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混亂

“除了舞蹈動作之外, 你們多想想這個故事的背景。跳的時候盡量入戲，要有信念感。”

陸子晏說完, 見寧熹微還是一副呆呆的樣子, 還以為是自己剛才話說得太重傷到了她，于是清了清嗓子，低聲和她說了句：“其實你跳得還挺好看的。”

仿佛帶着電流的聲音入耳, 寧熹微“啊？”了一聲, 完全沒想到陸子晏竟然會突然誇她。

“你沒拍過古裝戲吧？”陸子晏誇完人家，自己反倒先不好意思起來，趕忙轉移了話題, “下回練習的時候，把演出服穿上試試, 看看能不能幫你找到感覺。”

寧熹微的确是沒拍過古裝戲，陸子晏出道比她晚, 倒是已經拍過好幾部了。

主要是陸子晏的長相和氣質實在是太适合古裝了。把劉海梳上去之後, 他的額頭和眉眼全都露了出來，用劍眉星目四個字形容毫不為過。

由于他的古裝扮相美如畫，幾年過去了, 陸子晏那幾個經典造型還是會時不時地出現在各大娛樂八卦帖的盤點之中。

不僅僅是他的唯粉，就連許多路人見了陸子晏的古裝截圖，都會忍不住感慨上一句“幾十年難得一見的古裝神顏”。

“謝謝陸老師。”寧熹微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麽回事，只要看到陸子晏這張臉，她的嘴角就會忍不住上揚，憋都憋不住。

陸子晏這邊也好不了多少。

見寧熹微沖自己笑, 陸子晏突然心悸起來，趕忙轉過身掩飾自己的表情。

……

##

人忙碌起來，時間總是過得飛快，轉眼間後天就是公演的日子了。

寧熹微打算今晚再在練習室裏苦練一晚，等明晚就回到宿舍去住，養精蓄銳好好比賽。

淩晨兩點半時，寧熹微對着鏡子，按照陸子晏教她的方法，不斷調整自己的狀态和表情。

在演戲方面她不是學院派，技巧太過薄弱，所以只能嘗試代入角色的情感，讓自己入戲。

跳到舞姬醉歡為了自己心上人的前途，故意在他面前與其他男子親密的戲份時，寧熹微忽然一陣心痛。

她控制不住地想到了當年的自己。

她想起自己在去找陸子晏分手的路上，耳機裏反複聽着的那首歌。

——“我會學着放棄你，是因為我太愛你。”

只是想到這句歌詞而已，寧熹微的胸口便疼痛得難以呼吸。豆大的眼淚從她的眼眶中直直掉落下來，無聲無息卻撕心裂肺。

……

“情緒很到位。”男人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寧熹微瞬間出戲。

她抹了下眼睛，下意識地循聲望去，就見陸子晏定定地站在門口：“可是已經很晚了，你該回去休息。”

他以為自己這樣說完之後，寧熹微就會像往常一樣慌張地逃走，誰知寧熹微卻并沒有動。

看到地上的洗漱包、大衣和鋪起來的墊子，陸子晏心中一驚：“你就睡在這裏？”

寧熹微緩緩點了點頭。

陸子晏脫口而出：“你是不是瘋了？睡在這種地方也不怕着涼！”

他說完才發現，自己的話裏竟然帶着濃濃的關心。

非常的不妥當。

可是說出去的話，就如同潑出去的水，已經收不回來了。

好在寧熹微似乎并沒有察覺：“額……我……在這睡比較方便練習。”

陸子晏忽然想到什麽，走進練習室，用外套遮住了攝像頭。

然後才看向寧熹微，問她：“是因為那個閻湘靈嗎？”

如果是的話，那他也有一份責任。

寧熹微搖搖頭：“不全是。我不太喜歡住集體宿舍，這裏挺好的。”

陸子晏不贊同地吐出口氣，手伸進口袋裏，掏出個什麽東西丢給她：“我休息室的鑰匙。”

“啊？”寧熹微感覺接了個燙手山芋，“這……這不太好吧。會被人發現的。”

陸子晏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走廊裏的機器7點才開始錄，你早點出來不就行了。”

“那我過去的話……你住哪裏啊？”

陸子晏忽然笑了：“我回酒店去睡。不然呢？”

還能和她一起嗎？

寧熹微漲紅了臉說：“謝謝你，但是……”

“哪有那麽多但是。”陸子晏拉住她的手腕，往自己這邊輕輕一拽，然後朝門口努了努下巴，竟是要親自看着人過去休息。

寧熹微怕自己和他拉扯得久了，萬一再被人聽到，只得順從地跟了過去。

雖說導師們大多不會在訓練營裏過夜，不過節目組還是為這幾位導師準備了條件遠遠優于選手宿舍的休息室。

裏面有床、沙發、茶幾、梳妝臺等等家具，看起來和酒店也差不了多少。

陸子晏剛才就發現寧熹微是素顏，估摸着她已經洗漱過了，就把人往床邊輕輕一推。

“上去。”他揚了揚下巴。

寧熹微哭笑不得：“你怎麽跟看犯人似的啊……”

