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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聽過價格了,起碼四千起,她看看存折裏的錢,只有一半,只能請一個月。

而且,她還不會帶孩子。

她想哭。

可孩子比她先哭,她手忙腳亂地撩起寬松的衣服,分娩後幾乎豐滿了一圈的胸部有些隐隐腫痛,她将兒子貼在胸前,兒子就吸了起來——

吸得她好疼。

壓根兒就沒有當媽媽的自覺,她以為自己會習慣,兒子真抱在懷裏時,開始覺得是一種折磨,尤其兒子根本不知道他吸疼了她。

她一邊哭一邊喂奶。

覺得面前的路都是黑的,好像不會天亮,從十八到三十八,再從三十八到十八,她好像從來就沒有成長過,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裏。

兒子喝飽了,她的胸更疼,疼得一紮一紮似的。

她小心翼翼地将兒子放在床裏,又替他蓋上小毯子,手抹開臉上的淚水,淚水燙得她的手幾乎顫抖,還是固執地掏出手機,打電話給醫院裏碰到的那個阿姨,讓她明天過來——

打完後,她趴在兒子身邊,沒敢哭出聲來,怕吵到隔壁的高姑娘。

總算是等到夜裏,她終于是撥通衛殊的電話。

“誰呀?”

那頭的聲音猶帶着一絲困頓,還有些不耐煩。

時差,她這邊是已經是夜裏,他那邊還是早上。

她努力地按捺住自己想哭的心情,深呼吸了一下,“我……我……”控制不住湧到喉嚨的哽咽聲,她使勁地捂住嘴,告訴自己在衛殊面前別這麽軟弱。“我生了個兒子。”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上輩子的景燦燦确實有名有利,但她就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一樣,永遠活在她自己的世界裏,只有她自己

☆、004

“燦燦,燦燦——”

他驚喜地直叫她的名字。

“燦燦,燦燦,你疼嗎,你還疼嗎?”

她本來不想哭給他聽,一聽他的話,再也控制不住地哭出聲來,好像要把多年的糾結都哭出來,上輩子的她永遠都聽不到衛殊這樣的話,他不把她當成他兒子的親媽,只是一個明星,他可以睡的明星。

“疼……”她确實是疼,胸前疼,而且下面還疼,被他一問,哪裏還忍得住,那股嬌氣勁就出來了,看看離熟睡的兒子,她還有些抗拒,嘴上到是朝衛殊撒嬌了,“我好疼的……全身都疼……”

“我跟你一樣疼。”衛殊壓低了聲音,人還在學校裏,只有在學校裏,他是自由的,特意選擇住校,不住在家裏別墅,就怕她聯系他,會讓別人截胡,等了一個月才等來她的電話,還怕她過得不好,“你手機號怎麽換了?怎麽都不跟我說一聲?”

她哭得抽抽噎噎的,主要是上輩子沒覺得衛殊能這麽疼人,這輩子好像永遠都留在十八歲的年紀裏頭,跟她甜蜜得不像話,“我怕、我怕……”

她也不直接說什麽,就把話掐斷了,欲擒這把戲,十八歲的她可能不會,三十八歲的她是會的,不動聲色地引導着衛殊——

果然,衛殊立刻就意識她的意思,要不是回不去,他肯定要偷偷回國,才十八歲,對成為一個父親,還是沒有一點真實感,他想的就是景燦燦一個人,年輕的心火熱的,哪裏舍得她疼一點兒,聽得她哭,他心裏也跟着難受,哪裏還有被吵起來的不耐煩,他巴不得天天能聽到她的聲兒。

“不要怕,不要怕,”他安慰着隔着大洋彼岸的景燦燦,心裏也沒底,不知道幾時才能結束這樣分隔兩地的生活,“你現在哪裏呢,還跟你媽住一起嗎?”

