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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講給他聽,又将木青的辦法也一并講了。

姚宸之聽了之後,便道:“此事沒有什麽可憂心的。”

“啊?”

“醫者父母心,有病就是要治,我們給他們免費醫治,已是看到大家鄉親一場的份上。再說了,這病者也不适合做體力活。要不這樣,過了段時間後,就尋個輕松的活安排給這些人。這樣他們就沒有精神和生活的壓力,再輔于藥療,希望可以真正的幫到他們。不過,這事你得讓村長跟他們的家人說清楚,家裏有個病人在,我們可不能連家人都隐瞞了。”

姚宸之幾句話打開了杜雅汐心中的結,她真是一急就把自己逼進了死胡同裏,一個勁鑽牛角尖。

“宸之,你真棒。”

“嘿嘿,有幫到你就好。”

“有!我現在心裏也沒有那麽堵了。”

“那就睡覺吧。”

“好。”

“晚安。”

“晚安。”

老君山上,兩道黑影悄悄的站在小溪邊。

小溪的水嘩嘩的流動,反射着天下的月光,波光粼粼。

為首的黑衣人一動不動的背手在後站在前面,一句話也不說。

後面的黑衣人擔憂的看着他,然後靠近幾步,壓低了聲音道:“爺,你為何要給她這麽一個信息?”

腦海裏浮過一道俏影,那人看着緩緩流動的溪水,粼粼的波光映入他深邃的眼眸中,一片冷森,他扭頭看向另外一個人,道:“這事我自有主張,你不必知道太多。”

“爺,你不是會是對杜……”那人終是忍不住的問道。

“不可能!還有,我的事情不容你插手,也不許你面前多嘴。”黑衣人的眼中冷芒閃爍,語氣冰冷。

“是。”那人連大氣都不敢出,只覺冷氣逼人。

第二天,一大早村祠堂前就熱鬧非凡,全村的人就連趙氏和朱紅花都站在人群中觀看這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上工協議簽約。

坪地上,早已擺放了幾張桌椅,桌面上擺着青花茶盞,果瓜、點心,派場十足。

朱紅花看着坐在桌前,身着華衣,頭戴寶釵的杜雅汐,暗暗咬緊了牙關,隐在袖中的手緊攥成拳。她不禁想起,前天她跑去鎮上找蘇齊,再也顧不上什麽姑娘家的臉面,借着心裏的那股火壯膽,問了蘇齊一些問題。

可她得到的結果卻是拒絕。

這兩天她把自己鎖在房間裏,哭累了睡,睡醒了哭。

自己對蘇齊對蘇大娘這麽好,可蘇齊卻說她并不是愛他,而他也不愛她。

這是什麽論調?

☆、083章 耍她玩嗎?(第二更)

她又怎麽會不愛他呢?

如果她不愛蘇齊的話,那她為蘇家做這麽多是為了什麽?

他說這話,一點都沒有顧忌她的心情,也不管她是不是會傷心。他心裏根本就是只有那個女人。

沒錯!他不愛自己。

可是,自己一定是愛他的。

他這麽說只是想要減輕一點心裏的罪惡感,可卻不知道她的心被他碎成了千片萬片……。如同那春末的花兒,凋零了一地的嫣紅。

朱紅花緊緊的盯着杜雅汐,眼神開始有些恍惚,一步一步的朝人群中擠去,此刻,她的眼中只有杜雅汐,腦海裏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要與她拼了。

她痛苦着,而杜雅汐怎麽可以這麽的幸福?

不可以,不行!

“唉喲——,誰不長眼睛,踩到人了都不知道嗎?”人群中突然一聲唉嚎,熱鬧的人群立刻靜止了下來,衆人紛紛瞧了過去。

劉桂香單腳跟着,滿目狠戾,咬牙切齒的瞪着繼續向前走,直接當她是空氣的朱紅花。她見朱紅花踩了人還不道歉,又想到昨晚古聞清說她不能去藥園上工,她就直接把心頭火往朱紅花身上撒去。

大跨幾步,劉桂香抓住了朱紅花的手腕,惡狠狠的罵道:“你沒長眼睛嗎?踩到人了知不知道?”

