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景燦燦聽得很茫然。
對呀,她有什麽對不起人了?
難道是她要逼着賀樂妍入娛樂圈了嗎?
好像不是。
好像也不是她逼着賀樂妍同葉增學那啥的,也不是她逼着賀樂妍同邊放好的,就如同她上輩子一樣,賀樂妍也是自己選的,她上輩子都沒怨別人,為什麽她要覺得對不起人?
一問驚醒夢中人!
景燦燦連忙放開賀樂妍,卻是一張臉笑眯眯的,“樂妍姐,你覺得我有沒有演戲的天份呀?剛才演得像嗎?”
賀樂妍還等着她講些什麽話出來,沒想到她一轉臉就成了演戲,叫她好生失望,面上一點都沒流露出來,反倒是嗔怪地拍一下景燦燦個手背,“瞧瞧你,還真把我吓壞了,還以為你魔怔了,幸好不是,幸好不是——”
“哈哈——”景燦燦在心裏大呼幸運,幸好她臨時回過神來,才沒叫自己淹沒在回憶裏,就如同她自己想的一樣,上輩子也不能怨羅方,只能是怨自己,所以這輩子,她自己沒走回頭路,純粹是自己意志堅定了些,“樂妍姐,我跟你說哦,剛才那個叫葉增學的,我叫他葉叔叔的,跟陳叔叔挺熟,我是不好意思見他啦——”
聽她提起葉增學一點芥蒂都沒有,賀樂妍本來以為她是跟葉增學有過什麽,此時一聽就曉得沒有什麽,心裏挺不舒服,卻是笑笑,“那人還挺好的,還是大老板呢,連邊先生都與他關系挺好。”
她一點是想對了,景燦燦是跟葉增學有過什麽的,但那都是上輩子的事,與這輩子是沒有丁點關系,現在的景燦燦從魔怔裏走出來,不止是面上開朗,現在連心都開朗許多,将上輩子的事通通忘記,她的生活只從現在開始,全新的生活。
“是呀。”景燦燦應着,有些漫不經心,不再覺得葉增學是什麽叫人害怕的了,“我曉得的,葉叔叔跟陳叔叔是挺好,還有邊叔叔的,他們三個人都好。”
說到這裏,她還樂,還湊近賀樂妍,“我剛才就怕葉叔叔瞧見我,萬一他要是跑到陳叔叔面前說我偷看他辦事兒,可就不好了,樂妍姐你說是不是呀?”
她個樣子,瞧在賀樂妍眼裏就是個裝天真的,十八歲就能跟人生孩子的人,能單純到哪裏去,更別提能跟着陳烈那樣的男人,——她就覺得這個女孩兒不簡單,這麽快就把衛殊抛了跟陳烈一起,想起來就叫人不痛快。
可真的哪裏不痛快,她又說不上來,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她仿佛不經意地嘆了口氣,“羅方說衛殊不見了,到處都找不着人,我挺替衛殊擔心,他是個倔強脾氣,只曉得一條道兒走到黑,根本不懂回頭的——”
聽得好像挺有哲理的,還一條道走到黑,不曉得回頭都出來了,聽得景燦燦差點皺眉頭,可她沒皺,一下都沒皺,衛殊在哪裏,她根本不可能跟任何人說,在衛殊這個事上,她是個霸道的,根本不想聽到衛殊在別人嘴裏提起,尤其是賀樂妍以這種語氣提起,更叫她不歡喜——
當然,她不歡喜嘛,就露了點在臉上,“樂妍跟衛殊挺熟?”
賀樂妍淺笑,“算是從小一塊兒長大吧。”
怎麽叫算是?
聽得景燦燦挺不爽,上輩子她跟賀樂妍真沒有交集,關于賀樂妍的消息也是透過媒體還有一些八卦謠言,曉得實在是太少,叫她真摸不清人家是個什麽性子,但對于衛殊,她卻不能叫別人以這種口氣說,好像懷念的,叫她聽了就覺得酸到牙根,“我怎麽一點都沒聽說過這事呀?”
