汐彎唇一笑,重重的點頭,“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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