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024 (1)

【“師傅!你瞧, 那叫易同塵的小孩竟是找到了我們都不知道的捷徑!”紅芙擠在觀景臺上,和其他師兄弟們對這一操作嘆為觀止。

并不如何感興趣的顧淩霄時時刻刻都在打坐, 聽聞此言,略略擡起眼簾看了一眼那由掌門的萬裏玄盒演變出來的比試畫面, 淡淡說:“僥幸而已。”

話音未落, 便聽見前來圍觀的所有小弟子們又是一聲聲嘩然:“裏面居然有巨毒邪蛛!那是和掌門的蹄血獅同等品階的邪獸!”

“天啊!他太倒黴了!”

“師傅, 可要插手?他不過小小新人,如此難度的邪獸就是我們也難以招架!”

顧淩霄不願插手,說:“命如何,便如何, 旁人無需惹那因果。”

紅芙心有不忍,站起來便說:“我去助他!這已然不是考試了, 神魔十三塔中根本不該有這種邪物!”

“且慢。”顧淩霄聲音冷靜, “再看看便知了。”

紅芙等一衆打抱不平的弟子便再度将視線放在那畫面上, 只見又一新弟子闖入其中,那人身着明黃服飾,雙瞳在看見巨毒邪蛛的同時當即金光大綻!卻沒成想剛好落地之處正是巨毒邪蛛的巢穴,裏面藏着更大的一只雄蛛, 見他落下,當即張開口器讓其進入腹中, 美餐一頓!

紅芙等人大叫,面色難過, 都想那易同塵當是被那倒黴的新弟子給救了, 現在新弟子入了巨毒邪蛛的腹中, 便是給了他逃生的時間,誰料易同塵當機立斷沖過去,竟是仗義且自不量力的想要救那同期!

兩人一同入了巨毒邪蛛的腹中,自尋死路!

紅芙等人震撼之餘便又忍不住動容幾分,可惜的看着那畫面中的巨毒邪蛛,衆人又靜默起來。

“沒救了,現在去定然晚了。”

“不、不去看看怎麽知道呢?!”

紅芙點了點頭,卻還是不敢忤逆師傅,見顧淩霄依舊沒有讓他們過去的意思,皆是不解。

直至有人突然喊道:“等等!好像有點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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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芙當即望過去,便見有一道金光突然從巨毒邪蛛的中間猶如一道金線閃耀了一下,随後頓時無數爆破聲起!轟隆隆炸毀了整個第七層!

衆人愕然,待煙塵散去,看見一對少年正也笑嘻嘻的看着對方,一副‘你好像不賴’‘你似乎也不錯’的表情,互相行了禮,像是準備結伴而行。

——節選自《萬罪修仙錄》】

這段劇情着實很長,但顧北芽卻是難掩激動,師姐果然也是有戲份的角色!雖然從剛才那一大段中看不出什麽,但師姐告訴了他主角的名字啊!

——易同塵。

顧北芽在心裏默念這人的名字,一場看畫片式的原著之旅就在他這裏告一段落。

回過神來卻看見爹爹收到了一封靈箭傳信,那金光一閃的竹簡猶如流星落入爹爹的手指間,被他輕輕夾着,然後拆開看了看。

“應當是城主叫師傅你過去,快去吧,修羅門的人對魔道恨之入骨,哪怕殺錯一千也不肯放掉一個,但只要師傅你去了,他們應當還會給師傅個面子。”紅芙小師姐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嘴上說着修羅門多麽多麽厲害,實際上似乎一點兒也不怕的樣子。

“不要擔心小芽這裏,我先領他去前面見見其他世家子弟,大家好好相熟認識,姐姐再幫你選幾個比較有能力的隊友,一會兒小秘境比試絕對第一!”小師姐一面說一面把臉蛋湊過來蹭顧北芽的腦袋,風風火火着實讓人生不出一點兒脾氣。