“沒、沒有。”她迅速地回答,輕輕地哭着,“我、我從家裏逃出來的,我媽肯定在找我,我不敢回、回家,你給我的錢我都省着、省着用呢,一直省着用呢。”

人情世故這方面,衛殊自認比她懂一點,他們家的人是怎麽樣的,從他被強制送出國就知道了,景燦燦那個親媽秦芳,他也是聽說過的,心急得就想跑回國,可回不了,一出學校,他的行蹤就由家裏派過來的人盯着呢,別說上飛機了,就是買張票都不行。

“我給你打點錢過去,你給我卡號,”他哪裏舍得叫她吃苦,錢他有的是,話剛說出口,他就覺得不太好,錢去往哪裏能查得出來,“我找人給你送錢過去,到時讓他打你手機,你別關機,知道嗎?”

十八歲的男孩子做事條理分明,已經知道為她考慮,“我爸媽那邊要是找你,你直接跟我說,知道嗎?”

一連兩個“知道嗎”讓景燦燦的心有點靜下來,上輩子根本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衛殊後面也壓根兒沒有要給她維持生活,兒子被衛家拿走後,她跟衛殊就斷了關系似的,再也沒有聯系過,即使她想聯系他,也聯系不上。

而現在,完全是不一樣的處境。

他能處處為她着想。

“好。”她只能這麽應着,也不知道要說什麽,畢竟跟十八歲時的心境不同,她沒得辦法同衛殊撒嬌,按下心裏的糾結,遲疑地說着,“我、我請了月嫂、月嫂,我不會、不會抱兒子……”

“你哪裏帶得了兒子?是兒子嗎?”衛殊開始在想他與她的兒子是什麽樣的,有些期待,剛開始有些驚慌,她肚子慢慢地大起來,他也跟着開始接受兩個人有了孩子,隔着這麽遠,他想看兒子也看不着,“不會帶沒關系,你送我家裏去,我爸媽會要兒子的……”

沒想到會這樣子,上輩子是秦芳聯系了衛家的人,他們才把她的兒子帶走,而這輩子是衛殊怕她不會帶兒子,才讓她送到衛家,她看看熟睡的兒子,有些想放手,又有些……反正一下子主意沒出來,再加身上還疼着,實在沒精力叫她想太多,“哦——”

應着那一聲就有些敷衍,叫衛殊一下子就聽出來,忍不住跟她唠叨起來,“要記着,別忘記,錢別不舍得花,我以後的錢都是會你的,你以後都對我好就行。”

她還記得上輩子的十八歲,确實跟衛殊很甜蜜,可現在比以前更甜蜜,甜蜜的叫她有些适應不良,難以想象這是上輩子缺失的東西,——她忍不住掐斷通話,再跟衛殊通話,她可能會湧起無限的惱恨,還會埋怨人。

上輩子衛殊直接跟別人結婚,給分手費都不屑給她,而現在衛殊卻對她承諾,他以後的錢都是她的,真是可笑至極,她用手抹眼淚,眼裏有絲絲的恨意,與惱意,看看兒子,覺得衛殊說的沒錯,她哪裏會帶兒子,會帶兒子才是天底下最奇怪的事。

但得她出了月子。

反正月嫂已經請了,她不要算白花這筆錢。

果然月嫂來了後,她的日子過得輕松多了,夜裏就是起來給兒子喂喂奶,也是奇怪,兒子夜裏一般不哭,很少哭,連月嫂都說這個好帶的兒子。

景燦燦聽了就笑笑,還挺少抱兒子,不是不肯抱,怕抱了自己舍不得,沒感情她才能理所當然地享受地給兒子丢給別人的輕松,她的奶挺多,兒子基本上喝不完,脹奶脹得好疼,每每這個時候她就得用吸奶器,就會埋怨起衛殊來。

說好給她送錢的,現在還沒有送來。

她的錢經不起花,一天比一天少。

月嫂不多話,也不問她為什麽十八歲的女孩兒就有了孩子,讓景燦燦非常滿意。

手機天天滿電,她放在電視機前面。

每天都是看看手機是不是她自己沒聽到鈴聲。

依舊是沒有。

她還是下意識地看手機,想看看手機是不是壞了,沒等她弄出電板,手機到是響了,看着屏幕上顯示的陌生號碼,她稍稍遲疑了一下,才接聽起來,“喂?”

