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梁耀文好像還是很想吃掉江文洛。在江文洛給他套上一件深灰色高領毛衣的時候, 便能清晰地看見他的喉結滑動。
他們共同度過的昨晚堪稱平淡。雖然感覺梁耀文不怎麽需要,但是江文洛仍然給梁耀文整理好房間, 把被子弄得松軟, 點了一會香薰, 讓房間充滿木質味道之後,他才退出了房門。
梁耀文坐在床上, 靜靜地看着江文洛走出去。
不知道為什麽, 江文洛覺得梁耀文看起來不怎麽高興, 他站在門口想了很久, 還是決定讓梁耀文獨處。
畢竟對于梁耀文來說, 現在江文洛的身份是他的“仆從”,而不是愛人。
江文洛很怕梁耀文會生氣,但是卻總是弄巧成拙。
這天早上江文洛便出了門, 給梁耀文買了兩身衣服,一起塞到了背包裏面。
那扇門仍然存在,梁耀文和江文洛卻沒有理會它。
梁耀文的私人飛機已經很久沒有使用過,他任江文洛牽着手, 一起站到了這個龐然大物的前面。江文洛不知道梁耀文有沒有之前的記憶,他不敢問——因為他跟梁耀文說的很多話, 這個人都沒有理會他,梁耀文很少會開口。
“這個是你五年前買的,”江文洛帶着梁耀文走上去,他帶着私心,提前往上走, 便趁機跟梁耀文十指緊扣,感受着他身體的涼度。梁耀文的手很硬,骨骼很明顯,但是江文洛的手在男性之中,卻屬于很軟的。
從前梁耀文好好的時候,便很喜歡牽着他,誇獎他手感好,好用手指勾他的手心。
一看梁耀文,江文洛的心跳就變得很快,臉也不受控制地發紅,避開他望向自己的目光。
既然現在是“仆從”,江文洛便努力盡好自己的本分。
——他包裏面除了一些手電筒之類的必需品,還帶了一盒他親手烤的小餅幹,切好的水果拼。
飛機裏面的椅子是皮質的。
江文洛幫梁耀文把身後的靠墊弄好,才坐到他身邊,問梁耀文說:“衣服穿着有沒有不舒服?扣子會不會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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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耀文看他一眼,視線便移開,眼睛看着窗外。
外面仍然冰天雪地,好在停機坪附近沒有能夠遮擋視線的東西,便能遠遠地望見被凍上的湖水。江文洛松開梁耀文的手,便見他眼睛看過來,微微皺起眉,竟然又不滿起來。
“不要生氣,我是給你拿東西吃啊。“江文洛輕聲說道。
梁耀文沒發出聲音,臉轉到那邊去的時候,眉頭卻松開了。
——他這樣真的很像小孩子。
江文洛被他忽視,不會對他生氣,只會覺得梁耀文這樣也很可愛。
飛機很快起飛,發出巨大的轟鳴聲,江文洛給梁耀文系上安全帶,擡手把小餅幹喂給梁耀文。
他也不看吃的是什麽東西,直接便張開嘴,狀态顯然十分享受。
江文洛又把切好的水果用牙簽投喂給他。
梁耀文的頭發蜷曲,有些偏長,會紮進衣服裏面。過了好一會,他才低頭看了看自己空落落的掌心,又轉頭看了看正在收拾東西的江文洛,視線落在他的下颚骨上。
很快,他喉嚨裏發出了一個音節。類似于“江”但是并不清楚。
“啊?“江文洛不解地看着他,手還是沒有自己放回來。
然後梁耀文的瞳孔黑色便擴散開,在江文洛面前又起了變化。
他面向江文洛的臉逐漸變“虛”,在怪物體征和人類形态之間快速變換——這副樣子就好像在飛機上影響梁耀文接收信號了一樣,身體又一點點變得模糊,從飛機頂上滴下了一滴粘稠的液體,落在江文洛的臉上。
江文洛愣愣地看着他,臉髒了也不知道擦。
身邊的人發出一聲聲奇怪的聲響,有什麽東西正在地毯上游走,江文洛低頭一看,才發現那是一只觸手,已經纏在了他的靴子上。
下一秒,梁耀文的身體變得軟塌塌的,失去支撐的衣服落在椅子上,一個看起來很滑的東西冒出頭來,看起來就像一只很大的章魚。吸盤固定在了椅背上,然後慢慢地爬了過來,纏繞在江文洛身上,蜷縮成一小團,看起來十分虛弱似的。
果然,江文洛一下子就慌了,趕緊用手摸摸懷裏的“怪物”,擔憂又急切地問:“梁耀文你怎麽了?”
梁耀文沒有回答他,懷裏的怪物也不動了,心滿意足地讓江文洛抱着自己,一條觸手纏在了江文洛的手腕上,末端搭在江文洛的掌心,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掃。
狀态顯然十分惬意。
可是江文洛卻皺起眉,很不安地看着梁耀文,低下頭小聲對他說:“現在是不是不能坐飛機啊?”
他又很責怪自己道:“都怪我,只圖方便,沒有考慮那麽多,也沒有問問你。”
飛機上的空姐敲了敲門,聲線甜美地說道:“江先生,請問您需要幫助麽?”