顧宗主看了一眼剛剛得知噩耗、卻又沒有多少情緒波動的蕭萬降,對紅芙道:“你也不要太胡鬧了,芽兒不愛熱鬧,不需要讓他結識旁的誰,更何況芽兒已然選了隊友,我想這位蕭小友當是能夠獨當一面,不用再拉上其他人。”

顧北芽這位生辰宴的小主人聽爹爹一句話便逼得蕭萬降不得不和自己組隊并且必須奪冠,一時有點無奈。

“好,那我先去議事廳會會他們,芽兒你同紅芙到壩上去玩吧。”顧宗主說着,對着顧北芽淡淡一笑,瞬間消失。

師傅走了,紅芙便猶如一只‘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的猴子,膽大非常的捧着顧北芽的臉蛋瞧,看了半天,才又去瞧了瞧對她似乎有點警惕的另一個少年,一巴掌拍在後者的背上,說:“這位小友,可否問一下你同我小芽如何認識?”

“我看你不像望虛城中人啊……”

“家中幾口人?父母尚在?可也是修行者?修為如何?家財幾何?”

顧北芽連忙攔住像是要生吞了蕭萬降的師姐,擋在蕭萬降前面,說:“師姐,你吓着他了。”

紅芙爽朗一笑:“哪裏會?這只是很簡單的幾個問題嘛。而且小芽你實在很不夠意思,也不和師姐介紹一下這位少俠,非要我親自問。”

顧北芽并非口齒伶俐之人,身後是他剛拐來當宿主的重要男配角,在沒有找到主角之前,顧北芽還需要繼續維持蕭萬降的愛意來穩步提升自己的修為,怎能任由師姐看似好意實則擠兌人家?

“沒關系的。”蕭萬降本不是沉默寡言之人,但今日氣氛和在場之人對他來說都很不一般,便安安分分并不表露多少真性情,如今見小芽十分護他的站在自己面前,這才忍不住出面,輕輕握住小芽的手,說,“只是幾個問題罷了,實在不算什麽。”

“拜見師姐,我是鳳凰坊的蕭萬降,昨日同小芽認識,說來慚愧,的的确确是有夫妻之實,約好五百年後結為道侶。師姐若是想試試我配不配得上小芽,那麽之後的小秘境試煉等着罷,我一人去便好,定為小芽奪得頭籌!”低調是蕭家自從詛咒之後世代相傳的祖訓。

他們妖不是妖、人不是人、即便是上古神獸後裔又如何?還不是又不少冥頑不靈的修士老道口口聲聲說他們也當死去,世間只剩人才算太平。

這真是可笑!

倘若世間只剩下人,就能太平了?

且看如今四國紛争,哪裏不是打得生靈塗炭?若不是修士不得凡人事務,早八百年前便也沒有人了。

他可以低調,不暴露身份,可以低調的去接近顧北芽,低調的去調查龍冢何在,但他從一開始就走上了不一樣的路!他是顧北芽選擇的夫君,哪怕他們還年輕,顧北芽選擇了他,怎麽就所有人都認為他不配呢?!

他就這麽讓人瞧不起,這麽讓人覺得必死無疑,這麽讓人覺得他是個廢物?

也好,就讓所有人在這場小秘境試煉裏看看,他蕭萬降即便是半年內就要十死無生的鳳凰後裔,也是同輩中最強的那一個!

他即便是死了,也要成為顧北芽永遠忘不了的那一個!

就算日後他沒有找到龍冢,沒能解除詛咒,顧北芽再遇到別的情緣,自己也當是他最強的最能給他榮耀的夫君!

紅芙看着蕭萬降的眼睛,微微一怔,笑着搖了搖頭,說:“現在的小輩哦,一個比一個厲害,那麽我就拭目以待吧。”

顧北芽插嘴:“怎麽是你為我奪得?我也要去的。”他現在好待比魏九郎修為高了,不去參加怎麽說得過去?

