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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禁溢出了一抹笑容,突然有種被他捧在手心裏的感覺。

如果他真的弄個什麽銀票啊之類的東西在裏面的話,那她就真該不高興了。

不高興?

杜雅汐暗暗吃了一驚,婚禮只是走過場,夫妻之名也只是對外而言,他們是盟友,是相敬如賓的盟友,她為何要不高興?

古聞清等人不依,對着門外的姚宸之,道:“姚少爺,你這是不讓咱們這些人稱心如意啊,這樣的話,我們也很難讓你稱心如意了。”

很快門口就傳來了胡荽的聲音,“剛剛那是我家少爺的答案,現在才是對大家的表示,各位可要收好了。”說完,從外面抛來了紋錢,院子上空下起了紋錢雨。

衆人回神,也顧不上其他的,一個個都笑着彎腰搶着撿地上的紋錢。

房間裏的姑娘們看到了,一個個都急得跟什麽似的,想出去撿,又不怕失了面子,而且外頭還有許多未成婚的男子,怕惹人非議。沒辦法之下,她們唯有眼睜睜的看着外頭下紋錢雨,看着一群人在那裏撿紋錢。

麗嬸将外面的情況轉述給杜雅汐聽,杜雅汐聽後,不由失笑出聲。

可真有他的一套,這若是把一百兩銀子換成紋錢,再一把一把灑進來,那情面啊,呵呵……定會讓環山村的人說道上三天三夜。

這麽做不僅有面子和裏子,也讓杜雅汐感到很窩心。

無價之寶?

她喜歡這四個字。

杜雅汐輕喚了一聲麗嬸,麗嬸立刻附耳過來,聽她聽完話後,立刻笑着出了房門,不一會兒,便拿着一張大紅紙交到了杜雅汐的手中。

熟悉的字體躍入眼簾,杜雅汐笑了笑,收好讓麗嬸放到她的首飾匣中去。

想不到他竟識了這四個字。

噼裏啪啦的鞭炮聲中,人們的笑聲中,古聞清很快就給姚宸之開了門。穿着大紅禮服的姚宸之一臉平靜地走了進來,胡荽緊跟在他的身旁,就怕他會在不熟悉的地方絆倒。

杜家也早已安排人把院子裏的東西收放好,中間留了一條大道,衆人也都是識趣的人,或多或少知道一些關于姚宸之的事情,所以,今天也都沒有想着為難他。

剛剛的那一幕,說實在的,也許就真的是為了過過規矩。

“哇——”扒在窗口的姑娘們在看到玉樹臨風溫潤爾雅的姚宸之時,不由的驚豔出聲,緊接着又一個個的紅着臉躲進了牆後,生怕被人瞧見臉紅的模樣。

杜雅汐笑了笑,問道:“怎麽了?”

“沒…沒事。”

“雅汐姑娘,姚少爺長得可真是好看,只是……”

“麗嬸,人無完人。”杜雅汐截下了她的話,不知為何,她很不喜歡聽到別人說他是瞎子啊,這些之類的話。

麗嬸悄悄的看了她一眼,眼底閃過一絲驚訝和些許意味不明的光,點點頭,語氣中有些可惜的道:“姑娘說得對!人無完人。”

“嗯。”輕‘嗯’了一聲,杜雅汐又沉默了下來,兩耳凝聽着外面的一動一靜。

她的嘴角輕翹,染上絲絲笑意。

麗嬸嘴角的笑容越發的燦爛,對着房裏的姑娘們招呼,道:“姑娘們,時候也不早了,待會等新女婿給岳父岳母敬完茶後,雅汐姑娘也要出發了。”

衆姑娘一聽,立刻會意。

紛紛上前握住杜雅汐的手,說了一些吉祥的道喜話兒,然後,又一起離開了房間。

堂屋裏,姚宸之由胡荽牽引着按照習俗給杜氏夫婦磕了頭,敬了茶,杜父笑着接過茶,從一旁桌上的托盤裏拿了一個紅包給他,語意深長的握着他的手,道:“我把雅汐交給你了。”

