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司機被冷司寒吓了一跳,他猛踩剎車,輪胎摩擦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音。
冷司寒沒有防備,一頭撞到前座靠背上,還不小心咬到了舌頭。
濃郁的鐵鏽味從嘴裏蔓延開來,讓他一陣作嘔。
但是冷司寒來不及發火,推開門就朝着後方跑去。
“司寒,你去哪兒啊!”白憐華吓了一跳,連忙追下車。
但是冷司寒跑得太快了,幾乎是一眨眼的時間,就跑到幾百米開外。
他一着急,不小心崴了腳。
饒是如此,還是一瘸一拐追了上去。
雪狼聽到後面急促的腳步聲,耳朵瞬間直立起來。
它猛一回頭,就對上冷司寒那張憔悴不堪的臉。
“小四,怎麽了?”沈江陵看到雪狼的動作,拿下耳機,順着雪狼的視線看過去,眉頭皺了起來。
冷司寒被雪狼暴戾的眼神吓了一跳,擔心雪狼暴起傷人,他停在距離沈江陵五步遠的地方,眼神複雜。
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麽好。
于是将希望放在沈江陵身上,希望對方能夠主動開口。
……就像從前那樣。
可惜,現在的沈江陵不是那個傻呼呼追着他跑的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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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沈江陵只是瞥了他一眼,摸了摸雪狼的腦袋,“小四,我們走吧。”
他跟人渣沒有共同語言,不想浪費時間雞同鴨講。
“等一下!”冷司寒嘴比腦子快了一步,焦急地喊道。
“你想幹嘛?”沈江陵皺起眉,語氣不悅。
他擡起胳膊,用袖子囫囵擦了一下臉上的汗。
這個動作別人做是大大咧咧,他做起來卻帶着幾分性感和撩人。
長得好看的人,就算是剪腳趾甲,都那麽賞心悅目。
冷司寒一時間看呆了。
有些人就是犯賤,你對他越好,他越棄之如敝屣。
等你不喜歡他,對他冷淡的時候,他反而上趕着跪舔。
冷司寒就是這樣一個腦子有坑的家夥。
他當初對白憐華感興趣,不就是因為白憐華身上的那股倔強和不屈?
原主對冷司寒愛得卑微,每次去見心上人,都會穿着昂貴的衣服帶着不菲的手表,力求完美。
沈江陵不一樣,衣服這種東西,舒服最重要。
今天他今天穿着一件黑色羽絨服和白色休閑褲。
跑步跑出汗,他把羽絨服搭在胳膊上,現在上身是一件白色長袖T恤,外面罩着一件灰色毛線馬甲。
沈江陵這幾個月堅持每天跑步,做仰卧起坐和俯卧撐,胳膊上有一層薄薄的肌肉,看着有種力量美。
與此同時,他褪去青澀和稚嫩,逐漸顯露出成熟男人的魅力。
如果說曾經的沈江陵是溫室中嬌養的蘭草,需要人精心呵護。
現在的沈江陵就是山林間挺拔的小白楊,風雨再大都不畏懼。
“你這幾天去哪兒了?我到你家找你,你家保姆說你出國旅游去了。”冷司寒攥緊拳頭,竭力讓自己看起來風淡雲輕。
一滴汗從沈江陵下巴滑了下去,順着脖子流下去,隐沒到衣服裏面。
冷司寒有些口幹舌燥,他咽了一口口水,眼中閃過一絲暗色。
看到他這個表情,雪狼瞬間不爽起來。
是它給冷司寒找的茬太少了?
這個王八蛋竟然還敢當着它的面觊觎小蠢貨?!
活得不耐煩了是吧!