話又說回來,蕭萬降之前說他們好上以後,氣味經月不散,他還不信,誰知道當真如此!

這簡直就和動物真的沒有什麽兩樣,一會兒出去見客,全部客人也應該會知道他和蕭萬降的關系……

這種向全世界昭告他們兩個有一腿的感覺,實在是羞恥,要是他一會兒運氣好在生辰宴上就碰到主角了,那可怎麽引起主角的好感啊?!

按照原著,蕭萬降和主角易同塵是同生共死的兄弟情,那麽這兩個人的關系應該不會因為自己的出現而改變多少……也就是說,自己現在是主角兄弟的愛人,主角瞧着又是個極具正義感的家夥,怎麽可能在他和蕭萬降明确關系時就喜歡他啊?!

——更別提和他綁定了……

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的顧北芽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起碼一會兒的小秘境他也得去,去親自拿回第一名,讓爹爹高興,讓爹爹放心,放心他現在可以自己照顧自己,永遠都不需要再為他去铤而走險。

蕭萬降:小芽這麽粘我,大半夜都要來找我,讓我一個人去秘境怕是不放心了,真是可愛。

“好,你我同去。”蕭萬降心軟說。

紅芙瞧着這一對看上去好像很恩愛的小道侶,哪怕還沒有正式合卺,也沒有師傅插足的餘地了……

可是十六年前的卦象上,并非是這樣說的啊……

卦象上明明說着有三世情緣啊?

看來這世間果真世事無常,預知不可信,知天命不可驕,知死劫不可頹,人定勝天!

“那我便拭目以待了。”紅芙淡淡的看着蕭萬降,想着蕭家幾代詛咒之源,既認為這種詛咒或許是個例外,絕不能人定勝天,但又隐隐有些期待,期待看一場大戲,戲之結局曰皆大歡喜。

三人在這裏站了有好一會兒,去往主城壩上之時已然日出東方,豔陽高照。偌大宮殿前方便是一個被水環繞的空地便是壩上,約有兩千平米,流水滾滾清澈見底,從空地的邊緣飛流直下三千尺,彙入地面凡間的湖泊中去。

此等美景被人稱作‘天瀑’,是不少凡人慕名前來瞻仰的景點,不少人還順便作詩一首,于是詠這‘天瀑’的詩詞數千,以此出名的卻寥寥無幾。

壩上是玉石鋪地,擺滿黑木桌椅,桌上仙果靈果美味佳肴數不勝數,神仙釀便幹脆混入天瀑之中,與凡人同慶!

顧北芽與師姐、蕭萬降到達壩上時,壩上高朋滿座,熱鬧非凡,散修猖狂脫衣狂笑;名門大派互相攀比空中對弈;各國皇室子弟針鋒相對唇齒相譏;偶有仇人相遇,頓時眼紅,爆衣而起,卻又因為望虛城中禁止私鬥毀壞財物只能作罷,互相吐吐口水罵罵娘便也算出了口惡氣!

顧北芽昨日行走人間,所見皆是普普通通,并沒有多少身在修真界的感受,且所有凡人見他便退避三舍,只留一雙眼睛盯着他,也不敢和他交談。

今日站在修士中間,所見全是氣勢不凡的人物,有人佩劍、背琴、蕭插領後;有人千杯不醉的、大吃特吃的、疏狂放歌的、說奇聞異事的,無所不有。

他們三人悄悄混入其中,便不如昨日顧北芽獨自走在人間街上引起騷動,只有附近幾個年輕修士瞧見了異常美麗奪目的顧北芽,一時多瞧了兩眼便收回視線,好似并不如何在意地與同桌繼續密語私談。

