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章十九
之十九
“上來就舍半身元功救人,說你對我弟沒意思?鬼都不信!”
正在打坐調息的鷇音子将眼睛睜開,看了一眼蹲在他面前撐着腦袋,還一臉看好戲表情的天踦爵。
鷇音子一如既往的神情凝重,“你是鬼麽?”
“不是啊。”
“哦。”
鷇音子應了一聲後沒了下文,又把眼睛閉上了。
天踦爵不明所以,不由得保持着蹲姿往鷇音子旁邊挪了挪。
“什麽意思?”
鷇音子懶得理他,繼續沉默地打坐。
天踦爵幹脆伸手拽了拽他衣角,“說啊?”
“你信,就不要再大驚小怪。”
天踦爵這下是明白了,鷇音子是說要追無夢生這檔子事兒,好在之前聽鷇音子提過,當下倒也不像初聽時那麽震驚地追着鷇音子要揍人了。
于是天踦爵很好脾氣笑彎了眼睛。
“我信,可我不服啊。”
鷇音子充耳不聞,最後做了個氣納丹田的收尾動作,轉過頭來看他,那眼神無比銳利堅定,整張臉就是大寫的六個字——
專治各種不服。
天踦爵被看得幾分心虛,清了清喉嚨,打算開導一下鷇音子。
“道長不是應該清心寡欲地修仙麽?”
鷇音子挑了下眉毛,照着天踦爵給他安的身份順了下去,“道家還有雙修之法,也是修習的一種。”
天踦爵尴尬的笑臉瞬間凝固。
忍,必須忍。
“可是,無夢生是男兒身……”
“哦,那又如何?”
怒意竄了上來,天踦爵努力平複着已經不自覺高了八度的聲線,“鷇道長莫不是要主動、呃——撩男人?”
這驚世駭俗的一句,天踦爵也是在咽了口口水頓了一下後才說得出口的。
好在成效不錯,就見對面鷇音子一默,眉心深皺,似是認認真真地思考了起來。
思考吧思考吧!思考明白你就會發現這事有多荒謬!
可還沒等天踦爵的得意從心底爬到臉上變成得瑟,那邊鷇音子就緩緩開了口——
“男人,就不能撩了麽?”
天踦爵慶幸自己沒把一口水含在嘴裏,不然他能臨時充當一把噴壺!當下顫巍巍地抹了抹額上并不存在的冷汗。
“道長,您重點好像有點不對……”
鷇道長點了下頭,心領神會從善如流地換了種說法。
“道長就不能撩人了麽?”
天踦爵哀鳴了一聲,以手扶額,覺得自己整個世界觀都開始分崩離析,在對道長這個行業有了更奔放的認知之餘,他突然良心發現,眼前鷇道長所言,似乎、好像、可能、也許并沒啥毛病。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只要人家道長願意,任他是傷風敗俗還是驚世駭俗,你管得着麽?
而正當天踦爵愁眉苦臉地蹲在地上畫圈圈更新自己的世界觀時,裏屋的房門突然吱呀一聲開了,披散着一頭銀發的無夢生倚着門晃了進來。
兩人同時擡頭看他,這讓無夢生本就因高燒而顯得格外紅的臉頰像是要着火,他趕忙将目光定在自家胞兄身上,開口道,“有水喝麽——”
話還沒說完,天踦爵突然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抓了無夢生的手,頭也不回地就往屋外帶。
“走,外面太危險,跟為兄回家!”
無夢生迷迷糊糊被拽地踉跄數步,下意識一回頭,正與仍在榻上盤膝而坐的鷇音子四目相對。
卻見後者面上無甚表情,只一雙淺棕的眼睛看他,那眼神無悲無喜,靜得恍若隔世觀景,現世的一切都在其上起不了任何波瀾。但無聲之中又似有千言萬語,字字句句都在扣他心門,讓他無端覺出了一股深山老禪的意味。
下一秒,無夢生從天踦爵的手裏掙開,轉而望着鷇音子。
“你呢?可有去處?”
許是花了眼,那一瞬間,無夢生覺得鷇音子眸光一閃,竟似有幾分欣喜。
“回羅浮山。”
“已經是焦土了。”
“可以再建。”見無夢生皺了眉,鷇音子續道,“不難。”
“那好,我幫你,算是賠償。”
“哈?!”一直在旁邊保持安靜充當背景板的天踦爵驚訝地下巴都快着地了,他急切地晃了晃還在發高燒的無夢生,又拿手試他額頭溫度,“無夢生,你是認真的?還是發燒燒糊塗了?”
無夢生躲開天踦爵的手,轉頭看了他一眼,竟是隐隐有嗔怪之意。
見狀,天踦爵捂着心口退了幾步,突然明白了,“你、你不會是記得那段時間的、所有……”
無夢生神情複雜地點了下頭,“……你說你把羅浮山燒了的事情我也記得。”
以無夢生不同于天踦爵的“乖孩子”脾性,做出這種決定就一點也不意外了。
天踦爵在心底大呼失策,試圖再搶救一下。
“不、不是,無夢生你聽我說——”
沒等天踦爵說出口,一個光球飛了進來,“他跟鷇音子去羅浮山也好。”
見了來人,鷇音子從榻上下來,禮貌地一請,“城主。”
粉嘟嘟的城主自帶茶桌圓椅,往衆人面前一坐,悠哉喝茶,“本來我讓鷇音子顧好無夢生別讓他哭起來提前恢複原身,就是怕他以病體擺脫暫時計,會落下什麽後遺症。”
“暫時計?”
“先以暫時計暫停無夢生的時間,等他高燒痊愈,再引他運動元功倒推時計複原,就是我先前開出的藥方。”
天踦爵搖頭,表示聽不懂,“那你要那藥方和殘存的藥丹是——”
“呃咳!”城主輕咳一聲打斷天踦爵的話,轉移話題似的伸手一指無夢生額間新出的圈翠琉璃,“你眉心這一點,是好是壞我也說不清楚,不如就留在鷇音子身邊觀察,怎麽說鷇音子也算是內行。”
“比起羅浮山,時間城不是更內行麽?留在時間城不是更好?”
“時間城的地氣,不适合一般人居住,而鷇音子,也必須回羅浮山調養,我說的可對?鷇音子?”
鷇音子微一躬身,畢恭畢敬地道,“多謝城主。”
天踦爵睥了他一眼,心道這二人何時變得如此彬彬有禮了?
城主只當沒看見,咬了一口抹了黃油的小蛋糕,“你之功體耗損甚巨,若是不盡快調理,為無夢生耗費的這半身元功怕是會有去無回,我這裏有些東西或可助你,一會兒便讓飲歲拿來。”
聞言,無夢生瞪大了眼睛望着鷇音子,凝重地說不出話來。
而鷇音子只輕描淡寫地揮了下拂塵,淡然道,“多謝城主好意,若無他事,鷇音子明日便啓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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