是呀,上輩子沒聽說過,這輩子也沒有聽說過——說好不再想上輩子的事,她在心裏警告自己一次,笑眯眯地看向賀樂妍,“要不是樂妍姐你自己說,我也不知道我們高中時還是同個學校耶?”
“你不知道的事兒多了。”賀樂妍清冷着臉,覺得同她再多說一句都是侮辱自己,可确實是替衛殊抱不平,被學校開除還不是景燦燦的責任嘛,累得衛殊現在連家都不敢回,“難不成衛殊把所有的事都說給你聽了?”
“哼——”景燦燦冷哼,也是沒料到事情能發展成這樣子,叫邊放把賀樂妍帶過來的人是她自己,現在卻搞成個快要水火不融的架式,她還有些心虛,可就是聽不得賀樂妍那種語氣,轉身就走人,“難不成衛殊又跟你說所有事了?”
她扭着腰走,就是純粹惡心賀樂妍。
哼,衛殊在她這邊呢,誰怕誰呀——
不過,她得回去了,兒子喲還在家裏等着呢。
她掏出手機給陳叔叔發了條短信,等收到陳烈的回複才走出羅方的會所。
夜很黑。
霓虹燈亮如白晝。
她不用擔心看不到路,只怕霓虹燈光閃了眼睛。
一步一步地走下臺階,她走得快,直溜溜地往下走,到差點與沖上來的人撞個正着,人險險地站在臺階上,沒等她喘口氣——
撞上來的人就順着她身邊走上去,她到是想跟人理論理論,一見那人的背影,瞬間什麽話都沒有了,分明衛殊他媽衛太太,是來找羅方的吧?她是這麽想的,趕緊迅速地往下走,根本不敢再回頭一下。
她不得不懷疑是羅方叫衛太太過來堵她的,指不定就是為了她兒子,他們肯定是想要奪走她兒子,衛殊說了,兒子他們自己養,可不能叫人弄走了——這話她還記得呢,也虧得她運氣好就在街邊等了十來分鐘就有出租車過來,直接叫司機回山上。
“燦燦——”剛回周宅門口,她付錢下車,就聽見熟悉的聲音,聽得那個聲音,她眼睛眨了好幾下,生怕是自己聽錯了,瞧向聲音的來處,就在那個暗處,有個人戴着個鴨舌帽,帽檐壓了他幾乎大半張臉,叫人認不出他來,“燦燦——”
他又再叫了一聲。
景燦燦再也忍不住地跑過去,一把就撲入他懷裏,“衛殊,衛殊——”她喃喃地叫着他的名字,像是怕人跑了般的再叫他的名字,“衛殊——衛殊——”
聲音聽得像是笑,又像是哭的,叫衛殊聽了實在是不忍心,緊緊地摟住她,似乎要将她融入自己的懷裏,與他合為一體,“我在這呢,我在這呢,燦燦,我在這呢,我在這呢——”
“衛殊——衛殊——”她就曉得叫他的名字,別的話似乎就說不出來了,重複來重複去的也就是他的名字,“衛殊——衛殊——”
叫得衛殊個心都是軟的,軟成泥了,哪裏舍得放開她,“我回來了,回來了,燦燦,我們不分開了,我要回家了,你知道嗎,我要回家了——”
“真的?”她還不太敢相信,覺得跟做夢似的,“真的?”還再問了一遍。
問得衛殊都要笑,笑她個嬌氣鬼,手就略略松開她個腰,去揉她個小臉,嫩嫩的觸感,叫他覺得再沒有比這個更叫他覺得最好的事了,低頭就親她個嘴兒,又軟又濕,親得他都快咬人,“當然是真的,我想你了。”
她被親得臉紅,尤其是在外邊兒,雖說外邊兒天暗,根本沒有人瞧見,她還是會矯情一下下的臉紅,兩手就摟住他的腰,不肯放開一下,将個嫩唇瓣就往他臉上湊,“我也想你的,我也想你的——”
年輕人嘛,老容易上火,他親她,她又嬌嬌地親他,親來親去的,就會扛不住,索性就抱着抵在牆邊上,身子緊緊地捱着,不肯分開一點點距離,嘴唇就貼在她耳畔,下意識地朝她聳弄了一下,“我更想你的。”
隔着個薄薄的褲子,她哪裏能不曉得那是什麽,裝純都是來不及的,卻是拿額頭輕輕地磕他,還有些不敢相信,“我們真能在一起了?”