他們雖然行為如常不看顧北芽,但顧北芽的系統卻開始‘嘀嘀嘀’個不停。

昨日在人間卻沒有這等待遇,想必系統是只檢查有修為的人的愛意值吧——還真是勢利眼的系統。

【嘀,彤雲派李如夢愛意值 30。】

【嘀,萬劍門東鴉愛意值 40。】

【嘀,紅河派……蒼龍宗……太虛門……北鬥門……散修…… 30; 20; 20……】

顧北芽:奇怪,怎麽好像全是男人的名字。不過也是,要用那個地方綁定,女人也沒有啊……

【嘀,鏡山門柳沉冤愛意值 80。】

顧北芽從一衆二三十裏猛然聽見一個八十的高分,立即便頓住腳步,然後根本不必四處張望,便能看見迎面走來的鏡山門一行人對着紅芙鞠躬喊‘小師叔’,其中站在為首之人右手邊極為俊美的少年正也目光幽深的盯着他,好像自己是他仇人一樣,若是不仔細分辨,顧北芽定是發現不了這位少年耳尖通紅,這哪裏是仇人,是愛他。

可這愛意來得不明不白,甚至比和他朝夕相處的九郎還有跟他同床共枕的蕭萬降都高,實在讓顧北芽費解。

但……柳沉冤?

顧北芽記起來了,他好像在獲得新身體前有送給柳沉冤一個大環玄戒,幫他修複身體……如果是這樣,這愛意應該不是愛情,是感恩吧?

其實無所謂是什麽,畢竟顧北芽現在又不打算和柳沉冤綁定,所以根本不用擔心怎麽将只想報恩的少年拐上炕。

他這樣想着,便很善意的對柳沉冤笑了笑,陰柔沉默的少年當即垂下眼簾,有淺淡的紅色從耳根後面往脖子上蔓延。

哪知就是這樣一個小小的對視,顧北芽便感覺到了原著節選要蹦出來強行讓他觀看的意圖,他根本無法控制這種原著節選,也不像控制,在他這幾次看節選的途中,顧北芽發現自己看這些節選的時候,這個世界的時間仿佛是停止的,所以根本不耽誤什麽。

只不過沒有想到柳沉冤也是一個有戲份的人物,或許也是主角的兄弟也不一定……

【這是一個很小的木箱,有一只眼睛透過木箱上鎖死的鎖孔一眨不眨的望着外面。

外面是一場屠殺,刀光劍影,黑血堆積,慘叫不絕于耳,最後有一刀直接從頭頂貫穿木箱,箱中的孩子便氣絕身亡。

“這種收留魔物的村子,村名們的心也早被腐蝕,都不是常人,必須全部銷毀,死了也不能松懈,需得一把火燒光。”說話的人臉上綴着豔紅的血點,雙目冷漠,卻只能看見一雙眼睛,看不見此人的全貌。

“是!”回答的人斬釘截鐵。

兩人對話簡短,動作迅速,不多時便丢下一場大火,下雨都沒能滅掉這場火,直至三天三夜後,有商人途經此地,見周圍鳥語花香,綠茵如雲,只這裏光禿禿,斷壁殘垣,便忍不住前來打探。

這一探,居然找到了一個沒被燒毀的木箱子,木箱上了鎖,但商人剛巧精通開鎖技藝拔下自己頭上的發簪便輕易開了鎖,只見那燒得焦黑的木箱中是個滿頭血卻又哪裏都找不到傷口的嬰孩,嬰孩滿臉淚水,卻又哭不出來,只是張大嘴巴哇哇大‘叫’,無聲的叫……

商人驚訝,而後心疼,抱出這嬰兒,哄了哄,說:“你我有緣,只可惜我居無定所,又無家人,不能照顧你,不遠處有一座寺廟,我将你送去那裏,會有好人養你長大。”

嬰兒仿佛聽懂了,又像是只是巧合,停下了無聲的啼哭,終于安心含着拇指睡去。

——節選自《萬罪修仙錄》】

顧北芽知道,節選的原著他無法控制,這裏選的應當是柳沉冤小時候的事情,只是太模糊了,顧北芽僅憑這一點劇情,根本分不清柳沉冤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畢竟蕭萬降的未來雖然看上去也很像反派,但實際上他卻是主角的兄弟。

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柳沉冤應該是魔道之子。是魔道中人故意留在人間的,還是父母死光了,沒能帶他一塊兒走?這已無從考據。

不過即便是魔道中人,顧北芽也沒有感到害怕,他想,柳沉冤估計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什麽身份,何必怕他呢?

