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無題
追雲閑居的大門被人一腳踹開,一群人魚貫而入,走在最前面的蕭君越臉色極其難看。在他身側的單權看到他這樣,幾次欲言又止。身後的張橫等人,卻有些幸災樂禍,埋頭竊笑私語。
乾鈞在院子裏陪灼華下棋,兩個人正在棋局上殺的難舍難分,蕭君越狂躁的腳步聲讓兩個人棋盤上的僵局暫時被打破。
乾鈞丢下一顆棋子截了灼華的退路,擡頭看向蕭君越道:“這是怎麽了?火氣那麽大。”
“見過師父,師叔。”蕭君越給二人行禮,恨恨的咬牙道:“掌門今天召集我們是宣布煉體的事情,我們煉藥師和煉器師不在煉體的行列裏。”
“煉藥師和煉器師的确不重煉體,你就因為這事兒生氣?”乾鈞對蕭君越的反應有些意外,在他眼中蕭君越能躺着就不站着,對煉體這種事情應該深惡痛絕才對。沒想到他錯看了這個弟子,原來他對煉體一事還是很上心。
“不,你知道葉寒栖說了什麽嗎?他居然要求我必須參加,我如果不去,他就加倍訓練我。師父,你給我評評理,我哪兒得罪了葉寒栖,他要這樣針對我。”蕭君越說起這件事情就是一肚子火氣,連師兄也不叫了,直接連名帶姓的開罵。
乾鈞愣了一瞬,知道自己弄錯了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
蕭君越詫異的看着他,心說師父你就算不跟着我同仇敵忾好歹也安慰我兩句,這突然笑了是幾個意思?
“寒栖這個主意不錯,你的确該煉體。”蕭君越沒有等到乾鈞的回答,反而是在研究破棋之路的灼華開了尊口。
灼華在棋盤上落下一子破了乾鈞的棋局後,方才擡頭看着蕭君越道:“煉藥師不重煉體并不代表不煉體,在成為煉藥宗師之前,我們煉藥師很容易成為別人下手的對象。你要是能夠在煉藥的同時兼修煉體,對你來說是好事。”
煉藥師這種後背輸出的人才在戰鬥上比不過經驗老道豐富的道修,在攻擊上更是差人一截。一般煉藥師出行都會帶個戰鬥力不錯的道修在身邊做護衛,防止被人截殺搶奪丹方,藥材,丹藥。
雖然煉藥師的號召力讓很多人心生忌憚,但是那是宗師級的煉藥師才享有的待遇。在未能成為宗師之前,煉藥師有一定的自保能力就很重要。只是多數煉藥師都不注重煉體這個問題,成天搗鼓自己的丹藥。
葉寒栖并非針對蕭君越,而是真的打心眼裏為他好。只是蕭君越自己白,看不明白。
“為師也覺得小葉子這次做的對,你就安心的跟着他煉體,有他跟着你,我也不擔心你修為出岔子。”
葉寒栖的為人乾鈞還信的過,他們這些長老都是看着葉寒栖長大的,這個冷若冰霜的少年還是第一次這樣為一個人着想。
求安慰失敗的蕭君越收到來自師父和師叔的雙重打擊,渾身的氣焰都焉了。他憤憤不平的踢了一腳院子裏的石凳,心裏莫名的酸脹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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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非魚,焉知魚之苦?
“明天,我會去。”不在同乾鈞和灼華争辯,蕭君越丢下這句話,就掉頭出了院子。他一路上橫沖直撞,發洩自己內心的苦悶。
“君越這孩子,心性不行。”被晾在院子裏的乾鈞悶聲說道,心裏有些失望。他固然欣賞蕭君越的天賦,可是在一些事情上又覺得蕭君越脾氣太差,有些唯我獨尊的意思。
這種脾氣在強者如雲的北冥宗裏太容易樹敵,敵人多了對還沒有自保能力的他來說是種潛在的威脅。
“他不是心性不行,是幼稚。在他的心裏還裝着一個美夢,不肯看清楚面前世界的殘酷。讓寒栖敲打敲打他也未嘗不可,吃點苦頭他才知道最重要的是強大,而不是看着別人強大。”灼華壓住乾鈞放在桌子上的手說道,眉眼低垂帶着懶散的倦意。
乾鈞擡手彈了一下灼華的額頭道:“你最近看起來很累,可是流焰閣的雜事太多?”