“這跟你有關系嗎?”沈江陵面色冷淡。
“我、我這不是擔心你嗎?”冷司寒垂眸,聲音越來越低。
要是現在站在這裏的是原主,或許會因為冷司寒的這句話欣喜若狂。
但是沈江陵知道,這不過是冷司寒低谷時期的權宜之計,等他大權在握後,又會對“沈江陵”各種嫌棄。
冷司寒就是一塊石頭,捂不熱的。
因此,看着冷司寒這番作态,他非但沒有感動,反而想笑。
“擔心我?”站了一會兒,身上的熱度下去了,一陣風吹過來,沈江陵打了個哆嗦。
他連忙将羽絨服穿上,生怕感冒。
自己感冒了沒事,萬一傳染給家人,那就麻煩了。
“擔心我什麽?”
冷司寒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沈江陵看着他扭捏的樣子,興致缺缺,“算了,小四,我們走吧。”
雪狼看了沈江陵一眼,确定他沒有死灰複燃,這才松了一口氣。
算了,還是等小蠢貨跟這個渣男徹底斷了,它再回去吧。
不然放心不下。
雪狼沉思片刻,決定回去就給顧淩峰打個電話,讓他再給冷司寒找點事,省得這王八蛋跟蒼蠅一樣又來煩小蠢貨!
“沈江陵!”冷司寒心急之下,上前幾步,想拉住沈江陵的手腕。
雪狼怒吼一聲,張嘴朝着冷司寒的胳膊咬了下去!
看着那鋒利的牙齒,冷司寒吓得大喊一聲,連忙将手收了回去,“啊!”
“小四!”沈江陵吓了一大跳,他大聲呵斥道,“你怎麽能咬人呢?”
冷司寒聽到這句話,眼睛一亮,以為沈江陵是擔心他。
雪狼瞪大眼睛,沒想到會被沈江陵吼,它氣得不行,也委屈得不行。
“他一路跑過來,身上又是灰又是汗的,多髒啊!你咬了他,回去拉肚子怎麽辦?”沈江陵拍了一下雪狼的腦袋,接着說道。
他這一下沒用力,不過是雷聲大,雨點小,看着手下手下帶風,實際上落到雪狼腦袋上跟撫摸一樣。
雪狼聽到這話,又高興起來,用臉頰去蹭沈江陵的手。
“鬼知道這人有沒有在外面亂搞,萬一染上什麽不好的病,你就完蛋了!”
“也不知道醫院有沒有狗能吃的阻斷藥!”
沈江陵越想越愁,雪狼的尾巴卻是搖得跟螺旋槳一樣,恨不得下一秒就帶着它飛到天上去!
暗地裏保護沈江陵的下屬看到雪狼搖曳生姿的尾巴,紛紛捂臉。
這個……簡直沒眼看!
那只跟蠢狗一樣的雪狼真的是他們英明神武不茍言笑的家主嗎?
真不是哈士奇和薩摩耶的混種?
“……還是讓疾風準備一下家庭醫生吧,家主他可能撞到頭了。”一個下屬如是說道。
家主肯定被車撞傻了,不然怎麽會做出這種丢人的舉動?
其他幾人捂住嘴,努力不讓自己笑出聲。
冷司寒看着沈江陵一本正經的模樣,臉越來越黑,“沈江陵,你罵誰呢!”
“誰應聲我罵的就是誰。”沈江陵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道。
他已經很明确地表示了對冷司寒的反感,這個人還一再往他身邊湊,真是惡心透頂。
這麽久沒見,冷司寒差不多忘了沈江陵之前怼他的“光輝事跡”,甚至開始想念沈江陵的好。
但是這一碰面,又弄了一鼻子灰,喚醒他塵封的記憶,一身熱血逐漸平複下來。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現在怎麽變得越來越不可理喻了?”冷司寒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
“冷司寒,你這個人真是——”沈江陵被冷司寒的話逗笑了,“天真地讓我不知道說你什麽好。”
“我可是沈家的小少爺,是家裏嬌慣着長大的,我也有我的驕傲和自尊。”
“從前對你百依百順,是因為我喜歡你,因此,你對我再不好,我都忍了。”
“但是現在我不喜歡你了,為什麽還要像以前那樣慣着你?犯賤嗎?”