聲音小心翼翼的,生怕是有人盯着她。

“景燦燦?”

陌生的男人聲音,透着一種成熟的味道,不是衛殊那種的,聽在耳裏能叫人覺得安穩的聲音,她的名字經由他的嘴裏,傳到她的耳朵裏,叫她微微愣在那裏——

“陳、陳烈?”

她反應過來,壓着舌尖,小心翼翼地說出他的名字。

“真沒規矩,我輩不比你大,歲也比你大,誰教你的就叫名字的?”

下一秒,他的聲音有些生硬。

聽得她都快顫抖了,她知道陳烈是什麽人,下意識地吐出話來,“對、對不起,我不是、不是故意的,我、我……”

“人住在哪裏?”陳烈三更半夜的叫人吵醒,老衛家的衛小子到是能耐了,搞大人家小姑娘的肚子,還怕人家沒錢用,叫他這個“世叔”送錢,虧得那衛小子能說得出口,老衛家的人可為了這事頭疼,“要多少?”

說話可真簡潔,住哪裏,要多少,都至關重要的事。

聽得景燦燦一噎。

“我不要錢。”

也不知道哪裏來的邪性子,她就跟被控制了一樣,沖着手機這麽吼——

把手機往床裏一扔。

扔了又後悔,她又是急急地撿起來,通話已經掐斷。

她恨不得掐死自己。

跟別人生氣,其實是氣死自己,她居然做這種費心費力的事兒。

不要錢,她怎麽活?

錢不是萬能的,沒有錢,那是萬萬不能的。

她就把送上門的財神爺給“啪”了。

這畫風也是醉了,當自己是三十八的景燦燦還作得起呢,那一作,別人都哄着她,擡着她,現在她沒人哄,沒人擡,還在這裏作死跟裝“清高”!

讓她現在打電話過去,又有些不甘心,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滑來滑去,好半天才糾結着下定決心給陳烈的號碼發了條短信:兩萬,要現金。

她不能用卡,出院回家之前,她已經把所有都取了出來,怕有心人查她的銀行信息,也虧得她想得仔細,手頭的張數越來越少,她越來越沒有底氣,生怕到時付不出月嫂錢,一分錢逼死一個好漢,她上輩子是經歷過,可到底富貴的日子多,早就把十八歲之前的窘迫都忘記得一幹二淨。

等短信發出去後,她還再了條,把自己的地址都發過去。

臉皮薄了沒用,她得厚臉皮,再說了,那是衛殊叫他過來的,以後衛殊肯定會跟他把錢兩清,她稍想了下就心安理得了,見到月嫂抱着兒子過來要吃奶,她的心情也好些,抱兒子的姿勢還算得過去。

還是疼。

這兒子不知道是不是吃過大力丸,吸起來咋就這麽疼?她皺着眉頭,覺得喂奶真是世上最痛苦的事情,偏兒子就喝這個,她又沒有多餘的錢來買奶粉——總不能買價廉物不美的大頭娃娃奶粉吧。

晚上六點多,隔壁高姑娘還沒有下班,月嫂在做晚飯。

門鈴響了。

景燦燦在坐月子,開門的自然是月嫂。

“找哪位?”

月嫂剛問出口,就覺得問得不好,心裏剎時就轉過好幾種想法,難道是孩子他爸來了?都一把年紀了還跟十幾歲的小姑娘?

