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魔11
祝尋雙眼微眯,分辨出來人。他無意多惹事端, 即便被衆人包圍, 他還是筆直地站着,颔首詢問, “薛小姐,何必布下這麽大的陣仗來歡迎我?”
“你認得我?”薛如萱眉梢微挑, 又隐約顯出幾分驕縱來。
祝尋想起對方和寧越之的那點事情, 雖然說不上吃味, 可總也有些不舒坦。更何況,如今薛如萱帶頭在宗山底下來堵,顯然是故意為難他, “是, 對于薛小姐大方求愛的事跡, 略有耳聞。”
祝尋這語氣雖不溫不火, 可偏偏探到了薛如萱心裏的那根刺。
“你!”薛如萱頓時拉下臉來,抽出一側侍從的長劍劈了過去。
祝尋迅速側身躲過,穩穩當當地站定, “薛姑娘,何必執着于沒有緣分的事情?害人傷幾, 是撈不到好處的。”
此話一出,旁側便有了一些窸窸窣窣的動靜。
薛如萱戀上寧越之的事情, 一開始就傳遍了。原本說好的‘成婚’沒個影子,這男方反倒是和祝尋多了些‘不清不楚’的關系。如今薛如萱和祝尋碰在一起,撇開別的事情不說, ‘情敵’相見,也算得一場好戲。
“祝尋,你有什麽臉面在這裏對我張揚?”薛如萱迅速凝住心神,沉住氣又道,“你看看四周,全部都是來讨伐你的仁義之士!”
薛如萱有些手段,故意抛出‘仁義之士’這種字眼,借着提點祝尋的名義,更是提醒了旁觀中的衆人。他們今日聚在一起,目的只有一個——讨伐祝尋!
“你在荒山墳殺害同門,在各地用詭氣傷人,上回更是打傷各大家族,還以寧氏諸多內門弟子的性命挾持了寧少掌門!這些事情,由不得你不認!”薛如萱氣勢更足,一番話說得斬釘截鐵,給祝尋釘上了徹底的罪責。
“我拿寧氏子弟的性命……”祝尋眉梢蹙了蹙,一時失言,“來要挾、要挾寧少掌門?”
話音剛落,就立刻有人問道,“不對啊!薛姑娘,你這消息可靠嗎?不是說寧少掌門和祝尋有……有不清不楚的關系嗎?”
薛如萱視線掃了過去,竟是少有蠻橫地飙出的粗話,“我呸!這種下三濫的謠言也有人信?寧少掌門的為人向來諸位清楚,他怎麽可能和祝尋扯上什麽關系?我倒是想知道,是哪些‘有心人’傳播這些風言風語,是故意和寧氏、薛氏過不去!”
此話一出,又堵上了不少人的嘴。
即便有家族想要借這件事情,丢了寧越之、寧氏的連忙,将他們從‘世家第一’的交椅山扯下來……可在這種關頭,誰也不會傻到去認這番肮髒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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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寧少掌門怎麽會和祝尋扯到一塊?說不定祝尋他自己有什麽龌蹉心思呢!”立刻有人應和。
祝尋嗤笑一聲,眼中諷刺的意味更明顯。
事到如今,是什麽鍋都能往他身上推了!他的存在,已然成了各地家族團結協作的最好武器。
“祝尋,你笑什麽?”薛如萱見他如此,眸底幾乎要生出毒刺。
各大家族的修士站立不動,由着她和祝氏對視。實際上,祝尋的詭氣修為讓他們有些發怵。都說‘槍打出頭鳥’,薛如萱願意做這只鳥兒,他們又何必阻攔?
祝尋知道衆人猶疑着不敢上前,并不急着溜走。他們選定在宗山腳底下圍堵,那麽寧氏的人早晚會下來主持大局。只要能見到寧越之,确保對方安然無虞,到時候他再離開也不遲。
“沒什麽,我只是想問薛小姐……你和寧越之算得上什麽關系?又如何得知這些事情?”祝尋發問。
薛如萱眸色明明滅滅,似有什麽陰毒計謀。她走上前去,卻被侍從給攔下,“小姐!小心!”
