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哀05

祝尋洗漱完畢,一出院門就看見了寧越之的背影。對方聽見動靜, 轉過身來, 聲音清冷,“整理好了?”

“嗯。”祝尋掩唇走近, 企圖遮蓋那點不自然。不曾想,對方竟然主動提起了話題, “方才你是不是夢見往事了?”

“你怎麽知道?”祝尋一愣。

寧越之唇側泛過一絲極淡的弧度, 睨了過去, “你對我那句不着調的稱呼,也就只有在以前聽過。”

祝尋怔了怔,幹脆破罐子破摔笑出聲, 揚聲道, “寧吱吱, 不是挺好聽的嘛!你以前為什麽不樂意讓我喊你?”

“無論我樂不樂意, 你不是照樣會喊?”寧越之輕描淡寫地回答,眉間閃過一抹無奈。

祝尋聽出他的無可奈何,心頭更樂, 對夢境簡單解釋了一番,“大概是日有所思, 夜有所夢?反才在夢裏記起我們兩人登門道歉的事情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手臂,又問, “你還幫我包紮了,這事總是真實發生的吧?”

畢竟是在夢裏回憶起來的往事,祝尋害怕出差錯。

“嗯。”寧越之低應, 忽地重複了他的說辭,“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祝尋慢了半拍,才明白他這後半句話的意思,耳根子瞬間發紅——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我亦有思,未嘗有夢。你若有思,一同入夢。

這詞的後兩句話,分明是在表達隐晦愛意的。

他在才夢見寧越之,這會兒又說出這話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自己在向寧越之表達什麽含蓄情感呢!

“我的意思是,我這幾天老要記起試煉會結束後的事情,這才做夢夢到了。”祝尋急匆匆地解釋,別扭地加上一句,“你可別給我多想!”

寧越之眸色掀起一絲波瀾,唇側幾乎就要綻出笑意來,卻又被他硬生生忍住了,“我既沒多說,也沒多想。”

“……”祝尋啞然,思緒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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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怎麽變成自己上趕着解釋了?還有,自己這心砰砰跳的,是在心虛個什麽勁?

寧越之假意沒看出他的不自然,淺聲發話,“時間差不多了,動身去書畫館吧,喻言已經先行一步在等我們了。”

說罷,他一個閃身就消失在原地。

祝尋看着他消失在眼前的身影,又想起以往他在自己面前慢悠悠走路的樣子,低哼着吐槽,“這會兒倒是移得快了,怎麽不再裝成普通人走路過去啊?好你個寧吱吱!”

等到獨自過完嘴瘾,他才一個閃身落在書畫館外。

喻言瞧見他的身影,便走上前去說道,“前輩,館門裝着電子鎖大概會連着公/安機構,另外館內也有監控,我們不能貿然進去,免得被方老爺子發現吓着他。”

“嗯,我明白。”

方老爺子前兩日才把這古畫裏的秘密告訴了他們,結果他們一轉身就偷偷入室?要是被知道了,這裏頭的誤會就大了。

正巧,寧越之從遠處的一側走了回來。祝尋看見他的身影,疑惑發問,“寧越之,你剛剛做什麽去了?”

“我在外圍布了陣法和測鬼符紙,如果裏面有異動,我們能第一時間察覺。”寧越之平靜開口,顯然已經做好打算,“你們跟我過來。”

祝尋和喻言對視一眼,不明所以,只好乖乖跟着前去。沒多久,他們便明白了對方的用意——在展館後方的一處監控死角,有一扇玻璃小窗。窗戶的面積很小,容不下任何人通過,可透過窗戶也能窺探見館內的一些情況。

“我們在這兒等等。”

“好。”

祝尋站在最前面,緊緊注視着館內。幽暗的書畫館內,只有角落裏的監控攝像閃出點點紅光。一陣夜風拂來,席卷着幾分夏夜獨有的冷意。

喻言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他動了動身子,拿出一塊手表,低聲同兩人說道,“還有兩分鐘。”

祝尋聞聲回頭,将視線落在手表上。

噠、噠、噠。

靜谧的夜裏,秒針劃過的聲響被無限放大。每一秒都重重砸在了祝尋的心上,不知為何,他竟隐約有些緊張。

“別急。”寧越之看出他的反差,伸手觸上他的肩膀,淺聲發話。祝尋對上他一如既往平靜的眼眸,點了點頭,“嗯。”

話音剛落,一陣詭異的山風忽然刮了起來。

不知從那裏攜卷而來的塵沙彌漫,直讓三人迷糊了眼睛。還沒等祝尋有什麽動作,身側的寧越之卻更早一步伸手捂住了他的眼,慢半拍舉起的手重合落在對方的掌上。

祝尋的視線被遮蔽,觸覺和嗅覺更顯靈敏。對方身上獨有清淡檀香傳來,将他包圍。兩人相觸的手掌和眼周更是莫名酥癢,溫熱的觸感一點點升溫,灼得人呼吸紊亂。

所幸這樣的接觸并沒有持續多久,寧越之松開祝尋,看見他發愣的模樣,眼色微變。方才情況緊急,他的身體行動快于思維反應,習慣性地就護住了對方。

寧越之沉住氣,故作平靜,“沒事吧?”