作者有話要說: 還是存稿箱,我最近從這文裏才曉得有存稿這回事

☆、005

陳烈一下子就看穿面前中年女人眼裏閃過的想法,到不為自己辯解,淡定地指向門探出腦袋來的小姑娘,呃,不應該再叫做小姑娘,任何生過兒子的女性,級別都會往上升,誰也不會在意年齡這回事——

“我找她。”

月嫂沒攔。

後退一步,“燦燦我樓下買點菜。”

退得漂漂亮亮,不打擾一點點。

景燦燦試圖讓自己看上去精神點,保持着三十八歲時的好習慣,出門總得光鮮亮麗,可從如今十八歲的産婦身上她着實找不出能讓她光鮮亮麗的東西來,感覺比自己三十歲的時候還是三十歲。

她拉過被子把自己蓋住,不露出一絲肌膚,兒子睡着沒醒,實在是個省心的兒子,一天到晚基本上不哭,要哭起來,她也不知道怎麽哄,“陳叔叔——”她聽過衛殊是這麽喊他的,就現學現用了起來。

陳烈打量着這房子,老舊,就能概括這房子的惟一特點,兩室一廳一廚一衛,她的房間尤其小,是撲了兩張床,一張是正經床,一張是沙發床,中間的過道僅僅能容人側身過去,他沒往房間裏走,眼神裏沒有別的,居高臨下地看着她,不欣喜,不冷漠。

“這兩萬錢是給你的,衛殊叫我給你。”他沒把錢遞到她手裏,直接扔到她身邊,“你讓他在外面好好學習,別打擾他。”

完全是污辱的舉動,他沒有表現出什麽嫌棄,卻用行動表現出他的不屑一顧,甚至同她再多說兩句話的意思都沒有,将錢一丢,就走出門,跟他來的時候一樣堅決,卻把景燦燦差點吓壞了。

吓壞了,完全是因為上輩子。

上輩子她差點被陳烈弄得身敗名裂,都記着呢,所以聽到陳烈的聲音不淡定,看到陳烈的人更不淡定,看到他把錢就施舍似地就扔在自己床裏,她更是差點暴跳如雷——可她沒跳起來,頭一個是身體不允許,第二個她也跳不起來。

她沒辦法想象自己衣衫不整地跳起來沖陳烈過去,将面子跟裏子都要回來,只能是恨恨地看着他走,無力地躺在床裏,用來污辱她的錢,她做不來清高的架勢,還是只能拿來用,這便是現實,不想用不行。

她現在就是缺錢。

帶兒子、生活都得要錢。

死要面子活受罪這樣的事兒,她幹不出來,只好是厚着臉皮接受錢,還得一句一句的告訴自己,這都是衛殊叫他送過來的,是她的衛殊,十八歲的衛殊,确實是她的,還是她一個人的——

想想又是眼角發酸,可她不能哭,月子期間哭了不好,月嫂說的會有後遺症,她一向愛惜自己,哪裏舍得叫自己有什麽破後遺症,硬是把眼淚死死地憋了回去,胸前又疼,兒子還睡着,剛喝飽的。

睡衣就挂在她身上,薄薄的布料貼在她身體上,疼脹的部位正好抵着布料,有些刺刺的難受,她哪裏有受過這樣的罪,想想兒子想想她自己,真覺得日子有些無望。

帶兒子真是件困難的事。

她開始還覺得兒子夜裏不怎麽哭是好帶,月子裏有月嫂幫忙帶,她還沒有真正清醒的知道怎麽樣帶一個嬰兒,等出了月子,最主要是她舍不得再花錢,要是擱以前,花點錢就能得痛快的事,她怎麽都會幹的,可如今她得為錢斤斤計較。

這次衛殊叫人送來兩萬塊錢,下次呢,指不定就沒有了,她不敢花的太多,而且就現在她這樣子也不能上班,只能在家裏耗着,她都打聽過了,幼兒園接受月份最小的孩子都得十八個月,想想她的兒子,才一個月多,擱哪裏,哪裏都不收。