朱紅花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有力掙開手,繼續朝前面走去。

杜雅汐遠遠的望了過去,柳眉不由的皺了起來,總覺得今天的朱紅花很不對勁,像是一個沒靈魂的布娃娃。

她這是怎麽了?

思忖中,古聞清火急火燎的走了過去,趙氏也連忙從人群中擠了過去,心急如焚,這紅花是怎麽回事?這幾天太不對勁了。

她那天到鎮上去幹什麽了呢?

劉桂香瞪大了眼睛,簡直就不敢相信,朱紅花簡直從頭到尾都沒有将她看在眼裏,或許,她就是故意來踩她的?

她就真的以為自己這麽欺負不成?

“站住——”

朱紅花不理她。

劉桂香跑過去,伸手就甩了朱紅花一巴掌,指着她的額頭,罵道:“你這個沒有教養的野丫頭,快給我道歉。”

趙氏跑過去将朱紅花護在了身後,看着劉桂香,道:“古嫂子,孩子就是有什麽不對的地方,你也不敢又打又罵啊。”

說着,她扭頭看着朱紅花臉上清晰的手指印,心疼的道:“紅花,你痛不痛?”

朱紅花還是不說話,只是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再痛也沒有我的心痛。”

聞言,趙氏不禁眉頭緊皺,這丫頭到底是受到什麽打擊了?難道是因為劉桂香剛剛的那句野孩子?還是她真的知道了一些什麽?

想到這裏,趙氏伸手拉着她,就往人群外走去,“走,娘先陪你回家。”

“走?你們還沒有道歉呢?這就想一走了之?”劉桂香攔住了她們的面前,看向趙氏的目光中隐隐含着恨意。

趙氏想到她剛剛對自己的閨女又打又罵的,不由的板直的腰,不甘示弱的瞪着她,道:“古嫂子,你打也打了,罵也罵了,你還想怎樣?”

這個女人是想怎樣?

要打架?還是要撕臉?

“道歉!付下醫藥費。”劉桂香下巴一擡,不懷好意的看向趙氏。

她平時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并不代表,她就什麽也不知道。當年,她嫁來時,曾有一次不小心聽到了公婆的談話內容,她也是從那裏就知道古聞清和趙氏的事情。

古聞清站在劉桂香身後,不知所措的看着趙氏,趙氏瞟了他一眼,心中冰冷。這個男人啊,就算是心裏有自己,那又如何?

他眼裏看得更得還是他的臉面,他的發妻,他的家庭。

自己呢?紅花呢?

雖然自己已經主動和他斷了關系,可是此刻還是免不了會心灰意冷。

趙氏淡淡一笑,拉着朱紅花就往人群外走去,劉桂香瞧着,勾起嘴角,陰陰的笑道:“我總算是明白了,不過就是歪竹出劣筍罷了。”

趙氏的腳步一頓,氣極身子都不由顫抖起來。

可,她去沒有回頭。

劉桂香見她不應,更是生氣,口也更無遮攔起來,“怎麽?這算是默認了嗎?如果我說你們母女根本就是倒貼也沒人要的,你們也打算默認?”

此話一出,人群就炸開了鍋。

大夥看了看劉桂香,又看了看趙氏。

不少婦人突然就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驚訝的看了看古聞清,又看了看趙氏,然後同情的看向劉桂香。

原來如此,怪得她能有一件絲兜衣。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也太勁爆了吧。

村長是那樣的人嗎?

“閉嘴!”古聞清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忍不住喝道:“劉桂香,你在這裏放什麽狗屁?你瞧瞧你,把我們老古家的臉都丢幹淨了。”

“你倒知道怎樣讨好女人。”劉桂香不服氣,眼光又瞟向趙氏,說出的話更是難聽了,“是誰丢了老古家的臉,這還有另說呢?”