江文洛把懷中“人”抱緊了一些,揚聲答道:“我沒事。”
江文洛在自責中煎熬,卻什麽都不能做,只能安撫地摸摸梁耀文滑溜溜的觸手,期盼着飛機早些落地,擔憂地嘆了一口氣。
吳卿念過的高中在偏南的地方,大約兩個小時之後,飛機下面漸漸出現了綠色。江文洛湊到窗前,對着懷裏的“怪物”說:“快看,南邊現在已經快到春天了。”
黑色的怪物往上動了動,将江文洛纏繞得更緊。
下飛機之後,江文洛被冷風吹了個滿懷,他一向怕冷,穿着厚厚的羽絨服,也還是打了個寒顫,很快地往外面走。“梁耀文”被他裝進了包裏,江文洛将行李都拿了出來。
現在已經是晚上了,那所學校已經荒廢許久。
南方好歹沒有那麽多雪,空氣也更加濕潤,便讓江文洛覺得舒适了很多。出租車上,司機透過後視鏡,便看見江文洛神經兮兮地對着自己的書包說話。
“你覺得怎麽樣啊?”
起先他覺得江文洛包裏裝着自己的寵物,後來才發現不對頭——哪有動物被裝在不透風的包裏還什麽聲音都不發出來呢?也不動。紅燈的時候,車停下來,江文洛甚至還将包拉開了一條小縫,把手伸進去摸了摸。
他很緊張地問:“有沒有舒服一點啊?”
出租車夜班的司機有很多忌諱,一股涼意便快速竄了起來,順着他的脊椎骨往上爬。他沒敢說話。江文洛将羽絨服帽子戴在頭上,便只露出了下半張臉,在昏暗的光線中顯得慘白。
隐隐約約的,司機能看見他臉上有一些暗色的疤痕,左右臉像是被拼接在一起的一樣。
他的腳便死死地踩在油門上,手抖個不停。
“只能開到這裏了……前面、前面我過不去。”司機顫抖着聲音說道。
這附近都沒什麽人,只能遠遠的看見有一棟廢棄的建築物,還有一些破敗的住宅樓。槐樹站在路兩邊,發出輕微地聲響。
還有大概一千米呢。
江文洛張張嘴,在擡起頭要說話的時候,一張臉便完整地露了出來。他親眼看見司機的臉變得驚恐——
“那好吧。”江文洛點頭,付過錢之後,開門背包便下了車。
還沒等他站穩,出租車便絕塵而去,躲避什麽髒東西似的。
“呼……”江文洛被凍得縮了下脖子,他心裏有一點酸,摸着自己的臉喃喃說道:“我好像又吓到人家了,下次應該戴個口罩。”
“走吧。”江文洛又扯出一抹笑,對着自己的書包說道:“我們過去看看。”
路上濕漉漉的,剛剛下過雨,帶着一點潮氣。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江文洛總覺得自己的肚子在響,裏面隐隐約約的有“咕嚕咕嚕”的聲音,但是轉頭就被他抛到了腦後。
學校宿舍門前有一把鐵鎖,江文洛站在前面,拽了兩下都沒弄開,便放棄了。他往後退了兩步,仰頭看了看那間他曾經住過的寝室,裏面一點光線都沒有。
從行李裏面拿出了一把錘子,兩下就把窗戶砸開,江文洛拎着包爬了進去。
在梁耀文從他身體裏面出去之後,江文洛覺得自己的身體恢複到了最一開始,虛弱的狀态。
他動了兩下便氣喘籲籲,打着手電筒往裏面走。
灰塵讓他咳嗽不止,空蕩的走廊裏面回蕩着江文洛的腳步聲。
“踏”
“踏”
這裏面什麽人都沒有,寝室裏面大多亂糟糟的,地上有一些蒙着灰塵的文具。在教學樓的檔案室,江文洛蹲下身來,用手電找到了吳卿和宋文遠那一個學年的學生資料冊。
“三年九班……”江文洛站在牆角,身後的包裏,有一個小小的觸手鑽了出來,慢慢地往江文洛身上爬,纏在了他的脖子上。
江文洛将檔案放在手邊,擡起手,把“梁耀文”抱在了懷裏。
“怎麽啦?”江文洛問他。
“梁耀文”抱起來有一點重,沉甸甸的。江文洛低下頭,用柔軟的臉頰蹭了蹭他,濕漉漉的黏液便沾了他一身。江文洛笑着任梁耀文的觸手觸碰自己,并順從地仰起頭來,方便他的動作。
“梁耀文,你怎麽好像在舔我似的啊,像小狗一樣。”
這裏十分安靜。
江文洛閉上眼睛,過了一會,他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梁耀文在他臉上停留的時間有些過于長了。
……那些觸手只吸在他接近于毀掉的那半張臉上,跟纏繞着他身體的觸手相比,力度顯得很輕。
江文洛突然意識到這一點。
這個動作好像代表……梁耀文正在安撫他。
“我沒事的。”江文洛擡起手,把懷裏的怪物抱得很緊,心裏又酸又脹,再被濃濃的甜意覆蓋,“這都多少年了呀,我都習慣了。”
“對我來說,只要你不嫌棄我就行了。”
這時他睜開眼睛,看見櫃子上有一個小小的木牌,露出了一角。
上面用蠟筆畫出了一個“憤怒”的表情。
跟白邵醫院的那一塊很像。
作者有話要說: 天呢我也太慢吞吞了……謝謝姑娘們的雷,不要破費了,支持正版我就很開心了。
對了我挂了一個新文預收,希望大家收藏一下,會寫狗血文。好多年不寫真·狗血文,還有點蠢蠢欲動。
(雖然不知道現在這篇何年何月能寫完)
另外我要不要改一下章節名,按副本分,這樣你們能跳過不喜歡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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