“是你把我一顆真心放在腳底下肆意踐踏,也是你把小三帶回家,還為了護着小三把我推下樓!”
“該生氣的人是我,不是你!”
“我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不都是被你逼出來的?”
冷司寒被沈江陵說得啞口無言。
“解除婚約之後,我走我的陽關道,你走你的獨木橋,行不行?”沈江陵雖然微笑着,眼中卻沒有一絲溫度,“每次看到你,我就覺得惡心。”
冷司寒本來應該生氣的,畢竟沈江陵說了這麽過分的話,但是……
為什麽胸口悶悶的,讓他喘不上氣來?
沈江陵看着冷司寒失魂落魄的樣子,撇了撇嘴,轉身離開。
發梢在空中劃過一道鋒利的弧度,仿佛一把尖刀,無形間斬斷了什麽東西。
沈江陵牽着雪狼,步履堅定,背影決絕。
仿佛這一走,就徹底跟他沒了關系。
冷司寒條件反射追了幾步,手腕卻被人攥住了。
“司寒,我的腳扭到了,好疼啊。”白憐華咬着下唇,眼中沁着淚,看着特別可憐。
要是平時冷司寒看到他露出這種表情,肯定二話不說将人抱起來送去醫院。
現在看到柔柔弱弱的白憐華,再對比沈江陵,冷司寒的嘴唇一點一點,抿了起來。
從前不管他遇到什麽困難,沈江陵都會默默幫他解決。
那時候他雖然羞惱不已,甚至幾次對沈江陵發火,其實心裏還是受用的。
現在遇到麻煩,白憐華一點忙都幫不上不說,反而各種給他添亂。
要不是冷司寒堅信白憐華愛他,都懷疑白憐華是自己對家派來的商業間諜了。
今天要見的這個合作對象,其實前幾天見過。
本來合作談得好好的,結果白憐華遞合同的時候,不小心撞翻杯子。
潑了人家一身也就罷了,還說錯話,把對方給氣走了。
以前冷司寒肯定不在乎這種小事,沒了這個合作,還有其他合作不是?
冷氏集團家大業大,不少人上趕着想談合作呢。
但是現在自己在風口浪尖上,稍微出點差錯,董事會那些人就能把他給生吞了!
因此,他現在只能硬着頭皮給人道歉。
這不是白憐華第一次得罪合作對象,也不是冷司寒第一次給他擦屁股了。
一次兩次倒也罷了,次數多了,冷司寒煩不勝煩。
從前他覺得白憐華率真可愛不做作,利益一再被損害後,越來越覺得對方輕率莽撞,朱砂痣就這樣變成蚊子血。
前些天,冷父上門,跟他談了很久。
這次冷父沒有頤指氣使,而是坐下來,認認真真跟冷司寒分析利弊,然後勸他把白憐華送走,将沈江陵哄回來。
等他把沈氏集團吞并下來,地位穩固了,別管什麽白憐華黑憐華,都随便他玩兒。
冷司寒覺得很有道理,因此,今天看到沈江陵,才讓司機停車。
結果……
冷司寒嘆了一口氣,心裏有些挫敗。
但是想到沈江陵畢竟喜歡自己喜歡了那麽多年,怎麽可能幾個月就放下?
只要他放下身段,殷勤一點,肯定能把人哄回來!
沒錯,雖然被沈江陵怼了那麽多次,冷司寒卻依舊有一種蜜汁自信,覺得沈江陵不過是口是心非,故意說這種話氣他。
不過,白憐華确實不能繼續留在身邊了。
給一筆錢打發出去就是了。
可憐冷司寒小算盤打得噼啪作響,卻不知道沈江陵已經不是原來的沈江陵,更不知道沈江陵牽着的那只狗就是讓他在冷氏集團裏更加舉步維艱的顧家家主,注定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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