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回家

一覺醒來長了十歲,還跟個男人結了婚,這對24歲的鋼鐵直男景盛來說,是完全無法接受的,他開始找盡各種法子膈應喻嘉惟。

可不知道是喻嘉惟不想跟病號一般見識,還是他本身性格就是這麽懦弱卻堅韌,不論景盛怎麽發脾氣,明裏暗裏甩臉色,喻嘉惟就是能面不改色地照顧他,水灑了再倒,飯打翻默默收拾,沒有任何不滿。

景盛覺得喻嘉惟就像是一根野草,任狂風怎麽吹,東倒西歪的,但就是不折。

景盛忽然驚覺,他面對自己時就像面對鬧脾氣的小孩一般無奈容忍,這下景盛更氣了。

他開始不找喻嘉惟麻煩,只是用行為給他添堵:比如當着喻嘉惟的面調戲護士,卻不知道落在喻嘉惟眼裏,更像小孩子賭氣了。

景盛的外傷并沒有想象中那麽嚴重,再加上手術十分順利,術後住了幾天醫院,醫生就說可以出院回家休養了。

陶靜不讓景盛回景家別墅,景盛只能不情不願地跟着喻嘉惟回了兩人的家。

這是醒來後景盛第一次來到這個房子,他好奇地進門四處轉了轉:“就這,我跟你平時住的地方?我怎麽會買這麽小的房子。”

喻嘉惟垂着眼只應了句“嗯”,卻什麽也不解釋。

他知道,解釋了現在的景盛也不會信的,房子是兩人在一起後景盛親自選的,親自布置的,只有一間卧室、一間書房、一間畫室,沒有準備客房。

景盛說兩人的家,不需要太大,他從小住的都是超大的別墅,卻也從來沒體會過親情,所以他們的小家不需要大房子。

景盛晃悠着憑直覺推開了一間房門,房間裏擺着一張巨大的雙人床,景盛看着兩個并排的枕頭,癟癟嘴趿拉着鞋走到衣櫃旁,“唰”一下打開,清一色的襯衫西裝,另一個衣櫃則空落落地挂着幾件運動服,但看尺寸應該都是自己的衣服。

景盛靠在門框上朝着在客廳整理東西的喻嘉惟喊了句:“喂,不是說我們結婚了?我看這樣子你沒住卧室啊。”

喻嘉惟擡眼,先看到的就是這個家夥踩着皮鞋印得滿地都是的鞋印子,嘆口氣走到玄關拎起一雙拖鞋,輕輕擺在他面前:“我怕你不習慣,搬去書房睡。”

見景盛不動,喻嘉惟又補充了句:“是你的鞋子,沒有別人穿過。”

景盛剛準備動,喻嘉惟突然退後一步,脫了自己腳上的拖鞋:“我明天就去買新的,你先換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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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盛本想說不用了,喻嘉惟已經把他原本穿的那雙同款拖鞋放進了鞋櫃,赤着腳回客廳把醫院帶回來的髒衣物抱去了洗衣房,又接了水出來把地板仔仔細細拖了一遍。

景盛下意識覺得理虧,可一想又不是自己讓他拖的,家裏又不是請不起保姆,裝可憐給誰看呢。

思及此,景盛發洩般踢了踢腳邊換下來的皮鞋,鞋子轉了幾個彎停在了喻嘉惟身邊,喻嘉惟頓了一下,俯下身撿起兩只鞋放到門口擺好。

這幅不愠不火的樣子,讓景盛啞口無言,大力踩着地板走回了房間,一下倒在床上生悶氣。

過了一會,門口傳來輕輕的三下敲門聲,景盛翻身坐起來,是喻嘉惟。

在得到默許後,喻嘉惟輕輕走了進來,把一部手機遞給景盛:“這是你的私人手機,你的工作手機先放我這幫你保管一下,有些事要跟你明說,現在公司還沒有到完全穩定的局面,可能你也聽媽媽說了,父親死後,你費了很大勁才從董事會手裏奪回的公司的領導權,但直到現在我們也還沒有完全把大部分股份收回。

你完全是靠着自己的能力在支撐的,所以你失憶的事要是傳出去,可能會對公司穩定不利,媽媽是希望以你受重傷為借口,讓我代理處理事務,暫時穩住,你能明白嗎?”景盛氣歸氣,也不是真的多天真的小孩,聽得明白這件事的是非對錯,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是啪一下從喻嘉惟手中奪過手機,試了一下指紋解鎖,随手劃拉兩下,不再搭理喻嘉惟。

喻嘉惟卻也不生氣,只是放下了另一只手裏的保溫杯:“現在還早,你身體還沒恢複,可以先睡一會,晚飯有什麽想吃的嗎?沒有我就按之前的習慣做?”景盛像是沒料到在家是喻嘉惟做的飯,詫異地看了看他,嘴裏嘟囔了句:“随你便。”

“好。”

喻嘉惟輕輕笑了笑,就起身退了出去,還體貼地替他關上了門。

景盛握着那個純黑的手機,翻了翻,通訊錄少得可憐,置頂的居然是個打着星标的號碼——“老婆”。

景盛渾身一哆嗦,惡狠狠地按下編輯,想了半天,改成了“死基佬”。

景盛鎖了屏,想試試密碼解鎖,可是自己慣用的幾個密碼輪着試了一遍,卻一個都不是,還連累手機被鎖了幾小時。

景盛翻了個白眼把手機丢到一旁,倒下發起了呆。

這太突然了,一覺醒來,自己老了十歲,跟男人結了婚,這些也就罷了,老頭怎麽死了……他平日裏罵我打我,那麽有勁,怎麽會,這麽早就死了……早知道平時就聽話多學點東西了,也不至于現在這麽狼狽……還得靠外人救公司,我該怎麽辦……景盛腦部本就還沒好,躺了沒一會,就沉沉地睡去了,等到喻嘉惟做好飯來敲門,半天得不到回應,開門一看,正蜷着身子睡着呢。

喻嘉惟一進屋就打了個冷顫,想來是景盛嫌熱,進門把空調調低了,喻嘉惟找了半天才在床腳旁找到了空調遙控器,上面清晰地寫着“18℃”,喻嘉惟沒好氣地把溫度調了上去,又扯過掉落在旁的空調被輕輕蓋在景盛身上。

不料睡得不太安穩的人忽然揪住了喻嘉惟的衣角,喃喃着什麽。

喻嘉惟慢慢湊近聽了好一會,才聽清,是“爸爸,對不起……”

我媽了,我覺得景盛很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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