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懸賞

蕊雲将手從洗碗盆中拿出來,在圍裙上擦了擦,起身去外面見朱爾旦。

霍柯哼了一聲也追了出去,在院內,看到朱爾旦撐了把竹傘,正親切的朝蕊雲嘿嘿傻笑:“我爹同意了,給我五十兩銀子,叫我來贖你出去。”

“啧,五十兩?現在買個正經丫頭還得二十兩呢,前花魁就值這個價?!看來老鸨子覺得你希望恢複容貌了,賤賣了。”霍柯陰陽怪氣的道:“朱爾旦,你爹居然同意來妓院熟人,你們家也真看得開。”

朱爾旦不敢和霍柯直接作對,愣頭愣腦的道:“反正我不想看蕊雲在這裏受苦。”

蕊雲聽到可以贖身,喜極而泣:“太好了,朱公子,謝謝你,蕊雲這輩子做牛做馬,無以回報。”

“不用做牛做馬,你穿得少,快回去吧,我這就去找鸨母,拿了賣身契回來接你。”

蕊雲啜泣,用衣袖拭淚:“謝謝。”

王瑞抱着肩膀看着眼前的一切,心想,難道這就是燕雲光的計策?毀容之後找個不嫌棄她容貌的?這就是所謂的如意郎君?一個不以貌取人的郎君?

他怎麽覺得怪怪的。

蕊雲回了廚房,朱爾旦去找鸨母,霍柯氣呼呼的追上去,冷笑道:“真看不出你有這道道,你早盯上蕊雲了,只是之前你這種窮鬼考不上前兒,她現在落難了,不值錢了,可把你成全了。”

朱爾旦搔了搔後腦:“可你們都嫌棄她現在醜了啊。”

“你不嫌棄?”

朱爾旦悶聲道:“說不清楚,但她現在受苦洗碗怪可憐的,正好現在為她贖身,不用那麽多銀子,我也出得起了,我就來了。”

霍柯一口惡氣憋在心裏,罵不出去也咽不下去,眼睜睜看着朱爾旦去找鸨母。

他則氣沖沖的殺回玉滿樓,當即點了幾個姑娘喝花酒。

王瑞百無聊賴的作陪,在酒桌上杵着下巴看他:“我說,你要是不甘心,就去找老鸨,你出五百兩,老鸨肯定把蕊雲賣給你。”

“呸,我要那娘們?!”霍柯罵道:“這在座的幾個姑娘哪個不比她好看?她是個屁,便宜賣的賤貨,也就配朱爾旦那個蠢材。”

王瑞撇嘴:“你不在乎就好。”

喝了一會,霍柯從袖中掏出一張銀票,一邊撕一邊眼淚汪汪的道:“沒福氣的賤貨!”

想必這張銀票就是他原本帶來給蕊雲贖身的。

王瑞心想,賤貨怕不是罵你自己,誰讓你裝逼,非得先高姿态的去惡心人家姑娘,又不肯放下身價去攔朱爾旦,現在別說撕銀票了,撕什麽也晚了。

霍柯撕了銀票,猛地給自己灌酒,喝了個爛醉,趴桌子還在罵賤貨。

王瑞搖頭,佩服佩服,寧可這麽痛苦也不肯折面子,死要面子活受罪。他對霍家的小厮道:“你們少爺醉了,扶他回去好好休息吧。”

小厮們攙扶起滿口我沒醉的霍柯往樓下走,他一走,陪酒的伎女們忙跪地去拾撕碎的銀票:“哎呀,撕碎了,這拼起來還能用嗎?”語氣無比心疼。

王瑞下了樓,坐了自家的轎子回了王家大宅,一進門,就有丫鬟過來道:“少爺,道長在找您呢。”

他撩開衣擺,一口氣跑到何雲一的卧房,撲了進去,興奮的笑道:“你找我?”

何雲一見他一身酒氣,雙頰泛紅,猜到他是去喝花酒了,語氣淡淡的道:“我師弟三天後,會出現在離這裏三十裏的金川村,會化作一個書生。”

“沒問題,咱們張榜擒他,懸賞一百兩,保證他一露面就被淳樸的鄉民按在地上,五花大綁,就是綁不住他,揍他一頓也行。”

“你派人将這道符交給當地的村長,告訴他只要燕雲光一出現,就要趁他不注意,将這道符貼在他身上。他對我有堤防,不好抓了。”

“包在我身上!”王瑞拍着胸脯保證,想到發生在蕊雲身上的事兒,覺得有必要告訴何雲一:“玉滿樓的蕊雲姑娘,臉上生了一大塊黑斑,我懷疑是你那師弟搞得鬼,現在被人用極低的銀子贖身了,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何雲一眉心微蹙:“待我抓到他再說。”

王瑞知道他記在心裏,微笑道:“他逃不出你的手心。”

何雲一叫來筆墨紙硯,鋪開來作畫,将推算到的燕雲光的變化畫了出來。這一次,他變成了一個二十來歲的書生,背着一個書笈,和一般的書生無二樣。

王瑞摸着下巴:“嗯哼哼,你放心吧,跑不了這小子的。”

他将畫像交給二管家牛子良,吩咐他帶人去金川村找到村長,叫全村人都提防着畫中的書生,一旦看到他,就要設法将這道符貼在他身上。

如果辦好了,大大有賞。

牛子良滿口答應,一定辦成,請少爺放心。

等二管家走了,王瑞朝何雲一笑道:“你就等好消息吧。”

“我不會在這裏等的,我得在附近候着。”何雲一道:“謝謝你這些日的款待,我告辭了。”

“什麽?你才住下就要走?不急不急,我今晚上設宴給你送行。”

“不必了。”何雲一道:“出家人,本就無牽無挂,不必相送。”言下之意,想走就走,圖個清靜方便,叫王瑞不必麻煩了。

“唉——”王瑞極為失望:“那你找到你師弟後,要盡快回來啊。”

何雲一難得露出笑容,不過笑意仍舊淡淡的:“我為什麽要回來?”

“咱倆是朋友啊,你不得回來看看我?”王瑞道:“要不然我去看你也行,你告訴我,你的道觀所在,我抽空去探望你。”

“不必了,有緣自然會相見。”

王瑞嘴角抽了抽,欲哭無淚:“有緣什麽的,太随機了,我萬一走夜路撞鬼了,總得給我一個法子,能夠找到你的道觀燒燒香罷。”

“你膽子不是挺大的麽。”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我都被咬兩次了,有那麽一丢丢害怕很正常吧。”王瑞一副揣着小心肝,很害怕的樣子。

何雲一無奈的嘆氣,從袖中取出一只紙鶴給他:“這個給你。”說罷,轉身開門便走:“告辭。”

王瑞追着他出門:“我沒法術的,這東西怎麽用啊?”

但邁出門,四下都不見何雲一的身影,回廊下有來回走動的丫鬟,一切如常,唯獨不見他的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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