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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個混賬東西——”陳靈蘊下意識的揚起右手,揮到半空處硬是停了下來。
程彧歪着頭,本來是想躲過陳靈蘊的巴掌。見陳靈蘊自己停下來了,便笑咪咪道:“這就對了。打兩巴掌對對稱就得了,再來一巴掌,我這臉就不均勻了。”
陳靈蘊看着程彧臉上依稀可見的巴掌印,恨恨的放下手臂:“我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這輩子生你來還債。”
程彧不置可否的挑了下眉,開口叫住拽着趙金錘不讓走的程開運:“你也用不着攔他。這位趙叔叔可是精明通透的很。他沒達成目的,不會輕易離開的。”
程開運只覺得太陽穴隐隐作痛,不明白為什麽才短短兩天時間,程彧氣人的功力就能增長到如此深度。這臭小子到底是怎麽進化的?難道中度躁郁症還能提高患者嘴炮的功底?
程彧開了兩波嘴炮,頓覺神清氣爽。雙手插兜坐在沙發上,仰頭看着作勢要走卻鬧了半天連腳跟兒都沒挪地方的趙金錘,臉上明晃晃挂着惡作劇成功的笑意。
趙金錘被程彧笑的愈發難堪,卻又沒有惱羞成怒甩手就走的底氣。只能讪讪的嘆了口氣,皺巴着一張油光锃亮的大肥臉沖着程開運賣可憐:“行!我就實話實說吧。我現在确實是走投無路了,你們要是不幫我,我這就回去申請破産。大不了下半輩子,我就背着債,讓我老婆孩子跟着我吃糠咽菜呗。”
程彧聽到這裏,忽然輕笑道:“話別說太早。興許你這邊破産了,你老婆就帶着你兒子改嫁了呢!”而且嫁的還是趙金錘在生意場上的老對手,連孩子的姓都給改了。
“程彧!”見兒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長輩,脾氣向來溫和的程開運不由得怒斥道:“你要有些分寸!”
程彧聳了聳肩膀:“我又沒說謊。”
程彧轉過頭,問趙金錘:“你呢,你信不信我說的話?”
趙金錘臉色鐵青,被一個晚輩又是敲打又是譏諷的損了這麽半天,哪怕是泥人都要激出三分火性。更何況趙金錘只是外表忠厚。
“我說大侄子,你趙叔叔沒有什麽地方得罪你吧?”趙金錘目光陰沉沉的看着程彧,礙于程開運和陳靈蘊都在旁邊,他又是有求于人,不好破口大罵。但說出來的話也很重:“你說你小小年紀,怎麽就學的這麽勢利?見你趙叔叔落魄了,遭難了,就這麽落井下石?”
“別給自己加戲。”程彧背靠着沙發,右腿翹着疊在左腿上,身體微微斜着,一只手撐着下颚,另外一只手漫不經心地敲打着沙發扶手。雖然是坐着仰視趙金錘的角度,氣場卻壓得趙金錘有些窒息:“在商言商,趙叔叔做了這麽多年生意,不會不知道親兄弟明算賬的道理吧?”
“你什麽意思?”看着程彧那張似笑非笑的臉,趙金錘忽然有些沒底氣。
“大家都是聰明人,就不要揣着明白裝糊塗了吧。”程彧嗤笑:“至少你要知道,不管趙氏輕紡破産不破産,C&C珠寶都沒有義務借錢給你。你一千多號員工砸了飯碗也好,老婆孩子吃糠咽菜也罷,都是因為你自己的無能造成的。請不要跑到程家就地撒潑道德綁架。程家沒義務替你的無能買單。以上,聽明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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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金錘被怼的一愣一愣的,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他怎麽也沒想到程彧會把話說得這麽絕,簡直把他最後一塊遮羞布都給掀開了。
程開運和陳靈蘊兩口子也是一臉震驚。總覺得程彧嘴炮的能力一夜之間增長的可不是一星半點。
程彧慢條斯理的戳穿趙金錘想要以情誼要挾程開運兩口子借錢給他周轉的小算盤,繼續說道:“所以,如果我們能達成上述共識的話。現在就可以讨論一下,你想要的這八千萬……”
程彧說到這裏,微微一頓,輕輕揚起下巴,眯着眼睛玩味的看着趙金錘。
趙金錘的思維不由自主的被程彧牽扯住,下意識追問:“你想說什麽?”
都是捏死過一次的手下敗将了,程彧也懶得跟趙金錘賣關子。直接開門見山:“你們趙氏輕紡雖然資不抵債了,但你趙金錘個人在燕郊不是還有塊地嗎?”