人家還怕她把孩子一丢,人就跑了,到是嘴上沒明說,好歹上輩子景燦燦見識的人多了去,什麽樣的嘴臉沒見過,她現在真沒想把兒子給扔了,上輩子不管她親媽秦芳賣她兒子,還是怎麽的,總歸是她被動受着,壓根兒就沒想辦法——

從幼兒園走出來,她抱兒子的雙臂都快酸死了,站在路邊,想等公交車,才沒站一會兒,她就覺得雙腿發軟,出來就跑了兩家幼兒園,現在不過是想回家,偏兒子要哭了。

她還是有點遲鈍,呆呆地看着兒子,不知道他是怎麽回事。

可她兒子,沒得到她的反應,就哭了起來。

哭的聲兒不重,就是一抽一抽的,把她吓得更沒主意,眼看着別人都看她,她還怕難為情,抱着兒子就想要走,偏腿是軟的,力氣都是少得可憐,就是抱着兒子的雙臂,也快要酸軟得跟棉花一樣。

兒子越聽越大聲。

她越來越慌。

慌不擇路的跑。

兒子還在哭,她都不怎麽辦才好。

也不知道是哪個地方,她亂跑的。

還有個公廁,盡管味道不太好,她還是将就地走了進去。

一手抱兒子,一手從大包裏掏紙巾,出來時她覺得這個動作最最簡單不過,真做起來拿幾張紙巾拿得她滿頭大汗,好歹是抽了幾大張出來,将洗手臺的水漬給擦幹,才放下兒子,——兒子臉上可沒有淚水,被她放下來,還蹬了蹬了雙腿兒,也不哭了,剛才那哭鬧的聲音就跟催命似的,現在一點聲兒都沒有,眼珠子動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看她?

她皺着臉,瞅着這個小家夥,将他的腿兒撥開,探近腦袋看看他的紙尿片,沒濕,那是餓了?月嫂阿姨說了,孩子哭,大都是這兩個原因,她想想也是這原因,大馬路上叫她喂孩子,她真沒那豁得出去,廁所味道濃一點歸濃一點,好歹不是衆目睽睽之下。

按着月嫂阿姨的吩咐,她穿着十分寬松,也方便喂奶。

果然,她兒子一吸奶,就乖了許多。

可她臉皺得更緊,那是疼的,上輩子,她兒子沒喝過她一口奶,現在到是喝上了,疼的是她,出門時本來換了漂亮的內衣,一換才發現那內衣根本沒法穿,到是能叫胸又挺好看,偏不能在這個時候叫她舒服。

兒子胃口挺好,吸完一邊還要吸另一邊,弄得她兩邊都疼,胸口就覺得直抽抽,抽抽的叫她想直接給兒子斷了奶,偏奶粉更貴,她哪裏負擔得起,還不如自己頂上,好歹省些錢,抱着這樣的想法,她是又疼又傷感。

窮,就一個字。

她還怕兒子把她的胸形吸壞了。

上輩子,她的胸一直沒動過刀子,這輩子,她還沒想要動刀子。

“砰”的一聲。

震耳欲聾。

她給活活地吓了一跳。

就是她兒子也給吓着了,本來不哭了,現在又哭了,這小家夥一哭,吸得更厲害一點,更叫她有點懵,反應都有點慢,光曉得疼了。

廁所的門被強勢踢開,一時間迅速地沖進來幾個警察,制服筆挺的,表情都嚴肅,将喂養奶的景燦燦給圍住,不讓她逃跑。

景燦燦上衣都來不及放下來,就叫人看了個滿眼,她頓時就臉紅。

想轉過身,後邊也有人,左邊跟右邊都有人,她還沒地方躲,——嘴裏還嚷嚷,“我沒走錯男廁,你們走錯了——”

聽,她還以為人家是走錯門了。

也不用腦袋想想剛才人家是踢門進來的。

惹得為首的警察到是一笑,那是氣得狠了,“才幾歲的人,就幹起這種勾當來?”