“岳父大人放心!我會好好對她的。”姚宸之心知他舍不得閨女,立刻就應承下來。

杜父欣慰的點點頭,對上姚宸之那雙沒有焦距的黑眸時,心中又是一緊一抽。

邰氏什麽也沒有說,只是遞了一個紅包給姚宸之。

杜父看了一眼邰氏微紅的眼,就道:“時候不早了,發親吧。”說着,他扭頭看向一旁的杜瑞兆,“瑞兆,你大哥不在家,那就由你來背你二姐出家門吧。”

“是的,爹。”杜瑞兆點頭應道,擡步往杜雅汐的房間走去,“二姐,吉時到了,我來背你出家門。”

杜雅汐蓋着蓋頭,看不清外面的情景,便輕輕的應了一聲,“好。”杜瑞兆不舍的看着她,過了好一會兒才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溫柔的道:“二姐,上來吧。三弟送你出家門,以後,二姐得空了常回家看看。”後面的話,帶着淡淡的鼻音。

杜雅汐聽着,心中一酸,輕嗯了一聲。

舍不得!大家都舍不得!

她也是一樣的舍不得!

外面又響起了噼裏啪啦的鞭炮聲,杜雅汐由杜瑞兆背着出了院門,耳邊響着嘈雜的笑語聲,她的心卻是一點也飛揚不起來。

想到來到這裏時,她從山上狼狽的下來,大雨中,邰氏和杜瑞兆給了她溫暖,讓她兩世為人第一次感受到了家人的溫暖。

過往的一幕幕如走馬車燈的在腦中掠過,她低頭看着這還不厚實的嫩背,又想到他端着熱姜湯給她,自己卻燙得兩手直捏耳垂的情景,一滴滴豆大的眼淚就叭叭的滴在了他的背上。

杜瑞兆的身子明顯的一僵,腳步停頓了一下,卻終是什麽也沒有說,什麽也沒有做,一路前着她到了花轎。

待到杜雅汐回過神來,想要輕聲跟杜瑞兆說些什麽時,花轎已經被擡起,鞭炮聲響得更加密集,喜慶的唢吶聲,鑼鼓聲也随之響了起來,

這些聲音散開,傳到山的那邊,又回傳了過來。

一時之間,仿佛四周的大山都在為這婚慶祝賀,奏曲……

喧嚣中,花轎搖晃了一下,開始往前走。

蓋頭下的杜雅汐已是淚流滿面,想要撂開簾布再看看自己的家,可卻不敢忘記邰氏的交待,路上千萬不能自揭蓋頭,路上千萬不能撂開簾子東張西望,路上千萬不能……一條條,一款款的規矩,叮咛,讓杜雅汐淡去了撂簾子的念頭。

真的就要這樣離開了嗎?杜雅汐突然感到不安起來。

出了村口,花轎就停了下來,因為蘇城離這裏也不遠不近,如果全程靠轎夫擡轎的話,估計得走上幾天,所以,姚家在村口備了兩輛喜慶的馬車。姚宸之由胡荽和虎仗扶着下了馬,又由他倆引着來到了花轎前,胡荽撂開轎簾,姚宸之便彎腰伸手進來,“雅汐,我抱你上馬車。”

這個地方有個習俗,新娘在家由兄弟背到家門,到了婆家則由夫君抱着家門,中間是不可以落地的,所以,昨晚邰氏才一再叮咛她,不能多吃東西,也不能喝多水,就是怕她路上無法應急。

杜雅汐點點頭,“有勞了。”就看見一雙蒼白且節骨分明的手探了過來,她牽過他的手,引着他放到了自己的腰上,“可以了。”

