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沈江陵甩了甩頭,再看過去的時候,雪狼已經調整好狀态。

于是,他更加堅信剛才看到的是錯覺。

“小四,我們走吧!”他揉了揉雪狼的腦袋,笑着說道。

雪狼蹭了一下他的手心,姿态特別溫順。

只有在沈江陵面前,它才不會端着架子,還會放松下來。

雪狼只知道它嫌棄沈江陵蠢,卻沒注意自己對沈江陵的關注越來越多,現在甚至放不下這個人了。

回到劇組,沈逸蕭正在拍戲,沈江陵溜達了一會兒,開始跟場工們聊天,他時不時幫忙搭把手,反正沒有閑着。

沈江陵長得好看,嘴又甜,一點架子都沒有,再加上衆人不知道他是沈逸蕭的弟弟,只以為他是新來的助理,很快打成一團。

助理剛開始還擔心沈江陵會鬧矛盾,亦步亦趨跟在他後面,見他游刃有餘,這才松了一口氣,然後去忙沈逸蕭那邊的事情。

有人眼饞雪狼,“江陵,你這只狗挺酷的,我能摸一下他嗎?”

男人喜歡追求刺激,越危險的東西他們越想靠近,然後征服,以此來彰顯自己的實力。

有什麽是比一頭猛獸在自己面前乖巧得跟家貓一樣更讓人有成就感的呢?

“不好意思啊王哥,小四它不喜歡被人摸,我家人想摸一下它都不肯。”沈江陵委婉地拒絕了。

那個被稱為“王哥”的男人有些失望,“那行吧。”

他們說話間,斜刺裏伸過來一只手,“不就是一只狗,摸一下又不會怎麽樣,至于這麽小氣?”

沈江陵眉頭瞬間皺了起來,他正要阻止,雪狼牙就龇開了,喉嚨裏發出威脅的吼聲,看着特別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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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那人被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害怕雪狼暴起傷人,但是雪狼只是吓唬他一下,沒有撲過來,再加上沈江陵為人和善,看着就是軟包子,膽子瞬間大了,“喂,你這狗怎麽回事!要不是我躲得快,它剛剛都要咬到我的手了!”

沈江陵站到雪狼前面,雖然心裏不爽那人貿貿然伸手,但是雪狼确實吓到人了,只能皺着眉道歉,“抱歉小四是我從外面撿回來的流浪狗,當時受了很嚴重的傷,還被人欺負過,所以不太喜歡跟人相處,我也是跟它接觸了很久它才讓我靠近的。”

“但是它很乖,從來沒有主動傷過人。”

其他人聽了,紛紛點頭。

剛開始看到這麽大一只狗,他們還有些害怕,但是這只大狗一直跟在沈江陵身後,看着不像會突然攻擊人,再加上沈江陵一直抓着牽引繩,才放下戒心。

“呵呵,那他剛剛還想咬我,這個你怎麽解釋!今天非得給我一個說法才行!”那人梗着脖子大聲喊道。

“喂,陳浩宇你夠了,人江陵都說了這只狗不能摸,你非要摸,你這不是自找的?”

“對啊!再說了,這只狗又沒真的咬到你,矯情什麽?”

“碰瓷都不帶你這樣的!”

“呵呵,你們就是覺得這小子是沈影帝的助理,攀不上沈影帝,就幫着他助理說話!欺負我一個沒根基的!”陳浩宇,也就是先前沈江陵跟助理發奶茶時說酸話的那個青年看着沈江陵,眼中滿是算計。

他長得不錯,是當下流行的那種清秀小男生,從小到大沒少因為這張臉受益,久而久之,養成了好逸惡勞的性子。

一次上街閑逛,被星探看中了。

那個星探很有一套,将娛樂圈說得天花亂墜的,陳浩宇又是個好高骛遠的,被星探一捧,瞬間忘乎所以。

後來那家公司的老板又親自面試他,對他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沈浩宇腦子一熱,就簽了二十年的賣身契。

剛進公司那段時間還能接一些不入流的小角色和小廣告,他飄飄然了一段時間。

慢慢的,随着更多傻子的上鈎,他就被公司扔到一邊,理都不理了。

他跟公司的态度瞬間轉換過來。

陳浩宇找過老板幾次,最後甚至用解約來威脅。

他到今天都記得那天的情景。

肥頭大耳啤酒肚的老板靠在辦公椅背上,手裏拿着雪茄,從嘴裏吐出一股煙圈。

聽到陳浩宇威脅的言語,他哼笑一聲,臉上滿是不屑,“想解決?可以啊,只要你把違約金賠了,我立刻放你走。”