景燦燦一時耳朵聽岔了,當她是理解岔了都行,彎着腰,她不好意思站直,生怕叫人看了,索性心一狠不叫兒子再吸了,一邊哭一邊吸,容易嗆着了,一手抱着兒子,一手還整理衣服,尤其是裏面的文胸,更叫她自卑——

上輩子自她過十八歲後,哪裏有碰過這廉價的內衣?

被那個警察一問,她還真以為自己走錯男廁所了,還收拾着自己被吓着的心情,抱着兒子,不緊不慢的,“啊,不好意思,是我走錯了,不好意思,讓你們在外面等急了……”

“把貨放哪裏了,是不是放小孩子身上了?”為首的警察盯着她問。

這一問,才叫景燦燦覺得不對頭起來,還沒等她解釋,真有警察從裏面搜出來毒品,把她驚得臉都快白了,沒容她分辨,就直接拉着上警車,一路呼嘯着去派出所——

她到是想為自己解釋,誰也沒聽她的。

最近剛好有抱着孩子的年輕媽媽以孩子當掩護販毒。

那個公共廁所剛好是那毒販的交易場所。

景燦燦不幸的被誤認為毒販。

毒品這玩意兒,景燦燦是曉得危害性的,從來就沒有碰過,有時候是有過想找刺激的念頭,最終都是惜命的沒去玩,誰曾想,她回到十八歲後,就碰這麽種烏龍事。

她說沒有,人家不相信。

監控拍的都是個背影,身形大小跟景燦燦也差不多。

一看這個,景燦燦更慌了,兒子叫人抱走了,她獨自面對警察——

“陳烈,我要找陳烈——他是我爸!”

眼見着說不通,她只好将陳烈拉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006

真是一句驚起千層浪,本來是幾個警察盯着她,強光照着她,意圖對她來個疲勞轟炸,叫她扛不住就招了,沒想到她堅持不交待,反而——

反而扯出個人名。

陳烈這名字實在是如雷貫耳,在本城。

陳烈會有這麽大的女兒,這哄誰呢?

她沒有二十也有十八的,難不成陳烈幾歲就能使一個女人懷了?

警察面面相觑——

一時間氣氛,真的很難說。

難不成這案子同陳烈有關系?

不得不說刑偵人員有時候的大膽推斷,确實有些可怕。

為首的隊長還算是冷靜,他輕咳了聲,面部表情稍稍緩了點,将面前的礦泉水推到景燦燦的面前,再将燈光挪開一點點,輕聲問了句,“要不要喝點水?”

景燦燦是急中生智那麽一喊,喊了心裏還沒底,她曉得人懷疑自己話裏的真實性了,哪怕身為一個重活的人,她自己也是沒辦法相信陳烈會有自己這麽大的女兒,看着推到自己面前的礦泉水,迫不及待地拿過來,擰開蓋子,悶嘴就是一大口。

當水順着嘴往喉嚨底走時,她才覺得嗓子眼不那麽焦急,再慢慢地将礦泉水瓶放回桌面,盡量地讓自己看上去很淡定,上輩子雖說是花瓶,可還是有那麽一點點演戲的底子,她裝起來,低眉順耳的,“謝謝。”

還真有禮貌,曉得說這個,要是別人,被別人這麽冤,哪裏還受得住,她剛過了開始的慌亂,現在到是鎮定下來,“剛才我急了,說錯了,陳烈不是我爸——”

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但一句話頓時都叫他們吓得不輕。

“我兒子是他兒子。”

比剛才那句“陳烈是我爸”還要驚吓。

陳烈沒結婚,誰都曉得的——

販毒案裏面出現的嫌疑人,竟然與陳烈有關系。

隊長覺得有些頭疼。

拿着礦泉水瓶子走出審訊室,當礦泉水瓶子交給邊上的同事,“把這個交過去,叫人查查她的指紋,看看有沒有什麽犯罪紀錄,查得越仔細越好——”