趙金錘臉色一變:“你想要我那塊地?”
“不然呢?”程彧挑眉範圍:“你還想空手套白狼嗎?”
趙金錘氣急敗壞:“我不是說了會支付百分之十的利息嗎?就半年時間——”
沒等趙金錘把話說完,程彧又是一笑:“可我們程家不缺那百分之十的利息。只是想要給C&C珠寶的股東們一個合理的交代而已。”
程彧摸着下巴,繼續說道:“你也別覺得委屈。你也看到了,現在房地産這麽不景氣,全國各地的樓盤都在搞降價促銷,那些房地産公司有一個算一個,股價都驟降70%-90%以上。我用市價買你手上那塊地,還得承擔地皮砸在手裏的風險。說白了,還不是為了幫你渡過難關。”
“你這分明就是趁火打劫!”趙金錘氣的臉色都白了,扭頭質問程開運和陳靈蘊:“這究竟是他小孩子不懂事,還是你們夫妻兩個的意思?好哇,我說怎麽我剛一進門他就突然發難,原來都是你們一家人商量好的。你早就惦記我手上這塊地了吧?連行情都打探的這麽清楚!”
“怎麽可能呢!”程開運簡直百口莫辯,他也不知道向來只喜歡貪玩耍酷的程彧為什麽會對這些數據如數家珍。但他确實沒有趁火打劫的意思。
“老趙你千萬別多想。我們兩個幾十年的交情,難道你還不知道我的為人嗎?”程開運這邊正苦口婆心的勸着。趙金錘氣的臉紅脖子粗,扯着嗓子嚷嚷道:“那你是什麽意思?你總不能說程彧一個才十七歲的孩子,就能對市場行情了解的這麽細致。這些話都是他自己的主意吧?”
程開運簡直百口莫辯了。陳靈蘊則若有所思的看了程彧一眼,開口解釋道:“這些話确實不是我們教他說的。不過阿彧這番話也有道理。老趙,我确實有幫你的心。你也要理解一下我們的處境。現在行情這麽不景氣,我身為C&C珠寶的董事長,當然要為公司負責。你突然要我借你八千萬,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我确實要争取股東大會的同意。”
“這麽說嫂子你也同意程彧的說法?”趙金錘不敢置信的看着陳靈蘊。原本以為陳靈蘊能跟以前一樣給他一個臺階下。誰能想到陳靈蘊竟然順水推舟,順着一個孩子的話往下說。
原本還想胡攪蠻纏讓程開運心軟松口的趙金錘頓覺騎虎難下。
程彧也有些意外的看着陳靈蘊。
陳靈蘊沒有理會程彧的眼神兒,淡淡說道:“程彧說話雖然有些偏激莽撞,但道理還是有的。現在是特殊時期,我的每一個決策都要慎重。”
程開運微微皺眉,欲言又止:“靈蘊……”
陳靈蘊擺擺手,不讓程開運說話。自己繼續道:“老趙,不是嫂子不肯幫你。你也要理解一下嫂子的為難。這麽些年,你生意上但凡遇到麻煩,跑來求我的時候,我有沒有拒絕過?可現在情況不一樣,你也知道,外貌行情确實不好,大家都擔着風險。說白了,C&C珠寶到底不是我一個人的,我沒有辦法一言堂,做事就要更加慎重。”
趙金錘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嘴唇哆嗦着說不出話來。過了好半晌,才聲音艱澀的說道:“嫂子,你這話說的,真是讓我老趙無地自容了。我承認,這麽些年,你跟程哥确實沒少幫我。我一直感激你們,心裏記着你們的情。要是有機會的話,我一定會報答你們的。可是現在這塊地皮我是真的不能賣給你們。不瞞你們說,這塊地我是準備拿到銀行貸款的。你們也知道,現在國外不景氣,外貿訂單都掉的差不多了,我總得想辦法另找出路。我就是準備拿着這筆錢進原料,到時候做出口轉內銷……”
趙金錘說到這裏,眼巴巴的看着陳靈蘊:“嫂子,你總不能眼睜睜看着我那一千來號工人開不了工,天天守在廠裏憋死吧!”