姚宸之點點頭,手心傳來溫熱,他的臉上也湧起了兩朵紅暈。

他小心翼翼的抱着她,由胡荽牽引着一步一步的走到馬車前,動作很是緩慢且小心的将放到了馬車上。杜雅汐對他輕道了聲謝,便由麗嬸攙扶着彎腰進了馬車內。

馬車比花轎寬敞開了,就是坐着,也覺得比花轎要舒服。

剛剛坐在花轎裏,杜雅汐覺得都快要被搖吐了。

“雅汐姑娘,要不要喝點水?參片呢?要不要含上一片?”一旁麗嬸緊坐在她的身旁,柔聲問道。

“好!”這裏離蘇城還很遠,她可不想到了那裏自己連拜堂的體力都沒有,讓人笑話了。

而且,這肚子裏還有一個小的,虧了誰也不虧了孩子。

路上她靠坐在馬車上,閉目休息,不知道走了多久,朦胧間,馬車停了下來,她聽到外面有人喊:“到了,新娘子到了……”

随即便是震耳欲聾的鞭炮聲和鑼鼓唢吶聲。

杜雅汐只覺臉上緊繃繃的,便低聲對一旁的麗嬸,道:“麗嬸,我臉上的妝可能化了,你能不能幫我看看?”

麗嬸一聽,立刻探首過去,撂開頭蓋一角,松了一口氣的道:“沒事,沒事!雅汐姑娘可能是太緊張了一些。”

聞言,杜雅汐松了一口氣。

這時,外面傳來一聲道喜:“恭喜姚少爺,祝你和少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貴子。”麗嬸便在杜雅汐的耳邊,輕聲道:“姚家的全福夫人來了,姑娘要準備下馬車了。”

“謝謝!”姚宸之微笑道謝。

爾後,杜雅汐只覺一陣風從外面吹了進來,垂眸一看,一束亮光從外面照了進來。到了,她就要踏進姚家大門,從此,不再僅僅只是杜雅汐了。

全福夫人撂開簾子,笑眯眯的看着端坐在馬車裏的杜雅汐,道喜:“恭喜少夫人,賀喜少夫人,吉時已到,抱新人進門。”

随聲落下,姚宸之由胡荽牽引着走到馬車前,杜雅汐則由全福夫人和麗嬸扶着進了出了馬車。

一雙蒼白的手伸到了頭蓋下,杜雅汐拉着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腰上,輕聲道:“辛苦你了。”

聞言,姚宸之勾唇一笑,應道:“你舟車勞累才是真的辛苦。你且再忍忍,我這就抱你進家門。”

“好!”

一聲道好,讓姚宸之的心跟着飛揚了起來。

他抱着她下了馬車,一步一步的朝姚家大門走去,雜沓的人聲,喧嚣的笑語,鞭炮聲,鑼鼓唢吶聲,鋪天蓋地的撲了過來。讓她有點分不清東南西北,腰間的十指傳來熱量,杜雅汐只覺一股熱氣湧上臉龐。

“可以了。”姚宸之停下了腳步,輕輕的将她放了下來,雙腳落地,杜雅汐總算是找到了腳踩實地的感覺。

麗嬸将紅綢的一頭交進了她的手裏,輕聲叮咛,“少夫人,抓緊了,可不能松開手。”

“知道了麗嬸。”

杜雅汐只覺自己一路都懵懵懂懂的被前面的姚宸之牽着跨過了馬鞍,拜了堂,進了新房。

踏進新房裏,一股香粉味撲鼻而來,耳邊傳來女子的竊竊私語,環簪搖曳之聲。剛剛端坐在床前,就聽到有人笑道:“宸之,你快挑了蓋頭,讓我們看看新娘子。”

頭上的蓋頭應聲落下,明亮的燈光照了過來,杜雅汐本能眯了下眼睛,擡眸悄聲掃看新房,一張張好奇驚豔的臉龐躍入了眼簾。

“新娘子真漂亮。”

“對啊,這眉目瞧着就是一個有福氣的。”

“這身段一看就是多子多孫的……”

“宸之,真是好福氣,娶了一個美嬌娘……”