審訊室裏空了。

景燦燦沒再坐直,不是她嬌氣,呃,其實也是慣嬌氣的,她坐了直難受,又覺得胸前那文胸有些濕意,直頂着料子,很不舒服,最好是來吸吸,把裏面的水都給吸走,才會叫她舒坦——

她又為這樣的想法感到難為情,心裏又七上八下,生怕派出所這邊會同她親媽秦芳聯系上,才報名陳烈的名頭,還有點愧意,把別人拉下水什麽的不是她的風格,可她真是沒辦法,沒什麽辦法可法。

當時就那麽靈光一閃的,她就抓住了。

盡管剛才表現的有多鎮定,現在她就有多害怕,基本上她是表面光鮮,內裏爛得跟破棉絮似的,一點擔當的能力都沒有,虧得她上輩子還能有人捧,就曉得賣臉,賣身體——賣的越來越活用,這輩子,她不幹這樣的事。

她跟自己是這麽說的,是不再幹了,再怎麽辛苦,再怎麽難受,也不能走出第一步,心裏又覺得倒楣,怎麽就攤上這事兒了,要說事情的源頭都是兒子餓了的緣故,他要是不哭,她也不會匆匆逃開找地方給他看看,誰曾想就那麽巧的,人家抓的也是那麽個人。

心裏跟被什麽塞住一般,她對兒子的态度實在是難說。

再沒有剛才坐直的氣勢,現在的她窩在椅子裏頭,巴不得整個人都窩在那裏,一動不動的,想着他們幾時才能查清後把她放出來,她長了嘴沒長嘴似的,人家沒相信她,只得抛出陳烈。

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就是吓他們。

可她萬萬沒想到事情會出了個岔子。

真仔細一查,還真的查出來與她沒有關系,開始就是心急了,覺得她像,這事兒本來就能查得清,算是誤逮,到是将她給放了,兒子呢也交還到她手裏,兒子給照顧的很精心,還睡着,完全不知道她親媽在審訊室叫人圍着審,審得都快睡着——她抱兒子,手臂還有些軟。

虧得民警同志托了她一把。

幫着她将兒子抱好,她心裏頭這個感激的勁兒甭提有多少了——“謝謝謝謝——”個客氣的,也不怨別人把她當成毒販子對待,她心寬,兒子在手裏,思量着得找個地方再讓兒子喝喝奶,不然的話,就這麽脹着,她得疼死。

誰曾想,剛出派出所門,有全黑的車子停在那裏,挺嚣張的,就擋着派出所的門。

景燦燦上輩子成名也是怪嚣張的,嚣張這回事,能嚣張的時候就得嚣張,不能嚣張的時候得夾着尾巴做人,她在娛樂圈摸爬滾打,什麽東西都曉得一些,人在興頭上的嚣張就不要去打擾,她自己是不喜歡被人打擾,也把別人都這麽想。

擠着要往車邊走,她可不想因為磕漆什麽的,還得賠人錢,抱着兒子走得小心翼翼,仿佛她身上穿的那都是鐵甲銅盔,一路過去,暢通無比,聽見車門開的聲音,她沒注意,依舊想往車與牆之間的空隙走出去。

“景小姐?”

居然還有人攔在她面前,将她個去路攔得死死的,不叫她往外頭再走一步。

把景燦燦弄驚訝了,叫個十八歲的小姑娘,呃不是小姑娘,她早就是有了孩子的,可以稱作“大媽”,再時髦點叫做“辣媽”,她現在一點都不辣,微擡眼,生怕是衛家的人,緊緊地抱着兒子,沉默地咬緊嘴唇。

不說話。

車門到是拉開,在她的面前,人家做了個“請”的姿勢。

她估量看向人家,是個壯實的,看着就不好冒犯,憑她的小胳膊小腿,再加上兒子,着實不太有把握,人家都敢把車子停在派出所停的這麽橫,而派出所又沒有出面幹涉,她想她出去被人接走,派出所是知道的——

而她的腦袋得出一個結論,關于生命,至少是安全無憂的。

是衛家的人嗎?