衛殊緊緊抱着她,“是真的,我跟我爸說好了,只要我能捱得住,在外面捱一年,捱過一整年,現在才十個月,他就同意了,同意我們在一起了。”
“一年?”她疑惑地問,一直沒有這個記憶,衛殊為了兩個人在一起付出的記憶,想來想去也沒有,一丁點都沒有,真跟以前不一樣,手抵着他胸前,擺玩着他的衣領子,“你怎麽都不同我說,我都以為你太小氣了,都不同我通個電話的——”
“那不是沒辦法嘛,我爸的要求,不許同你見面,我都是偷偷的同你見面,”衛殊有些小得意,還以為很難熬的日子,沒想他賭這口氣還真賭了過來,真有種“撥開雲霧見明月”的感覺,“明天我們一起見我爸去,好不好?”
這是要見公公?
聽得她是萬分驚喜,從沒有過這樣的經歷,叫她一陣緊張,都是明天的事,她現在就全身緊張,巴巴地仰頭看向他,“能行嗎?”
“當然能行。”衛殊安撫她,“你別怕呀,我爸不是那種人,他對人沒有什麽偏見的,你見過後就曉得的,一點都不要擔心。”
盡管他這麽說,景燦燦還不放心的,“我還是挺沒有底的。”
“是不是見我爸不好意思?”衛殊像是了解了什麽似的,笑着問她,“我爸還不是跟我們一樣的,都是一張嘴巴,兩只眼睛,又不是長了四只眼睛的,你有什麽可不好意思的?”
“噗——”聽得她實在是沒忍住的笑出聲,兩手輕敲他的肩頭,“壞死了,哪有你這麽說話的,要是叫你爸聽見非得罵你不可的……”
“他哪裏舍得罵我一句。”衛殊不無得意地說,“不許分得這麽清,我爸還不是你爸的,明天就是了,他跟我說好了,等我們到年齡就登記,兒子嘛反正現在上幼兒園都是早的,過兩年還得來及,對了,你考試感覺怎麽樣?”
她都聽他的,沒有半句話可說,都聽他的,“考試還好呀,好學校肯定是沒有的,一般學校吧,再不濟就是個大專,本科是感覺希望不高。”
衛殊也不指望她能考個重本回來,那不現實,她就那麽點讀書的本事,指望她考重本,不曉得複讀個幾年才能摸到個邊邊兒,也許一輩子也沒摸不着,讀個重本也沒有什麽的,他并不看重這個,“那也好呀,有得讀就行了,別想太多。”
真的,她真沒想太多,想太多腦殼疼,她還挺心疼自己,為了不叫自己腦殼疼,就不想的,——但是她心裏還惦記着一件事兒,就揪了揪他個衣領子,“賀樂妍是誰?”
“賀樂妍?”衛殊還有些茫然,一時間還想不起來這人是誰,好半天,他的思緒才轉回來,想到是誰了,“哦,是我們同校的,比我們高年級,我記得他們家好像在我們家附近,賀太太同我媽關系不錯——”
“就這樣?”景燦燦聽了很失望,“沒別的了?”
可她聽賀樂妍的意思跟衛殊很熟呀,怎麽到衛殊這裏,就跟不認識似的。
衛殊當她是吃醋了,“當然沒別的,她還比我大,我能有什麽的,再說我有你了呀,別人同我有什麽關系的?”