贊美聲如潮水般湧來,看向她的目光中充滿了好奇、審神、懷疑、還有純粹的祝福……

杜雅汐不由的在人群中尋找,終于看到了那張飽含恨意的臉……還有臉上挂着淡淡笑容的姚宸之。

杜雅汐不由的在人群中尋找,終于看到了那張飽含恨意的臉……還有床前站着臉上挂着淡淡笑容的姚宸之。

全福夫人上前,笑着請了姚宸之坐到了杜雅汐的左邊,屋裏的人都笑嘻嘻的看着眼前這金童玉女般的一對人兒,全福夫人指引着他們喝了合卺酒,又笑着說了一些吉祥的祝福話。

麗嬸和胡荽各給她了兩個大紅包,她笑着收下,從一旁丫環端着的托盤裏端下一些應吉利的幹瓜,一邊笑着往床上灑去,一邊說着吉利話。

灑完了這些,丫環們又上了一桌的酒菜。

全福夫人便笑着朝新房裏看熱鬧的人揮揮手,道:“老夫人有令,觀完禮就各自回去。”

姚老夫人怕姚宸之和杜雅汐累着了,便提前跟全福夫人打發招呼,讓她在成親的儀式結束後,就給兩小口子留下清靜,別讓人把他們累着了。

衆人笑眯眯的上前說了些祝福的話,然後,又笑着離開新房。

徐寶玉走在最後面,目光定定的鎖在了姚宸之的身上,杜雅汐含笑望去,卻被她瞪了一眼。搖頭無奈的笑了笑,杜雅汐見衆人出了新房,立刻從床上站了起來,二話不說就走到梳妝臺前把頭上的飾品抽去。

麗嬸驚訝看着她,想要阻止卻被姚宸之的一句話給攔了下來,“雅汐,你一定累壞了吧?先洗梳一番,換套衣服,待會吃點東西。”

“好!”杜雅汐笑了笑,很喜歡他的體貼,“麗嬸,幫我找套衣服,這身穿着好看,可就是太難受了一些。”

麗嬸點點頭,連忙去給她找衣服。

就在這時,錢媽媽帶着四個丫環和兩個婆子走了進來,身旁還有胡荽及未曾打過照面的虎仗。

錢媽媽笑眯眯的看着已經绾了個常見圓髻的杜雅汐,領着丫環婆子們給她福了福身子,行禮道:“恭喜少爺,恭喜少夫人。”

“謝謝錢媽媽。”杜雅汐笑着點頭,打開一旁的小匣子從裏面拿了幾個繡着精美花紋的荷包,起身一一遞給眼前的人,“小小心意,大家收着玩。”

胡荽看着手中精美的荷包,掂了掂荷包中足有二三兩的銀子,笑眯眯的道謝:“胡荽謝謝少夫人。”

“虎仗見過少夫人,謝謝少夫人。”

其他的幾個人也紛紛向杜雅汐介紹自己,一一道謝。

錢媽媽笑了笑,又道:“少夫人,這桑枝、半夏、紫蘇、忍冬是老夫人指給你的四個丫環,以後,院子裏也不能像以前一樣,所以,老夫人又給你和少爺指派了兩位得力的媽媽,這位範媽媽是個廚房好手,這位尹媽媽在老夫人那裏是幫忙管庫裏的。胡荽和虎仗是少爺的随從,以後,還是在旁服侍少爺。”

杜雅汐笑着點頭,目光一一從眼前人的臉上掠過,笑眯眯的道:“錢媽媽一定要替我向祖母道謝,我只帶了麗嬸過來,正愁着呢,祖母就我派來了貼心的人。”

“麗嬸?”錢媽媽蹙了蹙眉。

麗嬸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淺笑着朝錢媽媽福了福身子,“錢媽媽好!我便是麗娘,咱們曾在村上見過一面的。”

“哦,我想起來了。”錢媽媽笑了笑,立刻親切的握住了麗嬸的手,“麗娘有一雙巧手,繡得了一手的好花樣。以後,有你在我們少夫人身邊,我想老夫人一定更加放心。你且放心的服侍少夫人,缺什麽少什麽就讓人來跟我說一聲,我立刻讓人送來。”