古聞清聽着一怔,面色變了又變,眼角瞍見大夥都瞧自己看了過來,他立刻揚起了手,沖着劉桂香,斥責:“你再頂嘴看看?”

“你想打我?”劉桂香拂了拂鬓角,嘴角挂着笑,擡起頭看着古聞清,大聲的嚷嚷起來,“你今天最好就是一巴掌打死我,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不想活了?

衆人面露驚訝,她昨天都還神神氣氣的樣子,現在又說不想活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古聞清看着劉桂香,想到昨晚杜雅汐跟他說的事,他頹然的抽回了手,不再吭聲。

古老夫人從不知從哪裏鑽了出來,焦急的拉着劉桂香的手,道:“桂香啊,陪娘回家去,娘有話跟你說。”說着,她瞪了一眼古聞清,“回家,我再好好收拾你。”

或許,劉桂香也覺得自己鬧過頭了,眼裏又沒有趙氏母女的身影,她心裏的氣也就消去了不少。

乖乖的陪着古老夫人回家去了。

古聞清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擡頭看着衆人,揮揮手,道:“大夥都站好了,接下來咱們就簽上工協議。”

杜雅汐一直不插手,也不吭聲,而是靜靜的坐在那裏等古聞清把事情處理好。這種事情,她能避就避,一旦插手了,那就會惹來一身騷。

只是,朱紅花剛剛是怎麽回事?

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這可不像是她的作風。

她剛剛目光恍惚朝自己這邊走來,可是要對自己發作?可依她的性子,她怎麽會讓趙氏拉着離開呢?

半途而毀,可不是她的性子。

“好了,好了。大家都站着隊,等着簽約吧!”一些和古聞清關系較好的男人,也不約而同的為他出面解圍。

大夥便讪讪然站回原地,分另排成了四條長長的隊。

古聞清返回桌前,杜雅汐就朝他示了個眼色,他就講了一大通開篇,然後又照着名單一一喊過可以簽約的人。

村民中有不少人不識字,木青就将協議念了一遍,又耐心的解釋,不時的回答村民的發問。

總算大家都聽明白了,紛紛開心的簽了上工協議。

整個上午,杜雅汐都有些心不在焉,見協議都簽完了,她就笑着站了起來,對村民了交待了一些上工要遵守的條例。

贏得了村民們的熱烈的掌聲,末了,她看向木表和古聞清,道:“木青,你和村長先把這些協議送回家裏去,我想四處走走。”

古聞清立刻就道:“那要不要我找個人給你帶路?”

“噗……”杜雅汐撲哧一聲笑了,她看着古聞清,嘴角禁不住笑意的道:“村長,我可是在這個村裏長大的。我只是感覺好久沒有好好四處看看了,想走一走。”

聞言,古聞清窘迫的笑了笑,直點頭。

“嫂子,你早點回。”木青扭頭看向一旁的麗嬸和四大丫環,“你們也陪着一起去吧。”

“不,不用。”杜雅汐立刻擺手,見他們皆是奇怪的看向自己,她突覺自己似乎反應過度了,便看向麗嬸,道:“麗嬸,你陪我吧。半夏你們幾個就先幫着木青和村長整理一下。”

“是,少夫人。”

杜雅汐含笑颔首,轉身和麗嬸就往松樹林那邊走去。

路上,杜雅汐幾度側目看了看麗嬸,想說讓她在這裏等着她,她去去就回,可又怕她擔心、猜測。

麗嬸也悄悄的打量了她幾回,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更是肯定她有心事。

“少夫人,你可是有心事?”