看着合同上八千萬的違約金,陳浩宇心裏一陣發涼。

他這才徹底确信自己進了一個深坑。

但是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後來老板給他指了一條路,讓他去陪那些大老板,把人家伺候開心了,資源自然就有了。

陳浩宇剛開始還拉不下臉面,後來被生活壓彎了腰,又看到公司裏不少人攀上大老板小有成就,眼睛就紅了。

這人啊,一旦學壞,想變好就難了。

陳浩宇漸漸地開始享受這種不勞而獲的生活。

直到前幾個月,被他傍上的大老板老婆帶人打上門來,好日子徹底到了頭。

他只能到影視城來跑龍套。

進組之後,看到沈逸蕭光鮮亮麗的樣子,嫉妒的種子在心中萌芽,逐漸成長為一顆參天大樹。

憑什麽沈逸蕭一出生就什麽都有,他只能像狗一樣讨好着那些謝頂的油膩老男人?

他算計來算計去,終于在沈江陵到來時看到一絲曙光。

沈逸蕭不是喜歡裝大度?

那他就讓沈逸蕭裝個夠!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只要他豁得出去,就一定能達成目标!

即便失敗,也不會有什麽損失,總之不會比現在更差!

陳浩宇打定主意要借着這次的事情從沈逸蕭身上撕下一塊肉來。

要是沈逸蕭願意給他資源,自然不會糾纏,沈逸蕭要是不願意,甚至将他從劇組驅趕出去,那就更好了。

到時候他找幾家不入流喜歡搞事的媒體哭一哭,說一說沈逸蕭“仗勢欺人”“縱狗行兇”的那些事,不但能撈一筆錢,還能又點名氣。

這事鬧大之後,沈逸蕭那些粉絲肯定會下場組團罵他,一來二去的,他不就出名了?

在娛樂圈,黑紅也是紅。

等他站穩腳跟,自然有錢洗白。

陳浩宇越想越興奮,态度也越發惡劣,“不過是一個畜生,吃得比人都好,有這個錢還不如捐給那些貧困山區的孩子!簡直浪費糧食!”

沈江陵之前的态度還算和緩,聽到陳浩宇侮辱雪狼,瞬間怒了,“你罵誰畜生呢!”

“怎麽,我說錯了嗎?難不成你養着的這只畜生是人不成?”陳浩宇大聲說道。

“混蛋!”不等沈江陵動手,顧穆飛從旁邊沖了過來,二話不說揪着陳浩宇就是一頓揍!

陳浩宇沒想到會有人突然對他動手,驚呆了,直到臉上挨了幾拳,才反應過來。

沈江陵一臉困惑,但是他擔心顧穆飛将人打出個好歹,還是上前拉架。

最後陳浩宇被顧穆飛打進了醫院,顧穆飛的經紀人去處理這件事。

沒有波及到沈逸蕭。

“那個,謝謝你。”雖然不知道顧穆飛為什麽突然沖出來,人家畢竟幫了自己,沈江陵連忙道謝。

“沒事,這是我應該做的。”顧穆飛觑了雪狼一眼,笑着說道。

經過這件事,沈江陵對顧穆飛感官好了許多,他跟顧穆飛一聊,才知道知道顧穆飛飾演是劇裏的男三號,扮演的是一個不谙世事的小皇子,在男主落魄的時候幫了男主許多,是個特別講義氣的人。

後來男主繼位,封他為閑王,還把他的母妃放出宮,讓他們母子團聚。

算是這部劇為數不多的好結局。

沈江陵對比了一下顧穆飛的性子,發現這個角色對顧穆飛來說簡直是本色出演。

他笑着搖了搖頭。

中午,沈江陵跟助理一起排隊打飯。

沈逸蕭不挑食,平時是跟劇組工作人員一起吃,今天本來打算帶沈江陵出去吃,或者從飯店打包送過來。

沈江陵沒讓,說是想體驗一下劇組的生活。

沈逸蕭想着劇組給的夥食不錯,答應下來。

沈江陵看着飯盒裏的雞腿,紅燒肉,麻婆豆腐和青椒炒蛋,心情還挺好。

他從保姆車裏面拿出保溫桶和雪狼吃飯的碗,用礦泉水稍微洗了一下,面紙擦幹。

然後将保溫盒裏面的水煮雞胸肉,胡蘿蔔絲和兩個蛋黃倒進碗裏,又往另一個碗裏倒了半盆礦泉水,放到牆邊。

沈逸蕭看着沈江陵熟練的動作,瞬間酸了。

“江陵,我還以為你準備的東西是給沈哥的。”助理哭笑不得,看着雪狼豐盛的午飯,忍不住咂舌,“你們家還缺狗嗎?”