“不必。”薛如萱屏退侍從的阻攔,一步步走上前去。她盯着祝尋,一字一句明示道,“我和他什麽關系?祝尋,你來得也巧,兩家長輩剛巧定下了我們的婚事。”
祝尋聽見這最後半句,瞳孔輕微一顫。
“拜你所賜,平白無故讓他蒙受那麽多非議,你叫我待你如何?”薛如萱捕捉住祝尋小到極致的情緒變化,一不做、二不休揚聲道,“我如何得知這些事情?那是因為他當着寧氏長輩的面親口否認了和你的關系!那些傳聞更是無稽之談!祝尋,你名聲臭了無所謂,可你心思歹毒,偏偏拉上越之給你做墊背的!”
“你先诓騙沈少掌門,他就差點着了你的道!”薛如萱巧舌如簧,一字比一字更為真切,“你見诓騙無用,就改變了策略,故意拿寧氏弟子的性命來威脅越之!”
“他不願同門有性命之憂,這才跟着你離去,好在前段時間他掙脫了你的控制,回到了寧氏。”
祝尋咬了咬牙,體內的詭氣随着他的情緒開始翻湧。他強行忍住,沉聲說道,“……薛小姐不愧是商人世家出身,即便薛家投向了修行,這張嘴可還是能說會道。既如此,寧氏的人自然對我恨之入骨,請問他們人呢?”
“請問!寧越之他人呢?”
祝尋說到最後一句,體內的詭氣忽然有了外溢的痕跡。衆人大驚,頓時警惕起來,舉着各色的靈器緊緊對着他的方向。
“祝尋!你最好別給我惹事!”有人出聲警告。
話音剛落,城門口的修士們就自動退到了兩側,留出一條路來。祝尋以及衆多家族修士都看了過去。一群人穿着統一的寧氏制服,為首的人正是當今寧氏掌門——寧蒼升。
不少人喊道,“寧掌門!”“寧掌門,你們可算來了。”“寧掌門,你們來得正好!”
“寧伯伯……”祝尋握緊雙拳,将稱謂含糊在了口中。寧蒼升筆直站立,對上祝尋通紅的目光,心有不忍。
可邊上有寧氏長輩搶先一步喊話,“祝尋,昔日寧、祝兩家交情不菲!可現在,我們寧氏的正道清譽差點毀在你手上!你到底是何居心!”
寧蒼升聽見這話,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頭。那名喊話的寧氏長老見此,壓低音量提醒,“掌門,別忘了我們之前是怎麽商議的!為了寧氏,更是為了越之,你不可再存着仁心,猶豫不決了……”
“寧掌門,我……”祝尋開口,企圖解釋。對待旁人,他都可以強硬不服輸,可以由着髒水潑上身。可在寧蒼升面前,他卻不能如此。對方既是寧越之的父親,更是一個看着他長大的長輩。
寧蒼升合了合眼,冷淡地止住他的話,“祝尋,懸崖勒馬吧。別讓泉下有知的鶴齡兄徹底對你失望。”
“……”祝尋聽見他的語氣,又聽見亡父的名字,心中凝卻了一瞬,“那他呢?他在哪裏?”
寧蒼升握緊手中的長劍,狠着心斬斷他的心思,“我兒和你沒半點關系,望你知曉。祝尋,回頭是岸。若是你肯廢掉自己的詭氣修為,自我了結,興許我還能說服衆人,留你一個全屍。”
話已至此,算是徹底割裂了。
祝尋苦笑,垂頭後撤一步。
廢掉詭氣修為?若是真能這麽簡單就好了。
站在近處的薛如萱微微勾出一抹冷笑,她看着祝尋孤立無援的模樣,眼中的陰毒再起。什麽婚姻?什麽未婚夫?都是她信口捏來的說辭。
從寧越之拒絕她的那天起,就有一枚毒針狠狠插在了她的心裏。她的自尊、她的高傲不允許她想任何人低頭、服軟喊痛。所以,她任由這個根刺紮入,糜爛心扉。
寧越之不愛她又如何?只要她毀了祝尋,早晚有一天,寧越之會斷了對他的念想!