再加上顧北芽根本對魔道沒有概念,反而是在節選裏看見的屠村的那些人更像魔道,于是可憐那柳沉冤……

——他好像每次見柳沉冤,都在可憐他。

思索得或許有點久,顧北芽确定目前柳沉冤應當不是反派,也沒有危害後,還滿腔對自己的感激之情,便又對那有點害羞的柳沉冤笑了笑。

蕭鳳凰在一旁看得清切,原先以為是小芽心善,所以對着一個總是盯着他的人也能微笑幾分,結果下一秒,便看見那人左手無名指上某個熟悉的東西:大環玄戒。

——原來還有一個在這裏。

蕭萬降勾了勾嘴角,視線毫不意外的與緩慢将眸子再度撩開的那人對上,只一眼,便明了此人同那還是小孩子的少城主,是不一樣的……

………………………………

身為鏡山門外門弟子之首的郭童郭師兄今年已四十有二,好不容易在今年混上了外門首席弟子,高興了三天三夜沒有睡着覺。

今次是四十二歲大齡外門首席郭童首次代表門派前來祝賀的大事,他精挑細選了五名弟子,三名內門,兩名外門,皆是如今鏡山門內聲名鵲起之輩。

尤其他右手邊的柳沉冤柳師弟,郭童簡直引以為傲,這位柳師弟在兩天前的門內比武會上可是大大為他們外門弟子掙了臉面!不得不拉出來溜溜,幫這位柳師弟在修真界的風雲人物面前刷一刷臉熟。

來之前,素來并不和他們外門弟子們接觸的掌門還特意樂呵呵的吩咐他們每人去庫房随便挑一些寶貝給顧宗主這邊送來,挑最好的,總而言之就是不能給鏡山門丢臉,反正給了顧宗主,顧宗主回了鏡山門還是要上交的。

郭童:不愧是掌門!就是心思活絡!

“小師叔,怎麽還不見顧宗主呢?”郭師兄是外門首席,顧宗主是內門首席,都是首席,卻天差地別,不過郭童還是覺得與有榮焉,好像自己的身份都被拔高了一截。

紅芙沒見過這個弟子,但見其穿着打扮,還有腰間的令牌,便知道是同門,言語之間便更為親昵,說:“我師傅在處理要事,不過我卻把今日的主角給你們拉來了,喏,顧北芽,今日的小壽星。”

紅芙的聲音不大不小,卻能讓全場修士都聽見,于是不少人本就懷疑那漂亮得過分的少年或許不是一般人,如今便更是有了定心丸,紛紛湧過來要和小壽星祝壽。

方才顧北芽還能聽見系統念別人的名字和愛意值是多少,現在卻是更多的‘嘀’聲疊在一起,什麽都聽不清楚,忍不住便在心裏悄悄詢問系統:“可不可以靜音?”

系統平時本身不管如何交流都沒有反應,可這大概是有預設回答的,就像是機器人客服也能對某些關鍵詞産生反應:“嘀,已靜音。”

頓時,顧北芽的耳朵清淨了不少。

“來來,小師姐幫你介紹。”紅芙對着身穿藍白統一長袍,頭戴藍色發戴,将頭發全部梳成一個發包的六人,說,“這是咱們鏡山門的弟子,照例應當也喊你小師叔,你喊他們大名便是。”

話音一落,那六位弟子包括外門首席郭童便也是雙手抱拳,一個大大的鞠躬下去,聲音畢恭畢敬:“見過小師叔!”然後又紛紛報了名字,只有柳沉冤是郭童幫忙報名,着實有點惹人注目。

顧北芽掃了一眼,也瞧見了那柳沉冤手上的玉戒,于是回禮的時候,單單喊了他:“我記得你,你傷都好了嗎?”