“不拆家不叫喚,還會自己找地兒睡的單身狗,你要不要?”

“小陵,你都沒有給我做過飯!”沈逸蕭更酸了,恨不得把雪狼的碗搶過來。

雪狼挪了一下,擋住狗碗,同時加快吃飯的速度,生怕沈逸蕭真的幹出這種蠢事。

平時它還嫌棄吃的飯太清淡,鹽放得太少,現在被沈逸蕭一嫉妒,瞬間成了山珍海味!

它一邊吃,一邊忍不住用炫耀的目光看着沈逸蕭,沈逸蕭更氣了!

這狗成精了吧!

“二哥,小四它不能吃太鹹的東西,會腎衰竭。”沈江陵忍俊不禁,擔心沈逸蕭氣出個好歹,連忙解釋。

他這些家人在外人面前那叫一個成熟穩重,偏偏在遇到跟自己有關的事情時幼稚的跟幼兒園小朋友一樣。

他要是送禮物給一個人,其他幾個千萬不能落下,不然收到禮物的那個人一炫耀,剩下的都跑到他面前賣慘訴苦。

“知道了,明天中午給你帶飯,好不好?”沈江陵哄孩子一樣哄着沈逸蕭。

“那還是算了。”沈逸蕭搖了搖頭,舍不得沈江陵辛苦。

廚房多危險啊,他看過了,雪狼吃的東西都是水煮的,做起來不麻煩。

自己吃的肯定要炒或者炸,萬一濺出來的油燙到他弟弟怎麽辦?

沈江陵輕笑一聲,打算明天早點起來,給沈逸蕭一個驚喜。

一天的時間很快過去了,很快就到了晚上。

沈江陵睡熟後,雪狼眼睛突然睜開,它看了一眼揪着自己毛毛,睡得格外香甜的秀美青年,心軟得不行。

它用臉頰輕輕蹭了一下沈江陵的額頭,然後一點一點,蝸牛一樣往外挪。

黑夜中,傳來一陣幾不可聞的窸窸窣窣聲。

懷裏的毛茸茸自動加溫“抱枕”沒了,沈江陵咕哝一聲,眉頭皺了起來,仿佛下一秒就要睜開。

雪狼身體瞬間僵硬。

等沈江陵的呼吸聲重新平穩下來,它才繼續往床邊挪。

不知道過了多久,雪狼終于下床了,它松了一口氣,用嘴叼着被子給沈江陵蓋好,輕手輕腳打開門。

到顧穆飛房間的時候,他爸顧淩峰已經到了。

顧穆飛記着顧朝辭的吩咐,只說自己身體不舒服,讓顧淩峰過來一趟。

顧淩峰都快忙死了,哪兒有空管他?

但是架不住顧穆飛軟磨硬泡,還說動他媽,好不容易将顧淩峰騙過來。

于是,顧淩峰風塵仆仆,晚間才趕到酒店,就看到那個“身體不舒服”的顧穆飛在房間裏上蹿下跳,一點都看不出來哪裏不舒服的樣子。

據說還把一個人打進醫院去,臉瞬間黑了。

他捋起袖子,二話不說将顧穆飛揍了一頓!

揍完要走,顧穆飛趕緊拉住他,說是顧朝辭想見他,但是不能讓人知道,才出此下策。

顧淩峰愣住了,“你怎麽不早說?”

顧穆飛頂着一張豬頭臉,看着可憐極了,“我剛想說,你就開打了!”

顧淩峰:“……”

父子倆大眼瞪(被打出來的)小眼時,敲門聲響了。

“我去開門。”顧淩峰清了清嗓子,尴尬地說道。

打開門,看到門外身材健碩的大雪狼,顧淩峰眼睛一亮,“家主!”

雪狼低低吼了一聲,讓他進去說話。

顧淩峰連忙将它請進來。

關上門,顧淩峰畢恭畢敬看着雪狼,等着它的吩咐。

雪狼低吼一聲,讓他們拿件衣服過來。

顧淩峰連忙看向顧穆飛。

顧穆飛翻了一套衣服,屁颠屁颠拿給雪狼,“家主,這套衣服是我剛買的,洗過一遍還沒穿,你別嫌棄!”