“祝尋,你被騙了。從一開始,就被騙了。”薛如萱越靠越近,直到貼近祝尋。有人在背後喊她回來,她卻置若罔聞,“你以為他是愛你嗎?錯了。當年你和越之被嚴軒朗帶人圍堵的時候,是你以身為誘餌,引開了他們,這件事情間接性地導致了你的死亡……”
的确,那日如果祝尋出事,那淪落到今日這個下場的,就會是寧越之。
“他愛你?”薛如萱盯着他,像是自問自答,又像是逼迫祝尋認清事實,“不,他只是對你有愧疚!”
“他把愧疚當成了情愛,所以才對你百般關照。你好好回憶一下,在你出事之前,越之對你溫聲細語過嗎?”
祝尋身上的詭氣越溢越多,可他像全然感受不到一般,只是靜靜站定。
“你把他當成救命稻草依賴,甚至不惜尋到宗山,入了我們的局。”薛如萱眼神越發陰毒,“那麽多人圍堵你,甚至寧氏掌門都來了,他又怎麽會不知道?可他就是沒出現,更不會護着你。”
“祝尋,事到如今,你還認不清楚嗎?”
“薛、薛小姐,我對你一忍再忍,請惜命。”祝尋咬着牙回答。
“你要惜命?”薛如萱袖口內多出了一個玉瓶,她垂眸将瓶中的詭氣堵在手中,忽然靠了過去。祝尋看見她眼中前所未有的偏執和瘋狂,聽見她說道,“可我不惜傷了自己,也要毀了你!”
電光火石間,薛如萱将那道詭氣擊中了自己的腹部,瞬時往後倒去。
“是詭氣!薛小姐被祝尋傷了!”衆人沒能看清,以為祝尋率先動了手。一時間,各種靈器朝祝尋猛然襲來。
祝尋察覺到危險來臨,終于将蠢蠢欲動的詭氣徹底釋放了出來。短短片刻,多色混雜的靈力和純黑色的詭氣交纏在一起,引得風雲變色。
各地暗藏的詭氣、冤魂在冥冥之中受到指引,源源不斷地移了過來。
漸漸地,開始湧現出受傷的人,血腥味引得詭氣冤魂們更為興奮。祝尋被詭氣包裹着站在中央,眼眶徹底彌上血色。
祝尋的修為早已經越過了凡人能及的地步,哪裏是他們随便就喊打喊殺的。只要他不失控,怕是沒人能傷到他分毫。
一而再、再而三的圍剿,祝尋算是看透了——整個修行界容不下他,所有人都恨不得将他殺掉。
既如此,他又何必費力控制着自己的詭氣?以往為了不濫殺無辜,強行控制着源源不斷的詭氣,到最後将自己弄了個遍體鱗傷……
可笑!諷刺!
祝尋眼色越發陰狠,充斥着血色的雙眸隐約發痛。忽然間,他聽見一道含糊卻又急切的聲響,“阿尋,停下!”
原本堅固的心防松懈了一瞬。
“阿尋!停下!你會被反噬的!”
祝尋撤開眼前的詭氣,麻木地環顧着四周。無數人死人傷,在他的正前方,甚至還幾名寧氏長輩倒地昏死。
“少掌門,你不能過去!”
“越之,回來!”
祝尋确認了不是幻聽,緊繃着的敵對心神頓時斷裂,他強行鎮壓住周遭的詭氣,生怕傷到不該傷的人。
可眨眼間,一道白色靈光突然沖了過來,是利刃刺破身軀的撕裂聲。他的胸口被捅出好大一個窟窿,痛感瞬間蔓延至全身。
祝尋怔了一瞬,立刻就有詭氣反噬入內。
“阿、阿尋?”
血色彌漫了雙眸,在一片赤紅中,他模糊地辨別出近處的人影。祝尋盯着男人的模樣,伸手摸上胸口插着的靈氣。
再然後,在對方失控的慌張表情下,垂下視線。
清遙?
怎麽是他的清遙。
有殺紅眼的修士立刻吼道,“寧少掌門,殺得好!”