“謝謝錢媽媽。”麗嬸笑着福了福身子。

雖然她不是杜家,更不是姚家的奴婢,但是,她作為杜雅汐的陪嫁,就該為她的體面着想,禮數還是要周全的。不然就是給杜雅汐找難堪,也就沒有她陪嫁過來的目的。

“你們替少夫人準備熱水沐浴,房裏暫時不需要人候着。”坐在床上的姚宸之出聲吩咐,“錢媽媽,麻煩你幫忙安排一下她們幾個的住所,大家都累了一天,都回屋休息吧,有事明天再說。”

“是,少爺。”錢媽媽笑着點頭,目光瞟了杜雅汐一眼,會意的笑了。

被她這麽暧昧的笑了一下,杜雅汐本能的紅了臉,笑着目送她出門。

麗嬸送人出院子,不一會兒就返了回來,拿着一套淡藍色的裙子從屏風裏走了出來,“少夫人,熱水已經準備好了,我送你去浴堂吧。”

“好!”杜雅汐點頭,扭頭看向床上坐着的姚宸之,“我先去沐浴。”

“好!去吧,泡個熱水澡,人會舒服一點。”

彎唇淺笑,杜雅汐和麗嬸一起出門,去了旁邊由耳房改造而成了獨立浴堂,出門時,她讓胡荽進去侍候姚宸之。

泡了熱澡,渾身的舒爽了不少,杜雅汐穿着淺藍色的裙子回到了新房,就便姚宸之已經換了家居衣服坐在桌前,等着她回房。見她進了新房,胡荽連忙行禮,“少夫人。”

姚宸之揮揮手,“胡荽,麗嬸,你們先回房休息吧。”

麗嬸看了一眼杜雅汐,杜雅汐朝她點點頭,麗嬸會意便朝她和姚宸之福了福身子,随着胡荽一起退出了新房。

聞着香噴噴的菜香,剛剛還餓得前胸貼後背的杜雅汐,突然的沒有了食欲……

從早上到現在,她只是在路上含了幾片人參,顆粒未進,滴水進入。

她伸手盛了一碗雞湯給姚宸之,“喝點湯吧,溫度剛剛好。”

“謝謝!”姚宸之點點頭,接過湯碗,“你也喝一點吧,你也累了一天了,吃點東西,早點休息。”

兩人靜靜的吃了飯,不過,說來也都沒吃什麽,僅是喝了碗湯,吃了點素菜。

姚宸之讓人進來把桌上了東西撤走,一陣當叮聲響過後,新房裏又恢複了平靜。

杜雅汐漱口後,坐在梳妝臺前,把一頭烏發放了下來,心裏卻是不由的緊張了起來,感覺連房間裏的空氣都稀薄了起來,有點壓抑。她站了起來,回頭看見姚宸之正襟危坐在床前,他雙手疊放在膝上,燈光下,他的面色似乎不再那麽蒼白。

杜雅汐的眼底飛逝過一絲猶豫,但還是走到了床前,“時候不早了,睡吧。”

“好!”姚宸之應了一聲,卻仍舊坐着不動,一副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模樣。

疑惑的擡眸看去,只見他的臉微微有點紅,眼睛沒有焦距的轉動着,杜雅汐頓時明白了他為何坐着不動了?她扭頭四處看了一圈,看到臨窗的貴妃椅,彎唇一笑,從櫃子抱出了新的被子。

“你睡床上,我就睡那張貴妃椅。”

聞言,姚宸之猛的站了起來,搖頭擺手,道:“不行!要睡也該我是睡那裏,你的身子……”

“噓——”窗外閃過一道黑影,杜雅汐眼明手快的捂住了他的嘴,輕噓了一聲,輕輕的在耳邊,道:“窗外有人。”

眉頭不由的蹙了蹙,姚宸之不再說話。

杜雅汐放開他,拉着他坐了下來,“夫君,時候不早了,咱們早點歇息吧。”

渾身僵硬,姚宸之愣愣的由她脫了自己的鞋子,沒有想法的上了床,卻是沒有直接躺到裏面去,而是偏開了身子,“娘子,你睡裏面吧。”他是男人,不該讓女人睡在外面,那樣會讓他有種要被她保護的感覺。