“是啊!”程開運也開口幫腔:“我相信老趙一定是山窮水盡沒辦法了,才來找我們。咱們這麽多年都幫過來了。也不差這一次。我相信老趙是個知恩圖報重情重義的人。咱們幫他這一次,将來我們有難了,老趙也一定不會袖手旁觀。”
趙金錘站在旁邊,點頭如搗蒜:“對,對,對,我一定不會忘記程哥跟嫂子的恩情。”
程彧在旁邊抽冷子怼人:“這話可說不準。俗話說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跟他相交幾十年,他每次有難你都毫無條件的出手幫他,并不能說明他重情重義。也沒辦法推測出等到你有難要他幫忙那一天,他就一定會出手幫你這個結論。興許事情還有另外一種可能,那就是他會站在利益的出發點,反過來幫別人對付你。”
程開運緊皺眉頭:“程彧,你不要太過分了。”
“可不是麽!”趙金錘也是越聽越是惱火:“程哥,你給評評理。瞧瞧大侄子說的都是什麽話。剛剛現在說我空手套白狼,現在連我的人格都要侮辱了嗎?程彧,我好歹也是你爸幾十年的老朋友,是你的長輩,你就算瞧不上我,也不必把話說的這麽難聽。”
程開運被趙金錘一番話說的無地自容。只覺得趙金錘字字句句都在內涵他不會教育孩子,頓時就有些惱羞成怒:“程彧,給你趙叔叔賠禮道歉。”
“沒有這個必要吧!”程彧聳了聳肩膀:“就說句實話而已。話糙理不糙嘛。”
“程彧!”程開運拿程彧沒有辦法,自己氣了半天,忽然伸手指着樓上,怒喝道:“你給我上樓,這裏不需要你。”
“你們又在吵什麽?”打從趙金錘進門,就躲回房間的老兩口聽到程開運的大喊大叫,忍不住開門出來:“阿彧都生病了。你們做父母的難道就不能體諒體諒孩子,非要這麽大呼小叫的?都忘了醫生昨天是怎麽囑咐的?”
陳思邈說完話,賠了一眼趙金錘:“為了個外人沖着自家孩子撒氣,你們兩口子還真有出息。”
“爸!”程開運見老兩口出來了,不免有些氣短:“是程彧這孩子太不像話了。你瞧瞧他說的這番話,傳出去了外人會笑話我們程家沒有家教的。”
“阿彧本來就不是你們程家養出來的!”林素芬冷哼一聲,特別護短的說道:“真要是議論,就讓他們議論我們陳家沒有家教好了。長在老人身邊的孩子本來就要被溺愛,這不是常理兒嗎?”
程開運聽到林素芬胡攪蠻纏的一番話,頓時氣笑了。又是好氣又覺得無奈:“媽!”
“好啦好啦!”林素芬不耐煩的擺擺手,拽住程彧的胳膊:“他們不喜歡你在這裏,那就跟外婆回屋。陪外婆打葉子牌。”
程彧摟住外婆的肩膀,笑嘻嘻說道:“我今天不想打葉子牌。我想上樓睡一會兒,頭疼。”
“是不是早上起來太早了不太習慣?”陳思邈接過話茬:“那去補個回籠覺吧。”
程彧乖乖點頭。臨上樓之前,看着表情淡定的陳靈蘊還有不停搖頭苦笑的程開運,忍不住嘴欠補刀:“忠言逆耳,我這也是為了你們好。提醒你們事情很有可能像我說的那樣發展。不要總是擺出一副不服氣的樣子。我是你們的兒子,難道還會害你們不成?”
程開運和陳靈蘊的臉色瞬間古怪起來。總覺得程彧話裏有話。
程彧慢悠悠的往樓上走,路過趙金錘的時候,還不忘敲打趙金錘:“你既然想力挽狂瀾,拯救你那瀕臨破産的小破廠子,那就表現出一點誠意來。每次都只會拿一哭二鬧三上吊這一招來逼我爸媽。仗着他們心腸好臉皮薄就一個勁兒的空手套白狼……”
程彧啧啧搖頭,一臉嫌棄的說道:“恕我直言,他們兩個是我爸媽,又不是你爸媽。這麽多年了,我都看膩了。你還沒演夠嗎?”
說完這一番話,程彧也懶得理會趙金錘的反應,徑自上樓。在二樓拐角處面對面的碰上了躲在角落裏偷聽的程紹。程彧腳步微微一頓,正要繞過程紹繼續上樓,就被程紹一只手拽住胳膊,一只手勾住肩膀,推推搡搡的推進了三樓卧室。
“你幹嘛?”程彧皺着眉頭,一臉嫌棄的推開程紹:“鬼鬼祟祟的。”
“我是擔心你剛剛說話那麽沖,待會兒會被爸媽罵。”程紹嘆了口氣,伸手就想揉程彧的腦袋:“你說你脾氣怎麽就這麽倔,說話就不能和緩一點嗎?”
程彧一臉嫌棄的拍開程紹的爪子:“懶得理你,我上樓睡覺去。”
程紹看着自家弟弟拽拽的背影,忍不住莞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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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