柳沉冤緊張的點點頭,衆目睽睽之下,從袖中掏出了一個簡易自制的風車,遞給顧北芽。

顧北芽之前和柳沉冤打交道,并不知這人不會說話,當時還以為他只是疼得說不出話來,誰想竟是那樣可憐……

“謝謝,我很喜歡。”顧北芽淡淡笑了笑,接過那風車捏在手裏,本想問問他傷勢如何,卻又沒有機會,被小師姐拽着去和別的門派裏的後起之秀認識去了。

顧北芽身後一直跟着的蕭萬降這回沒有亦步亦趨的跟着,而是繼續站在那裏看着那姓柳的,直接問說:“你那玉戒是小芽送你的?”

郭師兄修為和蕭萬降差不多,都是剛好築基。

常言道,築基之後才算是真正踏入修真的大門,郭師兄也不例外,他築基之後便發現從前看人只是人,如今看人便能瞧見人周身圍繞的氣勢,那團氣勢顏色各異,同靈根屬性有關。

看動物便也有所不同,經常能看見一些動物身上沾染旁的靈獸的氣,那代表着它屬于那個靈獸,是一種領地意識和警告。

所以當看見顧宗主傳說中的寶貝兒子顧北芽身上居然染滿了這個小少年的氣味,那簡直和看了一場活春-宮沒有兩樣!

顧宗主的寶貝兒子和這少俠關系匪淺呢,且少俠身份非同一般,不然不會如同靈獸一樣将氣染在顧北芽的身上。

郭師兄如今正看好柳沉冤呢,可不願意這位蕭少俠和柳沉冤起沖突,看這二人氣氛有些僵硬,便夾在中間做那和事佬:“什麽?少俠你說這玉戒?這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柳師弟一直戴着,從不取下來。”

蕭萬降問了也白問,忽地覺得自己有些自讨沒趣,可既然自己問題這個什麽柳沉冤不能回答,那麽警告總是聽得懂了吧?

“我不喜歡你看小芽的眼神。”蕭萬降聽見自己聲音冷淡的如是說,眼卻懶怠再将視線放在柳沉冤的身上,徑直離開。

郭童在一旁聽了這麽一句,覺得這少俠有些莫名其妙,生怕吓着自己小師弟這顆嫩苗,于是等人走了,便對柳師弟道:“不要怕,咱們和他也不會有多少交集,即便他修為仿佛比我高,咱們這望虛城也是禁止私鬥的。我可不覺得師弟你眼神有什麽不對,是那少俠疑神疑鬼,啧啧,不過小師叔那等絕色,他緊張些倒也可以理解。”

郭童仿佛是自言自語着,柳沉冤卻猛地望向他,眉頭微蹙。

郭童思考了一會兒,領悟說:“你是問我他們什麽關系?哎,你也不小了,就算還看不到那小師叔身上的氣味,也該明白的。”郭師兄微笑,将兩個食指靠在一起,說,“喏,就是這個意思。”

——他們是一對的意思。

柳沉冤當即看了看自己左手的無名指。

郭童順着看去,說:“又在想你那位小情人了?”衆所周知,在左手上戴戒指意為自己有另一半的意思。

柳沉冤立即将手縮進寬大的袖袍中,搖了搖頭。

“不是說有個想要你以身相許的人送你的嗎?做什麽藏起來?都戴了那麽多天,現在才不好意思不成?”郭師兄調侃說。

柳沉冤很有點難以啓齒的落寞,連笑容也挂不出來,只能遙遙遠遠的看着前去和別人結實的顧北芽,手心一陣陣發涼。

以身相許啊……

漂亮得神仙一樣的少年難道不是想要他以身相許嗎?