她剛剛喊自己夫君,自己也理應喊她娘子吧。

心裏甜甜的,臉上湧起了熱氣,姚宸之垂下了頭,卻不知杜雅汐已經放下了大紅綢布上繡着金線鴛鴦戲水的帷幔,此刻,雕花大床上只餘下朦朦胧胧的光。

“還是你睡裏面吧,晚上你若是要喝水什麽的,我也方便起來給你倒。”

聞言,姚宸之的面色黯然下來,拉了一床被子,倒頭就側躺在了床上:“睡吧,明天一早還要給祖母行禮。”

杜雅汐看着他的背影,總覺得有着無盡的孤寂,像是周圍結了一層無形的結界,把她隔離在床的外側。他這是怎麽了?怎麽剛剛還好好的,一下子就一副很受傷的樣子?

長長籲了一口氣,杜雅汐坐着不說話,也不睡。

自己今天晚上真的要和一個男人睡在一張床上,共度一夜嗎?

杜雅汐不免有幾分猶豫,本來她是打算自己睡貴妃椅上,或是打地鋪,等過段時間,就對外宣稱自己有了身孕,那時他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分房而睡。可是現在?事情好像無法按着自己的打算來。

外面的人究竟是誰?

他是來監視他們,還是有別的目的。

念頭閃過,目光就落在了姚宸之的身上。他還是背對着她側躺着,一動不動的。

相傳他不能那個,不知是不是真的?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自己就算與他同床共枕也沒什麽?反正他也不能對自己怎麽樣?她輕輕的爬到他的身邊,探首望去,見他緊閉着雙眼,呼吸平穩。似乎是真的睡着了,杜雅汐不由的舒了一口氣,人也慢慢的放松了下來。

她搖頭笑了笑,暗笑自己變得好奇怪。

他和她已經拜過堂,她是他明媒正娶,八擡大轎一路從環山村迎娶過來的,不管真實的情況是如何的?但他們名義上卻是正兒八經的夫妻,這換成在現代,他們此刻可是合法夫妻。

雖然對他沒有深刻的了解,但她相信,他不是那種人。

各種各樣的念頭一一閃過,她的一點點的遲疑漸漸褪去,心境也慢慢恢複了平靜。

她彎腰探身過去,動作輕柔的幫他掖好被子,然後從床的裏側抱過另一床被子,輕輕的躺在了他的身邊。

今天她真的是累壞了。

此刻,她躺在床上,感受着姚宸之身上散發的暖意,睡意漸濃,不一會兒,就沉沉的睡着了。

杜雅汐沉沉的墜入了夢鄉,一旁的姚宸之卻是猛的睜開了眼睛,他轉過身想要看清與自己共躺在一張床上的女子,可是,任由他再如何努力的睜大眼睛,眼前還是一片漆黑。

他伸手顫顫的朝一旁散着溫熱的臉上撫去,暖意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可他卻不敢再上前,猶豫着抽回了手,“雅汐,祝你好夢。”

他展唇笑了笑,用力的呼吸,聞着空中淡淡的幽香,心滿意足的睡着了。

“呃。”睡到半夜,姚宸之猛的驚醒,一臉錯愕的伸手往被子下探去,觸手的溫濕讓他縮回了手,窸窸窣窣地坐了起來,想要從杜雅汐的身上翻過去,下床去淨房。

杜雅汐并不是睡得很死的人,尤其是在一個陌生的地方,躺在一個陌生男人的床上,所以,她聽到身旁的聲響,很快就醒了過來。

黑暗中,她睡眼朦胧的看到自己上方有個黑影,随即條件反射性的推開他,“誰?”自己也往裏面一閃,卻不料重心不穩的姚宸之揮動着手臂朝她壓了下來。

呃?

兩人的唇瓣緊密無縫的貼了一起,杜雅汐驚愕之下,随手就甩了他一巴掌,推開他跌跌撞撞的下床,撂開了大紅幔帳。龍鳳燭的光照進了床上,杜雅汐目瞪口呆的看着床上的人,不敢相信的問道:“怎麽是你?”