“藥園馬上就要開始,我在想該選誰來當分一組管事。”杜雅汐淡淡的搪塞。

“這事,少夫人多和村長,老夫人商量就好。”麗嬸松了一口氣,笑了笑道:“依我看來,少爺也是一個極有主意的人,少夫人可以問問少爺的意思。”

說起姚宸之,杜雅汐的臉色就複雜了一些。

他的眼睛可以看到模糊的影子了,可是,毒發日子卻是往前了,她都不知這是該喜呢還該憂?

還有,昨晚飛镖的主人是誰?

他怎麽會這麽來無影去無蹤呢?

她雖然沒有指破,但也是知道姚老夫人暗暗派了一小隊人在暗中保護她和姚宸之,而那個神秘人又是怎麽做到避開那些人的呢?

他的武功高到神出鬼沒了嗎?

惚惚恍恍的想着,不知不覺就來到了古松樹的下面,她四處打量,卻沒有看到那個飛镖傳信約她來這裏的人。

這是耍她玩嗎?

☆、084章 不是中毒?

麗嬸見她目光四處打量,便問:“少夫人,你這是找什麽?”

“沒什麽?”杜雅汐搖搖頭,目光卻仍舊不放棄的四處掃看。這人怎麽會不守約呢?

“少夫人,小心!”麗嬸身形快速移動,眨眼間就拉着杜雅汐避開了不知從何處飛來的飛镖。

杜雅汐定一定神,擡眼看向刺在樹上的飛镖,驟步走了過去。

麗嬸輕身一縱,搶在杜雅汐前面,小小翼翼的檢查了一番才拔下飛镖,将飛镖下的紙條遞到了杜雅汐的面前,“少夫人。”

她的目光滿是疑惑,不明白杜雅汐是約了誰在這裏見面?

警惕的四處掃看一圈,麗嬸對看着紙條發呆的杜雅汐,道:“少夫人,他已經不在這個林子裏了。”

杜雅汐宛如沒有聽見,擡步一臉凝重的往回走。麗嬸連忙追了上去,蹙眉看着她,不知道她是生自己隐瞞會武功的氣,還是那紙條上有什麽驚人的秘密?

她的嘴唇一翕一合的,幾欲開口解釋,杜雅汐突然停下了腳步,扭頭看向麗嬸,問道:“麗嬸,前不久有天夜裏在竹林裏發生了一場打鬥,那些人可是被你打走的?”

麗嬸搖搖頭,沒有想到她開口問的不是自己還有什麽隐瞞着她?而是問了一件,她也調查不出來的事情。

“那會是誰呢?”

杜雅汐輕聲說了一句,轉身繼續向村裏走去。

那天夜裏很明顯是有人企圖對她不利,可卻有人短時間內就将那些除去了,而且而打掃了地方。如果不是她細心的找到了一枝帶血的竹枝,村民從那經過,也只會認為定是哪家的牛搗的亂。

“我也暗中查過,可就是不知道是哪路人馬?”麗嬸見她并不驚訝自己的身份,也沒有太自當是一回事。仔細的回想那天夜裏的情況,她又道:“那天夜裏,我聽到聲響便趕了過去,可當我趕到那裏時,那裏已經沒有人了。”

聞言,杜雅汐沉默了下來,暗自一點一點的把事情結合在一起,可這些事情卻沒有很明顯的關聯。

她輕嘆了一口氣。

兩人一前一後的往林子外面走去。

“麗嬸,宸之真是因為從假山上跌下來而失明的嗎?”

麗嬸愣住了。

杜雅汐轉身看着她,道:“并不是,對不對?”

“少夫人,你?”

“麗嬸,早就知道你會武功,不僅你會武功,老游也會,那四個丫頭也會。而且,我知道,老夫人讓你混在難民中一起來到杜家,她老人家是不想我有什麽想法。”杜雅汐幹脆就點明了說。

麗嬸笑了笑,“沒有什麽能瞞得過少夫人的眼睛。沒錯!我們都是老夫人秘密安排在少爺和少夫人身邊的人,可少夫人是從什麽時候猜出來的呢?”