雪狼點點頭,變成人形,然後去穿衣服。

顧穆飛和顧淩峰背過身,顧朝辭卻遇到了一個麻煩事。

顧穆飛的衣服太緊了,他穿不上。

左右看了一下,他去衛生間拿了一套浴衣,“轉過來吧。”

顧朝辭的聲音十分低沉,帶着一些磁性,聽着特別性感。

但是他語調平緩,沒有一絲起伏,又有一種威嚴的意味。

“是,家主。”父子二人異口同聲。

顧朝辭坐在沙發上,簡單說了一下自己這段時間的經歷。

聽說他是被車撞傷,不得不變成原型藏起來,顧淩峰冷汗都下來了,“屬下失職,請家主責罰!”

顧朝辭擺了擺手,“這件事以後再說,當務之急是怎麽報複回去。”

狼是一種非常記仇的動物。

“我懷疑這件事跟顧長風有關,你回去查一下。”

“長風族老?這怎麽可能!”顧穆飛驚呆了!

“大人說話,你一個小孩兒別插嘴!”顧淩峰瞪了顧穆飛一眼,恨不得再揍他一頓!

“對不起,家主。”顧穆飛縮了縮脖子,說道。

換做以前,他看到顧朝辭肯定戰戰兢兢如臨大敵,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但是今天不止一次看到雪狼被沈江陵揉搓,他實在敬畏不起來。

就跟九天谪仙一張嘴就是“老鐵雙擊六六六”一樣……

本來以為顧朝辭是失憶了才對沈江陵這麽好,現在嘛……

啧啧。

“沒事。”顧朝辭擺了擺手,事實上,不只是顧穆飛,顧氏一族大多數族人都覺得顧長風不會做這種事。

當初他為了把顧長風留下來貓捉老鼠,這些年不管怎麽鬥,都只有他的心腹參與其中。

但是,現在他不想繼續玩了。

萬一顧長風喪心病狂,用沈江陵來威脅他怎麽辦?

從前顧朝辭不畏生死,是因為這個世界上沒有能讓他留戀的東西。

現在有了。

所以不能像以前無所謂了。

“另外,你多派些人過來保護沈江陵和他的家人。”顧朝辭接着說道,“開銷從我賬上走。”

他一直跟在沈江陵身邊,沈江陵不知道他是人,做什麽都沒避着他,因此知道沈江陵花錢雇人保護沈父和沈玄璟的事情。

“是!”

“第三件事,就是打壓冷氏集團。”顧朝辭敲了敲沙發扶手,他沉吟片刻,說道,“能弄破産是最好。”

冷氏集團在帝都盤亘幾代,根基深厚,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掰倒的。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萬一把人逼急了反咬一口,自己也得元氣大傷。

想來沈家也有這個顧慮,只是給冷氏集團添堵,沒有真正動搖對方的根基。

兩敗俱傷不是沈家想看到的。

“是!”顧淩峰雖然疑惑為什麽顧朝辭要針對冷氏集團,但是顧朝辭不說,他也不打算問理由。

當下屬的,做好自己份內的事情就夠了。

管得太多,就是逾矩。

狼族內部的等級不是說着玩的。

想來怕是顧朝辭落魄的時候被冷氏集團的人欺負過,才要報複回去。

“還有一件事——”顧朝辭的眉頭緩緩皺了起來。

顧淩峰心裏一個咯噔,緊張地看着顧朝辭,等待他的吩咐。

“我不會一直用獸型留在沈江陵身邊,關于怎樣離開,要弄一套說辭。”顧朝辭沉默了很久,緩緩開口,“你回去把我獸型的相冊整理一份,到時候就說我是顧家家主不小心走丢的寵物狗。”

聽到“寵物狗”這三個字,顧淩峰嘴角狠狠地抽了一下。

這跟指着老虎喊“hello kitty”有什麽區別?

但是顧朝辭的吩咐他不得不聽。

“……是。”顧淩峰硬着頭皮回答道。

“沈江陵跟我相處了這麽久,肯定有感情,到時候你別忘了跟他說顧家家主看在他是狗的救命恩人上,可以隔段時間把狗送來跟他聚一聚。”

顧淩峰:“……”

顧穆飛:“……”

家主你當寵物狗還當上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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