自己是信錯他了嗎?

他是要趁自己睡着對自己那個嗎?

可不是相傳他沒有那方面的能力嗎?

吃驚之下,杜雅汐的目光漸漸往下移去,立刻移開了視線,紅着臉怒道:“姚宸之,你怎麽可以這樣?”

------題外話------

親們:妞妞太壞了,關鍵時候,又給卡了。

妞妞壞壞的笑了,嘿嘿嘿……

絕對是你意想不到的結果,哈哈哈……

☆、074章 出什麽事了?

吃驚之下,杜雅汐的目光漸漸往下移去,随即立刻移開了視線,紅着臉怒道:“姚宸之,你怎麽可以這樣?”真是謠言誤人,早知道,她就不該這麽容易就睡着的,早知道,她就該吹了燈,偷偷去貴妃椅那邊睡的。

實在是誤人啊,太不安全了。

“雅汐,我……我沒有要做什麽,我只是……我只是想出一趟淨房,哪知道你這個時候醒過來?我真的沒有想……”說着,話越來越小聲,他覺得自己好像立場不足。

夜裏風涼,他突然打了個冷顫,這才猛的想起自己起來的目的。

狼狽的滑下床,摸索着穿鞋,頭也不回的進了淨房。

杜雅汐只覺口幹舌躁,便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猛灌了幾杯,這才感覺喉嚨舒服了一點,整個人了清醒了不少。她托着下巴,怔怔的看着那已經燃了一半的龍鳳燭,也趁機打量起了這個新房。

新房較姚宸之別院的房間置辦得要精致許多,不管是雕花顏色和紗布的顏色,還有家具都在剛陽中夾帶着柔美,一看就知置辦新房的人,也是用了心思的。

杜雅汐思忖着,姚宸之已從淨房走了出來。

他站在淨房門口,面色漲紅,一臉窘迫的對杜雅汐,道:“雅汐,你能不能幫我喊胡荽進來一下?”突然又覺得這個時候胡荽進來,怕是不太方便,于是又吞吞吐吐的改口,“要不……要不,你幫我一個忙。”

“你需要什麽?”杜雅汐的語氣已不再氣怒。

“我……我……”姚宸之似乎難以啓口,不知所措的站在那裏。

“噗……”瞧着他可憐兮兮的模樣,杜雅汐不禁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姚宸之的臉色就更紅了,他低聲的道:“你幫我找套裏衫吧。”說完,他垂下了腦袋。

杜雅汐愣了一下,随即想起自己剛剛看到的,血氣一下湧上頭,羞得她一張臉火熱火燎起來。

“你先等等!我這就去幫你找。”

“謝謝!”

杜雅汐走到屏風後,打開衣櫃,看着裏面清一色的白綢衣,不由的一怔。他還真的是對白色情有獨鐘,衣櫃裏居然就找不別的顏色的衣服,所幸他的衣服都已分類疊放好,她上下瞟了一眼,便從最上面的那一層抽出了一套裏衫。

臨走前,她看了一眼右的衣櫃,扭頭就往淨房走去。

這屋裏的淨房是方便姚宸之而設的,主要的寬敞的浴堂設在右邊的耳房。

“給你。”

姚宸之接過衣服,忍不住的又向她道歉,“對不起!我真的無意冒犯,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這樣。”

“先把衣服換了吧。”杜雅汐輕聲的道,轉身返回桌前坐了下來。

姚宸之沒有再作聲,默默的進了淨房。

算了,還是等自己換了衣服出來再跟她解釋吧。

不一會兒,姚宸之換了幹淨的裏衫走了出來,他皺鼻嗅了嗅,直接的走向桌邊,“雅汐,你先聽我解釋。我的确是像外界傳的那樣,只是,前幾個月我突然就好了,你也知道,我并不是天生的失明,而是中毒所致。祖母便讓老何将這事給隐了下來,不想打草驚蛇。”

杜雅汐吃驚的望着他。

“今晚的事情,我也不知該如何解釋,我只能說,我真的沒有任何要冒犯你的意思。為了避免彼此間的尴尬,你還是給我鋪個地鋪,我睡地上吧。”

“不行。如果真要睡地鋪,那也該是我。”杜雅汐搖頭拒絕,說着,她蹙眉看了一眼他蒼白的臉色。

“我也不會讓你睡地鋪。”在一點上,姚宸之也不退讓。

她是個女人,還是個有了身孕的女人,他不可能讓她處處照顧。

杜雅汐從床上抱了被子,徑自走到貴妃椅上,不理會他就躺了下來,“可以啊!”