麗嬸有些好奇。

“剛開始只是懷疑你的動機,你明明就是跟吳嬸她們一起的,可很明顯你們的口音不一樣,我沒有說,卻有暗暗的觀察你。”

杜雅汐看了一眼麗嬸,又道:“你的腳步輕,步程快,重點是你不該拿繡花鐘去刺死蚊子。”

“呃?”麗嬸不禁呆,她居然不知道自己露出了那麽多馬腳,“還有呢?”

“我開始以為你是那邊的人,想借機成為我的陪嫁,然後在姚府為對方提供信息,不過,後來,我成親的那天,我肯定了你是老夫人派來的人。”

麗嬸聽着來了興趣,忙問:“少爺和少夫人成親的那天,不知麗娘又露出了什麽馬腳?”

“你不該徑自取來宸之最喜歡的薰香來點。”杜雅汐不禁彎起了嘴角,她将手中的紙條遞給了麗嬸,“關于宸之的事情,你不該隐瞞我。”

麗嬸展開紙條一看,立刻驚得瞪大了雙眼。

這人怎麽會知道?

“少夫人,老夫人真的不知道這事,我們一直以為少爺是中毒。那一年,少爺雖不是從假山中跌下來,但卻真的是吃了食物之後就這樣了。”麗嬸拿着紙條的手,不禁輕顫,簡直不敢相信紙上所寫的。

杜雅汐有些失望,原以為老夫人她們也知道,現在看來,這事大家是真的認為中毒。

怪不得老何一直都查不出姚宸之到底中了什麽毒?

原來如此。

可盅是什麽?

會是她前世從小說中看到的那種嗎?

真是沒有想到世上居然有這麽陰毒的東西,如果有現代化的顯微鏡,她還真是想一睹廬山真面目。

“麗嬸,在大周朝何處有盅類?”

老夫人會把她派到自己的身邊來,她一定不會是泛泛之輩。

麗嬸不由望向杜雅汐,卻發現她面上沉靜如水,沒有任何的異色,也看不出她心裏在想什麽?

她不由微訝,蹙眉道:“相傳大周朝西部的深山裏,有一個叫做苗寨的地方,那裏是盅術的發源地。不過,我也聽說了,那裏的盅術并不外傳,我猶記得,我們姚府并沒有苗寨的人。那少爺身上的盅?”

皺眉沉思,杜雅汐将紙條收妥,又繼續往前走,“咱們先回去,這事麻煩你告訴老夫人一聲,讓她查查當年府上可有苗寨的人。”

這古代又沒有身份證,哪裏人氏?叫什麽名字?全憑一句話。如果并不是那麽的異樣,并不會有人去對每一個人都進行調查。

尤其是像姚家這種仁義之家,他們更不會逢人就暗中調查那人的祖宗十八代。

如果當時,有什麽人隐瞞了真實身分,也是有可能的。

“少夫人,這人的話能全信嗎?”

杜雅汐想也不想,便道:“這個時候,就是不信,也必須要相信,只要對治好宸之的眼睛有一絲的希望,我就不會放棄。”

其實,她相信。

如果不是中盅,她找不到那好的解釋。她是不太懂毒術,可她把【百毒綱記】都翻透了,還是沒有看到有一種中毒後的反應是像姚宸之這樣的。

如是是中盅,那麽一切都情有可原了。

“我知道了。”麗嬸輕應了一聲,眸光閃過亮光。

老夫人果然沒有看錯人。

杜家這邊幫着把今天簽了約的人編冊分組,幸好,當初古聞清起草清冊時,有将各人的能力都簡單的描述了一下。

比如,誰力氣大,誰的腳程好,誰對莊稼有一套……

有了這些,的确讓杜雅汐少操了許多心,只是對于每一小組的幹事,杜雅汐就重點放在了人品上面。

她認為,人的能力是可以後天培養的,可人品卻不能。

“除草這一組是蘇小年,采收這一組是張嬸子……現在就只剩運送和制藥這兩組沒有合适的人選了。”