他理所當然似的說：“不看着你睡着，回頭我走了，你偷偷跑了怎麽辦。”

寧熹微卻沒有動，只是站在床邊，看起來猶豫不決。

陸子晏挑眉：“怎麽了？”

“這是你的床單和被子……”

“你嫌棄我？”

“不是不是！”寧熹微連忙否認，“我是怕你嫌棄我……”

陸子晏還以為是什麽：“以前又不是沒睡過，有什麽好嫌棄的。”

“啊？”寧熹微讓他給說懵了，“我們什麽時候睡過？”

“你忘了？”陸子晏忽然有點傷心。

寧熹微仔細想了想才想起來，當初他們在一起的時候，陸子晏似乎的确是在她家裏午睡過幾次，不過真的就只是午睡而已，兩個人規規矩矩的，什麽都沒做……

唔……當然，親親抱抱什麽的不算在內。

“好吧，我想起來了。”寧熹微說着掀起被子，動作緩慢地坐了進去，卻遲遲沒有躺下。

“又怎麽了？”

“我……”寧熹微擡眸看向他，眼睛忽然濕漉漉的，“我心裏忽然很難受。”

陸子晏不禁緊張起來：“嗯？有人欺負你了？”

“不是。”寧熹微搖搖頭，聲音逐漸低了下去，“我當初那樣對你……我以為你會恨我甚至報複我的……可你還是這麽關心我……”

寧熹微的眼睛越來越濕，她說不下去了。

其實陸子晏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寧熹微被黑也好，挨凍也罷，這些都和他有什麽關系呢？他們都已經分手那麽久了，為什麽他還要一直關注着她？

“你少自作多情，我只是……我只是……”陸子晏忽然詞窮。

“我知道，你是因為紳士風度才會對我這麽好的，可我真的承受不起。”寧熹微最終還是站了起來，“謝謝你，我還是回去睡吧……”

“寧熹微！”看她起身要走，陸子晏不知從哪裏冒出來了一股沖動，忽然将她拉住。

然後轉了個身，将人壓在沙發與他之間。

寧熹微看着少年近在咫尺的臉，愣住了。

“小晏……”

男人的眼神看起來有些危險：“因為紳士風度？你倒是比我自己還要了解我，嗯？”

他貼得太近，早已不是男女之間正常交往的距離。

他們誰都不能再自欺欺人下去了。

寧熹微不禁心慌意亂：“陸子晏你別這樣……我們早就分手了，”她整個人都微微顫抖起來，“好聚好散行不行？”

陸子晏勾唇一笑，暧昧地貼近她的唇邊：“好聚好散？當初你綠我的時候怎麽沒想到這一點？”

寧熹微渾身一僵：“我……對……”

陸子晏打斷了她：“道歉的話就不用再說了，我已經聽得夠多了。”

他的呼吸是溫熱的，語氣卻是冰冷的。

寧熹微的心，瞬時間被他攪合成了一團亂麻。

“可是除了對不起之外，我什麽都給不了你。”

感受到男人近在咫尺的灼熱呼吸，寧熹微看向稍顯淩亂的床鋪，仿佛突然間明白了什麽：“還是說，這就是你想要的補償？”

陸子晏一怔。

他明白了寧熹微的意思，然後放開了她，煩躁地抓了抓頭發。

他也不知道事情為什麽會發展成現在這樣。

明明他只是控制不住地關心她而已，可是為什麽到了寧熹微這裏，就成了他利用當年的事情要求她肉償了呢？

陸子晏想否認，想告訴她自己對她沒有那種心思，可他開不了這個口。

看着眼前的年輕男人，寧熹微說不清自己現在是什麽樣的心情。

雖然她不想承認，但是她不得不承認一件事——

從開始到現在，盡管她一再逃避事實，一再欺騙自己，可她內心深處還是和當年一樣，深深地喜歡着陸子晏。

可是她知道，自己和陸子晏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

以他現在的身份和地位，就算他還想要她，也不過是把她當成一個發洩欲望的炮-友而已。

這會是寧熹微想要的嗎？

她那樣喜歡他，只是看他一眼都會小鹿亂撞。如果真的有了那樣的關系，她還能把持得住自己的心嗎？

錯誤發生過一次就夠了，同樣的錯誤，她絕對不能犯第二次。

或許她早就應該堅決一點，和他徹底劃清界限了。

“不要的話我就走了。”

低聲說完這句話之後，寧熹微便匆匆地逃離他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