話說得很妥帖,叫人聽了就舒服,不止是一點點的舒服,是全身通透的那種舒服感,她本來就是小心眼,就是個吃醋鬼,哪裏受得了賀樂妍那副跟衛殊熟得不得了的态度,如今一問,她肯定是一門心思就信了衛殊的,“人家都當明星了,還是你舅舅公司的。”
“明星就明星呗,有什麽的?”他去拉她的手,拉在手心裏不肯放開,“我那個舅舅呀,撈偏門挺有一手,如今都想走正道,幹得還不錯,你別同他打交道,還有我那個媽,也別太當一回事,曉得嗎?”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都是貼着她的耳朵說的,熱氣呼過來,呼得她癢癢的,又熱熱的,人就跟着微微扭了下,聽他個話又是好奇的,“怎麽了?”
“我那個媽是其實是我姨,說來也真好笑,外面都以為是我媽雙胞胎姐妹呢,其實根本就不是,她媽氣死了我外婆才進得來羅家——”他還是跟她提了,将家裏那些污七八糟的事說給她聽,“我媽是從小身子不太好,才生下我沒多久就過世了,如今的衛太太就趁機嫁了進來,以為我真不曉得她不是我親媽。”
聽得景燦燦心裏顫顫的,到現在才明白為什麽衛殊不叫她把兒子交給衛家,估計就怕兩邊對上,而她的兒子就要受兩邊連累,笨拙地拍拍他的肩膀,試圖安慰他,“你別想別的,我們有兒子呢。”
衛殊其實也沒有想別的,只是看開了,小時候還會想為什麽的,長大了也就看清一切了,想開了更好,再沒有別的顧忌,最主要得跟她說,不要像個小傻瓜一樣叫別人哄了去,“是呀,我們還有兒子呢,為了兒子,我們也得好好過呀,你去念書,我來帶兒子,我的辦法好吧?”
再妥當的辦法沒有了,聽得景燦燦直樂,心裏暖暖的,一刻都不想跟他分開,“晚上我就跟你走吧,我去把兒子帶出來?”
“好呀——”衛殊想也沒想的就同意了,“當然要帶上兒子,我們一家三口要團聚的。”
她樂呵呵的,“那你在這裏,我馬上就出來。”
衛殊就放開她——
當然,他也跟着進去。
周老不在家裏,許是有事忙得沒空回家。
她直接帶衛殊上樓。
兒子睡在她房間裏,睡得可香了,一點動靜都沒有。
粉粉嫩嫩的樣子,叫人看了就喜歡,更何況是身為親爸的衛殊,想想都大半年沒見面了,幾步就走到床前,瞅着自家兒子,瞅了有那麽一分鐘的時間,他才小心翼翼地去抱兒子——
誰知,他一抱,兒子就醒了。
睜着烏溜溜的眼睛看着他,吓得他大氣都不敢出,生怕兒子下一秒就哭了,誰曾想,他個兒子居然笑了,“咯咯”的笑,讓他真是三魂快丢了七魄,“兒子?兒子?小笙笙?”他一連叫了好幾聲。
小家夥就曉得笑,就是沒叫他。
像是不會叫人似的。
看得景燦燦直樂,她也就收拾了一點兒子的衣物,別的都沒收拾。
“你只有這些東西?”衛殊瞧她輕裝簡從的模樣,見她點點頭,“你同這裏的人打個招呼,別說走就走的。”
她自然點頭,“周老不在,我也聯系不上他,等下次再跟他說,這裏嘛我交待一聲就行了,你放心好了,爺爺挺疼我的,也疼我們家兒子。”
“我們家兒子這麽可愛,當然人人愛。”衛殊挺得意,朝兒子眨眨眼,“兒子,你說是不是呀?”
“誰說不是呢——”景燦燦頗有點黃婆賣瓜的意味,“我們家兒子哪裏有不好的,肯定是最好的,誰都比不上我們家兒子,你說是吧?”
“哈哈哈——”衛殊大笑,“你比我還能誇人。”
夜深深的,兩個人帶着一兒子,沒前往隔壁不遠處的衛家,直接下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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