杜雅汐看着拟好的人員清冊,手裏拿着兩本封面幹事欄是空白的冊子。

姚宸之擡頭對着她,道:“雅汐,你不用着急,我覺得制藥組可讓蘇齊來負責,運送這組錢明那小子倒也合适。”

驚訝的看向他,杜雅汐立刻就采用了他推薦的人選,拿起狼毫就将兩人的名字寫在封面上。

杜父笑了笑,點頭贊同,“你蘇大娘的身體不好,如果蘇齊可以回村裏來倒是一件好事。在制藥組,他可以繼續自己喜歡的,又可以就近照顧你蘇大娘。”

“爹說得有道理。”杜雅汐笑眯眯的将冊子擺放在桌面上。

“诶,這事爹要不敢居功。”杜父看向姚宸之,笑道:“這都是宸之說的,若說誰的主意好,那也是宸之的主意好。”

姚宸之搖頭笑了笑。

杜雅汐看着他這麽快就融入了這個家,心裏甜滋滋的,可一想到那什麽盅的事情,她就憂慮起來。

這東西可比毒術更讓她無計可施。

她一直以為那只是一種虛構的東西,卻沒有想過有一天,她會這麽近距離的接觸這種東西。

盅?到底有什麽辦法可破?

腦海裏又浮現那人留下的紙條,上面寫着——你不是獨自赴約,你既不守信,那我也不便與你見面,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姚宸之的不是毒,而是一種至狠至陰的盅。

那個神秘人什麽時候會再出現呢?

“雅汐,雅汐……”

“呃,怎麽了?”不覺又走了神,杜雅汐連忙擡頭看向邰氏,問道:“娘,你有什麽事嗎?”

眉頭不禁輕蹙,邰氏指了指她剛剛端上來的新鮮水果,還有一盤外面裹着一層誘人焦糖的冰糖葫蘆。

“我叫你吃水果,我還做了你最愛吃的糖葫蘆,快吃吧。”

杜雅汐望着那盤冰糖葫蘆,吞了吞口水,卻伸手拿了一個蘋果,“我現在是大人了,我不吃糖葫蘆。”

她現在可是身懷有孕,山楂可不能吃。

聽到杜雅汐的話,杜雅蘭立刻上前,一手拿一枝,笑得眉眼彎彎,一臉滿足的道:“娘,我還是個小孩子,我可吃的。”

“呵呵!”衆人被她的語調逗笑了。

杜雅汐看向站着不動的杜瑞兆,問道:“瑞兆,這些山楂可都是你摘回來的,你怎麽不吃?”

杜瑞兆的目光從那盤糖葫蘆上移開,撓撓腦袋,道:“我也不吃。”

“為什麽?”杜雅汐很是好奇。

他那麽辛苦從山上摘了回來,難道不是因為自己喜歡吃嗎?

她可記得,以前,平時家裏是買不起糖葫蘆給她們解饞的,每年就等着秋天山上的山楂成熟,然後,村裏的孩子們就滿山遍野的尋找山楂。

往往是山楂摘回來了,卻因為家裏沒有糖,而吃不成糖葫蘆。幸好她們家從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杜父總會在山渣成熟之前,就備了糖在了家裏。

每年的秋天,糖葫蘆就成了她們最奢侈的零食,她們總是舍不得一下子就吃完,而是一天一顆,細細回味。

“大哥哥,你也吃一串吧。”杜雅蘭将手中的另一串糖葫蘆交到了姚宸之的手中,她擡起圓嘟嘟的臉,一雙黑漆漆大眼睛閃着星光,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姚宸之。

姚宸之笑着接下,輕輕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立刻俘虜了他的味蕾,他不禁食欲大開,一口一口的吃了起來。