“那你現在到床上去睡。”姚宸之皺起了眉頭,感覺她走到了窗臺前。

“我都已經不睡地鋪,你還有什麽好說的?從今天開始,我就睡這張貴妃椅了。”杜雅汐躺在椅上,側身單手支額看着他。

姚宸之摸索着走了過來,腳下突然打了個趔趄,整個人就向前撲去。該死的,他都忘記了這房間的擺設已經因為有了女主人而改變了。他慌亂的雙臂揮動,心想這一下肯定摔得很難看。

呃?

這是什麽情況?

身上軟軟的。

“姚宸之——”杜雅汐咬牙瞪着他,直想一掌拍飛他。

他是故意的嗎?故意的嗎……

姚宸之手忙腳亂的想要從她身上爬起來,卻不料被杜雅汐的尖叫聲給吓得一動也不敢動。

“姚宸之,你的手放哪呢?你別動啊,你再動試試看?”真想折了他的這雙鹹豬手,他這是幹什麽?

姚宸之趴着不敢再動,手也停在了那不劇烈起伏的軟丘之前,悶悶的道:“好好好,我不動,我不動。”天啊,他真想找個地洞鑽進去,再也不要出來。

他今天是怎麽了?做什麽錯什麽?

杜雅汐拿開他的手,慢慢的坐了起來,無奈的看着他。

是她錯了?還是他的錯?

見他一直低着頭不動,像是一個做錯了事情的小孩子,蹲在家長面前認錯。突然,她的嘴角溢出了一抹苦笑,自己這是怎麽了?他是因為看不見才有這樣的失誤,而自己卻沒有站在他的立場去考慮……

不知為何看着他現在的樣子,她有些後悔自己剛剛的行為了。

叩叩叩……

“少爺,少夫人,你們怎麽了?”門外響起了虎仗和麗嬸等人緊張的聲音,杜雅汐暗惱,氣自己動靜太大把院子裏的人都吵醒了。這要是讓人知道,她那麽兇的吼姚宸之,那她一直被人指着罵悍婦。

姚宸之擡起了頭,對着門外,淡淡的道:“沒事!你們都回房去吧。”

“少爺?”虎仗是習武之人,耳力比常人要敏銳,剛剛房間時的一些對話,他隐約的聽見了。

老實說,此刻,他不喜歡杜雅汐。

這麽兇的一個女人怎麽配得他的少爺?

“我說,沒事!”姚宸之一字一句的道。

杜雅汐不禁朝他看了過去,見他面容冷清,不知怎的心裏既有些生痛和後悔。

一般殘疾人就敏感許多,自己剛剛是真的讓他感到很受傷了嗎?

呆怔間,就聽到門外傳來虎仗的聲音,“是,少爺。”

“少爺,少夫人,那麗娘也退下了。”麗嬸也離開了。

一時之間,院子裏,新房裏,一片寂靜,落針可聞。

“睡吧!”他淡淡的語氣帶着保證的道:“你睡裏面,我睡外面,如果我真有什麽不良意圖,你就一腳将我踹到床下去。”

聞言,杜雅汐愣愣的看着他,一時不知該如何應他?

他輕嘆了一聲,又道:“新婚之夜,如果讓人知道,你我各睡一處,那将來你如何自圓其說?”

晶眸圓瞪,杜雅汐輕問:“你不是怕打草驚蛇嗎?”

“既然我們已經是盟友了,那我自然要為你的以後負責。你也不想将來孩子要受人非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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