她抱着兒子,本來還愁怎麽喂奶,車子幸好是跟前面是隔開,這樣的設計很方便後面的人辦點私事,比如搞搞車震這種大尺度的事啦,上輩子的景燦燦确實有玩過這樣的事,前面的司機在開車,她跟人在後頭玩。

想起來還滿汗顏的,她想,又有些嫌惡的意味,明明她還是第一坐的車子,鼻子好像能聞到那種特別的味道,努力地騰出手來,她捂鼻子,沒捂一秒鐘,單手抱就吃不消了,趕緊的就雙手抱住兒子。

兒子沒醒,還睡着,她不敢把兒子吵醒,只能是自己脹着,自己疼着——個杯催的,她心裏五味雜陳的,有些茫然,怎麽樣把兒子帶大,還要怎麽教兒子?都讓她頭疼。

沒等她用腦袋想個所以然,車子開出十來分鐘後就停了。

還停在華庭國際。

本城最有名的會所。

上輩子的景燦燦有來過,那是功成名就後的慶功宴就在這裏辦的,邀請了各種人馬,都是為她來祝賀的,玩鬧通宵,這裏講究私隐,“不受歡迎”的人通常被止步在外頭,尤其是像景燦燦這樣的大明星,追蹤過來的記者更多,都給堵在門外,進不得一步。

而載着她的車子,直接駛入華庭國際的地下停車場。

陳烈在休息。

煙、酒、女人必不可少。

從部隊出來,少了必須遵守的紀律,他一下子跟回到青春期似的,叛逆了起來,沒日沒夜的不回家待着,巴不得一天到晚都在外邊,像是要把這十幾年的歲月一溜兒的都一次性享受回來。

趴在那裏,僅腰間圍着條浴巾,一纖細的手在他後背游走自如,放松他的神經,肌肉堅實地不帶一絲累贅,被精油抹過的肌膚泛着誘人的光澤,——手機到是響了,那雙纖細的手離開他的後背,步子微微邁開,又轉回來,纖細的手間已經多了個手機。

陳烈私人手機,鮮少人曉得他這個私人號碼。

“人帶過來了?”

他趴在那裏,在纖細雙手主人的視線,他落地站起,浴巾從他身上滑落在地,如同米開朗基羅般雕刻出來似的,引得人眼紅心跳——

已經不是第一次見,還是叫安妮微微紅了臉,似不經意地瞄一眼,又害羞地收回來,她聽見他在說,——“嗯,把她的兒子抱走,找個可靠的人照顧——”

安妮聽得清清楚楚,大氣都沒敢出。

兩句話,就能決定一個人的一生。

而剛入華庭國際的景燦燦還在想到底是誰讓她過來這裏,——她更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上輩子,她就在這裏、華庭國際的門口碰到于她有“知遇之恩”的羅方,所以車子一路進去的時候,她還有點欣喜。

好像算日子,就差不多這幾天碰到羅方的。

上輩子的她已經生了兒子,坐月子什麽的,沒有這種待遇,秦芳拿了衛家的錢跟情人私奔了,而她被人從早就被秦芳賣掉的房子裏趕出來,碰到羅方願意對她伸出援助之手,她當時感激的跟什麽似的——

“砰——”

前面突然橫出來車子,直直地擦身而過。

開車這麽毛,簡直跟去投胎似的,她心裏這麽想,低頭一看兒子,發現兒子醒了,張着眼睛,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好像不怕,又不哭。

這一擦,兩車子都停了。

司機下車。

對方的車子主子也跟着下車——

景燦燦坐在車裏往外看,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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