見他吃得這麽歡,杜瑞兆忍不住的吞了吞口水,眼睛直直盯着他。

杜雅汐瞧見了,彎唇淡淡的笑了,這小子一定是聽到她說自己是大人了,不吃糖葫蘆了。他就覺得自己也長大了,也不該再吃糖葫蘆。

伸手從盤子裏拿了一串糖葫蘆,杜雅汐朝他招招手,笑着塞進了他的手裏,“瑞兆,來吃一串,你這麽辛苦摘回來,不吃可不行。”

“二姐,我不吃。”杜瑞兆搖搖頭。

杜雅汐就笑了,看了一眼姚宸之,道:“你看你二姐夫,不也一樣吃得很開心嗎?我剛剛那麽說,只是因為我怕大家知道我長了蛀牙,不能吃甜的。”

“二姐,你?”

“我可不唬你,不行你問問麗嬸。”杜雅汐朝麗嬸努了努嘴,麗嬸便笑看着杜瑞兆,輕輕的點點頭,道:“少夫人的确長了一顆蛀牙。”

“唉,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吃糖葫蘆,如今就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你們吃了。”杜雅汐咂了咂嘴巴,眼睛直直的看着那盤誘人的糖葫蘆。

衆人瞧着她嘴饞的模樣,紛紛笑了起來。

眼角瞍了掩嘴偷笑的半夏她們一眼,杜雅汐也不禁翹起了嘴角,“半夏、紫蘇、桑枝、忍冬,你們也嘗嘗。”

半夏幾人,立刻笑了起來,朝她福了福身子,“謝謝少夫人。”

“吃吧,哪有這麽多的虛禮?”杜雅汐擺擺手。

“是,少夫人。”

杜氏夫婦見杜雅汐和姚家的下人相處得這麽好,心裏又欣慰不少。

……

古家。

屋子裏氣氛壓抑,一室寂靜,只除了劉桂香嗑瓜子的聲音。古聞清皺眉打量着劉桂香,後者則權當看不見他的臉色,悠哉游哉的嗑着瓜子,很快地上就被她丢了一小堆瓜子殼。

古老夫人心急如焚,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終是忍不住了,重重的放下茶盞,哐當一聲響,在寂靜的屋裏顯得格外的大。

嗑着瓜子的劉桂香也不禁頓了頓,随即又開始嗑了起來。

古聞清瞪着她,眼珠子都快要從眼眶中崩出來,他雙手緊攥,拼命的想要忍下胸口的那股怒氣,暗暗的告訴自己,不要生氣,不要跟她吵架。

杜雅汐說,她的身體不好,不能操勞,不能動氣,需要好好調養,所以才暗中把她的身體檢查結果給了他,讓他心中有數。

他也的确多番忍讓,如果不是知道她身子有病,這若是換作昨天以前的他,就憑劉桂香今天在村祠堂前的表現,他當下就打到她哭着回娘家。

她非但一點臉面都不給自己留,還話裏帶話,讓趙氏和朱紅花在衆人面前擡不起頭來,也讓村民對他和趙氏産生了諸多聯想。

她難道不知道,她這麽做是會出人命的嗎?

古老夫人皺眉搖搖頭,道:“由你們鬧吧,我回房不管了。你們最好把動靜鬧大一點,讓你們孩子都知道,讓全村的人都知道這些見不得人的事。”

說罷,她就站起來。

“娘,什麽叫做見不得人的事兒?”古聞清不樂意了。

這時,劉桂香把手中的瓜子狠狠往地上一丢,拍拍手灰站了起來,擡頭瞪着古聞清,質問:“自己做了什麽肮髒事,難道還要別人點明嗎?”