柳沉冤在康複的那幾日,每日都要突然掩面幾秒,而後讓面頰上的熱度褪下才肯出門示人。

他最初是一點兒也沒有抗拒,只是忐忑,因為他從不認為自己是讨人喜歡的家夥。

讨人喜歡的家夥,不會像他一樣日日吃最下等的饅頭果腹,不會像他一樣雙手粗糙難看布滿屬于成年人的老繭,不會如同他平白掙了一張嘴卻連一句痛呼都叫不出來,不會像他一樣哪怕別人只是給他一點點善意,他都感到自己的不配……

看着身旁的柳師弟一直在盯着那個蕭萬降瞧,郭師兄便拍了拍柳師弟的肩膀,說:“都說了不要太在意,那少俠看在小壽星的面子上也不會對你怎麽樣的,對了,剛才小壽星問你傷好了沒有……”

“等等!!”反應遲鈍的郭師兄當即魚尾紋都吓了出來,拽着失魂落魄的柳師弟坐下,躲在角落裏說,“師弟!你、你此前說過你的玉戒乃救命恩人送你,還戴在你的無名指上,意思很明顯,就是要你以身相許啊。”

柳沉冤坐在角落,看了一眼被衆人擁簇着站在臺上的少年,還有少年身後十分有存在感的蕭萬降,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郭師兄不敢置信地一同瞄了一眼臺上漂亮的小壽星,忍不住說:“顧仙寶就是你要以身相許的那個人?!”

柳沉冤此時依舊沉默,從前憤怒到很想大喊大叫的時候,恨不得割破喉嚨讓自己的聲音從傷口噴出!如今卻覺得不會說話也挺好,不必回答那些他也不知如何回答的問題。

“沒想到啊沒想到……怪不得。”後知後覺的郭師兄同情的拍了拍柳師弟的肩膀,嘆了口氣,以過來人的身份語重心長地道,“很正常的,柳師弟,你知道的,咱們師門的王師姐之前不就被一個散修騙了?後來才知道散修本身就有一個準備合卺的道侶,雖然那段時間成天以淚洗面,發誓要割掉天下男人的舌頭,現在不也還是梅開二度和仙鶴門的大師兄相親相愛了?”

“相信自己,你還小,及時醒悟過來就可以了。”郭師兄說到這裏,雖然說的都是大道理,可感情上實在還是覺得柳師弟太造孽了,忍不住便為其抹一把辛酸淚。

據說從前的柳師弟一直在外門打掃,是個最低階的混吃等死的弟子,成天被同門那些垃圾欺負,要麽就是一些混賬東西覺得柳師弟臉長得不錯,于是想要輕薄一番。

柳師弟這些年是如何過來的,郭師兄用腳趾頭想都覺得慘,前段時間似乎還被一群垃圾給不小心連累了,惹怒了掌門的蹄血獅,整個人都差點兒死掉!

好在這世間,總還是給好人一條生路,柳師弟得了貴人相助,既沒有被掌門責罵,還得到了良好的照顧,康複速度猶如神助,兩天後便生龍活虎起來,并且突然勢如破竹般的修為大增!在門內比試裏,打敗了一百多個想要代表鏡山門出來參加這次生辰宴的同門師兄弟,獲得了這次的名額。

現在想來,怪不得柳師弟如此迫切的想要擠入他們這一隊伍中,原來是為了來見那顧宗主的寶貝疙瘩,可惜了……來了之後居然發現自己原來是個外室!柳師弟一定很難過。

随行而來的內門弟子高如風生的壯如蠻牛,腦子裏大約也是肌肉,向來最愛打抱不平,尤其是現在,他和柳師弟也算是認識,這些天接觸下來深深感覺此人是個老實的可憐人,他忍不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氣道:“可惡!就算是顧宗主的兒子又如何?!怎能欺負咱們柳師弟?!腳踩兩條船呢?!”

郭首席吓了一跳,連忙把手指頭放在唇上‘噓’了好幾聲,說:“你給我小聲一點!”