“沒事。”祝尋出口的聲線有些發澀,他總覺得方才的接觸是說不出的熟悉感,甚至讓他本能地想要依賴。

“前輩,你們看!”喻言突然間開口,打破了這小範圍裏的壓抑。祝尋想起自己所處的環境,立刻從恍然中掙脫出來。

四周的風沙漸漸停下,而展館外層的陣法已然顯出微微弱的光亮。

“有什麽東西出來了。”寧越之顯出正色,開口。祝尋微微蹙眉,将視線落回在展館內。幾乎是一瞬間,他的神色就發生了變化。

展館裏的古畫一點點散出淡藍色的光亮,上方的畫跡就像監控視頻裏的一樣,一點一點地消散,而那些藍色光亮反倒是越聚越多。

“這些是什麽?”

“都是魂魄。”寧越之沉聲開口,再次确認,“這些都是鬼魂,所以普通的監控器材才拍攝不到。”

他一揮手,原本貼于牆角的幾道測魂符立刻飛了過來。三人分別将其握住,仔細一看。喻言驚訝道,“這些鬼魂的等級不一樣!魂、邪、煞,甚至連厲都有。”

正當三人說話間,展館內的那些藍光已經凝成了一道道鬼魂。

“退開!”寧越之心有所感,快速開口。

祝尋二話不說就聽随他的意思後撤,下一秒,他們原本站在的後牆裏,就冒出了一道道完整的鬼魂。

單看鬼魂形态,竟是男女老少都有!

更讓人覺得奇怪的是,除了領頭的一個男鬼魂,其餘的鬼魂竟是閉着眼睛!全員都像是睡意朦胧的樣子,一個接一個地搭着肩膀,磕磕碰碰地朝前走去。

“前輩,這是怎麽回事?”

喻言更加震驚了,他之前翻閱過無數‘修行者’對于鬼魂的記錄。可從未有一種情況是現在眼前看得這樣。這些鬼魂的等級說高不高,說低也不低。可如今看起來,竟讓是半點攻擊性也沒有!

“還不清楚。”祝尋擰住眉頭,額間冒出些許冷汗。從看見這些鬼魂開始,他的頭部就像是針紮了一般,密密麻麻地發疼。

男鬼魂聽見這道聲線,慢慢朝祝尋看了過來。

祝尋對上他空洞的目色,便見到他突然頓住了步伐。後排還沒睜眼的鬼魂一個接一個撞上了,開始發出輕微的聲響。

寧越之心有所察,果斷上前一步,擋住了祝尋和男鬼魂的對視。後者慢半拍地反應過來,領着重新排排站的鬼魂們朝着溪嶺山移動。

祝尋看着他們遠去的背影,默不作聲地呼了口氣。

“跟上去看看?”寧越之看見他的狀态,幹脆利落地朝他渡去純粹的靈力,加重字音,“還是回去休息?”

祝尋被疼痛侵擾的腦袋終于緩解了一些,他的眼角早已經攀上潮潤的瑩紅,卻還故作無視地揚唇,“來都來了,當然要搞清楚這是怎麽回事!”

他有預感,這些鬼魂和曾經的祝氏脫不了關系。

說完,他就快速移身朝着那堆鬼魂而去。喻言看向寧越之,抿唇發話,“師父,我覺得前輩他……”

“先跟上去吧,有我在。”寧越之簡單的回應裏,帶着令人安定的力量。

“好。”

三人跟着鬼魂一路攀至山頂,頃刻就被眼前的情況震在了原地。原本平坦的山頂上,居然平地拔起了無數古典建築,讓人一眼望不到盡頭。氣勢磅礴的正門建築邊上,赫然寫着四個大字——溪嶺祝氏。

祝尋幾乎是一瞬間就抱頭輕呼,艱難道,“我、我想起來了,初七、初七……”

“祝尋!”寧越之再度施法幫他緩解。

“前輩,你沒事吧!”喻言瞧見他的樣子,神色前所有未的凝重。

祝尋擺了擺手,壓制住身體的不适。他看着排隊進入正門內的鬼魂,眼角腥紅更甚,“隔月初七,祝氏就會進行一場族內修煉,凡事門下弟子都得到場。”

“這些鬼魂,恐怕、恐怕就是當年死在溪嶺的祝氏弟子。”他茫然若失地走上前去,寧越之和喻言陪着他跨入門內。

諾大的操練場上,一衆鬼魂都已經睜開眼眸,直直落向他們三人。為首的鬼魂舉起手,須臾間,所有的鬼魂都聽從他的號令,朝着祝尋齊齊喊道。

“恭候少掌門!”

作者有話要說:  祝氏的下場要解密啦~晚上18點還有一章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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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可愛們,在有存稿尚足的情況下,我會盡量保持穩定的更新~謝謝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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