聞言,古聞清的臉色變了變,雖然底氣不足,可男人的面子在他的意識裏是萬萬丢不得的。

他甩手就給了劉桂香一巴掌,‘啪’清脆的一聲,屋裏的三個人都傻眼了。古聞清看着自己的手,又看向淚盈滿眶的劉桂香,想要道歉,可又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劉桂香緊緊的捂着臉,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她還真是沒有想到古聞清敢真的動手打她。待她回過神來,她立刻擡頭挺胸,一副你打死我算了的模樣,用力的往古聞清身上撞去。

“你打我,你竟敢打我。你有種,你今天就打死我。若是沒有打死我,我明天就去村祠堂那裏将你們的那點事公之以衆。”

古聞清被她拼死的架勢給吓了一跳,但聽她說的話後,一股氣又湧上了胸口,他指關她,罵道:“你這個見不得自家男人好的敗家娘們,你信不信我立刻就休了你?”

聞言,劉桂香更是使出了一身的潑辣勁,動手就去撕扯古聞清,嘴裏罵罵咧咧的道:“你休啊,你敢休我看看?我可不傻,我辛辛苦苦維持的這個家,我就是死也不會讓給別的女人,尤其是她。她想也別想,成親前,她就敗了,這輩子她都注定只能站在陰暗地方,永遠也見不得,還有那個雜種……”

啪——

古聞清又氣極甩了她一巴掌,氣得全身顫抖。

“她不是雜種。”

“聞清——”古老夫人大急,連忙喝道。

古聞清扭頭看着古老夫人,道:“娘——,當年如果不是你和爹執意反對,我們不會變成這樣,紅花不是雜種,她是我的……”

“啪——,閉嘴。”古老夫人用力掴了他一巴掌,指着他罵道:“永遠也別說出那兩個字,我不會認,死也不會認。”

劉桂香愣住了,在這樣的情況下看到古聞清挨打,她沒有感到解氣,而是心間蔓上了心疼。

自己的男人,自己了解。

他并不是薄情的人,否則,他也不會一直把趙氏放在心底。不過,雖是這樣,他仍舊沒有忘記一個兒子、丈夫、父親該盡的責任。

也就是因為自己清楚的知道這一點,她常年忍着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想想大戶人家的男人哪個不是三妻四妾的,他只要不忘記自己的好就行。

可是女人畢竟是女人,更何況自己還是那個深愛着丈夫的男人,終是忍不住會吃醋,會妒忌的。

“娘——”古聞清哀求道。

古老夫人一臉堅決,不可置否的道:“除非我死。”

古聞清忍不住倒退了幾步,心中一片戚悲。

除非我死。

這四個重重的捶擊着古聞清的心,當初,面對他和趙氏的事情,古老夫人也是用這四個字讓他違心投降。

現在又是這四個字。

望着古老夫人花白的發髻,古聞清緊緊的咬着唇,雙手緊緊攥成拳,胸膛劇烈的起伏,眸中淚花閃閃。

劉桂香看着他的模樣,忍不住上前去勸古夫人,“娘,你別置氣。媳婦扶你回房休息吧。”

古老夫人看了她一眼,然後看向古聞清,猶不解氣的道:“瞧瞧,你的媳婦是多麽的孝順,這麽好的媳婦,你還有什麽可不滿足的?你倒是說說啊?你……你真的是氣死了。十多年了,你為何就執迷不悟呢?”

為何執迷不悟呢?

古聞清暗暗問自己。

趙氏是他唯一動心的女人,也是他的初戀,他怎麽可能忘記?或許,有句古話說得對,人之所以念念不忘,那是因為遲遲都得不到。

劉桂香暗暗的抹了抹眼淚,她知道,其實這個男人最打動她的地方就是他的長情,只可惜她不是他心裏的那個人。

“娘,別說了。再說下去,孩子們都聽到了。”

“唉——,孽子,氣死我了。”古老夫人跺跺腳,由劉桂香扶着轉身就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古聞清愣愣的看着她們的背影,腦子裏一片混亂。

“桂香,桂香……你怎麽了?”突然,扶着古老夫人的劉桂香軟軟的倒了下去。古老夫人用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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