“哼!他都幹得出來這種玩弄良家婦男的事情,還怕別人知道?!”

郭師兄幹脆一巴掌捂住蠻牛的嘴巴,說:“你瘋啦?這裏是哪裏你不知道嗎?更何況他們只是有約定,并沒有實質在一起,你再瞎說,就給我回去!免得一會兒顧宗主來了,聽見你在這裏搗亂,會不高興。”

一提起顧宗主,蠻牛與其他憤憤不平的鏡山門小弟子們便噤聲了。

顧宗主可是他們鏡山門的驕傲!是所有鏡山門弟子永遠仰望的高山!哪怕出了這麽個表裏不一的渣男兒子,也不能毀滅顧宗主那永遠光輝的形象!

說曹操,曹操到。仙風道骨的魏城主與仙人之資的顧宗主還有一衆身穿黑衣肅穆莊嚴的修羅門中人紛紛禦劍而來。

衆人頓時不約而同的安靜,随後便聽見魏城主笑道:“諸位久等了,今日魏某不是主人,便又顧宗主來說幾句話,大家随意一些便可,不必拘謹。”

顧淩霄看了一眼身後的修羅門中人,後者們便也入了酒席,并非是來找茬的樣子,這番做派被不少人瞧在眼裏,原先看見修羅門中人的疑惑便煙消雲散了,只以為這些人當也是來參加這生辰宴的。

一切準備就緒,修真界再沒有幾個人能将生辰宴辦成如此宏大的規模,幾乎有名有姓的門派都來了代表,以示對鏡山門的尊重,于是顧淩霄剛剛上前一步,便引來全場行禮,在座的修士們任誰再嚣張混蛋,也不會在這種時刻落顧淩霄的面子。

坐在前排角落的柳沉冤亦是望着臺上大名鼎鼎的顧宗主,油然而生着的除了憧憬還有卑微的自我厭惡。

他看見那萬人敬仰的顧宗主淡淡回禮,而後溫柔的朝後一伸手,讓名叫顧北芽的少年将手搭在手心,然後就那樣将少年萬般小心的牽出來,引到自己身邊站着,聲音沉穩:“諸位,顧某今日廣邀道友前來望虛城,只為一事。”

“十六年前,淩霄得麟兒,觀其膚如北寒之地萬年不化之雪,視其柔軟幼小如新生之嫩芽,故此取名顧北芽,期望他永遠安康,茁壯成長,然命不幸也,芽兒生來有疾,藥石無醫,仙法無用,道途難登,吾曾發誓,若芽兒一日不能好,吾便一日不再修煉,只管陪他走過這一世,然後再同他一起去。”

“如今上天可憐,師尊有奇效藥以吾兒,從此吾兒顧北芽将同諸位一起共修大道,同求長生,還望諸位照拂一二,不要欺他年幼,萬一芽兒哪裏有對不住各位的,也請只管找我來,不要随随便便便代為教育才是。”

這哪裏是請求關照的意思,分明是變相的警告。

但諸位道友也不是白白活這麽多年的,自然是有話好說地異口同聲道:“恭喜顧宗主。”

緊接着,站在臺上被牽着手的漂亮少年便在衆目睽睽之下被爹爹親了親手心,傳言裏冷心冷情的顧宗主竟是毫無顧忌的表現着對愛子的疼惜,叫不少修士心中啧啧稱奇。

顧北芽的确是沒有見過這麽大的場面,可好像也沒什麽怯場,只滿心裝着爹爹,也顧不上此時是哪裏,又有多少人瞧着,情不自禁的以孺慕的眼神望着爹爹。

顧宗主與他的小芽對視一秒,幹脆将在他心中永遠需要他保護的小芽抱起來,坐在臂彎裏,哪怕少年已然不能像個小朋友那樣依靠在懷裏,反而坐在他臂彎上後比他高了一截,也熱衷這樣抱着他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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