源源不斷的詭氣早已經不受控制。
祝尋握緊清遙劍的劍柄,一步、一步地靠近寧越之,濃稠的鮮血滴落在他的腳下,延伸出一道刺目的血路。
“為什麽?”
“你、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麽?”
寧越之早已沒了昔日的冷靜,清冷的眼眸中第一次顯出不可掩飾的慌亂。還沒等他做出什麽,對方卻是忽然在一片詭氣中抱緊了他。
——嗤!
清遙刺得更深。
血腥味徹底擾亂了一切。
祝尋像是感知不到痛覺一般,環住他的腰,貼在他的耳側,“……今天是我生辰,你答應過我的。”
他出口的話是徹底的絕望。
“這就是你送給我的、送給我的賀禮嗎?”
絕望過後,是癫狂至極的可笑。
“他們厭惡我,想要奪我的命,原來……”祝尋後撤半步,大笑着淌出血淚,“你、寧越之也一樣。”
祝尋把寧越之當成僅剩的一方天地。
可事到如今,他才明白——
這樣的他,天地不容。
“……既如此,如你所願吧。”
從絕望到被詭氣反噬,再然後,魂飛魄散。祝尋一朝重生,卻隔了千年。他成了一介微弱的命魂,沒了記憶,錯将舊人當成新人,甚至再度将感情付之……
多可笑?多諷刺!
體內被詭氣侵蝕的鈍痛慢慢平息,祝尋的赤金瞳色慢慢散去,眼中的脆弱和痛苦顯現出來。
寧越之,我們這樣到底算什麽?
……
尤忘招來陰府鬼兵,封鎖了整片鬼市,正當雙方焦灼之際,內城裏擴開一道濃烈的白色靈力,硬生生晃暈了所有的鬼物。
“怎麽回事?”沈頃岚停下攻擊,身上還存着屠殺後的戾氣。
尤忘轉身看向內城,總覺得這股靈力十分熟悉,“……不知道。”
“兄長、師父!”喻言最快反應過來,直接閃身前去。後兩人見此,連忙跟上。
內城裏一片狼藉,充斥在兩人周圍的詭氣和靈力相互抵消,最後竟是什麽都沒剩下。
祝尋脖頸上的咒紋已經消失不見了,連帶着體內的詭氣也消散全無。寧越之臉上是前所未有的疲憊和蒼白,他看着戀人脖頸上紮出來的血洞,用僅剩的最後一絲靈力将其修複。
“阿尋。”
“別碰我。”
同時響起的話語,是截然相反的語氣。一個愛意到了極致,一個卻冷到了極致。祝尋費力撤出寧越之的懷抱,觸上自己的胸口,面上滿是諷刺,“清遙不愧是上古靈劍,我現在都還覺得疼。”
“……”
寧越之狼狽地跪在地上,眼睑顫了顫。他的視線随着祝尋由下而上,深情卻痛苦。他小心翼翼地舉起手,卻是連對方的衣角都沒碰到,就被躲開了。
“哥?師父?”喻言被這一幕看呆,只能由心低喃。
祝尋瞧見三人近乎一致的詫異表情,将視線移了回來。他從納靈袋中召出寄瀾,發了狠般地将刺了過去。
“哥!”
“祝尋!”
呼聲響起的同時,寄瀾發出紅色靈力,硬生生反力攔住了祝尋。它急切的吱唔了兩聲,連帶着劍身都在發顫。
寧越之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寄瀾,猛然伸手一握刺入自己的胸膛。他忍了一瞬,猛然湧出幾口濃血,濺落在地,“阿尋,我……”
祝尋眼中閃過一絲波動,轉瞬再度冷硬。他松開寄瀾,徒剩下三字。
“別見了。”
永遠不必再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前世對于他們來說都是一根那刺,必須由他們親手拔掉!兩人中間的确有誤會,其實吱吱的痛苦并不比尋尋兒少~後文會解釋,會甜會甜會甜!(甜文作者肆,不是說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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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小可愛們熬過最虐的這一波,今日留言給你們發紅包補償叭,啾啾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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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