“不是,我在沖擊高階藥王,有點費神。”
高階藥王的壁壘不好通過,灼華一連嘗試了幾次,均以失敗告終。他的精神力大量的消耗,倦态就顯而易見。
“高階藥王需要精神力突破靈境期,你現在還差點,強行突破适得其反。”
“我只是不想被師兄抛下。”
如今的乾鈞已經是藥皇境,而灼華還停留在中階藥王境。雖然灼華心裏清楚乾鈞的突破和他自身的天賦分不開,可是還是覺得不甘心。那種乾鈞離他越來越遠的感覺會讓他感到不安,他想離乾鈞近一點,再近一點。
“笨,我哪裏舍得抛下你。”看着灼華眼底的青色,乾鈞有些心疼。他指尖萦繞一股白光,緩慢的滲透到灼華的身體裏:“好好休息一段時間,等君越跟着小葉子去煉體,我輔助你沖擊高階藥王境。”
後山的風有些喧嚣,蕭君越躺在光禿禿的樹上,交錯縱橫的樹枝把天空分割成無數個碎片。天色有些陰沉,倦鳥停在樹枝上打理羽毛,平日最活潑的靈鳥也閉了嘴。
四周很安靜,靜到來人的腳步聲從草叢裏過來,清晰的傳到蕭君越的耳朵裏。一步兩步,蕭君越數着那個人的步子,等他走到樹下才偏頭看下去。
“你來幹什麽?”蕭君越道:“追雲閑居在下邊,你走錯了。”
“追雲閑居裏沒有你,我去做什麽?”周嵬提氣縱身躍上樹梢,一掀衣擺穩穩當當的盤膝坐下來。
蕭君越眉頭一挑,翻身坐起來道:“你找我?”
滿打滿算,蕭君越和周嵬也就見過兩面,說過幾句話而已。這樣的一個人居然跑到追雲閑居來找自己,蕭君越心裏說不疑惑是假的。
“你每天都待在這裏不悶嗎?我帶你出去轉轉。”
“不去。”
“拒絕的好幹脆,這是讓我連獻殷勤的機會都沒有。”周嵬被蕭君越幹脆的口氣打擊到,故意做出一個傷心欲絕的捧心狀,眼裏蕩漾着笑意。
“周師兄,你好像很清閑。”
周嵬也算問鼎榜上的名人,他身為執法堂大長老的弟子,理應有很多事情要辦。這樣的一個人居然跑來找自己出去散步,蕭君越開始懷疑他不是要獻殷勤而是另有所圖。
“執法堂有葉師弟幫忙,我們自然樂得清閑。”周嵬笑道,聲音又低又沉:“你真的不去?”
帶着蠱惑力的聲音讓蕭君越大腦空白了一秒,下意識的回答道:“去。”
周嵬嘴角上揚,他一把抓住蕭君越的肩膀把他從樹上帶下來,然後祭出飛劍,手滑到蕭君越的腰上帶他禦劍而走。
周嵬人比蕭君越高,這一帶蕭君越就只能緊貼着他的胸膛。兩個人間的氛圍太暧昧,暧昧的讓蕭君越不習慣。
周嵬的身上有一股草木的清香味,讓人想起雨後空氣清新的山林。
蕭君越吸了吸鼻子,不客氣的打了個噴嚏道:“周師兄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有睡在草地裏的癖好?”
“我為什麽會有這種癖好?”
“草木的味道,你身上有一股草木的味道。”蕭君越說道,推了推周嵬瞬間僵硬的胸膛道:“手松開,你抓的我很疼。”
“我松開你會掉下去。”周嵬說着,不過手上的力道還是小了一些,只是輕搭在蕭君越的腰上,謹防他摔下去。
蕭君越承認周嵬說的是事實,看在周嵬沒太過分的份兒上,也明智的閉上嘴不在開口。
接下來的路程都很平靜,空中的風喧嚣狂躁,周嵬給蕭君越撐起一個護罩,把風擋在外面。蕭君越看着擋在自己面前的手,骨節分明,修長有力,給人一種很安心的感覺。
蕭君越想起了自己的二哥,周嵬的手和他的手很像,都讓人覺得安心。好像只要握住這只手,就不擔心天塌下來一樣。
“周師兄……”
“到了。”
蕭君越難得感動一次,本想說句好話,可是話還沒出口就被周嵬打斷。
周嵬收起護罩,禦劍落下去道:“通天橋不許禦劍飛行,我們要走着去外門。”
剛才在半空中看的不真切,這會兒落地蕭君越才确切這裏真的是通天橋。他回身看着周嵬,忍不住問道:“去外門做什麽?”
“散步。”周嵬毫無誠意的敷衍道,蕭君越給了他一個白眼。
“周師兄散步的地點還真獨特。”
在小說裏作者對外門描寫的筆墨不多,蕭君越對這個可有可無的地方沒有多大的了解,這會兒也沒什麽興趣。
只是周嵬話都說到這個份上,蕭君越不陪他繼續演下去,估計問不出什麽。周嵬只是笑,他笑的好看,帶着一點不要錢的寵溺。
蕭君越被看的渾身冒雞皮疙瘩,他不解風情的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大步的朝前走去:“要散步就快點,我晚上還有功課要做。”
周嵬被丢下也不惱,他身負長劍,步伐堅定的跟在蕭君越的身後,神情是蕭君越沒見過的深沉。
在蕭君越走過的地方,那些密密麻麻的符文就像活過來一樣,微弱的金光像流水一般在上面滑動。
周嵬的眼神從那些金光上滑過,嘴角的笑變的高深莫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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